山东省平邑县高中语文 第4课《柳永词两首》第2课时《雨霖铃》导学案无答案新人教版必修4.docx
《山东省平邑县高中语文 第4课《柳永词两首》第2课时《雨霖铃》导学案无答案新人教版必修4.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山东省平邑县高中语文 第4课《柳永词两首》第2课时《雨霖铃》导学案无答案新人教版必修4.docx(14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山东省平邑县高中语文第4课《柳永词两首》第2课时《雨霖铃》导学案无答案新人教版必修4
《柳永词两首》(第二课时:
《雨霖铃》)
【导学目标】
1.分析意象,理解词中蕴含的思想感情。
2.学习虚实结合的手法。
【自主学习】
1.字词积累
(1)字音
雨霖铃()骤雨()凝噎()呜咽()暮霭()
宵禁()云霄()琵琶()()绰板()
(2)解释下列词语
凄切:
无绪:
凝噎:
经年:
风情:
2.文学知识
1)奉旨填词柳三变:
柳永《鹤冲天》中有“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句,北宋仁宗曾批评他:
“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且填词去。
”,将名字抹去。
柳永自称“奉旨填词”。
2)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据说完颜亮读罢柳永的《望海潮》一词,称赞杭州之美: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
(罗大经《鹤林玉露》卷一)
3)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宋叶梦得《避暑录话》记载:
“柳永为举子时,多游狭邪,善为歌辞。
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
余仕丹徒,尝见一西夏归朝官云:
‘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并且柳词可分俚、雅两派。
【合作探究】
(1)“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一句运用等意象,点染出傍晚时分、大雨初停、蝉声凄切之中、长亭之外即将面对别离的情景,烘托出意境,其作用是。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一句运用等意象,点染出(用自己的话表述描写)的情景,不但烘托出的心情,而且让人联想到前途渺茫,这么一来,读者感受到的不光是自然景色,更多的是这种景色中充塞着的(情感)。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一句运用等意象,点染出酒醒之后,爱人已远,独自面对,其中,的意象与别离具有必然的联系,孤独伤痛之情尽在不言中。
以上几句没有直言离别伤痛,但通过景物分析,我们已深深感受到作者因离别而痛苦不堪的心情和缠绵的情思,这种写法就是。
2.结合虚实的定义,说说词中哪些地方运用了实写,哪些地方虚写?
有何作用?
3.“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为什么特别动人?
【达标检测】
1.下列字音、字形全正确的一项是()
A.骤雨(jù)暮霭(ǎi)和蔼可亲
B.都门(dū)凝噎(yī)因噎废食
C.良晨(chén)美景今宵(xiāo)直冲霄汉
D.寒蝉(chán)凄切(qī)捷报频传
2.对这首词理解有误的一项是()
A.起首句写别时之景,点明了时间、地点和环境。
B.“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一句是虚实结合,刻画出人物的动作,表达出难分难舍的心
情。
C.“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二句的意思是说伤离情别,自古皆然,更何况在这
冷落凄凉的秋季。
由个别到一般,扩大了这首词的意义。
D.“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一句为虚写,想象今晚旅途中的情景:
一舟临岸,酒醒梦回。
习习晓风吹拂萧萧疏柳,一弯残月高挂树梢。
不言离别之痛,而痛在其中。
3、阅读下面这首诗,完成后面的题目。
琅琊溪【宋】欧阳修
空山雪消溪水涨,游客渡溪横古槎。
不知溪源来远近,但见流出山中花。
【注】此诗作于被贬滁州期间。
槎,简易木桥。
请从虚实结合的角度对诗中三、四句进行赏析。
【拓展阅读】
虚实结合的手法
何谓虚?
即空虚,空无所有;何谓实?
