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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喾其实是后人捧出来的尊神。
据《古代公谱》载,起初喾是黄帝曾孙,“名夋,年十五,佐颛顼,受封于辛”,后代颛顼王天下,“号高辛氏,都亳”(指“西亳”,在今河南省偃师县境内)。
喾实是替代北方大神颛顼而起的地方神祇。
但是,我国历史初期种族是复杂的。
春秋末期至战国时学术氛围相当自由,各学派互相驳斥,在他们各自称引古史以申述自己政治理想时,也往往给后人保留了不同体系的部落始祖神话传说,反映出当时在较大王国旁边还有很多古代氏族的事实。
至战国后期酝酿大统一时代,许多学者搜集各方传说拼缀已消亡的古代“一统”理想谱系,此事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才告完成。
《汉书律历志》所载《世经》已按刘歆诸人观念重编古史谱系。
例如古代俊、喾、高辛、舜四个氏族被揉和为一,而东方太暤(太昊)亦与西南方传来的伏羲合并成了一个神。
原来各自独立发展的姜嫄氏(周族始祖)、有娀氏(商祖简狄之母)、陈锋氏(帝尧之母)、娵訾氏(月神常羲之母)都被编成帝喾的四位夫人,帝喾则被尊崇为至高的皇天上帝。
按《华阳国志》卷三所说:
“……黄帝为其子昌意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阳,是为帝喾。
”但《史记·
五帝本纪》说:
“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阳……是为帝颛顼。
”《皇览》曰:
“帝喾冢在东郡濮阳顿邱城南台阴野中者,又北径白祀山、东历广阳里,径颛顼冢西。
”《帝王世纪》曰:
“颛顼冢葬东郡顿邱城南广阳里大冢者是也。
”《左传·
昭公十七年》曰:
“卫,颛顼之虚也。
”“颛顼之虚”为帝丘,在今濮阳县,史无疑义。
同段又说:
“陈,太暤之虚。
”不论太暤、颛顼、高辛等古神如何混淆不清,他们大体是源自西方向东迁到河南并发展起来的古氏族首领,其发达之地就在淮阳与濮阳之间的黄淮地带。
[10]淮阳的“人祖猴”可断为帝喾(太暤、太昊)的原始图腾形象。
舜、俊、喾、太暤(昊)本为同一天神之分化,早已为学术界悉知,今天淮阳的“人祖猴”应当就是东方部族始祖神的肖像原型所化。
关于商人祖先神话,《吕氏春秋·
音初篇》曰:
“有娀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
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谥谥。
二女爱而争博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遗二卵北飞,遂不反。
二女作歌一终,曰:
‘燕燕往飞’,实始作北音。
”此事即《诗经·
玄鸟》所载“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故事。
《礼记·
月令》曰:
“是月也,玄鸟至,以太牢祠于高禖。
”《疏》曰:
“娀简狄吞凤子。
”凤子即凤卵,可知后世的凤就是玄鸟燕子所化。
商民族的始祖神简狄与图腾玄鸟生下契。
可见今日淮阳泥玩具中的“猴头燕”(见图2)就是东夷殷商始祖图腾遗形,其鸟身背负猴头形塑像正是夒(喾)与燕的合形。
《太平御览》卷九二二引《古今注》:
“燕,一名天女,一名鸷鸟。
”而《世本·
帝系篇》曰:
“少昊名契。
”《宋衷注》曰:
图2猴头燕
“少昊名挚。
”古鸷、挚通用。
可知少昊与契就是同一神,又是玄鸟化身。
《论衡·
怪奇》曰:
“禹,禼(契)逆生闿母背而出。
”由《春秋繁露·
三代改制》“契生发于背”可知,今日淮阳大鸟背负小鸟之玩具应为契(少昊)闿母背生之遗意。
简狄事实上为殷商族从东夷继承来的地母神和婚姻神——高禖。
《吕氏春秋·
古乐篇》载:
“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
”先歌“载民”,次歌“玄鸟”,即以玄鸟为生之始也。
这玄鸟图腾是什么神呢?
