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二家国兴亡.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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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二家国兴亡
二、“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家国兴亡
从《小星》、《载驰》、《玉树后庭花》、《永王东巡歌十一首》(两首)、《哀江头》、《丽人行》、《恨别》、《北征》、《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河湟》、《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贺新郎》(梦绕神州路)、《水调歌头》(不见南师久)到《书愤》
2.1小星
嚖彼小星,三五在东。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
实命不同!
嚖彼小星,维参与昴。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
实命不犹!
首章前两句写景,展现的是两个不同的画面。
“嚖彼小星”是对整个夜空的泛写,只见天宇浩渺,星光朦胧;“三五在东”是在进一步扫视时的发现,见到东方天幕上缀着明亮的参宿三星和昴宿五星。
这两句纯粹作景语,闲闲道来,似乎不着边际。
但若我们想到这是夜行的小官吏在自述所见,就不致于误认为这是无关痛痒的吟风弄月,而是景中有事,景色关情,形象而含蓄地道着了夜行之事和夜行的苦辛。
前人评温庭筠《商山早行》诗中的名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为“道路辛苦,羁旅愁思,岂不见于言外乎”(欧阳修《六一诗话》),《小星》一二句也正有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异曲同工之妙。
三四句从写景转为叙事,从写客观转而写到自身。
“肃肃宵征”自述行状。
在星光闪烁的天宇下,万籁俱寂,道路无人,这个小官吏却独自一人,在急匆匆地赶路。
“原野阒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王粲《登楼赋》),后人的这两个句子,直似在为赶路的小官吏画像。
“夙夜在公”是对“肃肃宵征”的补充说明。
“夙夜”表明非只今夜如此,而是每天早晚无一例外;“在公”说明并非为私事奔忙,而是勤劳于王事。
看来诗人从自己的苦辛联想到了朝廷上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不觉哀叹起自己的命运来。
末句“实命不同”与下章的“实命不犹”,都暗藏着与他人的对比,进而落到对自己命运的叹惋上。
《左传》昭公七年记载,上古社会人分王、公、大夫、士、皂、舆、隶、僚、仆、台十个等级,等级之外还有圉、牧两类人。
《小星》中的主人公备受行旅之苦,连被子、帐子都得自己带,可见地位低下,在统治阶级内部,当属“士”这一阶层。
此诗将不平等归结为命运,虽然流于消极,但还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存在于奴隶社会统治阶级内部的等级之间的深刻矛盾,对于我们了解上古社会具有一定的认识意义。
第二章的字句与第一章基本相同,采用的是《诗经》中习见的重章叠句的形式。
“维参与昴”即上章的“三五在东”,但又微有不同。
“三五在东”是见到东方有三颗五颗明亮的星星,“维参与昴”是在略作思索后的印象,认定那三颗是参宿,那五颗是昴宿。
“抱衾与裯”与上一章相同位置上的“夙夜在公”相比,不只有实写与虚写之别,而且在感情的色调上更明显地流露着不满。
两章的末句意思相同,改动最后一个字,则是由于压韵的需要。
