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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经学以发明义理为主要特点。
而理学是当时诸多义理之学的一个主要流派。
从汉唐经学到宋明理学的演变有其内在的逻辑。
儒家经学正式确立于汉武帝时期,这是适应大一统政治的一次重大的文化选择。
当时董仲舒建言:
"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
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
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
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
(注:
《汉书》卷五十六《董仲舒传》.)汉武帝接受了这一建议,《汉书•武帝纪》赞曰:
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
在"
六艺"
或"
六经"
中,《诗》、《书》、《礼》、《乐》、《易》,乃是西周以来的公共文本,非儒家所独有,《春秋》虽为孔子所修,然他所依据的乃是鲁国《春秋》,也可以说是一种公共文本。
汉武帝"
罢黜百家,表章六经"
,即意味回归先圣的公共文本,孔子之后的诸子百家包括孟子、荀子的儒家都在罢黜之列。
关于这一观点,我们采纳了钱穆先生的意见,钱穆先生曾说:
汉武帝表彰的是战国以前的五经,而非表彰战国以后的儒家。
汉武帝表章五经的另一句,是罢黜百家。
儒家只能算百家中的一家,则也在汉武帝罢黜之列。
我们读《汉书•艺文志》,这是汉代皇家图书馆藏书的目录分类,把一切书籍编目,分归七类。
第一类为六艺,便是经。
第二类为诸子,便是百家。
百家中第一家,便是儒家。
可见罢黜百家,儒家亦在内。
六艺与诸子,这是当时学术上的一个大分野。
讲汉代史,这点不能不知。
……汉武帝以前,文帝时《孟子》、《老子》皆曾立博士。
到了武帝,只许五经立博士,其他百家博士都一起罢免。
《孟子》、《老子》博士也罢黜了,这就是罢黜百家的事实证明。
可见当时汉武帝表章五经,并非表章儒家。
(《钱宾四先生全集》卷五十四,联经出版社版,第294页.))这就是说经学高于百家之学,也高于一般儒学。
这是一种学术导向,它标示今后儒学的发展必须走经学的路线,而不能走子学的路线。
但汉武帝实行"
的政策,上距秦始皇"
焚书坑儒"
已经八十年,五经重现于秦火劫余,简编残阙,传本不一,因而经典文本及文义的确定须依据经师的"
师法"
与"
家法"
,这种情况决定了此后经学缓慢而曲折的发展。
汉代经学分为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汉代今文经学家讲"
微言大义"
,后来出现了"
说尧典二字三万言"
的烦琐流弊。
到了东汉,古文经学兴起,以笺注原典字词的方法解经,当时一种好的注经著作,大体符合"
简当无浮义"
的标准,即注文简洁恰当,而无浮诞之语。
郑玄的《三礼注》和《毛诗笺》可以说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但笺注形式并非字皆加注,后人读经,仍不能通晓经旨,因此南北朝以后经学家创造了一种"
义疏"
形式,对经注作进一步串讲和疏解,而一种好的义疏著作,则应大体符合"
详正无剩义"
的标准,即对经注文义的解说周详明正,而能通贯其大义。
唐代孔颖达所领衔修纂的《五经正义》作为官修经典,是对南北朝以来义疏之学的规范和统一。
唐至宋初数百年,士子大多谨守官书,莫敢异义。
总体说来,汉唐经学是章句训诂之学。
然而,章句训诂不过是理解经典文本的一种手段,即以理解经典文本的目的而言,这种手段也还是不够的。
因为经典所记叙的是古人行事之迹及其价值选择,每一种记叙都有其历史事件的原型,古人之所以如此行事,如此做出他们的价值选择,自有他们的一番大道理。
但古人由于当时书写条件和社会政治条件的种种限制,反映在经典中的文字,无论记事和记言,都相当简略。
后人依据这些简略的文字,如何再现历史事件的原型,如何体会寄寓经典中的"
圣人之意"
呢?
