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祖国绑架我Word文件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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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4年10月4日,星期六,凌晨醒来,习惯性地翻一翻微信“朋友圈”,一位朋友的留言让我再也无法入眠。
她的留言是这样说的:
“借用别人的话:
即使你入了美国籍,认同美国,你到中东去为美国打仗,被打死了,讣告上仍写的是美籍华人,而不是美国人!
”
我究竟用错了什么语言,刺激得这位刚刚发帖谈论女人如何优雅的女性朋友,要咒我不得好死,而且,死得“名不正,言不顺”,连个“美国人”的称谓都没有?
在中国,人们都还在享受国庆长假。
在美国,国庆节七月四日,全国只放一天假;
在中国,却连放七天。
中国外交部长说,中国的人权状况比美国好五倍,显然说错了,至少好七倍啊!
在错愕和愤怒中,我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来自那个教授当街下跪的所谓大学,自然不知道美国意味着什么。
既然你这样无礼,就恕我不客气了!
那么,我究竟在微信“朋友圈”里说了什么,惹得这位大学副教授(我猜的)不顾基本的礼貌修养,要来“踢馆”呢?
2
昨天下班后,我心绪不宁,因为电话那端,妻子声音微弱,表示自己头痛得厉害。
她在自己经营的店里上班。
我要她提前关门,回家休息,她不肯。
妻子头痛的老毛病,是我多年最大的牵挂。
我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样的情形,我只能告诉我的读者:
我每天一早一晚给妻子两通电话,都是探听她是否有好的睡眠,是否不舒服。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们常年分居两地。
年过半百,我们仍然生活艰难。
加州时间下午6时,离她下班还有一小时,她打来电话,说吃药后感觉好多了。
我们谈起她不久就要回成都。
因为久居美国,我们对中国的环境气候已不太适应,每次回去都会生病,不是呼吸道疾病,就是肠胃疾病。
她很担心在成都时,万一生病了,躺在酒店里,该有多么难受。
可成都,是我们结婚、成家、生养儿子、赡养老人、为老人送终的城市啊!
在中国,还有哪座城市,比成都对我们更亲?
但是,当我们上次回成都,白天吃餐馆,晚上住酒店,腹泻不止时,我们真切地感到了,我们位于两棵银杏树下的、租给别人的房子,已不再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真的已经搬到了万里海涛的那边――美国旧金山。
1998年,刚刚举家移民美国。
有一次,我问一个从广州移民来美的老朋友:
“你现在认同旧金山是你的家,还是广州是你的家?
”与我同龄的这位朋友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旧金山是我的家啦!
”程宝林
诗人、散文家,1962年出生于湖北荆州市。
1994年,应美国加州DjerassiResidentArtistsProgram之邀,初访美国。
1998年夏,以美国移民局核准之“杰出人才”身份,举家迁移美国旧金山地区。
曾获聘《世界日报》、《美华文学》、伯克莱加州大学延伸教育中心机构,任职编译、执行主编、讲师等。
程宝林先后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和旧金山州立大学(SFSU)英文创作系,获艺术硕士(MFA)学位。
其诗歌及中国当代诗歌译作,散见于美国和欧洲英文刊物,并有作品被译为英文、日文和越南文发表。
程宝林主要作品:
诗集《雨季来临》、《未启之门》、《纸的锋刃》、《迎风奔跑》;
散文随笔集《托福中国》、《国际烦恼》、《心理时差》、《一个农民儿子的村庄实录》、《故土苍茫》、《洗白》;
长篇小说《美国戏台》;
新闻编著《星光作证―中国艺术节》(台编)。
我接着问他:
“获得这种美国的家园认同,你花了多少年?
”他说:
“大概10年吧?