即真实,实在。
诗歌理论的虚与实,通常包括四种内涵:
(1)实,指诗人描写刻画的实体形象;虚,指实体形象所暗示出来的空白形象。
(2)实,指客观有形的物象;虚,指主观的无形活动。
(3)实,指具体描绘;虚,指抽象的议论。
(4)实,指眼底景象;虚,指意中景物。
总之,眼见为实,心想为虚;已然为实,未然为虚;身临其境,仰观俯察为实,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为虚。
“文章非实不足以阐发义理,非虚不足以摇曳神情,故虚实常宜相济也。
”鉴于诗词篇幅十分短小,容量有限,诗人谋求虚实结合,虚实相生,趣味、诗韵俱存,使其内涵丰富,外延无边。
众名姬春风吊柳七
(明-冯梦龙《喻世明言》第十二卷)
北阙休上诗,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下窗虚。
这首诗,乃唐朝孟浩然所作。
他是襄阳第一个有名的诗人,流寓东京,宰相张说甚重其才,与之交厚。
一日,张说在中书省入直,草应制诗,苦思不就。
遣堂吏密请孟浩然到来,商量一联诗句。
正尔烹茶细论,忽然唐明皇驾到。
孟浩然无处躲避,伏于床后。
明皇早已瞧见,问张说道:
“适才避朕者,何人也?
”张说奏道:
“此襄阳诗人孟浩然,臣之故友。
偶然来此,因布衣,不敢唐突圣驾。
”明皇道:
“朕亦素闻此人之名,愿一见之。
”孟浩然只得出来,拜伏于地,口称:
“死罪。
”明皇道:
“闻卿善诗,可将生平得意一首,诵与朕听?
”孟浩然就诵了《北阙休上诗》这一首。
明皇道:
“卿非不才之流,朕亦未为明主;然卿自不来见朕,朕未尝弃卿也。
”当下龙颜不悦,起驾去了。
次日,张说入朝,见帝谢罪,因力荐浩然之才,可充馆职。
明皇道:
“前朕闻孟浩然有‘流星澹河汉,疏雨滴梧桐’之句,何其清新!
又闻有‘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之句,何其雄壮!
昨在朕前,偏述枯槁之辞,又且中怀怨望,非用世之器也。
宜听归南山,以成其志!
”由是终身不用,至今人称为孟山人。
后人有诗叹云:
“新诗一首献当朝,欲望荣华转寂寥。
不是不才明主弃,从来贵贱命中招。
”古人中,有因一言拜相的,又有一篇赋上遇主的,那孟浩然只为错念了八句诗,失了君王之意,岂非命乎?
如今我又说一桩故事,也是个有名才子,只为一首词上误了功名,终身坎霡,后来颠到成了风流佳话。
那人是谁?
说起来,是宋神宗时人,姓柳,名永,字耆卿,原是建宁府崇安县人氏,因随父亲作宦,流落东京。
排行第七,人都称为柳七官人。
年二十五岁,丰姿洒落,人才出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至于吟诗作赋,尤其本等。
还有一件,最其所长,乃是填词。
怎么叫做填词?
假如李太白有《忆秦娥》、《菩萨蛮》,王维有《郁轮袍》,这都是词名,又谓之诗馀,唐时名妓多歌之。
至宋时,大晟府乐官,博采词名,填腔进御。
这个词,比切声调,分配十二律,其某律某调,句长句短,合用平、上、去、入四声字眼,有个一定不移之格。
作词者,按格填入,务要字与音协,一些杜撰不得,所以谓之填词。
那柳七官人于音律里面,第一精通,将大晟府乐词,加添至二百馀调,真个是词家独步。
他也自恃其才,没有一个人看得入眼,所以缙绅之门,绝不去走;文字之交,也没有人。
终日只是穿花街,走柳巷,东京多少名妓,无不敬慕他,以得见为荣。
若有不认得柳七者,众人都笑他为下品,不列姊妹之数。
所以妓家传出几句口号,道是:
“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
那柳七官人,真个是朝朝楚馆,夜夜秦楼。
内中有三个出名上等的行首,往来尤密。
一个唤做陈师师,一个唤做赵香香,一个唤做徐冬冬。
这三个行首,赔着自己钱财,争养柳七官人。
怎见得?