《山海经·
海外东经》载:
“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
”“句芒”即东方大神,其形象是“鸟身、素服、玄纯”,当然就是黑身白肚子的玄燕。
月令》载,仲春之月,“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高禖”。
这“高禖”应当就是“句芒”的语源。
商人的传统,每年仲春燕子飞来之时,人们就到始祖母庙去致献,庆贺春天降临,祝祷万物繁茂。
图3双头人图4双头猴图5猫拉猴
《尧典》曰:
“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
”《周礼·
地官》有《媒氏》云:
“中春,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
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
……凡男女之阴讼,诉于胜国之社。
”也就是说,简狄是商族的春神、爱神——春风回暖、草木复苏、万物孳繁生长之际,每逢高禖祭祀节日,青年人受到鼓励自由恋爱、交合,如果有了恋爱的越规纠纷,可由社神或高禖神按古代习惯法调处。
今日淮阳泥偶赤裸裸地表现交合之形,正是原始时代质朴恋情的遗风。
如图3、图4所示的“双头人”、“两头猴”等泥偶形象都表现了这一主题。
在大量“人祖猴”造型中,我们可以看到原始民俗中交合、怀孕、生育的过程。
至于“猫拉猴”(见图5)、“狮驮猫”等,则表现了氏族联姻的祈祝之愿。
甲骨文中常见“东母”一词:
“贞,燎于东母,三牛。
”(《后上·
二十三·
七》)“贞,燎于东母,三豕。
”(《燕大·
十二》)学者考定“东母”为相对于“西王母”的“东王母”。
《仪礼·
觐礼》载,“春朝,天子拜日于东门之外”,“祭日于东”。
故称日神为“东皇”、“东君”。
大荒南经》曰: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
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
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可知东母即太阳之母羲和,她受到商民的敬仰。
大荒东经》又曰: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事实上,日中之乌就是燕子(玄鸟),东方始祖简狄吞燕卵生契,契与帝俊皆鸟首猴身之像,都是古代玄鸟图腾的意思。
东夷商族崇拜太阳,太阳中的黑子早被商族先民附上始祖燕子的含意,因此日中踆乌即商祖玄鸟图腾。
淮阳泥玩具“大燕背小燕”(当地亦称“负子斑鸠”)(见图6)正是十日神话之具象,实即“日中十乌”之遗意。
此物最多为一大鸟背负九小鸟,全身绘黑彩,就是“射落九日而剩一日”或“十乌轮值升天”之义。
顺便指出:
商族大神俊、舜、“帝喾名夋”字皆从夊,按《玉篇》释夊为“行迟貌”,《说文》释夋为“行夋夋也,一曰倨也”。
微直为倨,甚曲为句(勾),如前分析:
句芒即玄鸟,其鸟足必然伸不直。
看来帝俊必定腿形如鸟足呈微曲状,所谓“日中踆乌”即作此蹲踞式。
今日淮阳“人祖猴”两条短足常作不等式样,应为“夒足踆”之遗意。
图6大燕背小燕
二、桑园古风《尚书大传》曰:
“东方之极……榑桑之野,帝大暤,神句芒司之。
”榑桑又作扶桑,为十日上下居息之神树。
海内经》曰:
“……有木,名曰若木。
”《大荒北经》曰:
“……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若木即扶桑。
“若”字按《说文》原写做“叒”:
“日初出东方汤谷,所等榑木,叒,木也,象形。
”“木”字古有“桑”音,故桑后封于宋,宋从木,即商。
跟“桑”字有关的事物在中国古代常有特殊的含意。
1.空桑
“帝颛顼生自若水,实处空桑。
”“若水”应为“空桑水”。
北山经》曰:
“空桑之山无草木,冬夏有雪,空桑之水出焉,东流注于虖池。
”又《东次二山》曰:
“空桑之山,北临食水,东望沮吴,南望沙陵,西望湣泽。
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钦,其名曰軨軨,其鸣自叫,见则天下大水。
”颛顼为北方水神,其形貌奇特,后变成主分天下的上帝(此“上帝”取至高无上之意,非基督教等西方宗教中之耶稣)。
“伊尹生空桑”。
“伊尹”是商汤的贤相,亦名“挚”,权力大得可以放逐幼王,从“寿至百岁而卒,葬以王礼”可知,伊尹是具有神性的人。
《括地志》曰:
“徵在生孔子空桑之地,亦名空窦,在曲阜县南女陵山。
”看来“空桑”是伟大人物诞生之地或东方部族发达之地。
《淮南子·
本经训》曰:
“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
”似乎“空桑”又是西方水神与北方水神争夺大权之处。
《天文训》曰: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
”可见“空桑”还可能是天帝行使职权之所在。
2.台桑
夏启(即夏后开)出生之地。
《天问》曰:
“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于台桑?