以上几处差异,使前后两章在感受、意象、音韵等方面呈现出某些不同的特色,于大同中见出小异,于匀整中显出变化,联吟递唱,错落有致地一起完成对主题的咏叹。
全诗语言平浅,风格质朴,写景叙事抒情联翩而下,一气呵成,明显地表现出即兴吟唱、为情造文的民歌创作的特色。
构思上即以小见大,由近而及远,从具体的景物描写入手,从一次夜行写起,由一人的苦辛引出对苦乐不均的社会现象的不平之鸣,从而使作品不仅形象可感,而且能于浅中见深。
前人以为此诗写夫人、小妾、诸侯王之间的关系,或以为是一首描写妓女生活的诗,征之于诗作实际,都难以成立,故本文另取别解作如上赏析。
2.2载驰·许穆夫人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
驱马悠悠,言之于漕。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
视尔不臧,我思不远。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
视而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
许人尤之,众穉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控于大邦,谁因谁极。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
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诗经·鄘风》篇目。
据《左传·闵公二年》记载,此诗为卫国国君懿公之妹、许国国君穆公妻子许穆夫人所作。
公元前660年冬,狄人入侵卫,卫军惨败,懿公被杀,宋桓公将卫国百姓五千多人营救渡过黄河,并在漕邑(今河南滑县)立了卫戴公,卫国才免致全国覆灭。
许穆夫人惊悉噩耗,非常悲痛,即赴漕邑吊唁,但行至中途,却为许国贵族大夫追回,因而作《载驰》。
全诗分六章二十八句,前三章写许穆夫人对阻挡她前往卫国的许国大夫的愤懑不平,诗中“既不我嘉,不能旋反。
视尔不臧,我思不远?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
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意思是说:
“即使你们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我也不能马上回去。
”“我所考虑的意见未必迂阔(远)和闭塞(閟),你们的行为才是不高明(不臧)的。
”这也是向许国大夫们表示,她此行的目的,并非纯粹为了吊唁,而是有更大更深远的计划。
第四章以升丘采蝱起兴,说明自己对故国忧思之深以及不为许国大夫所理解的苦恼。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
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强调的是:
女子虽然多愁善感,但也自有其道理,而许国大夫们的行为才是骄傲(稚)和狂妄(狂)的。
第五、六章呼应前三章,反复表示卫国只有向大国求援(“控于大邦”)才能抗敌复国。
全诗回环反复,如诉如泣,如怨如艾,显示了许穆夫人深沉的爱国情思,也显示了她远大的政治眼光。
《左传》在记载了许穆夫人赋诗之后,接着就叙述了齐桓公派兵救卫并馈赠给其大量物资的事,可见此诗在当时就有相当大的政治意义。
许穆夫人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女诗人,也是世界文学史上第一位女诗人。
据清魏源《诗古微》考证,除本篇外尚有《泉水》、《竹竿》二诗也为其所作,其中尤以《载驰》思想性最强,它在强烈的矛盾冲突中表现了深厚的爱国主义思想。
全诗分为四章,不像《桃夭》、《相鼠》等篇每章句数、字数甚至连意思也基本相似,而是每多变化,思想感情也复杂得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作者的叙事抒情是从现实生活出发,从现实所引起的内心矛盾出发。
故诗歌的形式随着内容的发展而发展,形成不同的语言和不同的节奏。