有戏题一词,名《西江月》为证:
“调笑师师最惯,香香暗地情多,冬冬与我煞脾和,独自窝盘三个。
‘管’字下边无分,‘闭’字加点如何?
权将‘好’字自停那,‘奸’字中间着我。
”
这柳七官人,诗词文采,压于朝士。
因此近侍官员,虽闻他恃才高傲,却也多少敬慕他的。
那时天下太平,凡一才一艺之士,无不录用。
有司荐柳永才名,朝中又有人保奏,除授浙江管下馀杭县宰。
这县宰官儿,虽不满柳耆卿之意,把做个进身之阶,却也罢了。
只是舍不得那三个行首。
时值春暮,将欲起程,乃制《西江月》为词,以寓惜别之意:
“凤额绣帘高卷,兽檐朱户频摇。
两竿红日上花梢,春睡厌厌难觉。
好梦枉随飞絮,闲愁浓胜香醪。
不成雨暮与云朝,又是韶光过了。
”
三个行首,闻得柳七官人浙江赴任,都来饯别。
众妓至者如云,耆卿口占《如梦令》云:
“郊外绿阴千里,掩映红裙十队。
惜别语方长,车马催人速去。
偷泪,偷泪,那得分身应你!
”
柳七官人别了众名姬,携着琴、剑、书箱,扮作游学秀士,迤逦上路,一路观看风景。
行至江州,访问本处名妓。
有人说道:
“此处只有谢玉英,才色第一。
”耆卿问了住处,径来相访。
玉英迎接了,见耆卿人物文雅,便邀入个小小书房。
耆卿举目看时,果然摆设得精致。
但见:
明窗净几,竹榻茶垆。
床间挂一张名琴,壁上悬一幅古画。
香风不散,宝炉中常筼沉檀;清风逼人,花瓶内频添新水。
万卷图书供玩览,一枰棋局佐欢娱。
耆卿看他卓上摆着一册书,题云:
“柳七新词”。
检开看时,都是耆卿平日的乐府,蝇头细字,写得齐整。
耆卿问道:
“此词何处得来?
”玉英道:
“此乃东京才子柳七官人所作。
妾平昔甚爱其词,每听人传诵,辄手录成帙。
”耆卿又问道:
“天下词人甚多,卿何以独爱此作?
”玉英道:
“他描情写景,字字逼真。
如《秋思》一篇末云:
‘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秋别》一篇云: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等语,人不能道。
妾每诵其词,不忍释手,恨不得见其人耳。
”耆卿道:
“卿要识柳七官人否?
小生就是。
”玉英大惊,问其来历。
耆卿将馀杭赴任之事,说了一遍。
玉英拜倒在地,道:
“贱妾凡胎,不识神仙,望乞恕罪。
”置酒款待,殷勤留宿。
耆卿深感其意,一连住了三五日。
恐怕误了凭限,只得告别。
玉英十分眷恋,设下山盟海誓,一心要相随柳七官人,侍奉箕帚。
耆卿道:
“赴任不便。
若果有此心,俟任满回日,同到长安。
”玉英道:
“既蒙官人不弃贱妾,从今为始,即当杜门绝客以待。
切勿遗弃,使妾有白头之叹。
”耆卿索纸,写下一词,名《玉女摇仙佩》。
词云: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
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
拟把名花比,恐傍人笑我,谈何容易。
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
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
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
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
为盟誓,今生断不辜鸳被。
”
耆卿吟词罢,别了玉英上路。
不一日,来到姑苏地方,看见山明水秀,到个路傍酒楼上,沽饮三杯。
忽听得鼓声齐响,临窗而望,乃是一群儿童,掉了小船,在湖上戏水采莲。
口中唱着吴歌云:
“采莲阿姐斗梳妆,好似红莲搭个白莲争。
红莲自道颜色好,白莲自道粉花香。
粉花香,粉花香,贪花人一见便来抢。
红个也忒贵,白个也弗强。
当面下手弗得,和你私下商量,好像荷叶遮身无人见,下头成藕带丝长。
”
柳七官人听罢,取出笔来,也做一只吴歌,题于壁上。
歌云:
“十里荷花九里红,中间一朵白松松。
白莲则好摸藕吃,红莲则好结莲蓬。
结莲蓬,结莲蓬,莲蓬生得忒玲珑。
肚里一畴清趣,外头包裹重重。
有人吃着滋味,一时劈破难容。
只图口甜,那得知我心里苦?