显然,要达到这样的认识,就不能仅仅停留在对于经典文字的注疏之上。
更何况经典所记叙的并不单纯是"
历史事件"
,还有许多"
思想观念"
,如"
太极"
、"
道"
天命"
阴阳"
性"
理"
仁"
义"
诚"
等概念反复出现在各经书之中,这些思想概念与一般日常用语不同,一般日常用语是公众性的、往往是直接指陈某种具体事物的,而思想概念则明显带有思想家个性化的特征,它反映为思想家对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抽象认识,而每一个概念背后都有一套理论。
这种概念及其理论只有被人们普遍接受,才能转化为公众的语言。
因此如何熟读经典,会通其精神,体悟其境界,使经典义理得以阐发出来,这是经学进一步发展的内在需要。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人们学习经典并不仅仅以理解经典文本为最终目的,还要将经典思想运用于社会实践。
五经之被称为"
经典"
,乃在于强调其对于社会的思想指导作用。
但五经所承载的毕竟是先秦的文化信息,虽然荀子曾盛赞五经"
在天地之间者毕矣"
,认为这些经典涵盖了当时的所有学问,但千百年之后,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无论从广度和深度上实已超过前人,而人们的精神生活的需要也大为提高,在这种情况下,经学如何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呢?
五经中的许多思想观念本来具有进一步发挥哲理的潜质,只是为传统的依经注疏的形式所束缚,使它很难演绎出丰富的义理来。
因此,儒家学者要想继续担负"
师道"
的责任,就必须突破传统的经典章句之学的狭隘局限,广泛融汇吸收历史上各家各派的思想养料,发展儒家经典的义理之学,以增强经典解释世界、主导社会的理论力度。
宋代中期以后,"
学统四起"
,义理之学勃兴,经学从此走上开新之路。
这时,义理之学的概念是广义的,王安石、王雱父子所代表的新学,程颢、程颐兄弟所代表的洛学,张载、张戬兄弟所代表的关学,苏轼、苏辙兄弟所代表的蜀学,等等,都属于义理之学。
各家义理之学的内容、观点不同,究竟哪一家更适应学术史的发展要求呢?
我们知道,在诸家义理之学的争鸣中,最后是二程的洛学占了上风,这其中有什么必然性吗?
我们以为是有的。
首先,唐迄宋初,儒、释、道三家思想交流互渗,相反相成,其中面临一个"
谁主沉浮"
的问题。
从儒家思想的角度来看,对佛、道思想的态度很重要。
由于原始儒学理论思辨性差等自身缺陷,需要佛、道思想作为补充,而不能绝对排斥它。
但儒家又不能与佛、道思想平分秋色或和光同尘。
恰当的态度是,坚持儒学为主导,反对佛、老的宗教思想,而又改造、吸收它的合理因素。
相比之下,洛学较之其他各家更符合这样的条件。
另一方面,王安石熙宁变法失败,其功利主义的思想主张到后来发生蜕变,被吕惠卿、蔡京之流利用为党同伐异、谋取私利的工具;
而以"
道德性命"
之学作为安身立命根本的理学,在逆境中崛起,成为此后儒家义理之学的中流砥柱。
综上所述,宋明理学乃是历史上经学演变的合逻辑产物。
(二)"
道学"
的产生及其名称的转换
从中国思想史的发展背景看,唐代以来佛老之学鼎盛,由此构成对儒学的深刻刺激,使得儒学精英感受到莫大的屈辱,因而提出要接续和弘扬儒家"
圣人之道"
,这种情结可以追溯到唐代的韩愈。
韩愈在其名文《原道》中说:
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
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
(《韩昌黎文集》卷一)
佛老之学对儒学的刺激,可以说是一种外部机缘,但它在儒学精英那里,实际已转化为一种弘扬儒家"
的内在诉求,这种诉求持续而强烈,它一直激励北宋的儒学精英发愤重建儒家人文精神,以抵制佛老之学。