诗的第一章,交代本事。
当诗人听到卫国灭亡、卫侯逝世的凶讯后,立即快马加鞭,奔赴漕邑,向兄长的家属表示慰问。
可是目的地未到,她的丈夫许穆公便派遣大夫跋山涉水,兼程而至,劝她马上停止前进。
处此境地,她内心极为忧伤。
这一章先刻画了诗人策马奔驰、英姿飒爽的形象,继而在许国大夫的追踪中展开了剧烈的矛盾冲突。
如果我们有看过京剧《萧何月下追韩信》的经验,便不难想象此刻的情景。
现实的冲突引起内心的冲突,经过以上的铺叙,第二章便开始写诗人内心的矛盾。
此时诗中出现两个主要人物:
尔,指许国大夫;我,许穆夫人自指。
一边是许国大夫劝她回去,一边是许穆夫人坚持赴卫,可见矛盾之激烈。
朱熹《诗集传》释此章云:
“言大夫既至,而果不以我归为善,则我亦不能旋反而济,以至于卫矣。
虽视尔不以我为善,然我之所思终不能自已也。
”按诗意理解,应有两层意思:
前四句为一层,是说你既待我不友好,我就不能返回许国,比起你这般没良心来,我对宗国总是念念不忘的;后四句为第二层,是说你既待我不友好,我就不能渡过黄河到卫国,比起你这般没良心来,我的感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诗人正是处于这种前不能赴卫、后不能返许的境地之中,左右为难,十分矛盾。
然而她的爱与憎却表现得非常清楚:
她爱的是娘家,是宗国;憎的是对她不予理解又不给支持的许国大夫及其幕后指挥者许穆公。
第三章矛盾没有前面那么激烈,诗的节奏渐渐放慢,感情也渐渐缓和。
朱熹分析此章云:
“又言以其既不适卫而思终不止也,故其在涂,或升高以舒忧想之情;或采蝱以疗郁结之疾。
”(《诗集传》)也就是说夫人被阻不能适卫,心头忧思重重,路上一会儿登上高山以舒解愁闷,一会儿又采摘草药贝母以治疗抑郁而成的心病。
所谓“女子善怀,亦各有行”,是说她身为女子,虽多愁善感,但亦有她的做人准则——这准则就是关心生她养她的宗国。
而许国人对她毫不理解,给予阻挠与责怪,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愚昧、幼稚和狂妄。
这一段写得委婉深沉,曲折有致,仿佛让人窥见她有一颗美好而痛苦的心灵。
细细玩索,简直催人泪下。
第四章写夫人归途所思。
此时夫人行迈迟迟,一路上考虑如何拯救祖国。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说明时值暮春,麦苗青青,长势正旺。
此刻诗人“涉芃芃之麦,又自伤许国之小而力不能救,故思欲为之控告于大邦,而又未知其将何所因而何所至乎?
”(《诗集传》)所谓“控于大邦”,指向齐国报告狄人灭卫的情况,请求他们出兵,但诗人又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才能达到目的。
此处既写了景,又写了情,情景双绘中似乎让人看到诗人缓辔行进的形象。
同第一章的策马奔驰相比,显然表现了不同的节奏和不同的情绪。
而这个不同完全是从生活出发的,盖初来之时因始闻卫亡的消息,所以心急如焚,快马加鞭,不暇四顾;而被许大夫阻挠之后,报国之志难酬,心情沉重,故而行动迟缓,眼看田野中的麦浪好似诗人起伏不定的心潮。
诗笔至此,真要令人赞叹!
最后四句,有的本子另作一章,不无道理,然依旧本,多与前四句并为一节,这样似更为合理。
这四句当是承前而言,谓夫人归途中一边想向齐国求救,求救不成,又对劝阻她的许大夫心怀愤懑。
此处《诗集传》释云:
“大夫,即跋涉之大夫;君子,谓许国之众人也。
”“大夫君子,无以我为有过,虽尔所以处此百方,然不如使我得自尽其心之为愈也。
”照此解释则与首章“大夫跋涉,我心则忧”,前后呼应。
字面上虽是“无我有尤”,实质上应是她对许大夫不让她适卫赴齐产生怨尤,正话反说,语气委婉,体现了《诗经》“温柔敦厚”之旨。
末二句,表现了夫人的自信心,意为那些大夫君子纵有千条妙计,总不如我的救卫之策高明。
“我所之”的“之”字,若作动词解,便是往卫国或齐国去一趟的意思;也有训为“思”的,就是自指夫人的想法。
不管哪一种解释,都反映了许穆夫人是一个颇有主张的人,她的救国之志、爱国之心始终不渝。
全诗至此戛然而止,但它却留下无穷的诗意让读者去咀嚼回味,真是语尽而意不尽,令人一唱而三叹!