开花结子一场空。
”
这首吴歌,流传吴下,至今有人唱之。
却说柳七官人过了姑苏,来到馀杭县上任,端的为官清正,讼简词稀。
听政之暇,便在大涤、天柱、由拳诸山,登临游玩,赋诗饮酒。
这馀杭县中,也有几家官妓,轮番承直。
但是讼牒中犯着妓者名字,便不准行。
妓中有个周月仙,颇有姿色,更通文墨。
一日,在县衙唱曲侑酒,柳县宰见他似有不乐之色,问其缘故。
月仙低头不语,两泪交流。
县宰再三盘问,月仙只得告诉。
原来月仙与本地一个黄秀才,情意甚密。
月仙一心只要嫁那秀才,奈秀才家贫,不能备办财礼。
月仙守那秀才之节,誓不接客。
老鸨再三逼迫,只是不从;因是亲生之女,无可奈何。
黄秀才书馆与月仙只隔一条大河,每夜月仙渡船而去,与秀才相聚,至晓又回。
同县有个刘二员外,爱月仙丰姿,欲与欢会。
月仙执意不肯,吟诗四句道:
“不学路傍柳,甘同幽谷兰;游蜂若相询,莫作野花看。
”刘二员外心生一计,嘱付舟人,教他乘月仙夜渡,移至无人之处,强奸了他,取个执证回话,自有重赏。
舟人贪了赏赐,果然乘月仙下船,远远撑去。
月仙见不是路,喝他住舡。
那舟人那里肯依?
直摇到芦花深处,僻静所在,将船泊了。
走入船舱,把月仙抱住,逼着定要云雨。
月仙自料难以脱身,不得已而从之。
云收雨散,月仙惆怅,吟诗一首:
“自恨身为妓,遭污不敢言。
羞归明月渡,懒上载花船。
”
是夜,月仙仍到黄秀才馆中住宿,却不敢声告诉,至晓回家。
其舟人记了这四句诗,回复刘二员外;员外将一锭银子,赏了舟人去了。
便差人邀请月仙家中侑酒,酒到半酣,又去调戏月仙,月仙仍旧推阻。
刘二员外取出一把扇子来,扇上有诗四句,教月仙诵之。
月仙大惊!
原来却是舟中所吟四句,当下顿口无言。
刘二员外道:
“此处牙床锦被,强似芦花明月,小娘子勿再推托。
”月仙满面羞渐,安身无地,只得从了刘二员外之命。
以后刘二员外日逐在他家占住,不容黄秀才相处。
自古道:
小娘爱俏,鸨儿爱钞。
黄秀才虽然儒雅,怎比得刘二员外有钱有钞?