理学最初的名称是"
北宋儒者最先提出"
概念的是王开祖。
王开祖,字景山,于宋仁宗皇祜癸巳(公元1053年)中进士第,试秘书省校书郎,后退居讲学,听者常数百人,著作有《儒志编》,其末章有云:
由孟子以来,道学不明,吾欲述尧、舜之道,论文、武之治,杜淫邪之路,辟皇极之门。
王开祖享年不永,三十二岁就辞世了。
在南宋时有两位朝臣出来证明"
概念的发明权应归于王开祖,一位是宝谟阁待制陈乾于宋光宗绍熙二年(公元1191年)作《儒志先生学业传》说:
当庆历、皇祜间,宋兴未百年,经术道微,伊洛先生未作,景山独能研精覃思,发明经蕴,倡鸣"
二字,著之话言。
……后四十余年,伊洛儒宗始出。
(《儒志编•附录》)
另一位是枢密院参知政事许及之在宋孝宗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作《儒志先生像赞》说:
公讳开祖,字景山,登皇祜癸巳郑獬榜进士第,……退居郡城东山设塾,倡鸣理学于濂洛未作之先。
(《儒志编•附录》)两位儒者都认为王开祖提出"
(南宋时"
理学"
已成为"
的同义语)概念要比二程早许多年。
但发明了"
概念并不意味提出了道学的思想。
王开祖当时虽有发明经蕴、倡鸣"
的意愿,但因其英年早逝,并未能提出道学的思想,更遑论建构起道学的思想体系。
真正提出道学思想,并建构起道学思想体系从而成为道学奠基人的是程颢、程颐兄弟。
二程早年曾问学于周敦颐,周敦颐在当时并没有多大名气,但却是一位能"
阐发心性义理之精微"
的旷世高人。
受到周敦颐的启迪,二程兄弟慨然立志求道,此后曾出入佛、老之学几十年,受到了佛道理论思维的锻炼,而后返求儒家六经,对儒家之"
颇有体悟,由此建构起"
的思想体系。
程颐在《明道先生行状》中讲到程颢早年的求道阅历时说:
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
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
(《二程文集》卷十一)在程颢去世后,程颐用"
概念概括其兄弟二人的学术,如其文集中《祭李端伯文》说:
自予兄弟倡明道学,世方惊疑。
(《二程文集》卷十一)到了南宋,道学发展成为主流学术。
南宋叶适曾分析道学思潮兴起的原因,比较准确而客观,他说:
本朝承平时,禅说尤炽,豪杰之士有欲修明吾说以胜之者,而周、张、二程出焉,自谓出入于老、佛甚久,已而曰:
吾道固有之矣……及其启教后学,于子思、孟子新说奇论,皆特发明之,大抵欲抑浮屠之锋锐,而示吾所有之道若此。
(《习学记言》卷四十九)
这里,我们捎带讨论一下"
和"
的名称转换问题。
自二程以后无论朱子一派,还是陆王一派都以"
天理"
为最高范畴,但在二程之时,不名其学为"
而称其学为"
,盖与当时韩愈《原道》的持续影响有关,而程颐当时特别强调他们直接孔孟"
道统"
,有"
当仁不让"
舍我其谁"
之意。
程颢死后,程颐表彰其兄"
孟子之后,传圣人之道者,一人而已"
《二程集》第二册,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639页.)。
到了南宋之时,朱熹同样也有自居"
的心理。
由于此派骄矜过甚,引起其他学者的反感与抵制,甚至被目为"
道学之党"
叶适当时曾批评说:
道学之名,起于近世儒者。
其意曰:
举天下之学皆不足以致其道,独我能致之,故云尔。
(《水心文集》卷二十七《答吴明辅书》)叶适的分析是非常中肯的。
陈亮的批评则极尽描摹挖苦之能事:
以为得不传之学,三三两两,附耳而语,有同告密,画界而立,一似结坛,尽绝一世之人于门外。
他表示自己"
本非闭眉合眼,朦瞳精神以自附于道学者也"
(《陈亮集》卷二十)。
最值得注意的是陆九渊的态度,陆九渊本是道学中人,但他对道学中过事标榜的作风十分警惕,他曾告诫学生说:
此道本日用常行。
近日学者却把作一事,张大虚声,名过于实,起人不平之心,是以为道学之说者,必为人深排力诋。
此风一长,岂不可惧?