2.3玉树后庭花·陈叔宝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所谓亡国之音。
它之被认定为亡国之音,有两个相互关连的依据。
第一个依据是它的诞生与演唱是与南朝最后一个王朝的灭亡过程相伴随的。
陈叔宝长于深宫,不谙民情,在政治上是一个糊涂虫。
他广造宫殿苑囿,在光昭殿前特建临春、结绮、望仙三阁供妃嫔们居住,常与一班号称“狎客”的文臣游宴其间,共赋新诗,并将其中特别艳丽的谱以新曲,令宫女演唱。
这首《玉树后庭花》就是陈叔宝自己谱曲的得意之作,盛传一时。
直到隋军南下兵临建康,他们还在宫中演奏此曲。
隋兵突入宫门,陈叔宝带着他的张贵妃、孔贵嫔躲进景阳殿的枯井中,让隋军瓮中捉鳖,他的王朝就这样随着这支曲子的停唱而覆亡。
所以李白写道:
“天子龙沉景阳井,谁歌《玉树后庭花》。
”(《金陵歌送别范宣》)杜牧则感慨更深: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泊秦淮》)由此人们习惯上称它为亡国之音。
第二个依据是儒家的音乐理论。
《礼记·乐记》载:
“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
”桑间濮上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场所,桑间濮上之音就是咏唱男女爱情的歌曲。
儒家从他们的社会功利观出发,认为咏唱男女相慕相爱之事就是个人私念与情欲的失控,可以导致亡国,或者说是亡国的征兆,所以称之为亡国之音。
《玉树后庭花》是一代帝王迷恋他的后宫美人,自然更是亡国之音了。
所以唐代贞观年间御史大夫杜淹说:
“前代兴亡,实由于乐。
陈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也。
”
上述第一个依据只是说《玉树后庭花》标志着一种惨痛的政治教训,不是对作品本身的评价,这是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
第二个依据则明显地暴露出儒家音乐理论的偏狭。
说音乐可以决定社会的兴亡,已是夸大了音乐的社会功效,说因为《玉树后庭花》咏唱了男女之事而使陈王朝灭亡,就更近乎谶纬家的说教了,其荒唐并不亚于将女人看作亡国的祸水,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其实,拨开罩在《玉树后庭花》上的那一层亡国之音的阴影,我们就会发现,它只是一首地道的宫体诗。
它的题旨非常明显,也非常单纯,就是赞美自己的妃嫔们的容态姿色。
首句“丽宇芳林对高阁”,写出这一群美人优越的生活环境。
“丽宇”,即宏丽的殿宇,当指光昭殿;“芳林”本指春天丛生的花卉草木,这里自然是指三阁之下的花园了。
“高阁”即指临春、结绮、望仙三阁无疑,他要赞美的人就会聚在这里。
次句“新妆艳质本倾城”是对这群美人的初步描绘,说她们生来就长得美丽,经过时新的修饰打扮,就更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姿色了。
三四句从嫔妃们见驾时的种种情态中写出她们的活泼可爱。
“映户凝娇乍不进”,写的是她们应召而来的娇羞容态。
她们一出现在后主的门口便顿觉光采照人,可又暂不进来,只是娇滴滴依门而望。
此种情态,半是天真,半是弄姿传情,自然要使这个风流天子神魂颠倒了。
“出帷含态笑相迎”,写的是她们迎接后主的情态。
“帷”即帷房,专指妇女居住的内室。
后主每次去她们那里,她们总是含情脉脉,仪态万方,笑盈盈地从内室出来迎接。
接迎时的喜笑正与应召时的“不进”相对照,风流天子更要喜出望外了。
后二句回过头来集中赞赏她们的容颜身姿之美,紧扣题意: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妖姬”即美丽妩媚的女子,“玉树”比喻她们秀美光艳的容姿。
“后庭”即后宫,这些美人的脸蛋就像含着露水的鲜花,她们的丰姿就像一株株闪光的玉树,照亮了整个后宫。
玉树、鲜花虽是两个常用的比喻,但用在对她们的“凝娇”、“含态”作了生动的描述之后,就特富表现力,颇具耀眼的光采、飞动的气势。
全诗就此戛然而止,以“后庭”回应“高阁”,使结构紧凑;同时也以热烈的气氛使这首赞歌达到高潮。
由此看来,这首诗不过是描写女性的宫体诗而已,其内容本身虽不足褒,却也不足深贬。
至于在艺术表现上,这首诗更有其可取之处。
它描写女性不作烦琐细密的刻画,用词也绝不恶俗,而只是着意于对美丽嫔妃的资质、情态的形容,力求略去美人的“形”,而写出美人的“神”。
所以,它虽是宫体,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净化了宫体,这不能不说是作为诗人的陈叔宝在诗歌创作上的突破。
可以说,倘使此诗不出于陈叔宝之手,则绝不会招来如许非议;倘使此诗表现的不是帝王对妃嫔的迷恋,而只是一般文士对美人的赞赏,则恐怕还会被人击节而叹呢!