”禹跟九尾狐女在“台桑”私通并生下启,后来启成了夏朝开国国君,“台桑”应为夏周族的神圣祀祖祈子处。
3.扶桑
10个太阳上下之处,亦即日夜晦明、时序阴阳分剖之地。
虽然史书未明言,我以为扶桑树下应为日母羲和跟帝俊谈情说爱并生育10个小太阳的地方。
4.桑林
本经篇》曰:
“……羿……禽封豨于桑林。
”《注》曰:
“桑林,汤所祷旱桑山之林。
”“封豨出于桑林”疑与颛顼有关(详后),而“桑林”应该是传统祈雨的圣地。
《周礼·
地官》“胜国之社”原注“胜国”为“亡国之社”。
《谷梁传》曰:
“亳社者,亳之社也。
亳,亡国也,亡国之社以为庙。
”亳本成汤故都。
郊特牲》曰:
“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风雨,以达天地之气。
是故丧国之社屋之,不受天阳也。
”鲁国的亳社按《公羊传》作“蒲社”,应为树阴覆盖之处。
商周时代社神的祭祀,有时带有图腾崇拜的意味,所谓周社、亳社,我推测其应变自民族图腾祭。
[11]
5.桑树
桑主、桑虞之意。
中山经》曰:
“桑封者,桑主也。
”桑木所作之神主。
《穆天子传》:
“天子命桑虞。
”按古礼,人死既葬,还祭于殡宫曰虞,虞主用桑制作,期年练祭乃改用栗,埋桑主。
桑主不文,练主则刻而谥之,藏于庙所,常奉祀,此即后世的“祖宗牌位”原型。
“祖”字原写做“且”,源出男性生殖器象征。
[12]有人以为此乃“厚诬古人,哗众取宠”之说[13],这是不妥当的。
生殖器崇拜确实存在于许多古代民族中,包括存在于商族之古代信仰中,今天淮阳人祖庙(太昊陵)中的“子孙窰”、云南剑川石窟的“阿姎白”、泸沽湖畔的阴洞中“男阳石”、苗族祭祖用糯米粑做男阳行礼如仪等无数民俗学材料,都证明生殖崇拜至今仍流传于民间。
桑主用桑木制作应同在桑林中高禖祠祈祝子孙繁荣的古老观念相关联。
6.桑扈
鸟名,又名窃脂、桑雇、九鳸、九扈,又是东方大神少暤氏的官名。
《左传·
昭公十七年》载:
“九扈为九农正,扈民无淫者也。
“扈有九种也……扈,止也,止民使不淫放。
”这“扈民无淫者”一语颇值得玩味:
农官却分管婚姻诉讼之事!
古来“窃脂”皆释“好盗脂膏”实在是望文生义,其实应解为“善偷女人”。
按,“扈”有美好、广大之义:
“桑间美好的鸟”又善“窃脂”,当然跟商族高禖祠前简狄搏燕、吞卵受孕的古老观念一脉相承。
中次九经》载:
“崌山……有鸟焉,状如鸮而赤身白首,其名曰窃脂,可以御火。
”此“窃脂”似乎又是另一种鸟。
类似名称的还有一种“桑鸠”,俗称“布谷鸟”,至今民间以其鸣声谐音“快快布谷”而称之,其谐音当即贾逵所谓“趣民收麦”古意。
民间又以布谷鸟鸣声谐音为“光棍好苦”以为笑谈,却正是“扈民无淫者也”的最好注脚。
因此我疑古时“桑扈”、“桑鸠”常混淆,其真相应是以布谷鸟为高禖神之使者。
此义来源甚古。
《尧典》载:
“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
天子所御,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
”郑玄注曰:
“高辛氏之时,玄鸟遗卵,娀简吞之而生契,后王以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
”这段文字之本意应诠释为:
仲春之日,王率领嫔妃祀高禖(简狄)的节日里,按照古仪摹仿古鸟兽交尾一样,在神禖祠前与嫔妃交合,凡此时给君王伴寝之嫔妃,就授以弓矢以示祈子之意。
唯有如此解释才能说明白《礼记·
内则》所说“国君世子生,射人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的古俗真相。
《注》:
“桑弧蓬矢,本太古也,天地四方,男子所有事也。
”《疏》:
“以桑与蓬皆质素之物,故知本太古也。
蓬是御乱之草,桑,众木之本。
