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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 全文Word文档下载推荐.docx

为什么偏偏纱织不能活下来?

如果没有那只蝴蝶,纱织就不会死——帕西菲卡需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都是蝴蝶惹的祸,这些家伙是败类,尤其是黑蝴蝶。

抬眼一望,伴侣悻悻的立在不远处,头顶的皮毛因鲜血淋漓而皱成一团,帕西菲卡冷冷的看着他,他朝这边挪动了一下,立刻换来帕西菲卡雌虎一般的咆哮着,这位疯狂的绝望的母亲凛然不可侵犯,于是这只公豺知趣的缩了缩头,帕西菲卡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钻进丛林。

夜幕降临的时候,黑蝴蝶会找枝条细小的灌木停歇,蝴蝶休眠的时候,蠢的可以——帕西菲卡扑杀了几十只黑蝴蝶,纱织的身边堆满了蝴蝶的尸体,帕西菲卡一只只的把它们的羽翼撕下来,用爪践踏成粉尘,然后把它们细小的身体嚼的稀烂,恨恨的吞了下去——最后,她疲惫了,伏住女儿的尸体,就像平日里任纱织取暖的姿态——那个时候很不耐烦的,现在却莫名的渴求着,躯体下那个小小的东西,像往日一样,暖暖的,不安分的,蠕动的……可是没有。

2好不容易搞到的{做好心理准备再进}

没有——纱织就像死了一样。

纱织,已经死了。

月亮在天空发出灰白的光,悲恸的豺群终于放弃了搜索——那块土皮已经满是坑洞。

公豺对幼崽的依恋不如母豺那样深厚,母豺,尤其是哺乳期的母豺失去了幼崽几乎是比丧命还要痛苦的事情,而这一次,留下来的豺几乎都是成年的公豺,搜索到了一定时候,疲惫到了极限,豺群便入眠了。

月光下,只有一个身影还在执拗的用快要断掉的利爪挖掘着。

娜塔莎遭遇难产,生下艾尔扎克和冰河后就死了。

幼豺往往会将第一只看到的豺认做母亲,艾尔扎克和冰河从来都管卡妙叫妈妈,卡妙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成了父亲还是母亲,而且,比起别的父亲来说,卡妙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母亲。

感情是无法使用除法或者减法的,如果有两个孩子,你没法将一份爱分成两份,对每一个孩子你都必须倾注你的全部,卡妙常常觉得心力憔悴——没有办法把自己复制成两个,卡妙觉得自己不适合照顾孩子。

艾尔扎克和冰河很淘气,兄弟两个玩水出了事,卡妙把冰河衔出来的时候,艾尔扎克已经被急流冲得连绒毛都不剩,那个时候,卡妙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艾尔扎克死了,轻松了吗?

没有,卡妙益发憔悴起来,那份挂在空档上的炽烈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倾注给了幸存的孩子,不是两份,而是三份、四份……

冰河——卡妙嘶哑的嗥叫。

雾气渐渐的爬了上来,薄薄的一层,头顶是满天繁星,热闹得冷清。

冰河——

焦虑的徘徊着——冰河还没有断奶,他没有体贴的母亲,豺群也没有丧子的母豺,哺完自己的孩子能匀出的奶水少的可怜,冰河饿得皮包骨,明明一只漂亮的幼豺,硬生生的饿得连皮毛的光泽都丧失。

相形之下,比冰河小几个月的幼豺都长得圆圆滚滚,油光粉面的。

今天的冰河显然会很饿——可能比平常更饿,会委屈的嚼那些多汁的草茎吗?

卡妙整个心脏都揪了起来——冰河,你在哪里?