因此,《玉树后庭花》是否该称为“亡国之音”,是大可怀疑的。
一代英主唐太宗早就说过:
“夫音声能感人,自然之道也,故欢者闻之则悦,忧者听之则悲……今《玉树》、《伴侣》之曲,其声具存,朕当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矣。
”(《旧唐书·音乐志》)足见《玉树》之声,并无碍于贞观之治,谓之“亡国之音”,不亦诬乎?
2.3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二)·李白
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说李白是道教徒也好,说他骨子里儒家经世济国的入世思想也好,总之,一个饱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的文人,如果没有一丝一毫的出仕之心、没有忧国忧民、达则兼济天下的“鸿鹄之志”,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这种“鸿鹄之志”能否实现,那就又当别论了。
李白是一位飘逸的诗仙。
读他的诗,令人想起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士,飘飘然也有凌霄之意。
然而,真正的李白一生一世也没有摆脱传统的束缚,换句话说,大济苍生、一展经伦抱负始终是李白人生的主题和诗歌的主题。
不幸的是,李白是诗歌王国的天仙,却未必是经世济国的良才。
天真浪漫的诗人当然不懂得如何玩弄家国的权柄。
因此,李白虽也“发迹”过:
供奉翰林,得到过皇帝的“恩宠”,但却从来没有机会施展他的“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
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宏图。
浪漫的理想和这种理想之不能实现的矛盾,始终折磨着这位诗仙。
《永王东巡歌》的第二首,就是这种矛盾、痛苦心情的写照。
“安史之乱”发生后,玄宗西逃蜀地,玄宗第十六子永王李璘积蓄力量,开始抗敌。
李白时在庐山,欣然接受李璘之召,以为此番真是建功立业的良时,参加了李璘的幕府。
《永王东巡歌》就是做王府幕僚时写的。
其时全国烽烟四起,“三川”原为河南郡,此处指素为东都的洛阳。
洛阳正是狼烟滚滚、胡虏似麻之时,这种情况与晋怀帝(“永嘉”是其年号)时刘曜陷洛阳、百官士庶死伤无数、中原衣冠仓皇南奔之事何其相似!
这种家园沦陷、官民遭戳、宫室毁坏、胡尘遮天的惨景怎能不使素存报国之志的李白心肝如焚!
历来文人当战乱之际,苦叹报国无门,可是,其中不同样也产生过管仲、乐毅、张良、诸葛亮、谢安等一大批政治家、军事家吗?
于是,诗人发出了要求自试的呼吁:
倘若能用谢安这样的文人,谈笑之间,何愁胡沙不净?
这里,诗人自比曾隐居东山(今浙江上虞)的东晋政治家谢安(字安石),希望自己能被重用,象谢安那样从容不迫地指挥士卒大败敌人。
毕竟是李白!
在这首请求自试的诗中,虽然李白满怀了不遇的痛苦,但依旧可以见到李白气吞长虹、睥睨万夫的风采,而没有给人丝毫的乞求恩赐之感。
但也毕竟是政治上(毋宁说是权术上)幼稚的李白!
