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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课古诗选

第三課 古詩選

一、古詩

(一)古體詩

名稱

1.名稱始於唐。

2.又稱「古詩」、「古風」、「往體」,與「今(近)體詩」相對。

演變發展

東漢

創始期

1.先有五言後有七言,皆源自樂府民歌。

2.五言詩始於班固詠史詩;七言詩始於曹丕燕歌行。

成熟期

東漢末無名氏古詩十九首。

建安詩人

曹操

其詩豪邁沉雄。

工於四言,五言次之。

曹丕

其詩婉約悱惻。

其燕歌行為七言詩最早的成熟作品。

曹植

其詩慷慨雋逸。

五言詩稱「建安之傑」。

王粲

建安七子之一。

劉勰文心雕龍譽之為「七子之冠冕」。

正始詩人

嵇康

阮籍

二人並受老莊影響,多虛無之言。

嵇康長於四言,其幽憤詩最著。

阮籍長於五言,其詠懷詩最著。

西晉

太康詩人

潘岳

陸機

潘詩頗見性情,陸詩多用排偶句法。

二人實開六朝輕綺之詩風。

左思

所作詠史詩結合詠史與詠懷,慷慨壯美,別開生面。

東晉

永嘉詩人

劉琨

多家國感恨之詩,至為動人。

郭璞

其詩藻繪可觀,被譽為過江以後,中興第一。

陶淵明

為田園詩人之宗。

詩風質樸,獨樹一幟。

南朝詩人

謝靈運

與陶淵明並稱「陶謝」,為山水詩大家,其詩重客觀寫景。

顏延之

其詩排偶雕琢。

名與謝靈運並稱,而才不如謝。

鮑照

其詩壯麗豪放。

七言詩繼曹丕燕歌行之後,另闢新局。

謝朓

繼謝靈運後之山水詩人,其詩重主觀寫情。

經二謝提倡,山水詩遂成宋、齊詩壇主流。

梁陳

蕭衍

蕭綱

蕭繹

父子三人以帝王之尊而為「宮體詩」之代表作家。

詩風綺靡而格低,辭采豔麗、內容貧乏。

庾信

徐陵

詩文並稱「徐庾體」,風格綺麗。

北朝詩人

溫子昇邢邵

魏收

三人並稱「北朝三才」,詩風頗受南朝影響。

唐宋詩人

李白

杜甫

白居易蘇軾

黃庭堅

因近體詩興起,所作已不如以往之專精。

但仍不乏佳作。

(二)古體詩與近體詩比較

詩  體

古體詩

近體詩

起源時代

每首句數

不定

律詩八句,絕句四句,排律八句以上

每句字數

五言為主,另有四言、六言、七言、雜言等

五言、七言

平仄

不嚴

嚴限平仄

對仗

不要求

律詩中間兩聯須對仗

押韻

平仄不通押;可換韻

平仄不通押;一韻到底

二、左思簡介

姓名籍貫

左思,字太沖,臨淄(今山東省淄博市)人。

出身學養

  左思是戰國時齊國公族左公子的後代。

父親左熹,出身於小官吏。

妹左芬離思賦自言「生蓬戶之側陋」,足見左思乃是寒門出身。

左思母親早死。

兄妹均以文才出名。

左思少年時代曾學過鍾繇、胡昭的書法,並學鼓琴,都沒有學成。

其父對友人說:

