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残疾乡村教师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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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残疾乡村教师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
对话残疾乡村教师:
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
把山里孩子带好就是我的理想
李:
在西平教学期间您结了婚?
王:
我在西平小学干了11年,1980年的时候结了婚。
当时我24岁。
李:
听说您爱人挺能干的?
王:
对,他垒砖、抹墙、木工,什么活儿都能干,脾气也很好。
他家里穷,弟兄4个,结婚都需要钱。
1985年很多人都出去打工,我爱人也去了东北,在那挣钱比较容易,给人家垒个锅台一天都能挣40多块。
李:
您当时工资多少?
王:
30块吧,最早是每个月5块钱,那个时候刚涨到30块。
李:
你们当时怎么联系啊?
王:
写信。
李:
信您还保留着吧?
王:
都撕了、烧了。
因为他信里总说能挣多少多少钱,让我过去给他当会计,我怕自己受不了那个诱惑。
他想挣钱也没错,但我确实离不开这些孩子,感觉只有自己才能把孩子带好。
李:
您不去,他没有意见?
王:
(半天不说话,落泪)当时差点离婚了。
人活着都有个理想,把山里孩子带好就是我的理想,我不想出去。
我对他说,如果你愿意组织一个新家庭,我啥也不说,孩子你想带就带走,要是放在家里,我也会上心带。
李:
那只有您爱人作出牺牲了。
王:
我也觉得对不起他,万事开头难,他那边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所以,这么多年我很少跟他吵架,生活再苦我都不在他面前说缺钱的事,我很注意这个。
李:
你们现在感情很好吧?
王:
我很尊重他,因为钱最勾人心,他最终为了我放弃了挣钱,我挺佩服他的。
他对我也很好,我腿不好,他特意为我买了自行车,是村子里的第一辆。
1987年和1989年我在县城教师进修学校学习,离家40多里地,周一早上他起五更,骑车把我送到学校,再骑回来替我给孩子们上课,从不耽误。
李:
他经常替您给孩子上课?
王:
是,因为就我一个老师,我有事走了孩子们就没办法,他上过初中,能教得了孩子。
只要你乐意去做,就没有苦和累
李:
您什么时间到的桃园小学?
王:
1986年。
桃园小学有4个年级,只有一个老师又病倒了,孩子们放羊了一个多月,支书说你去吧,你去我最放心了。
咱这里太艰苦,山外的人家都不愿意来,曾经来过两个老师也很快就走了。
我来了后孩子们也担心我走,一直问我,老师你一直教我们吗?
我说我一直教你们。
你不往别处去吧?
我不往别处去。
李:
这算是您对孩子们的承诺吧。
王:
是,咱们山里的孩子太不容易了。
他们能够拥有的东西很少。
很多孩子的父母不在家,老师就像是孩子的父母,得给孩子安全感。
李:
4个年级您一个人怎么上课?
王:
复式教学,4个年级,一个老师,一个教室,一块黑板。
上课时,动静搭配,每个年级轮流上,上完课的孩子就写作业。
李:
那真是很不容易。
王:
我一天上8节课,平均到每个年级才两节。
如果一耽误,课程更加学不完。
所以耽误下来的课程必须得补出来。
我结婚的时候用的是星期天,按规矩第二天回娘家,耽误了一天课,我后来又用周末补回来了。
这么多年的教师节,我们也都是正常上课,从来没歇过。
李:
我听说您曾经在下雨天挨家挨户去学生家里上课,一定要这么做吗?
等天晴了再补不行吗?
王:
那两年夏天雨水特别多,我不敢呆在教室里上课,因为当时上课的地方是个破仓库,土坯房被水一泡,随时有倒塌的危险,雨下了差不多整个夏天,如果不采取这种方式,孩子们耽误下的课程补不来,就没法正常升级了。
1993年因为一些原因破仓库不能用了,变成了羊圈,我就带着孩子们在破仓库的周围上课。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在不停地挠头,我扒开一看她头上有好多红疙瘩,村里的人说这是羊身上的寄生虫钻到人头皮里了,没办法,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我们就到处打游击,河边、地头、山脚下……
李:
那下雨天咋办?
王:
有一天正上课,猛雨过来了,两块小黑板都被大风卷走了,孩子们抱着我的腿哭成一团,从那以后我就下决心把孩子们带到家里上课。
家里再挤也比外面安全。
李:
当时有多少个孩子?
王:
50多个,当时家里房子还只有一层,屋里屋外都是孩子,刮风下雨还是没办法弄,我就和合生(王生英的丈夫)合计在房子上再加盖一层。
李:
盖房子可不是个小事情,您当时有多少钱?