回答我。

温度开始下降了——其实早就下降了,凉意更甚,连露都凝结起来了。

豺崽夜间畏寒,需要依靠着成年豺的躯体取暖,冰河的毛本来就还不够浓密……

冷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气息,如果不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那无疑是冰河的气息——有血的腥味——卡妙彻彻底底打了一个寒战,朝风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泥石洪流所到之处,一派黯淡的死亡气息,冰河的血腥味更浓郁了一些。

灰色的月光下,卡妙停住了狂奔,他需要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心绪。

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荒野,石楠歪歪斜斜的排在那里,已经溃不成军,那些鬼怪样的泥塑中插着一团东西,一动也不动,冰河的血腥味就从那里发出。

无声的恐惧席卷了卡妙,没有找到冰河就证明他没有死——卡妙固执的告诉自己,然而现在冰河找到了。

帕西菲卡的疯狂他亲眼所见,下一秒钟,卡妙没有把握比她更冷静。

那个黑糊糊的东西抽搐了一下——好像是的,卡妙弹了过去——近乎狂喜。

冰河伤得很严重,几乎连呜咽和抽搐都成了困难,而卡妙的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伸出温暖的舌一点点的舔舐着小家伙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个样子不够,卡妙想。

豺是智商相当高明的动物,生病的时候,它们知道在深山里寻求一些简单的药草,藉着月华,卡妙翻进了劫后余生的丛林,连根的扯出那些他所知晓的草叶,细致的嚼烂,然后舔在冰河还有血丝溢出的伤口上。

一整个晚上,儿子偎在父亲的怀中,而父亲则熬红了眼。

累了。

清晨的阳光铺洒在卡妙身上,棕褐的毛色泛出金红,跟天边一团火烧云相映生辉。

累了——卡妙想——不过冰河活下来了。

冰河在他怀里拱了拱,可怜兮兮的咂吧咂吧短短的吻部。

饿了?

也是,昨天十有八九连一滴奶都没沾到——卡妙觉得有些心酸——不过,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纱织他们……纱织?

帕西菲卡没有了纱织——卡妙忽然想。

帕西菲卡的哺乳期还没有结束,冰河比纱织年长,不会存在还需要哺育的时候突然断奶。

3好不容易搞到的{做好心理准备再进}

母豺生下豺崽就进入哺乳期,需要豺崽稚嫩的小嘴从那胀得难受的乳房去吮吸那喷香的乳液。

这个时期,如果失去幼豺,母豺几乎会发疯,这个时候,如果豺群正好有丧母的豺崽,这只母豺会尽心竭力的将这孤儿当亲生儿女哺育成年。

这种情况不是常有巧合,受不了乳房胀痛的母豺甚至会抢夺其他种类的幼儿来抚养——比如,人。

帕西菲卡年轻又健壮,丰满的乳房肿胀的比柚子还要圆润。

纱织……

帕西菲卡痛苦的呻吟起来,藉着一根橡树,她直起身体,痛苦的在树皮上蹭着——几点乳白溢了出来,诱人的乳香旋在了空气中。

去吧——卡妙把冰河朝帕西菲卡的方向推了推。

无形的奶香仿佛有形的线,牵引着饥肠辘辘的幼崽,有奶便是娘是天性。

如果帕西菲卡收留冰河的话,过不了几天,冰河就会把自己这个亲爹给忘了——卡妙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这样也好。

这样最好……

卡妙疲惫的阖上眼——冰河活下来就好。

远方,帕西菲卡惊叫了一声,倏地跳开,露出憎恶的神色。

幸存者?

又一个?

帕西菲卡的神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呼吸愈来愈急促。

又一个……

为什么?

凭什么?

不是我的纱织?

……

冰河的身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知道,这个歇斯底里的母亲,宁可双乳胀到生不如死,也不愿接受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孩子。

冰河需要一个母亲。

因为哺育,母亲是永远无法为父亲所取代的存在。

丛林的夜晚并不寂静,夜游的生物们藉着黑暗的掩护为生计奔忙着。

卡妙领着冰河奔驰在林间,灰色的蝙蝠就在头顶滑翔。

到底是幼豺,根本跟不上父亲的脚步,卡妙不得不不时停下来,回头等冰河。

又是一日滴奶未沾,冰河的小肚子已经饿瘪了,一跑动就饿得更厉害。

但每当他一停下来,卡妙就露出严厉的神色,利齿间似乎闪着寒光——冰河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月亮挂在天上,还有稀疏的星,视野并不算太差。