”这里只有“本太古也”、“桑,众木之本”两句有些道理。
正因为桑林中的高禖神祀是古来祈子圣地,所以凡是与“桑”字有关的事物也常常带有某种两性交欢与繁殖的色彩,故“扶桑树下”应即帝俊与羲和恋爱并生育十日的圣地。
7.桑间
《毛诗序》说:
“《桑中》,刺奔也。
刺卫之公室淫乱,男女相奔,至于世侯在位,亦相窃妻妾,期于幽远也。
”很可能此处“刺”的就是前文“天子帅嫔妃在高禖祠前交合”之类的风俗。
君臣男女混交当为后世不容。
襄公十年》载:
“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木’,荀罃辞。
”《注》:
“桑林,殷天子之乐名。
”按表面理解,有可能“殷天子之乐”是亡国之音。
宋国保存的殷代古乐是因其“淫放”内容而不被人接受。
《诗经·
小雅》有《桑扈》篇《序》谓:
“刺幽王也,君臣上下无礼文焉。
”可知殷商宫廷中表演黄色歌舞是古老传统,靡靡之乐由来已久。
看来,战国时代所传“卫,颛顼之墟,陈太暤之墟”历来继承着亳社、高禖神祠的传统,在高禖神祠旁遍植桑林,每逢仲春祀神日,君民同游狂欢、自由野合,祈祝民阜物丰、部族昌盛,并非只为宣淫放荡。
豫东原系郑卫之地。
河南浚县(也多“泥狗狗”)傍卫河,即孔夫子批判“郑卫淫风”旧地。
孔子是封建礼教倡导人,“删诗三千”最忌“靡靡之音”。
如今,健康朴实的民俗民情依旧存在于中原一角,不能不说是历史奇迹,也证明了民俗文艺的持久生命力。
“桑间”实际是渊源甚古的恋爱生育隐喻——流传在淮阳鲁台集的“秋胡戏妻”即发生在桑园之中。
事实上,这反映了古风被新仪取代的交替时期社会观念的变化。
如著名的汉代乐府诗《陌上桑》也是写美女秦罗敷在桑园受到调戏:
“使君”在桑园中爱慕罗敷美貌遂“相约”而遭到拒绝。
值得注意的是,罗敷并非对使君“严辞痛斥”,如秋胡妻,而是巧妙地用盛夸其夫为侍中郎以拒之。
大约罗敷拒绝“使君”的追求并非如后人理解是出于厌恶,而是古代在高禖祠前桑林中对前来追逐狂欢者婉转辞谢以期待更理想的郎君出现。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到桑园本来就不是去劳动,惹得路人艳羡竞争,她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丈夫!
秦罗敷与“使君”的桑园调笑并未超越古风,却不合新仪,故后人以汉儒观念误解了。
流传在河北一带的著名评剧《刘巧团圆》也是在桑林中展现刘巧自由恋爱情节,虽是新编戏剧,却是传统观念的延续。
最著名的当然是“桑间濮上”故事。
乐记》:
“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
“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亡国之音于此水出也。
昔殷纣使师延作靡靡之乐,巳而自沉于濮水。
后师涓过焉,夜闻而写之,为晋平公鼓之,是之谓也;
桑间在濮阳南。
”古濮阳在今河南滑县东北。
《汉书·
地理志》:
“卫地有桑间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会,声色生焉,故俗称郑卫之音。
后言淫风,辄假称之。
”封建卫道士虽贬斥民间情歌数千年,但是世事沧桑,濮水地区至今仍然可闻旷男怨女的缠绵情歌。
综上各例,诚如顾颉刚先生所言:
“中原旧俗,有高禖之祭与桑间、濮上之音……惜自秦、汉以来,已为洁诚之德与贞淫之辨汰除净尽,不可知矣。
”[14]今日淮阳民俗遗物之珍贵不应再受封建陋见压制,而应给予科学评价。
今日流传的淮阳泥偶正是古昔“仲春三月奔不禁”的遗存。
古人在三月祭祀高禖神时,不仅塑造泥偶献神祈子,而且青年男女在高禖祠周围的桑林中尽情恋爱野合,这不只是爱情问题,更是必须担负的部落繁衍的社会责任!