就因为他写了这十一首《永王东巡歌》,当李璘败后,被诬为羽翼永王李璘觊觎国器,因而被流放夜郎,稀里糊涂地做了皇室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2.4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十一)·李白
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永王李璘是唐玄宗的第十六个儿子。
天宝十四载(755),安禄山叛乱,在范阳起兵造反,次年陷潼关,危及京师,唐玄宗逃往四川,途中下诏命李璘为山南东道第四道节度采访使,兼江陵郡大都督。
至德元载(756),李璘率师顺长江东下,至九江时,三请李白下庐山,李白应召入永王幕府。
《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就是作者随军途中写下的组诗,这首诗是组诗的最后一篇。
李白来到永王幕府以后,抱着“唯当报国荐贤,持以自免”的心情,想在永王幕府一舒抱负,为克敌靖乱作出贡献。
这首诗作为组诗的尾章,在气势上大义凛然,诗人平乱报国的志慨,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诗的首联“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出语不凡,气势超群。
诗人投身永王幕府,从军征旅,总想一展才华,建功立业。
然而,作为一个文人,要想在军中实现自己杀敌立功的理想,没有军权是不行的。
于是李白以其特有的含蓄和浪漫手法,在诗中向永王提出了这一要求:
“试借君王玉马鞭”。
诗句中的“君王”系指永王;“玉马鞭”借指军权。
这一句诗出语绝妙,表现了诗人豪迈俊逸的性格:
首先,诗人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既然从军征战,就应有军权在握,因此他胸怀磊落,毛遂自荐,向永王提出了掌握军权的要求;其次,他提出的要求,并不是直接了当地道破,而是十分含蓄地说出来,他用“试借”、“玉马鞭”,表达了自己的心情,这种写法既有诗味,更有人情味;第三,“试借”二字用得极妙,诗人想要军权,但并不是想拥军自立,而只是想施展自己杀敌报国的抱负,军权只是暂借一时,到时还得归还,由此可见李白这位坦荡君子的落落风仪。
假如军权一但在握,那么如何去运用这种权力呢?
李白展开了诗人特有的想象力:
“指挥戎虏坐琼筵”。
在诗人的眼中,浴血奋战的沙场,残酷无情的战争,都笼罩在理想的光环之中;而复杂的军事指挥艺术,运筹帷幄的艰辛,也都变得那样的奇妙和简单。
饮酒谈笑之间,便可调遣千军万马。
是诗人的狂妄,还是诗人的自信?
是诗人不谙战事,还是诗人胸有成竹?
我们觉得在这里,更多地表现了诗人坚定的自信心和从容不迫。
因为诗人认为自己参加的平乱军队,是正义之师,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正义的事业,因此,他并没有把叛军看成是一股了不起的力量,而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乌合之众,在组诗其二中,诗人就明确地表达自己对叛军的蔑视:
“三川北虏乱如麻”,同时,他也向永王进言: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在这一篇中,诗人更是直抒胸臆,一方面道出了自己对叛军的轻蔑,另一方面则突出地表现了自己雄心勃勃,自负很高。
诗中“琼筵”一词,极符李白豪逸的性格,此词一用,弥漫于战场的硝烟和血腥尽被驱散,战争在李白的笔下诗化了,同时也理想化了。
诗的末联“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紧承上联之意,把自己对战争胜负的设想,以及自己在平叛勘乱后的打算,形象、巧妙地表达出来了。
“三川北虏”的确猖獗,搅得天下大乱,“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那是因无英才率军所造成的,而今永王如能给军权与诗人,那么他定能率领南方大军扫平安史叛军,把胜利的捷报传到京师长安。
“南风一扫胡尘静”中的“南风”,反用《左传》襄公十八年“晋人闻有楚师”师旷谓“南风不竞”一语中的成词之意;另外对南风,古人一向认为这是滋养万物之风,因此“南风”又含有复兴天下之意;在诗中,“南风”又是喻指处在南方的永王军队的强盛,在这支强盛的军队面前,安史叛军就如细小的尘埃,一扫而光。
以“南风”设譬,十分生动,十分形象,也很能表现李白对叛军无比蔑视的心情。
诗的最后一句“西入长安到日边”,隐含了诗人功成名就后的打算,他并不想居功自傲,也不想自居高官,他投身永王幕府,只不过是要借永王的军权,为国靖难,报效天子罢了。
这种思想不仅贯穿于整个组诗中,而且在他同期创作的其它诗篇中,也屡有表现,如《在水军宴赠幕府诸侍御》一诗中,诗人也表达了这种意思:
“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
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
”功成身退,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才是诗人所向往的,这才是李白的性格。
诗中表现了诗人自己的这种志向,但诗又是写给永王的,这其中不也暗含了劝诫永王功成弗居的意思吗?