前面灌木的枝叶间透出若有若无的亮光,仿佛天上星的孪生兄弟——卡妙停住了脚步,他知道那不是天星坠落,而是可以两脚直立行走的动物称为灯的存在。

冰河拖拖拉拉的跟了过来,夜间的温度太低,加上难以忍受的饥饿、长途跋涉的疲乏,他需要找个温暖的地方暖一暖,哪怕是空着肚子睡一觉也好,他委屈的在卡妙温暖的腿上蹭着自己长着绒毛的头,试图钻到父亲温暖的腹部——卡妙冷冷的推开了他。

不能对幸运报以期待,卡妙并不指望帕西菲卡有一天会良心发现,当然更不指望会有一只失去幼崽的母豺从天而降。

谁也帮不了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母豺失去幼豺,就会李代桃僵,取代的幼崽是不是豺也无所谓,各种幼兽都可以在母豺的哺育下长大,那么——卡妙想,幼豺需要的母乳也并不一定要来自母豺。

人类的牧场,是母兽的聚集地。

前面是一个羊圈,羊羔细小的身影证明有哺乳期的母羊存在,规模很小证明并没有多少羊——就算是羊,卡妙并不想多惹麻烦,何况羊背后还有保护他们的直立动物——卡妙观察了一阵,觉得很满意。

羊圈后面是一个直立动物的窝,里面有亮光,住在里面的直立动物还没有丧失警觉性——用双脚直立行走的动物并不是特别厉害,他们的眼睛不够明亮,爪子和牙齿不够尖利,嗅觉、听觉更是糟糕透顶,表面如此,但卡妙知道,人这种动物比野猪和猛虎都难对付。

他耐心的伏在草丛中,等了不多久,那种明艳的光就熄灭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卡妙想。

又静悄悄的伏了很久,卡妙蹑手蹑足的来到羊圈前,猫步绕了它一圈,确信已经安全,于是回头望向冰河所在的草丛——冰河小心翼翼的朝神色不太好的父亲身边靠。

卡妙一口咬住冰河后背的皮毛,狠命的朝黑色的栅栏上纵起——豺的弹跳能力很好,跳过三米多高的矮墙或者岩壁等障碍并不是什么难事,泥石流的时候,沙迦情急之下竟然带着瞬窜上了四米来高的树杈,沙迦能办到的事情,卡妙想,我也能办到——何况这羊圈看上去并不那么高。

4好不容易搞到的{做好心理准备再进}

羊圈里,一只母羊,两只羊羔,没有公羊的影子——卡妙并不觉得奇怪,这里不同于大型牧场,卡妙大概知道直立动物有时候把很多事情分得很细,他们一些饲养母羊,一些就用种羊提供交配来收取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好像是薄薄的纸片,卡妙并不感兴趣——反正不能吃。

真是个好牧场——卡妙满意的想,然后放下冰河。

两只羊羔雪一样白,正在贪婪的吮吸着母羊的乳液,母羊的眼半睁半闭着,显得很惬意。

去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用不着卡妙推桑,冰河已经死死的咬住了母羊富余的奶头,满嘴都是奶沫。

腹下冒出一张陌生的嘴,母羊抽了一下——没等她来得及呼叫,她已经明晰的看见一只强壮的凶兽立在她面前,按着她的羔子,尖利的牙齿在羔子稚嫩的脖子前晃动,一双精光的眼睛里分明的闪着冷酷的光。

不许报警——

母羊沉默了,母羊并不笨,凶兽的眼神不是要杀她的羔子,而是要索取赎金。

绑匪希望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母羊打了个寒噤。

我的腹下是什么?

——母羊想,她想偏头去看,却没有那个勇气——凶兽就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充满着威胁和警惕。

奶子上粘着的小嘴很贪婪,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

是小兽——母性的直觉得到了答案,母羊觉得很难受,却并不反感。

饥饿的小嘴需要母乳的滋润,而母羊最不缺的就是奶。

母亲的天性让她涌出一种堪称谅解的情绪,或者说她自以为谅解。

其实不需要威胁——母羊想,然后又迅速否定了——母亲是无私的,但母亲无疑也是自私的。

交易?

