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食物.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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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食物

故乡的食物

端午刚刚过去，从学校回了家，吃到了“母亲牌”肉粽（尽管不太爱吃粽子），尝到了“红太阳”咸鸭蛋，品过了乡俗中的“端午十二红”。

忽然想起同乡汪曾祺老先生的《故乡的食物》，谨以此同名小文抒发一下恋乡之情，谋篇布局亦颇受汪老之影响，如有感触之雷同，纯属爱乡之巧合。

（一）炒米·炒米糖·酒酿

直到现在我还是爱过年的，过年永远是孩子的节日。

一进腊月门，家中的大人便忙得不可开交，洗洗涮涮、蒸蒸炒炒，而孩子不光不必操心家事，还可以在寒假之中尽情地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到了正月初一去各家亲戚那里显摆一下新衣新帽，顺带再拿上点压岁钱，为什么不欢喜呢？

尽管现在是初夏，天气很有些热，但是一想到腊月二字，脑中第一反应便是——炒米。

腊月门一进，天要黑不黑的时候，便有一些老师傅推着看起来很有些破旧和灰黑的平板车穿梭在扬州的大街小巷（当然咯，以小巷为主）帮着别人炒炒米。

老师傅从不说“炒”炒米，而是拉着乡音吆喝一声长长的“炸炒米咯~~”，然后便在路边歇下坛子，静等被这叫卖声吸引的孩子，抑或是被小孩缠不过的大人来要求炸炒米。

的确，不多一会儿，摊子旁照例就会围了很多人，有手中拿着米等待炒的，更有调皮的孩子嘻嘻哈哈只等着听那一声“砰”的，当然，这一声“砰”本身也是最好的吆喝，这种暗示往往吸引了更多的人走出家门，在我的印象中，每次师傅都要从天擦黑一直忙到至少十点才勉强完工，走的时候往往会引得还想炒炒米的人询问“明天还来啊？

”，那时候师傅就会很有些得意地告诉你，“明天还要到别的巷子（或是小区）哦！

”留下一阵叹息“唉，今天白等了。

”当然，也会有一些人半调侃半生气地说“现在趣糟咯（方言，即摆架子）！

”人群散去时更会听见人说，“不要紧，下次师傅来的时候再炒哦。

”

印象中我只单独去炒过一次炒米，之前之后都有父母大人代劳，因此那次的经历就显得更有些难忘。

零散的炒米吃起来不带劲，家人一致喜欢的的还是切成一块一块的炒米糖。

戴手套的手中拿着大约是3斤米，外加一些糖，走到楼下又被母亲喊回去，原来母亲说，做炒米糖要加些橘子皮或者橙子皮才好吃。

于是赶紧剥了一个桔子，一手托着橘皮一手掰着橘肉往嘴里面塞着下了楼。

炒米糖的具体制作过程至今我也说不清，唯一记得的还是那声“砰”，似乎那次的炒米糖尤其好吃，不知是因为加了橘皮而更显清香，还是仅仅像母亲说的那样因为是我自己去排队做的。

其实每年做那么多炒米糖，仅靠我们一家三口是绝对吃不完的，因而在炒好炒米的第二天往往又会多一个任务：

把炒米糖给外婆家、奶奶家各送去一部分。

即使是这样，每年依旧会有很大一部分的炒米还是免不了受潮发软没人愿意再吃而被扔掉的命运。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第二年我们继续炒炒米的热情，留在我们记忆中的始终是那种橘皮炒米糖的清香……

突然想到另一种与米有关的食品——酒酿。

酒酿倒是与过年无关，只是叫卖方式和炒米差不多，由贩子骑一辆最老式的“二八”大自行车，车后座上绑4个脸盆，脸盆里都是酒酿，贩子一边慢悠悠地骑车，一边吆喝“酒酿子来~~”，于是妈妈又开始在家“民意测验”要不要买酒酿，当然，无论我和爸爸什么态度，老妈总是“狡猾”地来一句：