虽然中了鸨儿之意,月仙心下只想着黄秀才,以此闷闷不乐。
今番被县宰盘问不过,只得将情诉与。
柳耆卿是风流首领,听得此语,好生怜悯。
当日就唤老鸨过来,将钱八十千付作身价,替月仙除了乐籍,一面请黄秀才相见,亲领月仙回去,成其夫妇。
黄秀才与周月仙拜谢不尽。
正是:
风月客怜风月客,有情人遇有情人。
柳耆卿在馀杭三年,任满还京。
想起谢玉英之约,便道再到江州。
原来谢玉英初别耆卿,果然杜门绝客。
过了一年之后,不见耆卿通问,未免风愁月恨;更兼日用之需,无从进益。
日逐车马填门,回他不脱。
想着五夜夫妻,未知所言真假;又有闲汉从中撺掇,不免又随风倒舵,依前接客。
有个新安大贾孙员外,颇有文雅,与他相处年馀,费过千金。
耆卿到玉英家询问,正值孙员外邀玉英同往湖口看船去了。
耆卿到不遇。
知玉英负约,怏怏不乐,乃取花笺一幅,制词名《击梧桐》。
词云:
“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
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
临岐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
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近日重来,空房而已,苦杀叨叨言语。
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
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
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
后写:
“东京柳永,访玉卿不遇,漫题。
”耆卿写毕,念了一遍,将词笺粘于壁下,拂袖而出。
回到东京,屡有人举荐,升为屯田员外郎之职。
东京这班名姬,依旧来往。
耆卿所支俸钱,及一应求诗求词馈送下来的东西,都在妓家销化。
一日,正在徐冬冬家积翠楼戏耍。
宰相吕夷简差堂吏传命,直寻将来。
说道:
“吕相公六十诞辰,家妓无新歌上寿,特求员外一阕,幸即挥毫,以便演习。
蜀锦二端,吴绫四端,聊充润笔之敬,伏乞俯纳。
”耆卿允了,留堂吏在楼下酒饭。
问徐冬冬有好纸否,徐冬冬在箧中,取出两幅芙蓉笺纸,放于案上。
耆卿磨得墨浓,蘸得笔饱,拂开一幅笺纸,不打草儿,写下《千秋岁》一阕云:
“泰阶平了,又见三台耀。
烽火静,搀枪归。
朝堂耆硕辅,樽俎英雄表。
福无艾,山河带砺人难老。
知
渭水当年钓,晚应飞熊兆;同一吕,今偏早。
乌纱头未白,笑把金樽倒。
人争羡,二十四遍中书考。
”
耆卿一笔写完,还剩下芙蓉笺一纸,馀兴未尽,后写《西江月》一调云:
“腹内胎生异锦,笔端舌喷长江。
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
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
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
”
耆卿写毕,放在桌上。
恰好陈师师家差个侍儿来请,说道:
“有下路新到一个美人,不言姓名,自述特慕员外,不远千里而来,今在寒家奉候,乞即降临。
”耆卿忙把诗词装入封套,打发堂吏动身去了,自己随后往陈师师家来。
一见了那美人,吃了一惊。
那美人是谁?
正是:
着意寻不见,有时还自来。
那美人正是江州谢玉英。
他从湖口看舡回来,见了壁上这只《击梧桐》词,再三讽咏,想着:
“耆卿果是有情之人,不负前约。
”自觉惭愧。
瞒了孙员外,收拾家私,雇了船只,一径到东京问柳七官人。
闻知他在陈师师家往来极厚,特拜望师师,求其引见耆卿。
当时分明是断花再接,缺月重圆,不胜之喜。
陈师师问其详细,便留谢玉英同住。
玉英怕不稳便,商量割东边院子另住。
自到东京,从不见客,只与耆卿相处,如夫妇一般。
耆卿若往别妓家去,也不阻挡,甚有贤达之称。
话分两头。
再说耆卿匆忙中,将所作寿词封付堂吏,谁知忙中多有错,一时失于占检,两幅词笺都封了去。
吕丞相拆开封套,先读了《千秋岁》调,到也欢喜。
又见《西江月》调,少不得也念一遍。
念到“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笑道:
“当初裴晋公修福光寺,求文于皇甫湜,湜每字索绢三匹。
此子嫌吾酬仪太薄耳!
”又念到:
“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大怒道:
“小子轻薄,我何求汝耶?
”从此衔恨在心。
柳耆卿却是疏散的人,写过词,丢在一边了,那里还放在心上。
又过了数日,正值翰林员缺,吏部开荐柳永名字。
仁宗曾见他增定大晟乐府,亦慕其才,问宰相吕夷简道:
“朕欲用柳永为翰林,卿可识此人否?