成交。

卡妙带着冰河离开的时候,冰河已经吃得圆滚滚的了。

人类的羊圈不安全,而且,卡妙也不希望冰河变成一头披着豺皮的羊。

冰河一天比一天水灵,卡妙梳理他的绒毛的时候也欣慰了许多——冰河最近越来越重了,卡妙总担心有一天没法带着冰河翻越人类的栅栏。

冰河应该减肥,卡妙想,应该让他少吃一点,可是每次看着小家伙一脸贪婪相,卡妙心里就没有了这个欲望。

春天是草长莺飞的美妙时光,到处都是蝴蝶,冰河在附近淘闹——卡妙不许他去到听不到自己呼唤的地方,尤其不许接近水,对于水泊,卡妙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傍晚的阳光很美,对于红豺来说,更是魅力四射的时间,卡妙卧在深深的草丛中,不厌其烦的打量着儿子:

小家伙的一对耳朵圆而短,不时很灵活的抖动着,短短的四肢已经肥硕多了,配上一条粗肥的尾巴,渐渐浓密的体毛蓬松而下垂,仔细舔舐过之后更显得油光可鉴——真是只美豺,卡妙觉得很骄傲。

天快黑了,卡妙想着,舒展了一下四肢,他需要趁这个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当父亲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了不起就必须付出代价,没有贴心的母豺作伴,既当爹又当妈,事事都要操劳,事事都要靠自己,卡妙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尤其是腹部靠近左前肢的地方,常常疼的不可开交。

我太累了——卡妙看了一眼冰河,也就这段时间吧,冰河断奶就会好多了。

卡妙想着,歪过头,阖上眼,开始休息。

一开始并没有在意,渐渐的,卡妙发现那块痛处慢慢的扩展,而自己衰弱的现象一天比一天严重。

以前豺群里最耀眼的公豺之一,现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消瘦,奔跑的时候也开始头昏脑胀,狩猎的心也怠懒下来。

不狩猎就没有肉吃,而卡妙的食欲也锐减,有时候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不吃东西可不行,卡妙焦躁的想,否则就不可能保持体力。

豺并不是完全的肉食动物,有时候也吞咽些玉米、甘蔗等等植物,卡妙强迫着自己吞咽一些东西,喉咙的感觉像无数针刺的剧痛。

卡妙开始注意那块痛处,他发现那里长了一个肿块,一天比一天更大,而自己身体的衰弱正是随着这块肿块增大而加剧的。

豺是聪明的动物,卡妙意识到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这块肿块。

这一天,卡妙吞了很多可食性植物,把胃塞的满满的,然后破天荒的允许冰河跟伙伴玩耍,自己一头钻进丛林。

5好不容易搞到的{做好心理准备再进}

有的植物可以让身体麻痹,比如艾草,卡妙尽可能的搜寻那些植物,聚在一起,吞了一些,又将一些嚼烂,敷在那块肿块上和它的周围。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卡妙深吸了一口气,对准了那个肿块,狠命的咬了一口,血淋淋的扯下一块肉。

今后再想狩猎可能就难了,这是肉,食物,不能浪费——卡妙提醒自己,然后把那块属于自己的肉吞进肚里。

左前肢痛得几乎麻痹了,这样更好——卡妙庆幸自己的头脑还没有一齐麻痹。

虽然如此,但身体已经不再听从头脑的使唤,而这个时候弯下头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不能拖,卡妙想,然后艰难的弯过脖子——他的四肢不停的痉挛着,汩汩喷涌的血似乎要把所有的力气全都喷出来。

我现在还不能泄气——泄气,等于死亡,卡妙对此已经非常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做完之前,我不能死——头死命一冲,利齿狠狠的咬合,扯住那块肉,猛地一扬头,一整块皮肉撕了下来,在空中画下一道血红的弧线,那块肉落到了地上。