“全票通过，现在由爸爸同志下楼去买！

”于是我和爸爸只得相视一笑，知道晚上又得吃一顿酒酿元宵。

酒酿空口吃时很腻人的，如果和元宵一起煮倒是很能体现它的清香，淡淡的甜味，却叫人很有些回味无穷。

（二）鸭蛋·粽子·十二红

非常喜欢汪曾祺说过的那句话：

“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小小的霸气之中满是对家乡土仪的喜爱与推崇。

汪老的故乡高邮估计是全国闻名的咸鸭蛋之乡，莫说外地人，就是扬州本地人，吃鸭蛋也往往要求是高邮产的才满意。

小时候倒是真的吃过像汪老文中所说的那种腌制得流油的咸鸭蛋，那时候有人从高邮带来一箱鲜鸭蛋送给我家，妈妈亲自动手把它们腌制出来，那种鲜美的味道以我拙劣的文笔实在是描绘不出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吃到好鸭蛋的机会却慢慢少了起来。

家中再有朋友从高邮来，难免还是会带一点咸鸭蛋，但恕我不恭，现在即便是打着“高邮红太阳”品牌旗号的咸鸭蛋味道也是大不如以前了，蛋黄再也不复当日那诱人的鲜红，反而代之以一种僵死一般的土黄，蛋黄也绝不会再冒油了。

咸鸭蛋退化的原因似乎有很多，非常令人信服的是说现在鸭子都是人工养殖的，天天吃饲料，所产出的蛋自然也比不上野生鸭子那般鲜美，由此及彼，咸鸭蛋自然也不太好吃了，这应该是实情的。

商人无利不起早，当鸭蛋并不特别好的时候，他们为了色泽漂亮可以给蛋黄注入色素；当双黄蛋特别畅销时，他们可以让鸭吃一种特殊的激素以使得产下的鸭蛋都是双黄蛋。

如此枚举一番，让人对咸鸭蛋实在有些望而却步。

不知何时才能再吃上一回正宗的高邮咸鸭蛋，真的好怀念饭桌上的那道“朱砂豆腐”！

撇开伤感的咸鸭蛋不提，说道端午节，不得不提的还有粽子。

我不是一个爱吃粽子的人，妈妈却是一个爱包粽子的能手，每年端午节钱都至少要包上个三四次粽子。

用妈妈的话说，包粽子一方面是为了吃，或许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应节”。

我们一家偏爱咸味的食物，所以包粽子也大多是鲜肉馅、咸肉馅或是香肠馅的，然而祖母是江南人，饮食偏甜，每每为了照顾她而会包一些赤豆馅的蘸糖吃，当然，我向来是不碰的。

粽子的味道倒无甚可提，只是说到粽子想到了一件轶事。

去年是我参加高考，虽是家有考生，但在爸爸“平常心”的政策指引下，其实饮食什么的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倒是在考试前外婆家送来了许多包子和粽子，说是吃了可以“包中”（在方言里，中和粽同音），于是高考的那三天，我每天早晨都怀着一种近似虔诚的心情去吃我一点也不爱吃的包子和粽子。

说来也巧，我在高考中发挥的还不错，于是外婆更加高兴，把考试必吃包子和粽子的“秘方”在亲朋好友中传了个遍。

在家乡的习俗中，端午的午宴上是要吃“十二红”的。

正如汪老所说，“十二红”即是十二道颜色为红色的菜肴。

习俗发展到今天，具体每家吃的是哪“十二红”已经无法统计，不过我家每年必有的是苋菜、黄鱼和盐水虾。

鱼虾在水乡一点也不出奇，家家户户都会吃一点，我家偏好盐水煮虾，也有人家爱吃油爆虾。

苋菜是我非常爱吃的一种时令蔬菜，苋菜估计是很有些渗水的，一把干干的苋菜在锅里炒一下也会装出半碗的红色汤汁，家乡叫做“卤”，我是很喜欢用这种卤拌饭吃的，卤汁拌在饭里使米饭也变得红红的，可谓又好看又好吃。

当然，每逢此时，母亲也必调侃一下说我吃的是“猫饭”，不过我为了大快朵颐向来是不在乎的。

中国人向来喜欢红色，其实据我想来，每家吃了哪“十二红”倒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生活越来越红火的美好愿望吧。