「思所曉解,不及我少時。

」左思受到他父親的激勵,更加勤奮學習,涉獵甚廣,兼通陰陽之術。

左思貌不揚,口才也不好,但文章寫得很好,晉書左思傳說他「貌寢、口訥,而辭藻壯麗,不好交遊,以閑居為事」。

生平經歷

  左思一生並未做過重要的官職,當張華做司空的時候,他做過張華的祭酒。

他曾依附過賈謐,賈謐做祕書監時曾舉薦左思做祕書郎。

左思曾為賈謐講過漢書,是依附賈謐的「二十四友」之一。

賈謐因參與謀廢以至謀害太子,於永康元年被斬,賈氏親黨皆被收捕。

同年的三月十八日,左思的妹妹左芬也死去了。

這兩件事對他的震動必定很大,他的退隱,與這兩件事是有關係的。

這一年,他開始退居宜春里。

西元三○一年,齊王冏想讓他做記室督,他以病為由辭掉了,打算專力於創作。

不料,過了兩年,即晉惠帝太安三年,河間王司馬顒的部將張方作亂京師,「入京大掠,死者萬計」。

左思想求得一個安定的寫作環境而不可得,遂「舉家適冀州,數歲以疾終」。

以此推斷,左思的卒年,大約在晉惠帝永興三年(西元三○六年)左右。

代表作

三都賦

  左思的創作,留存下來的不多,僅有賦三篇,詩十四首,他的大多數作品,靠文選和玉臺新詠得以保存下來。

據隋書經籍志載,左思原有文集左思集三卷,大約在宋代已散佚。

  左思寫三都賦的情況,文學史上曾有不少佳話。

為了寫作三都賦,他曾拜見過熟悉蜀地情形的張載。

在寫作過程中,曾遭到陸機的譏笑,但賦成之後,陸機看到後很佩服,自認為無法超過他,不準備再寫三都賦了。

三都賦的蜚聲文壇,還經歷了一個曲折的過程。

世說新語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左太沖作三都賦,初成,時人互有譏訾,思意不愜。

後示張公(張華)。

張曰:

『此二京可三,然君文未重於世,宜以經高明之士。

』思乃詢求皇甫謐,謐見之嗟嘆,遂為作敘,於是先相非貳者,莫不斂衽贊述焉。

」由於高名之士和文壇宿儒為三都賦作注作敘,左思才名重京師,當時「豪貴之家,競相傳寫,洛陽為之紙貴。

詠史詩

  左思的詩,幾乎篇篇皆好,特別是詠史八首,更是劃時代的傑作。

劉勰把左思的詠史詩當作出類拔萃的作品。

鍾嶸把左思列在上品,極力推崇「左思風力」,稱左思為太康年間的文章中興人物,還將左思的詠史,當作「五言之警策」。

這些看法,都是很有見地的。

文學史上的地位

  歷代文人對左思的詩歌,特別是他的詠史詩評價是比較高的,而且從六朝到明、清,有逐漸升高的趨勢。

鍾嶸雖然把左思列在上品,但從評語看,遠沒有對陸機的評價高。

鍾嶸評左思的詩說:

「文典以怨,頗為精切,得諷諭之致。

雖野於陸機,而深於潘岳。

」對質由中出,不假雕琢的左思有不滿之處。

明、清的不少文論家,認為左思應在潘、陸之上。

劉熙載說:

「鍾仲偉謂左太沖『野於陸機』,野乃不美之辭。

然太沖是豪放,非野也,觀詠史可見。

」這些評價都是很中肯的,比鍾嶸大大前進了一步。

左思在太康詩人中是鮮有其儔的,他不像陸機那樣雕琢字句,因襲模擬。

他的詩壯美、豪放而且富有創造性,思想高度和藝術成就均在潘、陸之上。

三、陶淵明簡介

姓名籍貫

陶淵明,一名潛,字元亮,潯陽柴桑(今江西省九江市)人。

仕與隱

  東晉是一個講究門第出身的時代。

陶淵明的曾祖陶侃,雖有功於東晉,但由於出身寒門,所以經常遭人嘲笑。

陶淵明出仕為官,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的好友顏延之在陶徵士誄中提及的「遠惟田生致親之議,追悟毛子捧檄之懷」。

田過、毛義出仕為官,並非本意,但為親為孝,為家庭生計,他們不得已而為之。

陶淵明也是如此,所以他內心常常處在深深的矛盾之中。

  陶淵明辭官歸隱之初,過著一種夫耕於前、妻鋤於後、餘暇較多、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各種天災紛至沓來,陶淵明的家境越來越壞,貧居稼穡不能自持,甚至只能借貸度日。