他的外公外婆是修铁路的那一代华工,在寸土寸金的旧金山滨海区,给他们的后代留下了连在一起的两栋三层洋楼。
即便如此,他也花了10年时间,完成这种家园认同的转换。
晚上,我在微信“朋友圈”里,随意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回到德州小城的第一个周末,室友上夜班了。
另一个室友――韩国博士搬走了,给我造成了损失。
空荡荡的大厅无人使用……刚刚和老婆谈回成都的感觉:
住在酒店里,吃在餐馆里,家的感觉已荡然无存。
如果没有亲友在那里,何须年年回成都啊!
美国是我的家,美国是我的国!
正是后面的这两句话,引起了这位知识女性的强烈反感。
她才完全不顾忌我们中国人传统的情面,咒我为美国战死中东沙场。
3
读她的留帖,我的错愕其来有自。
她并非从来没有来过美国的中国愤青。
仅仅两个月前,她结束了在美国加州一所学院为期一年的进修,回到她任教的长江大学。
长江大学,原为江汉石油学院,位于古城荆州,距离我的家乡荆门,高速公路车程仅仅40分钟。
曾有恩于我的鲁伯伯,就住在离古城墙不远的地方。
我还有朋友,在那所地方大学的艺术系任教。
2014年年初到4月底,来自中国的三位年轻知识女性,带给了我短暂的快乐。
那种快乐是建立在知识分享、思想交流和地域亲切感之上的。
三个人分别来自荆州、上海与南京。
来自上海的李博士候选人,是江西人士,而我的祖先来自江西;
来自南京的韩博士,国学根基颇厚。
就地理而言,惟这位老乡离我老家最近。
她们都到我的湖边居所吃过饭。
她们也一起邀请我去做客,为我远赴德州饯别。
今年8月1日,下午,正在上课,我的手机响了。
上课原本应该关闭手机,但我那天恰恰忘记了。
我是一个既不喜欢打电话也不喜欢接电话的人。
坐在回中国的飞机上,她打电话给我这个仅仅见过两三面的朋友告别。
我们相约:
回国时,我如果去荆州,一定去找她;
她如果有兴趣,欢迎到荆门。
40分钟车程,就是我们共同的国家――中国进步的证明。
仅仅因为我写了“美国是我的家,美国是我的国”,她就要对我翻脸不认人。
什么样的“爱国”教育,荼毒了她偏狭的心灵?
一个大学教师,应该如何看待“爱国”这个话题?
4
正巧,我的手边有一张加州Salinas地图。
在地图的边缘部分,她亲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希望伴随她一年的这个电话号码,成为她心中对美国的美好记忆的一部分。
在她今后的所有评职称、晋级、学术活动中,她在美国大学一年的进修都不会被刻意略去,除非中国再度掀起义和团式的反美狂潮。
她的儿子,在临海的美国加州蒙特雷小城,就读了一年,没有缴纳一分钱的学费、“借读费”,说不定还享受了免费的午餐。
美国灿烂的阳光和蓝天,映入过小小中国少年的眼睛。
她实实在在受惠于美国了。
那么,是谁在纳税,承担她儿子就读一年所耗用的美国教育公共资源?
是我,以及其他和我一样的、如我们共同的微信群“蒙人社”社友“荣哥”、群主“烙饼”等中国人。
具体来说,Salinas是蒙特雷县的县治所在地。
美国的物业税是由县政府征收的。
物业税的用途主要用于教育等公共事业。
由于我在Salinas拥有物业,我缴纳的物业税,用来支付了她的儿子就读学校的费用,所以,她的儿子可以在美国免费读书一年。
如果她能够留在美国,她的儿子可以一直免费读到高中毕业。
我们另有其他的身份:
“美籍华人”或“华裔美国人”。
我们有权灵活使用这两个或许有细微差异的称谓在一些场合,我们强调自己的“华人”身份,在另一些场合,我们强调自己的“美国人”身份。
这有任何过错吗?
在法理上,在伦理上,在情感上,在常识上?