王:
当时手里没有钱,合生之前病了两次,欠的账还没还完,但不盖房子孩子就没地方上课。
当时卖了家里的谷子、玉米、大豆凑了一点钱。
咱这是山里,卖东西也不容易,只能等收东西的人上门。
李:
最后怎么解决的,借钱?
王:
当时家家都穷,借钱特别难,总共借了几十家,最少的一宗是邻居的30块,还有赊人家的材料,我都记在本子上。
盖房子时拉沙子、拉石子都得自己干。
我在下面往桶里放水泥沙子,合生在上面提,什么时候干得没有一丝力气了,什么时候结束。
总算赶在上冻前,把房子盖起来了。
盖好后没有钱安门窗,把床褥子抽出来当门帘,破塑料纸用针缝起来糊窗户,再生个煤球炉给孩子们取暖,这教室就有了。
李:
房子落成那天孩子们很激动吧?
王:
那天都没上成课,孩子们蹦呀跳呀,这些年他们东跑西颠地受了不少罪,终于有了学习的地方了,雨不淋日不晒的,能不高兴吗。
李:
从此孩子们就在您家里上学了,您爱人不烦?
王:
不烦,合生也喜欢孩子。
孩子在家里上课时,常把盆碗摔坏,他都不在意。
现在我们学校里有个修呀补的,都是他动手。
李:
您要是不管,孩子们会失学吗?
王:
不管,学校垮了,他们就得到别处去上学。
孩子小,路也远,那时候山里还经常有狼,家长也不放心。
李:
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工作,您不觉得累和苦吗?
王:
不觉得,因为咱喜欢干这个事业,干得也挺精神。
这么多年我感觉,一件事情,
只要你乐意去做,就没有苦和累。
一代比一代强,我挺有成就感的
李:
您为学生们做了这么多,自己的儿女呢?
王:
我妈和婆婆帮着带,我管得少。
咱这里条件艰苦,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孩子小时候恨我,长大了也慢慢理解了。
李:
学生也都慢慢长大了,他们对您有过回报吗?
王:
咱是个老师,本分就是教学生。
咱也不需要其他东西,把咱的知识踏踏实实地教给孩子,孩子能多认识几个字,会算个账,长大后就能走自己的路,奋斗自己的生活。
他就是卖个鸡蛋,修个锁,有文化也比没文化强;女孩子找了婆家,有文化也少闹婆媳矛盾;生了孩子,也好教育孩子。
考上了高中初中的学生,过年回家时都喜欢到我家坐坐,这就够了。
李:
您的学生现在都做什么工作?
王:
咱这山区教育水平低,学生也大都是普通人。
有一个去年刚从郑州大学毕业,算是最好的了,其他的大都在外面打工,或者在家当农民。
不过在我眼里他们也不普通,总比他们爹妈有文化。
现在他们当了父母也知道重视孩子的教育了,我感觉这也是重大的改变,一代比一代强,对我来说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李:
您的性格受谁的影响多些?
王:
我受父母的影响很深。
我妈常说,既然人家找到咱,就说明咱比人家强,人家需要咱帮助,能帮就帮点。
我父亲人很好,他也是个党员,学过医,山村不方便,谁有个头疼脑热的,经常给人家打针拿药,只要他手里有的都愿意给,啥也不要。
他以前想让我学医,临终还交代我挤点时间去学医,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好帮助他们。
李:
您父亲是哪一年病故的?
王:
(怔了一下,泪水浮上了眼眶,她摇摇头,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妹妹,你的亲人好友,你有时间照顾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工作再忙也要去父母床前行孝,不然一辈子都放不下。
当时我在破仓库教书,50多个孩子,就我一个老师,实在离不开。
我白天上课,晚上抽空去父亲那坐坐,早上再过来上课,没想到,一天上午就……他总和我说千万要把学生带好,不要给咱家丢脸,我这边你不用操心,你妈你妹妹都在,学生的安全问题你要特别注意,现在谁家的孩子都金贵,可不能出事。
我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支持我,他病了我走不到他床前,他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过。
我是替大家领的这个荣誉
李:
您现在获得了很多荣誉,周围的老师都很羡慕您吧。
王:
我觉得我的获奖对这里其他的老师特别不公平,大家其实做得都不错,只不过是我遇到了孩子没处上学,盖了个房子,而别人没遇到罢了。
平常大家都很负责,比如马明奇老师,人家都不愿意去那个山头,他去了一呆就是8年,他还买了剃头的东西给孩子剃头,谁家孩子不愿意上学,他也总是生法儿把孩子带到学校。
还有赵虎林老师,他带学生上山割荆条编篮子卖,给学生买本和笔。
他家里很困难,80年代10万大军出林州,当时他要离开学校去打工也能挣到钱,但他还是留下来了。
山里条件艰苦,老师们都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是山区老师的代表,国家给我荣誉是为了鼓励所有的山区老师。
荣誉不是我自己的,
我是替大家领的这个荣誉。
李:
您的本子上抄了很多名言警句,您最喜欢哪句?