（三）青菜，茼蒿，白菜，

可以说，这是家乡人一年到头吃的最多的几样基本蔬菜。

严格来说，青菜在家乡是特指冬天所吃的那种茎很粗叶很大的“大头矮”的植物，夏天吃的那种细细的小青菜在我们那里并不叫做青菜的。

每年冬天的每一天，家里都会做一道青菜胡萝卜汤，当然要放上我很喜欢吃的百叶。

我是肉食性动物，向来不太爱吃蔬菜，于是母亲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每天的青菜汤都留一碗出来，第二天早晨给我做菜饭吃。

母亲从小在她的祖母身边长大，受大家庭生活的影响，她总是说：

“我们小时候粮食并不宽裕，吃好吃坏倒不要紧，但是一定要吃的热乎乎的才行。

”不得不承认，冬日的早晨，起来后吃一碗又热又香的菜饭，再配上一点酱菜和早点，真的是一种享受。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心中总有这样一种感觉：

再寒冷的冬天我也不怕的。

相比起青菜，茼蒿是我很喜欢吃的一种蔬菜了。

新鲜的茼蒿做汤时，放上笋片，再放上一些鱼圆或是自家用肉泥做的小肉圆，一道鲜美的茼蒿鱼圆或肉圆汤就做成了。

可以这样说吧，这样的汤喝上一碗之后，鲜味让你直接不想再吃其他菜。

不过茼蒿之所以不如青菜那么普遍受重视与喜爱，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第一，茼蒿是季节性蔬菜，上市时间并不长，每年吃茼蒿可以说也就是吃个新鲜而已。

其次，可能是由于我家用铁锅烧菜的原因吧，中午烧的茼蒿汤到晚上下锅一热就会发黑，连带着鱼圆这些配菜都是灰灰的，让人很难再有食欲。

当然，排除这一些因素，茼蒿依旧是我最爱的蔬菜。

白菜在我们那里叫做黄芽菜，以致于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北方人爱吃的白菜是完全不同于我们黄芽菜的另外一个品种。

南方按理说是一年四季都不缺蔬菜的，不过这也只是相对来说。

到了冬天，虽说不至于像东北人那样一冬天都吃腌白菜，但是可吃的蔬菜究竟也是不如往日那么多的。

特别是碰着下雪的天气，就几乎家家户户都靠着前面说过的那种青菜和现在要说的黄芽菜度日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母的工作都非常忙，特别是冬天，一身寒气从外面赶回来，就再也不想做饭了。

于是我家冬天老吃一道“黄芽菜烧牛肉”，黄芽菜也是会渗水的，一盆黄芽菜烧牛肉端上来，盆里的红汤也就够大家泡饭吃了。

这道菜制作方便，因为牛肉也是买现成的酱牛肉，烧制的时候甚至连调料都不用放都行，而且一道菜汤汤水水地端上来，就连汤都不用另做的了。

一家人一边欢快的吃一边交流所见所闻，温暖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几乎要忘记外面正是三九寒冬了。

特别是离家上大学以来，我就越发怀念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息了。

（四）药芹，水芹，韭菜，荠菜

这几种菜在家乡都算是时令性很强的偏野菜型蔬菜。

很多人抱怨药芹有味道，我倒是很喜欢的，买一把药芹回来，择去叶子后与香干拌一拌，咸中带一点甜，是很爽口的一道菜。

再说我不爱吃的水芹菜，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芹菜，真不知道做芹菜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水芹菜在我看来，倒是的确有一股怪味的。

更郁闷的是，水芹是空心的，吃到嘴里一点嚼头也没有。

最最郁闷的是，因为它的空心，家乡人送它一个雅号——“路路通”。

这样一来，水芹便登堂入室，成了过年期间和安豆（豌豆苗）一样的家家户户必吃的菜了。

从年三十一直到正月的走亲访友，每家都有这道菜，而且长辈往往会以关心和祝福的口气劝你多吃一点水芹菜，以期来年“路路通”，让人哭笑不得之余还得装作高高兴兴地吃上一大口。

如果说我有不喜欢过年的时候，水芹菜绝对要负很大责任！

韭菜也是我们家不常吃的一种蔬菜。

实际上韭菜是一种吃起来很香的东西，用韭菜炒鸡蛋炒肉丝自不必说，家乡还有一种吃法，是把清明左右还不是特别成熟的嫩螺蛳的肉挤出来，俗称螺蛳头与韭菜一起炒，不光颜色分明，而且十分有嚼头。