(《陆九渊集》卷三十五)又说:
世之人所以攻道学者,亦未可全责他,盖自家骄其声色,立门户与之为敌,哓哓腾口实,有所未孚,自然起人不平之心,某平日未尝为流俗所攻,攻者却是读语录精义者。
程士南最攻道学,人或语之以某,程云:
道学如陆某,无可攻者。
(《陆九渊集》卷三十五)陆九渊默认自己在学问取向上是道学中人,但他却反对以"
自诩的虚骄作风,甚至在日常论学中刻意回避使用"
一词,而改用不甚突显"
意义的"
概念,如他说:
惟本朝理学,远过汉唐,始复有师道。
(《陆九渊集》卷一《与李省干》)他所说的"
实质就是"
,只不过他不认为此学自宋儒始有。
在当时,大概不只陆九渊持这种态度,凡在学术取向上认同二程之学,而在学风上反对一般道学人物虚骄之气者,大都持这种态度,因此他们在述学之时宁愿选用"
的称谓。
明末孙奇逢著《理学宗传》,选用"
的称谓,而弃用"
《理学宗传》对后世治学术史者影响很大,现代学者也多以"
概括程、朱、陆、王所代表的学术。
如果今天我们再次反省,在"
两个称谓之间重新选择,到底用哪一个称谓来概括这一特定的学术思潮和流派更好呢?
我们以为,"
一词虽然出现较早,但它包含有"
的虚骄成分,有"
话语霸权"
之嫌,并且在学术史上容易与道家之学相混;
一词出现较晚,但它包容性较大,语义平实且平等,并且已为今日学术界所习用。
两者相权衡,还是以"
称之为好。
但在研究北宋二程等人的学术思想史时,因当时尚无"
的称谓,我们也不妨使用"
二 宋明理学是经学史上的一种特殊形态
(一)没有超越于经典之上的所谓"
理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日学者写宋明理学史,按照"
辨章学术,考镜源流"
的原则,大都以唐代韩愈为远源,以周敦颐为理学开山,以张载、二程兄弟为开创者和奠基人,但他们几位的学问,与同时代其他学者的学问区别究竟有多大呢?
其实,他们只是当时儒家众多讲经论道的学者中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所谓"
,也很难说是一个流派,所谓"
流派"
云云,是南宋时期的学界领袖朱熹、张栻、吕祖谦等人虚构出来的。
由于他们的积极参与和推动,《太极图说》、《通书》、《西铭》、《近思录》以及各种语录类著作开始陆续编纂、刊行出来,到了这时,"
的理论形态渐渐清晰,标志"
已经成为一门独立的学问。
元代对"
的看法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这突出表现在以脱脱领衔修纂的《宋史》之中,《宋史》于《儒林传》之前更立《道学传》,以为"
高出于"
儒林"
其《儒林传》入传者有邢昺、孙奭、李之才、孙复、石介、胡瑗、李觏、邵伯温、杨万里、吕祖谦、陆九渊、陈傅良、叶适、朱震、胡安国、陈亮、真德秀、魏了翁、王柏、王应麟、黄震等人。
而其《道学传》入传者则是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邵雍、二程门人、朱熹、张栻、朱熹门人等。
这一修史体例是前所未有的。
按《宋史•道学传》的说法,圣人之道至孟子没而无传,直至宋代周、张、二程、朱熹一脉始得古圣"
传心之奥"
,因而得以称为"
;
而汉唐及宋代的一般传经之儒和事功之儒,则不得称之为"
这正如江藩《宋学渊源记序》所说:
自宋儒道统之说起,谓二程心传直接邹鲁,从此心性、事功分为二道,儒林、道学判为两途。
由此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宋明时期的"
(或曰"
)与传统经学是两套完全不同的学问。
但是,到了清代,经学考据学兴起,学者对宋明学者的所谓"
颇不以为然。
清人顾炎武说:
"
理学之名,自宋人始有之。
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非数十年不能通也。
故曰:
君子之于《春秋》,没身而已矣。
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不取之五经而但资之语录,校诸帖括之文而尤易也。
《亭林文集》卷三《与施愚山书》,《顾亭林诗文集》,中华书局一九五九年版,第五十八页.)