王:
我最喜欢的是“学习如爬山,爬山必有难,有难必有苦,苦中必有甜”。
另一句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平常也这样教育学生,一点点儿小事只要是好事咱就去做,一点点儿小事只要是坏事咱就不能做,学知识前咱先学做人。
李:
您觉得自己这辈子幸福吗?
王:
我觉得挺幸福的。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不是幸福吗?
第一天登上讲台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我是个残疾人,腿不方便在农村我能干什么?
登上讲台,把咱学到的知识教给山区的孩子们,让他们不再当“睁眼瞎”,就感觉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教好孩子就是我一生的幸福,最大的快乐。
李:
您出名后生活有什么变化?
王:
我自己没啥变化,该教书教书。
学校有些变化,2005年危房改造,学校翻修,原来教室都露着天儿,现在都结实了。
给孩子们也带来些好处,我们这大山里,接触不到外面的人,你们来了,孩子们也好高兴。
李:
您做的很多事都超出了老师必须做的,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王:
我不觉着我是个了不起的人,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身边谁有困难,我能帮上点儿是我的福气,能为别人做点儿事我觉得满足。
(安燕对此文亦有贡献)
采访手记
读懂山区的环境才能读懂王生英
李凌凌
在去采访王生英之前,我看了许多媒体对她的报道,总觉得有很多事情难以理解。
比如:
她真的需要背孩子们过河吗?
那家长们干什么?
她晚上有必要给生病的孩子上门补课吗?
等孩子来了学校再补不行?
连绵的雨季她挨家挨户上门授课,有这个必要吗?
先放假等雨停了再上不行?
她历尽千辛万苦盖起了房子,把孩子们接到自己家里来上课,如果她不管,孩子们难道就真的要失学?
她父亲住院时她不能陪护,去世时她还在上课,有必要这样吗?
看多了“高大全”式的典型报道,对这样超出平均道德水准的人物总是将信将疑,觉得不是记者夸大了,便是这个人有点不正常。
但当和王生英老师共同生活了3天之后,上述疑问都得到了答案。
这是大山深处的小小村落,两座山夹着一条小河,很多年前,这条河的水流还很大很急,现在已经日渐干涸了。
我们在村子里采访3天,竟然碰不到一个年轻人,49岁的村支书说,他是村里最年轻的劳动力。
山里太艰苦了,多少有点办法的人都想办法迁了出去,迁不出去的年轻人也都纷纷去了外面打工。
家里留下的,只是年幼的孩子和无力的老人。
乡村的夜是那样黑,我们想不出来如果夜里谁有了急病,他们将怎样去往医院。
已经是10月底了,有的孩子还光着脚,穿着一双小得无法提上去的鞋子,脚后跟露在外面。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小手冰凉。
几乎所有的家长(多是爷爷奶奶)都无法辅导孩子们的功课。
小小的学校里只有16个孩子,分两个年级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学前班的孩子上课时,二年级写作业;二年级上课时,学前班的孩子就在一边玩。
还有的孩子不到4岁,大小便还不能完全自理,也被送到了学前班,因为村里没有幼儿园,家长要下地干活,孩子交给王老师他们放心。
理解了这样的环境,我们也便理解了,在过去几十年中,作为村子里文化最高的人,责任感驱使王生英作出选择。
正像她自己说的,“生在这个特殊的环境,就必须有这种特殊的付出”,山里的夜太长太黑,山里的孩子太穷太苦,王生英想用自己的知识照亮孩子们的路,用爱温暖孩子们的心。
她身材清瘦,目光纯净,轻言细语,笑容温暖。
她意志坚定,勇气十足,一诺千金,不离不弃。
她手中的火把,来自她的父亲、母亲和曾经善待过她的所有老师。
她这么多年的坚持,离不开她丈夫王合生,那个笑容憨厚、话语不多的男人的一路扶持。
她是平凡的,一辈子是个大山深处默默奉献的老师;她又是幸福的,因为她在孩子们身上,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感觉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白描