不过韭菜不能隔夜，当天炒出来就得吃完，对于现在的小家庭来说难免有些困难。

除了韭菜本身，还有一种韭菜薹也是很不错的，一端带花，茎是硬的，择成一段一段的再炒食，味道也很清香的。

只是由于我是敏感体质，吃韭菜、葱蒜这样的“发物”会身上出疹子一样的东西，很痒，所以家中向来是不太买韭菜的，难免有些遗憾。

相比较芹菜与韭菜，荠菜是真的让我馋得不行。

每年正月初十左右，因为休年假而略显清闲的母亲总会买回四五斤荠菜回来。

这么多荠菜可以做出很多馅料，把正月十三上灯包汤圆的馅料留足之后往往还会多很多，这时就会再包一些春卷和水饺，彻底过一把荠菜瘾。

很多蔬菜只要用手稍微择去一些黄叶即可食，荠菜却不然，一定要用剪刀剪去根和很多野草一般的杂叶之后才能用作馅料的原料。

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只要大家有时间，往往是全家齐动手来“剪荠菜”的。

荠菜说白了也是一种野菜而已，所以做馅料以前要在开水中焯好几次以去掉其本身的腥味，然后再配以虾米、蛏子等小海鲜以提一提它的鲜味。

这样做出来的馅料清香而且鲜美可口，无论是做水饺还是包春卷都让人垂涎欲滴。

大家一饱口福之后，母亲还会把一次吃不完的水饺什么的分别用保鲜袋装好放入冰箱的冷冻室，等以后再拿出来慢慢吃，也可以缓解一下大家对荠菜的思念之意。

我的一个朋友拒绝吃一切类似野菜的东西比如韭菜、芹菜什么的，当然也包括荠菜，我想她一定是没有体会过荠菜的清香。

（五）枸杞头，马兰头，茨菰

这是一组带苦味的食物。

之前已经说过，我不能吃“发物”，不仅如此，用老人的话说，内火太旺体内毒素又多，需要多吃一点清火败毒的食物，枸杞头便是首选。

每年春天枸杞头上市的时候，奶奶都要买一点枸杞头特地送到我家来，反复叮嘱妈妈炒的时候多放一点糖，并要求她督促我吃下去。

实话实说，枸杞头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若说是苦吧，好像又不完全是，因此无论放多少糖，始终是让人难以下咽。

幸好老妈虽然平时管我很紧，这时候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一声吃过了她也就不管了。

见我实在不愿吃枸杞头，老妈便买了功效差不多的马兰头来给我吃。

马兰头的怪味毕竟比枸杞头好一些，考虑到它的确对身体有好处，我也就勉强多吃一点了。

接下来说的那个有点苦的食物倒是我非常喜爱的——茨菰。

很多人不喜爱茨菰，觉得它苦苦的，其实我爱吃茨菰还就是为了那个有点苦的柄。

茨菰的球状的那部分粉嘟嘟的，吃到嘴里面口感很厚实，无论是用茨菰烧肉还是做一个茨菰豆腐汤都是非常好吃的，而且菜的味道也会部分地掩盖住茨菰柄的苦味，不会让人过于反感。

其实茨菰的柄本身也并不是特别难吃，虽然有点苦，但是滑滑的尖尖的，别有一番意思。

有时候大家在一起吃饭吃到茨菰时我会特意地吃一些茨菰柄，这倒不是为了显摆或是什么其他意思，而是我的的确确挺喜欢吃的。

往往是在大家一致得用像看见“超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已经把桌上的茨菰给“包圆”了。

今天细细地说了好多吃的，也算不愧我自诩出身美食之乡的美食世家。

但是仔细看来，这些吃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重要的是因为交通的发达，现在这些东西几乎在哪里都能吃到。

或许就像《红楼梦》中“见土仪颦卿思故里”那一章所说，正所谓“物离乡贵”，我今天之所以这么想念故乡的食物，或许也仅仅是为了它们代表了我的故乡，写着这些食物，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那亲切的乡音，这足以让一个游子落泪！

不想再写，因为不想再与泪水作斗争。

我想念故乡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