卡妙奄奄一息的倒在地面,刚才收集的植物还剩一些,他挣扎着将伤口移到那些绿色植物上。

血没完没了的流,那些植物也染透了腥热的红。

这是我的血,卡妙想,然后伸出舌头去舔舐伤口——原本森白的骨也露出来了,只是汪在血泊中,夕阳一样赤红。

这是我的血,卡妙艰难而倔强的一口口吞咽着自己的血,连同那些被血液染透的药草,卡妙也慢慢的嚼烂了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血已经不再流淌了,刺骨的疼痛袭了上来,风扑向那裸露的骨,已经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了,卡妙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先前遗下的那块肉,嗅一嗅,然后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

头顶,一只蝙蝠张着无羽的翼,滑翔在渐昏的天空。

卡妙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死并不可怕,娜塔莎死的时候卡妙本来就不想活了,是两个孩子给了他活下去的源泉,后来艾尔扎克也死了,即使现在就死,卡妙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唯一牵挂的,还有一个冰河。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卡妙想着,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

夜幕降临,冰河很快就睡着了,身体蜷成一团缩在卡妙怀里,呼吸很均匀,健康又漂亮。

不愧是我的儿子——卡妙爱怜的舔了一下冰河的头,小家伙没醒,只是缩了缩身子,细软的绒毛蹭在白骨外露的伤口上,卡妙并不觉得疼痛。

那里感觉很温暖,卡妙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卡妙重复的想了一遍。

冰河已经差不多快断奶了,也能吃一些肉食了,但他的牙还不足够撕裂食物,需要自己口中嚼烂后喂出。

幼豺的威胁太多,稍有不慎就可能送命,从断奶到学会狩猎,直到可以独立生存,事事都需要成年豺狼的带领,豺群集体给予的关怀实在太有限了——说没有也不过分,那次灾难幸存下来的豺崽也还有,活到现在的也只有瞬、市和冰河了,三个都有父亲,都有。

如果我走了,等待冰河的……——卡妙心里咯噔了一下,把怀里的孩子拢的更紧,打住了想法。

如果有丧失幼崽又负责的母豺就好了,卡妙想——不是母豺,公豺也可以。

可是没有,一个也没有。

天空有很多星星,有的时候星星会掉下来,那就成了流星。

可是星星不是豺,从天上掉不下来丧子又负责的母豺,或者公豺。

不可能依靠幻想,不可能——谁也帮不了你,一切,还是只能靠你自己。

从哪里找一只这样的母豺,或者公豺呢?

不仅需要负责,这不同于哺乳——谁都可以,这一次,继任的抚养者需要足够的强大,这个世界,弱小只能被吞食,就像卡妙常常捕食的野兔,所以,他必须是豺。

豺……

卡妙默默的环顾着四周,同伴——都是豺,可是没有一只可以做冰河合格的父亲。

谁也不能依靠,谁也无法依靠,那种微薄的群体友谊靠不住。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卡妙支撑着病体寻到一只野兔——小家伙中了捕兽夹,卡妙毫不费力的咬断了它的脖子,然后咬断它的腿,拖了回来,慢慢的喂饱了冰河,自己强撑着吞下了剩下的东西。

6好不容易搞到的{做好心理准备再进}

休息了一阵,卡妙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冰河——卡妙不放心的唤了一声,不远处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回唤,卡妙定了定心,开始继续考虑头疼的事情。