这类神禖节日放纵欢娱的古老风俗在世界上许多地区的民族中都存在,如希腊神话中的狂欢节、西亚细亚的爱神伊娜娜等。
又如我国湖南湘西僻远苗族山寨至今仍保留着“春社”的习俗,届时,“全寨男女老少围着透亮篝火,吹起芦笙,打着木鼓,欢欣起舞。
中间三位主舞人,一男性长者裸身,手握盛满糯米甜酒的葫芦瓜,另一中年女子、一青年女子亦裸身,舞至酣处,甜酒淋在女子之身,于是这个被视为庆贺全寨人丁兴旺的盛会达到了高峰”(《在神秘的湘西土地上》,载1986年4月29日《新民晚报》)。
我曾在贵州台江县调查过同类的苗族风俗,据当地耆老告知:
葫芦是人的祖先,甜酒撒身象征男女交合之后会丰收和多生娃娃,热烈的性爱虽被封建礼教所贬斥,却是原始时代社会思想的集中体现,因为它是人们尚未受到后世病态礼仪桎梏约束的真情表露,更是氏族部落为求群体繁衍昌盛的必需行为。
淮阳泥偶最初并非为玩赏或出售,它们是祀神的礼器或祈子的供物。
淮阳泥偶虽然家家都会做,但平日绝没人制作,只是在人祖庙会前突击生产,庙会上无处不见的各种泥偶,一过节庆就被抛开了。
三、人祖伏羲之民俗源头今日淮阳太昊陵所祀“人祖伏羲氏”应是后世附会而致误。
太昊原本跟伏羲无关,到汉代刘歆以《易系传》之炮羲(庖羲、伏戏)和神农比附《左传》之太昊、炎帝(见《汉书·
律历志》引《世经》),其本意原为借《易传》以张《左传》之声势。
当然,伏羲传说在更早的时期已传入中原,但直至汉代才被普遍接受。
据近数十年来史学界的研究,伏羲女娲实际源出于西南少数民族,由西向东传入中原。
自从刘歆把伏羲和太昊附合为一,就被奉为定论,以致一谈到伏羲画卦,大家就会联想到河南淮阳的太昊陵。
淮阳民间亦受文人影响以讹传讹,居然酝酿出不少传闻,言之凿凿,但是在真正的“人祖猴”形象中找不到伏羲之“蛇身而人首”的特征,可知淮阳太昊陵所奉伏羲已是文明时代被加工改造后的伏羲氏了。
在淮阳流传的民间故事中却又有许多跟文人古籍和苗瑶民间传说同型异化的说法,这是颇耐人寻味且必定有其民俗历史源头的问题。
学术界有“楚苗同源”一说,例如中国历史博物馆原馆长俞伟超就写过《先楚与三苗文化的考古学推测》等著名论文,认为楚文化与苗族古文化同源。
在我看来,学术界似乎对楚文化的北方来源研究较多,而对楚文化中的苗族古文化血缘尚少阐明。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神话传统大体可分为伏羲系与槃瓠系两大系统。
伏羲神话源出川青古羌族,槃瓠神话则为古代苗族所创造。
这两系统的神话在今日苗族中都有广泛流传,对中国古代文化史及民俗史有深远影响。
最早提到伏羲的似为庄子,战国以后伏羲靠着《周易·
系传》等鼓吹成了神圣,可是在春秋之前竟找不见一点伏羲痕迹。
关于女娲,较早见于《楚辞·
天问》《山海经》及《礼记》等古籍。
后人撰集《淮南子·
览冥训》时,伏羲、女娲就以整理天地、创造人类的大神出现了。
但是,古籍记载伏羲、女娲原本是分别存在,把他们配合为夫妻已是较晚之事。
有许多关于伏羲出生于雷泽的神话。
值得注意的是《山海经·
海内东经》:
“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
”这应是雷泽在甘青川阿坝草原沼泽区域的真实记录。
但关于雷泽的许多记述则与此大相径庭。
有陕晋说,有山东说,有湘鄂说,甚至有人把伏羲说成是江苏无锡人!