”吕夷简奏道:
“此人虽有词华,然恃才高傲,全不以功名为念。
见任屯田员外,日夜留连妓馆,大失官箴。
若重用之,恐士习由此而变。
”遂把耆卿所作《西江月》词诵了一遍。
仁宗皇帝点头。
早有知谏院官,打听得吕丞相衔恨柳永,欲得逢迎其意,连章参劾。
仁宗御笔批着四句道:
“柳永不求富贵,谁将富贵求之?
任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
”
柳耆卿见罢了官职,大笑道:
“当今做官的,都是不识字之辈,怎容得我才子出头?
”因改名柳三变,人都不会其意,柳七官人自解说道:
“我少年读书,无所不窥,本求一举成名,与朝家出力;因屡次不第,牢骚失意,变为词人。
以文采自见,使保留后世足矣;何期被荐,顶冠束带,变为官人。
然浮沉下僚,终非所好;今奉旨放落,行且逍遥自在,变为仙人。
”从此益放旷不检,以妓为家。
将一个手板上写道:
“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欲到某妓家,先将此手板送去,这一家便整备酒肴,伺候过宿。
次日,再要到某家,亦复如此。
凡所作小词,落款书名处,亦写“奉圣旨填词”五字,人无有不笑之者,如此数年。
一日,在赵香香家偶然昼寝,梦见一黄衣吏从天而下,道说:
“奉玉帝敕旨,《霓裳羽衣曲》已旧,欲易新声,特借重仙笔,即刻便往。
”柳七官人醒来,便讨香汤沐浴。
对赵香香道:
“适蒙上帝见召,我将去矣。
各家姊妹可寄一信,不能候之相见也。
”言毕,瞑目而坐。
香香视之,已死矣。
慌忙报知谢玉英,玉英一步一跌的哭将来。
陈师师、徐冬冬两个行首,一时都到。
又有几家曾往来的,闻知此信,也都来赵家。
原来柳七官人,虽做两任官职,毫无家计。
谢玉英虽说跟随他终身,到带着一家一火前来,并不费他分毫之事。
今日送终时节,谢玉英便是他亲妻一般;这几个行首,便是他亲人一般。
当时陈师师为首,敛取众妓家财帛,制买衣衾棺椁,就在赵家殡殓。
谢玉英衰绖做个主丧,其他三个的行首,都聚在一处,带孝守幕。
一面在乐游原上,买一块隙地起坟,择日安葬。
坟上竖个小碑,照依他手板上写的增添两字,刻云:
“奉圣旨填词柳三变之墓。
”出殡之日,官僚中也有相识的,前来送葬。
只见一片缟素,满城妓家,无一人不到,哀声震地。
那送葬的官僚,自觉惭愧,掩面而返。
不逾两月,谢玉英过哀,得病亦死,附葬于柳墓之傍。
亦见玉英贞节,妓家难得,不在话下。
自葬后,每年清明左右,春风骀荡,诸名姬不约而同,各备祭礼,往柳七官人坟上,挂纸钱拜扫,唤做“吊柳七”,又唤做“上风流冢”。
未曾“吊柳七”、“上风流冢”者,不敢到乐游原上踏青。
后来成了个风俗,直到高宗南渡之后,此风方止。
后人有诗题柳墓云:
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
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问题:
冯梦龙小说里的柳永与我们课本里的柳永有什么异同?
尝试着分析一下,并思考其原因。
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
柳永
北宋社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每个人都唱词写词。
可是,专力写歌词的柳永,却是平生落拓不得志的。
因为他生活浪漫,不检点,就被那些自命为正人君子的所谓官场的社会所摈弃了。
有一天柳永见晏殊,晏殊就说,贤俊作曲子吗?
他的意思是说,你的品格不太好,怎么总作那些歌曲呢?
柳永不服气说宰相先生你不是也写歌词吗?