卡妙以慵懒的姿态卧在草丛,仿佛为暖暖的熏风吹得精神有些懒洋洋的,看似无神的视线却不住的在沙迦和米罗之间徘徊。

沙迦平平的卧在草丛,慢慢的替瞬梳理绒毛,沙迦是一头七岁的成年公豺,正值壮年,个性并不张扬。

沙迦有那么一点像我,卡妙这样想。

沙迦表面是很平淡,但卡妙清楚沙迦比谁都聪明,狩猎的本事也极端高明,进攻快、狠、准,如果成为冰河的父亲,冰河一定会成为一头出色的豺,看看沙迦的大儿子一辉就明白了。

可惜,沙迦偏偏还有个瞬,瞬在大多数豺眼中是比较胆小怕事的,这样的性子没法在豺群受到尊重,可是沙迦偏偏极其宠溺。

算了,卡妙想,如果换成冰河胆小怕事,自己恐怕比沙迦还宠溺儿子。

另一边是米罗,市是米罗的第一个儿子,论做父亲的经验米罗比沙迦差了一大截,而且,米罗平时有一点大大咧咧的……卡妙想着,默默的打量着米罗和市。

市生下来就是跛脚,而且连米罗也毫不讳言市实在是有一点丑陋,此刻,这团毛茸茸的东西正有气无力的缩在米罗身边,卡妙看着米罗嚼烂了草药,一点点的喂儿子。

其实米罗也不坏——卡妙想,然后注视了这对父子很久。

市生病了,卡妙第一眼就明白了。

好像很严重,卡妙说不清楚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

那种药草根本不治那个症状的病——说真的,卡妙有一点可怜市,又有一点可怜米罗,失去儿子的滋味比死了还难受,可没有这一份空虚,冰河又可以托付给谁?

大自然是无情的,没了父母的豺崽落在豺群,活下去的希望连百分之一也未必有。

心如豺狼,狼狠,可豺要比狼更狠,要生存就必须狠毒——这就是豺。

豺的语言无法表达繁复的意思,反正也不可能告诉他——卡妙沉默了一整天,脸色阴沉的可怕。

市的病情,并没有恶化,米罗异常兴奋,以为找对了药草。

卡妙很清楚,那只是市的命大——如此而已,不,不仅如此,市不会死了……

卡妙已经有点呕血了,强壮的身体如今几乎连走动都成了困难,再也不可能外出狩猎了,还好,前两天寻到了一只被老虎啃剩的野鹿,卡妙把鹿肉一条条的撕下来,藏在自己身体下面。

冰河又饿了,卡妙撕出一点肉,慢慢的喂他,喂到三成饱,卡妙就凶狠的把冰河赶走。

冰河委屈的围着卡妙转,卡妙闭着眼睛不理他,这两天,卡妙什么都没有吃。

死亡之国的大门已经依稀可见了,用不着病死,衰弱至死,卡妙想,自己应该是饿死的吧?

死并不可怕,卡妙反复的想,但现在我还不能死。

大自然是无情的,没了父母的豺崽落在豺群,活下去的希望连百分之一也没有。

如果有丧失幼崽又负责的母豺就好了,不是母豺,公豺也可以。

可是没有。

不可能依靠幻想,不可能——谁也帮不了你,一切,终究只能靠你自己。

如果刚好有只幼崽死掉该多好——卡妙忽然恶毒的想,然后恶毒的看着沙迦怀里的瞬和米罗怀里的市。

如果……仅仅是如果……

如果没有这种情况……

卡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如果没有这种情况,难道不可以制造这种情况吗?

豺凶悍狠毒,豺可以在相互斗殴中把彼此撕咬的白骨外露鲜血淋漓,但豺没有自相残杀的习惯。

这种想法实在是该死。

但我已经要死了。

那么,应该下地狱。

另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回响——如果冰河可以活下来,那么我下地狱又有什么关系?

卡妙一整夜没有阖眼,露水打湿了他一身。

晨曦中,卡妙呕了一滩血。

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慢慢的打量着两个候选人:

沙迦无疑是首选,然而,卡妙想,瞬太胆小怕事了,从来不离开沙迦的视线,实在是有一点棘手,而且,瞬是沙迦的第二个孩子,虽然丧子会心痛,但沙迦还有一辉,未必就会对冰河……

7好不容易搞到的{做好心理准备再进}

那么,只剩下米罗——卡妙干脆的想。

我一定会下地狱的。

如果冰河可以活下来,那么我下不下地狱又有什么关系?

那么——该怎么做?

当然,卡妙不能明目张胆的咬死市,那样米罗会当着他的面把冰河撕成碎片,以泄心头之恨,必须造成一场事故,一场可以瞒天过海的事故。

米罗平时就有一点大大咧咧,他的时间表盲点是很容易找出的,普通的斗智,卡妙有把握胜过米罗,只是瞒天过海……

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气味、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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