女娲则可能是南方之神,但史籍有互相抵牾的说法。
有人把她说成涂山氏,她跟大禹交合生下了启,这是没有道理的。
总之,古籍中关于伏羲、女娲的材料特别纷乱。
数十年来,学术界已基本认同《楚辞》《山海经》《淮南子》等南方文化都受过苗族古文化的影响。
伏羲与女娲躲避洪水、兄妹结婚传下人种等故事,不仅在今日西南少数民族中普遍流传,就是在河南淮阳也可采集到几乎相同的故事。
[15-16]正如顾颉刚先生所论:
许多古文化真貌因部落斗争被消灭了。
当秦汉方士与儒生编撰古史以建立正统时,就把西南民族传来的故事采集利用,进而流播四方。
淮阳的太昊陵供奉伏羲人皇神像,本地民间传说把陵内埋葬的头骨(是否真有此物仍是个谜,并未经考古验证)归于孔子所鉴定,正说明这“水上漂来的”不明头骨只有借助“孔子是圣人,当然不会错”的迷信才得以确立流传。
旧称淮阳附近另有女娲庙(人祖奶奶庙,在今河南省西华县境内),且每年有妇女绕村庄撒灶灰以象征女娲“积芦灰以止淫水”旧仪,可知此说流传已很古老。
直接写到此事的古籍如五代后蜀杜光庭《录异记》卷八载:
“陈州为太昊之墟,东关城内有伏羲女娲庙……东关外有伏羲墓,以铁锢之,触犯不得。
时人为之翁婆墓。
”可见当日太昊陵不是今日模样,而是伏羲女娲并祀。
我疑虽然战国已有“陈太暤之墟”及《世本·
帝系篇》“太昊伏羲氏”的说法,但淮阳的太昊陵专门供奉伏羲可能是后世追建的,至少五代以前尚未见记载。
《古今图书集成·
山川典》卷二十六:
“据《山水图经》绎山之西南为凫山,太暤之祠在焉,太暤即太昊。
今土人皆呼人祖庙,又以女皇合为夫妇,言天下后世之人皆所自出,真野人语也。
”又,由金明昌七年(1196)田肇《凫山人祖庙碑记》知“野人语”也流传很久了。
绎山、凫山均在今山东邹县境内,因此,最初的人祖庙可能在山东邹县,而并不在淮阳。
至少两地可能都有一座人祖庙。
至今与淮阳邻近的西华县还有“女娲城”遗址,女娲大概是后来“嫁”到淮阳来的吧?
最早的太昊陵也不一定是人祖庙,那只是汉代人把伏羲跟帝喾合二为一以后的事。
惟其如此,才能解释淮阳“人祖猴”泥偶为何丝毫不像伏羲“人头蛇身”之形象。
今日淮阳县文化馆另有收藏的“人首蛇身泥俑”应为伏羲像,但观其风格并不古朴,很可能是后人根据传说捏造的,缺乏民俗依据,所以始终流传不广。
《庄子》中涉及女娲之事应是源自苗族南迁前所留影响。
《楚辞·
天问》也对女娲发表过议论,看来楚文化仍主要是由荆山以北的中原古族文化发展而来的。
如果“楚苗同源”是事实,为何公元前6世纪的屈原对同一族源的女娲传说不甚了然呢?
我认为,楚地曾受过苗族古文化很深的影响,但楚苗未必是同族、同源。
西南民族中传来的伏羲、女娲故事,在汉儒杜撰古史的背景下被编入了中原神话谱系,又因其“始祖神蕃育人种”这一主题跟“宛丘高禖”同义而合流,受到淮阳古代民众承认和欢迎,伏羲就跨进了太昊陵庙堂。
淮阳流传的民间故事中的伏羲是雷神儿子之说,应出自《太平御览》卷七十八引《诗含神雾》“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伏羲”,并受《山海经·
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等记载之影响。
伏羲的神性表现之一,就是能攀援天梯以登天。
古籍载,若木、三桑、槃木、寻木、建木等都是登天之梯。
结合苗族伏羲、女娲出生于葫芦并攀援葫芦藤上天的故事,我疑“扶桑”本该有“葫芦盘绕巨桑”之义。
总之,今日淮阳太昊陵所塑伏羲像应改为人首蛇身与女娲交尾以象征“人祖”本义,更应做成攀援桑树上葫芦藤之状,背景则应是旸谷大海十日升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