乡村教师的一天
天色漆黑,林州市横水镇卸甲平村小学的一间小屋里,已经亮起了暗黄的灯光。
早晨5点30分,王生英起床了。
她今年54岁,教了37年书,却住了17年的校。
深秋时节,山里的早晨凉意袭人,厨房里的王生英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便捅开了炉子,淘米下锅,洗菜切菜。
说是厨房,其实是从前的废弃教室,千疮百孔的木门上,还贴着一张旧课程表,破旧的课桌椅上面散放着几个碗盘。
6点20分,早饭熟了。
利落地洗漱完毕,她回到小屋开始备课。
这里既是她的寝室,也是办公室,
天光渐亮,孩子们也陆续进了校门,背着小书包叮叮咣咣地跑进教室。
学前班的小孩子还在嬉闹,二年级的大孩子已经掏出了课本,背起了《三字经》。
李林生老师也来了。
卸甲平小学,只有王生英和他两位老师。
他负责第一节数学课。
《九九乘法表》,二年级的孩子学到了6×6,大声背完后,李林生布置了作业。
旋即,给小班的孩子讲起了1+1。
这是特殊的复式教学法。
没有上下课铃声,全靠老师看表掌握时间。
第二节品德课的主题是《祖国妈妈的生日》。
课前,有村民赶着咩咩叫的羊羔从教室窗外的山路经过。
“大家先说说,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王生英微笑着问,孩子们争先恐后举手,角落里的小正阳却默不作声,她清了清嗓子,问:
“正阳,你呢?
”
正阳不说话。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告诉她,正阳上课前跟小朋友生气了。
王生英笑了,走到桌前摸摸他的头,说:
“你是男子汉,咋能生气呢?
上课时也一定要忘掉这个情绪,才能听好课。
”
“嗯。
”正阳挺了挺后背。
安抚了小正阳,她才继续讲课。
而小孩子总是淘气的,美术课前,学前班又发生了争吵。
倒数第二排的王美洁一直抽抽嗒嗒地哭,“王美洁,你咋哭了?
”
最后排的小男生秦佳伟抢先说:
“王美洁说这个本子是她的,我不给,她就打我!
”
“那本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呢?
”
“不是我的,是从外面捡的,我先拿着。
”
“对啊,不是你的,就要交给老师问,你自己也可以问。
要是王美洁的就还给她,但不能欺负同学,懂不懂?
”秦佳伟点点头。
“本子风波”就此平息。
而这样的事,每天不知发生多少起。
11点半放学,王生英站在校门口,照顾所有孩子背上书包,看着他们被各自的家长领走。
她转身去厨房做饭。
午饭还没端上桌,家离学校最远的张晓欢(化名)就来上学了。
这是个特殊的孩子,今年才4岁。
妈妈有精神疾患,无法照顾她,而爸爸和姐姐要帮人犁地干活,也顾不上她。
她几乎不开口说话。
孩子们玩,她就咬着手指在旁边呆呆地看。
因为脸上时常挂着泪痕和鼻涕,孩子们说她不洗脸,都不跟她玩。
王生英对她很在意,经常帮她梳辫子、洗脸,鼓励她跟同学们一起游戏。
“阿、姨、是、客、人”,王老师一遍遍地教晓欢说。
而晓欢只会发单音节词,一直说不全这5个字,她只是用黑亮的大眼睛望着王生英。
王生英拿出小红碗,给晓欢盛了一碗饭,端到她面前。
“他们都愿意在我这儿吃饭,说老师的饭好吃,问他们为啥好吃,又都说不出来。
”提起这些,王生英就笑得很开心。
洗好碗筷,王生英回到了小屋。
坐在书桌前,她开始誊抄自己的一篇文章,那是从前写过的,一位楷模的事迹。
王生英说,这个山里有太多老师做得比她要好。
每每听到别人的事迹,她心里很有感触,于是就写下来,想让更多的人看到。
这一位,只是其中之一。
稿纸上的蓝色钢笔字遒劲飘逸。
靠墙的床上,盖着毯子睡着的晓欢呼吸均匀。
下午3节课,时间似乎一晃而过。
而对于王生英和李林生来说,却要讲很多很多。
山里的18点,已是太阳西沉,晚风迎面。
放学后,王生英送孩子们过桥。
桥窄,一辆大卡车开过来,她忙双手揽着孩子避让到桥边洼地。
瞬间,他们的身影淹没在尘埃里。
夜风愈加清冽,王生英不住咳嗽,返回学校,她已经咳得喘不过气,本就没好的感冒变成了低烧,她不得不去输液。
夜幕里,她向坡下的小诊所走去,身后,是黢黑的太行山。
(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07级本科生孙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