顾炎武此语中有一个很有价值的思想,即认为经学即是理学,舍经学,无所谓理学。
他首先指出,"
的名称,是宋人首先提出来的,这话是很正确的。
但他接着指出,古代虽无"
之名,却有理学之实。
显然,顾炎武对"
非数十年不能通"
古之所谓理学"
即经学是持肯定态度的,这一点是与《宋史•道学传》的态度很不相同的。
反之,他对那种"
不取之五经而但资之语录"
今之所谓理学"
,则表达了一种不予承认的态度。
但顾炎武此语也有模糊之处,即他对宋元经学是持肯定态度呢,还是持批评的态度?
他所说的"
,范围到底有多大,它是指明末以来的阳明后学呢,还是整个明朝的理学呢,或者也包括宋元时代的理学在内呢?
这里未作明确的交待。
钱穆先生说他从写《近三百年学术史》开始,曾反复体会顾炎武这段话,过了四十年,对顾氏此语才算讲清楚了,他认为顾炎武这段话的意思是:
经学就是理学,要读经才有理学,舍掉经学就没有理学了。
粗看这话好像只要讲经学不要讲理学,顾亭林是处在反理学的态度。
这样说最多讲对了一半。
因为顾亭林《日知录》里讲得很详细,宋朝、元朝都有经学,所以那个时候也有理学。
明朝人没有经学了,有什么理学呢?
不讲经学的理学,只有明朝,王学不能叫理学。
顾亭林是这样的意思。
他是反王学,不是反理学。
(《钱宾四先生全集》卷五十四,联经出版社版,第八五○~八五一页)钱穆先生认为,顾炎武对于宋元时期的理学是持肯定态度的,理由是宋元时期的理学没有脱离经学。
假如这是顾炎武本人的见解,当然不失为一种真知灼见。
而实际上顾炎武对于二程的语录之学却多有批评,因此顾炎武对宋代理学究竟持一种什么态度,尚需进一步探讨。
另外,顾炎武所说的"
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不取之五经而但资之语录"
,只符合晚明社会的思想实际,顾氏是否反对整个明朝的理学,也需进一步探讨.)
《宋史•道学传》将"
凌驾于"
(包括传经之儒)之上,而顾炎武则以经学为学问的根本,并指出"
("
)后来的发展已经脱离了经学。
两者观点看似对立,却也有相通之处,即它给我们造成这样一种印象,似乎宋明理学家是轻视经学的。
《亭林文集》卷六《下学指南序》,《顾亭林诗文集》,中华书局一九五九年版,第一三一页.)