5
别以为我在说胡话。
你没有祖国,但我有。
祖国,是相对于“客居国”、“所居国”而言的那个给了你语言、文化、传统、血缘,但你已经远离了的生命源头之国。
用英语说,motherland,fatherland,homeland,都是“祖国”的意思。
用古雅一点的汉语说,就是“父母之邦”、“家邦”。
如果你没有离开中国,中国只是你的国,但不是“祖国”。
“祖国”是海外炎黄子孙的专用名词。
1949年以后建政的那个国家,不是我完整的祖国,而只是我祖国的一小截。
那些杀戮、疯狂、对人权与人性、对中华文明的摧残,就不要去一一列举了。
她在继续留贴中说:
“给中国以时间,它会让你为它感到骄傲。
”给了它65年的时间了,请给我一个足以令我为之骄傲的理由!
在那张传遍全球的“长江大学教授下跪”照片中,可见横幅上的征兵标语,有“强军强国”的大字。
国已经强大到位居世界第二经济体,而大学的教授们却齐刷刷地跪下去了,而他们跪求的,是一个区区的区级政府,而区级官员呵斥他们说:
“非洲没有污染,你们去非洲啊!
在中国人获得普遍的尊严之前,别用“祖国”绑架我!
6
我或许不怎么爱65岁的中国,但我爱3000年的中国。
问题的乖谬之处恰恰在于,65岁的中国不仅耗尽了3000年中国的自然资源,而且,毁灭了3000年中国的优良文化传统。
但我确实深爱中国的底层人民,因为我来自那个群体,与他们血肉相连。
我之所以被海外评论家称为“讲英语的农民作家”,盖因我对那片土地爱得深沉。
因为热爱,所以抨击。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
我复印了400份捐款资讯,在我的街区和商业区逐户派发;
在旧金山热闹的街区,妻子经营的小店橱窗,也被我布置成了募捐的专栏。
在美国没有工作长达5年多,靠妻子独自养家的情形下,我们也捐出了自己的心意。
时任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的彭克玉先生,是我的荆门老乡。
但我从来不去参加每年国庆、春节的领事馆招待会。
在旧金山湾区,得到一张中领馆的请柬是那些爱国侨胞的脸面和荣耀。
当中国的监狱里,不再关押因言获罪的囚徒;
当中国的大街上,城管不再将小贩的摊子一脚踢翻;
当中国的大学里,学生不再举报老师批评政府的激愤言论;
当中国的社会里,不再发生一两个月有多达10多名无知的女大学生被禽兽骗奸或杀害的惨祸……我这样祝福中国,我的祖国。
我愿你和平、理性、仁慈、博爱、均富、文明,成为人类社会的标杆甚至灯塔。
2011年10月12日,我原来的单位四川日报的上司伍松乔先生,和原同事陈欣先生,特意专程安排车,陪我去看大地震中毁灭的北川县城。
置身在废墟中,看见残存的父母呼唤子女的留字,我蹲在一处台阶上,双手捂脸,任我的眼泪――迟了三年的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我希望13亿中国人,每个人都比现在的3亿美国人,过得更富足,更自由,更康乐。
可现实是:
百分之一的人口,拥有中国三分之一的财富。
面对这份最新的社会调查报告,你让我如何为身为中国人感到骄傲?
我一点一滴地为中国的社会全面进步而写作。
2011年夏天,我回到家乡荆门,一位女性朋友开车带我外出游览。
我发现她没有系安全带,但汽车却不发出安全带没有系上的“嘟嘟”之声。
我仔细一看,原来安全带的插孔里,插入了一个由工厂生产、公开出售的插销。
将那片金属插入,汽车的报警系统就被巧妙地骗过了。
我当即指出她的错误,督责她彻底改正。
两年后,她写信给我说,她从此开车都系安全带,还劝周围的人这样做。
一点一滴改变中国,就从这样的小事开始。
坐而论,何如起而行?
2014年10月4日作于德克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