晏殊说某虽作曲子,不曾道“针线闲拈伴伊坐”呀。
柳永所写的是勾栏瓦舍之中的阶级层次比较低的歌伎酒女。
所以他的词,曾经被很多人讥讽诋毁。
那些文人诗客不喜欢他,说是市井的人,不读书的人才喜欢他。
说他虽脱村野,而声态可憎。
认为他写的是俗滥。
这是大家共同看到的柳词的缺点。
一般看到柳词的长处在那里呢?
因为他既然写的是长调,就不能够像冯延巳,李后主把感情凝聚在一起的,他要铺排叙述,不能够只以一个重点的感发为主。
关于长调的铺叙,我们要看《夜半乐》这首词:
冻云黯淡天气,扁舟一叶,乘兴离江渚。
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
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
泛画鹢、翩翩过南浦。
望中洒旆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
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
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纱游女。
避行客,含羞笑相语。
到此因念,绣阁轻抛,浪萍难驻。
叹后约、丁宁竟何据。
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
凝泪眼、杳杳神京路。
断鸿声远长天暮。
他有时间,有地点,出发了。
因为他要铺排,一段一段地写下去。
他是扁舟一叶,渡过了万壑千岩,经过了越溪深处。
。
。
听到有商人旅客彼此在在船上相呼。
片帆高举,乘着有画的船翩翩过南浦。
从江水中经过,来到了一处村庄,看见岸边浣纱的游女。
“到此因念。
。
”后边是他的感想。
他说我怀念起我离别了的可爱的女子,像水面上的浮萍,没有办法留下来。
我叹息临行时有一个以后见面的约言,叮咛嘱咐。
可是,将来是不是真的能见面呢?
以前一般词人所写的相思离别是从女子的角度写,柳永是从男子的角度写的;而且,因为是在外的游子,所以他看到高远的景物,结合了志意的追寻。
柳永的词,往往前边写得很现实,平俗。
但是他忽然间会出现一两句,就把全篇的气格都振起来了。
他常常写到帝都,这是带着双重感情的。
一重感情是怀念他当初在汴京欢乐的生活,怀念他曾经爱过的女子。
另外一层感情,就是他在帝都追寻仕宦的志意,希望有所成就。
但他平生不得志,都是奔波在道途之上。
所以他的词写羁旅行役也写得好。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
陌上夜阑,襟袖起凉飙。
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
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
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
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凤归云》
“向深秋……闪闪隔林梢。
”他写所见的景物,真正的眼中所见,真正的身体所感。
不因袭陈言,这是柳永的成就。
他走在小路上,黑夜将要过去了。
凉风吹在衣襟两袖之中。
飙,是狂风。
抬头一看,天边有几点残星,明亮的流星的光线就在树林的那边沉没了。
多么真切的形容和描写!
他在路上奔走已不是一天,今天又是破晓的鸡声唱过。
乌,是神话传说太阳里有一只三足乌,管它叫阳乌。
太阳的光影慢慢透出来,在破晓的光影中,才逐渐地分辨出要走的崎岖的小路。
迢迢,还有那么漫长的一条路。
“驱驱行役……漫相高。
”这是柳永的悲哀。
相传柳永死后连埋葬的费用都没有。
他一生生活在这种贫穷困苦的奔波之中。
年华消逝了,得到却只是蜗角功名。
蜗角,比喻极微小的境地。
我也希望将来功成名就,可以隐居,终老在林下。
我有这样的资格吗?
没有!
当年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消磨殆尽了。
然而会有一天,我不再奔走,归去终老过渔樵的生活。
柳永平生都是不幸的,不得意的。
他用世的志意跟他浪漫的性情及他音乐的才能互相矛盾,而由于这样的原因,使中国词的发展达到了一个新的开阔的境界。
把词里的感情从“春女善怀”变成“秋士易感”。
中国有一个“秋士易感”的传统。
悲秋是因为草木的摇落想到生命的短暂,想到自己的才华不能够有所完成。
这是有才志的人共同的悲哀。
柳永以一个男子写旅途,登山临水,登高望远,开阔博大。
宋人笔记诗话记载:
“东坡云:
世言柳耆卿曲俗,非也,如《八声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