我们必须指出,宋明时期的大多数理学家是重视经学的,他们并没有超越于经典之上的所谓"
,在他们那里,理学与经学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两者既有区别,又密不可分。
理学家中即使像陆九渊、王阳明等人没有注经专著,但他们的思想大体根柢于儒家经典,这是没有疑义的。
但我们又必须承认,宋明理学家的经学确实又与汉唐儒者的经学有很大的区别,从思维方法来看,汉唐儒者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偏重历史学的、语言学的方法;
而宋明理学家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则偏重哲学的、心理学的方法。
从一种广义的经学观点来看,我们可以把宋明理学看作经学发展历史上的一种特殊的形态。
从经典解释学的观点看,宋明理学家的解经方法未可厚非。
当人们学习经典的时候,固然有追问经典本意的诉求,但经典一旦作为经典,它便开始了一个不断被理解和诠释的过程。
客观地说,若无宋明时期经学方法论的革新,那传统经学早已寿终正寝了。
由经穷理"
的语录之学
以今天的学术分类的观点看,宋明时期的思想资料主要有两大类;
一类是经学家的经注类著作;
一类是理学家的语录类著作。
从经学史角度而言,只有经注类著作称得上"
经学"
,而语录类著作只能名之为"
,而称不上"
理学的传播形式主要是"
讲学"
,语录是理学家讲学的内容和师生问答之语,由当时学生记录下来,经后人整理成书。
理学语录之学由二程开其端,二程语录所记多为"
之语。
程颐称其兄弟"
得不传之学于遗经"
,所谓"
遗经"
是指传世的儒家经典,并非于传世儒家经典之外,别有秘传。
这也就是说,二程兄弟所称之"
是从传世儒家经典中体悟出来的。
理学家的语录,有很多是就儒家经典的某句话提出新的见解,今人读之,会觉得其中多为无用之言。
然而在当时传统经注长期占支配地位的时代,这些语录却使人耳目一新,它渐渐使当时的儒者形成一种共识:
经典确有重新理解的必要。
语录之学是经典文化语境下的产物,它反映了对经典文化的一种深度理解。
明末阳明后学渐染"
狂禅"
之风,以所谓"
悟道"
相标尚,这时的语录类著作多反映他们的心境。
顾炎武将这类语录与禅僧语录相类比,狠批语录之学,认为语录之学即意味染于禅学。
他说:
今之言学者必求诸语录,语录之书,始于二程,前此未有也。
今之语录几于充栋矣,而淫于禅学者实多,然其说盖出于程门。
顾炎武是一位学术权威,他的话对后人影响很大。
但他所批评的现象衡之于明末阳明后学则可,以此衡之于程朱之学,则有欠公允。
实际上宋明时期多数理学家的语录还是以讲儒家经学为主的,以《朱子语类》为例,该书为南宋黎靖德所编,编得极有条理。
该书共一百四十卷,有七十九卷是纯粹讨论儒家经学的,其中四书类:
《大学》五卷,《论语》三十二卷,《孟子》十一卷,《中庸》三卷,共五十一卷;
六经类:
《周易》十三卷,《尚书》二卷,《诗经》三卷,《春秋》一卷,《仪礼》、《周礼》和大、小戴《礼记》八卷,论乐一卷,共二十八卷。
我们研究宋明时期的"
,应该清楚地了解,不仅经注类著作中有经学思想,语录类著作也有经学思想。
而且许多有思想闪光的经学观点恰恰在语录类的著作中,如朱熹关于《周易》曾提出很多重要观点,如"
易本卜筮之书"
易只是个空底物事"
易只是一阴一阳"
推其本则太极生阴阳"
等,而有关的思想资料则主要见于《朱子语类》。
就程朱理学而言,不仅从他们的著作的数量上看是以讨论儒家经学为主的,即从他们的思想倾向而言,他们对佛老之学也是持批判态度的,不能说他们"
淫于禅学"
在宋明儒者中,许多人既是理学家,又是经学家,一身而二任。
如程颐、朱熹等人既有重要的语录类著作,又有重要的经注类著作。
宋明理学家在其一生的讲学和著书的实践中,思想经常会发生变化,这反映在其经注类著作与语录类著作中有时思想不一致,即使同在一部语录类著作中前后思想也可能不一致。
因此语录类著作往往成为考察理学家思想形成过程的重要文献。
由于经注类著作受到体裁限制,理学家不能在其中更充分地发挥其思想,因此要对某位理学家的经学思想取得完整认识,其语录类著作尤显珍贵。
总而言之,我们研究宋明理学家的经学思想,不能只看其经注类著作,还要仔细研究与之密切相关的语录类著作,乃至作者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