然而,永王广招人才,是别怀异志,这不仅造成了永王自身的悲剧,而且也给诗人今后的命运涂上了悲剧的色彩,这种结果,是诗人始料不及而又无法挽回的。
虽然李白这次投身从军又一次失败,但是,他那股真诚的爱国热情却是令人赞叹不已。
在这首诗中,诗人以浪漫的手法,把自己炽热的感情,沸腾的热血,描写得神采飞动,酣畅淋漓,至今读起来,仍使人感到正气凛然,有震山撼岳之势。
2.5丽人行·杜甫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头上何所有?
翠为㔩叶垂鬓唇。
背后何所见?
珠压腰衱稳称身。
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
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
犀箸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
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沓实要津。
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
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
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这首诗是讥刺杨贵妃兄妹骄奢淫乱之作。
《丽人行》是杜甫安史之乱前的名篇,表现了他对政治的关心和对国势的忧虑。
浦起龙《读杜心解》说:
“无一刺讥语,描摹处语语刺讥。
无一慨叹声,点逗处,声声慨叹。
”这正可说明本诗的创作倾向和艺术特色。
全诗极力铺陈,一气呵成。
含蓄委婉,寓庄于谐,始终把主观感情寓于客观叙事之中。
那以清丽华美的词藻渲染出来的服饰宴饮之美、声势权位之盛,看似欣赏,实为讽刺,看似炫耀,实是揭露。
平静中潜藏着愤怒,叙述中包含着谴责。
诗篇布局井然有序,开合自如,跌宕变化,纷繁别致。
有总叙,有分述,有归结,有倒插。
一幅幅画面运笔各异,纷至沓来。
描写诸杨的“美人相、富贵相、妖淫相,后乃显出罗刹相,真可笑可畏”。
(《杜诗镜铨》)
《旧唐书·杨贵妃传》云:
“玄宗每年十月幸万清宫,国忠姊妹五家扈从,每家为一队着一色衣。
而国忠私于虢国,每入朝,或联镳方驾,不施帷幔。
”李林甫于天宝十一载(752)死,杨国忠于这年十一月为右丞相,杜甫这首诗当写于第二年的春天。
从“三月三日”到“稳称身”为第一段,泛写三月三日长安曲江边游春诸女的艳丽。
开头总写上巳日这天,长安水边“多丽人”出来游春。
次写姿态:
艳丽娴雅,且不矫揉造作。
三写体貌:
皮肤白细,身材匀称。
四写衣著:
身穿绣有金孔雀、银麒麟的丝绸衣服,在春阳中光彩奕奕。
五写头上翠玉的花饰和背后缀满珠宝的腰带。
这一泛写为下面引出杨氏兄妹作铺垫。
从“就中去幕”到“实要津”为第二段,实写杨贵妃姊姊秦、虢夫人的骄奢。
因上文已极写佳丽的体貌服饰,这段则从饮食车马的豪华切入。
她们的餐具是“翠釜”、“水晶盘”、“犀箸”,食品是“驼峰肉”、“素鳞鱼”,由于味穷水陆,暴殄天物,饱足厌食,御厨们只好白忙一阵。
这都是因为唐玄宗对杨贵妃宠爱有加,昏庸荒淫,不断派人送来八珍之品。
再写她们春游的显赫:
箫鼓齐鸣,声调婉转;趋炎附势的权贵众多,充塞要道。
这是对杨氏三夫人骄奢豪侈的描写。
从“后来鞍马”到“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