即使這樣,陶淵明依舊不改自己的品行節操,不結交豪門貴族,只與村夫隱士相往來。

當時人們即把陶淵明與慧遠法師的著名弟子劉遺民、周續之,共稱為「潯陽三隱」。

  幾經入仕、辭官的反覆,陶淵明終於悟明自己的人生志向「寧固窮以濟意,不委曲而累己」(感士不遇賦)。

他要像黔婁一樣保持正直之士的傲骨勁節。

人格與作品風格

  古代有不少所謂「隱士」,其實是故作清高,沽名釣譽;陶淵明卻是一位真的隱士。

他享年六十三歲,倒有五十餘年在家鄉農村過著隱居生活。

也曾斷斷續續做過幾次官,但從四十一歲辭去彭澤令後,便再也不肯出仕。

晚年景況頗為艱窘,有人勸他再謀官職,也有人不理解他,對他議論紛紛,五十多歲時朝廷還徵他為著作佐郎,但他一概置之不理。

在長期的隱居生活中,陶淵明寫了許多動人的詩歌,以隱居躬耕生活為題材。

詩中描繪優美的農村風光,歌詠飲酒撫琴、讀書賦詩、訪問鄰曲、閒話桑麻的種種情趣,抒發了對這種寧靜閒逸生活的衷心喜愛,表現了沖淡曠達、安貧樂道的品格。

在陶淵明以前,還沒有人像他那樣把吟詠隱逸的題材寫得如此生動多樣。

  詩人生活的東晉後期,統治集團爭奪殘殺的狀況越演越烈,局勢動盪,戰禍連年。

在此種險惡的政治局勢中,陶淵明當然更無意出仕。

於是他只得逃避到田園中去。

雖然比較清苦,但尋得了心靈的相對自由。

他把歸隱視為生命的寄託與歸宿,因此才把田園生活寫得那樣平和、淳樸、美好。

但他歸隱之後,想到自己終將默默無聞地度過此生,少年時的壯志已成夢幻,也還是不能不感到悲哀淒涼;自己心中的矛盾、痛苦也無人理解,又感到多麼孤獨!

這種心情,在組詩飲酒、雜詩等作品中多有表現。

此外,詩人常常悲嘆貧苦,憂念死亡。

他也沒有忘卻政治,述酒就是一首寄託了晉宋易代之悲的詩作。

四、詠史其一

表現方法

  左思的詠史詩,表現手法很豐富:

「或先述己意而以史事證之;或先述史事而以己意斷之;或止述己意而史事暗合;或止述史事而己意默寓。

」(張玉穀古詩賞析)顯得錯綜多變,縱橫擲踏,卓犖不凡。

語言特點

  左思的詠史詩,語言質樸但又造語奇偉。

他的詩歌用語有兩個特點:

一是喜用疊字,從這方面可以看出他深受樂府民歌和「古詩十九首」的影響。

另一特點是喜用慷慨激昂的豪言壯語,如「長嘯激清風,志若無東吳」和「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之句,「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陳」之章,出語何等豪邁。

前人說他「睥睨千古」、「逸氣干雲」、「卓犖磅礴」、「自製偉詞」,就與這種語言風格很有關係。

內容

  名為詠史,實為詠懷。

把「詠史」作為詩題的始於班固。

班固的詠史詩,僅詠一事(即緹縈救父),其寫法不過是聯綴史傳,很像「傳體」。

又加文辭質直,所以被鍾嶸譏為「質木無文」。

建安時代,曹植、王粲均有「詠史」之作,雖然文采超過班固,但寫法依然是專詠一事,此時的「詠史」與「詠懷」仍然是涇渭分明。

  左思的詠史詩,不專詠一人一事,打破了「詠史詩」的傳統寫法,開了「名為詠史,實為詠懷」(張玉穀古詩賞析)的先河。

從此之後,「詠史詩」為之一變。

何焯在義門讀書記中,將「詠史詩」概括為兩種類型,他說:

「詠史者,不過美其事而詠嘆之。

概括本傳,不加藻飾,此正體也。

太沖多攄胸臆,此又其變。

」其實這種變體的「詠史詩」,正是左思在詩歌史上的一大創新,變體是「正體」的發展和提高,它使「詠史詩」擺脫了原始的發展階段,使詩歌能更好地「吟詠情性」,抒情言志。

對後世的影響

  左思在「詠史詩」上的貢獻,猶如謝靈運之於「山水詩」,陶淵明之於「田園詩」,起了導夫先路的作用,鮑照、李白、杜甫等,無不受其影響。

如杜甫的詠懷古跡五首,就是取法左思的。

誠如楊倫在杜詩鏡銓中所言:

「此五章乃借古跡以詠懷也。

」又說:

「五詩詠古即詠懷,一面當作兩面看,其源出太沖詠史。

課文結構表

(兩種分析法)

(一)

詠史其一

才堪世用,願為國立功,功成身退

「弱冠弄柔翰」至「作賦擬子虛」四句

寫文才,早年的自我期許

「邊城苦鳴鏑」至「疇昔覽穰苴」四句

寫武略,現在的最大願望、主要考慮

「長嘯激清風」至「長揖歸田廬」八句

寫一生的抱負、理想,重心所在

(二)

詠史其一

才堪世用,願為國立功,功成身退

「弱冠弄柔翰」至「作賦擬子虛」四句

寫文才,作鋪墊

「邊城苦鳴鏑」至「右盼定羌胡」十句

宕開,轉入「邊城」二句,帶出武略;寫投筆從戎,為國立功的願望、抱負。

是全詩主幹

「功成不受賞」二句

寫情操,畫龍點睛之筆

五、飲酒其五

飲酒詩的命意

  陶淵明的飲酒詩共二十首,詩前有序:

「余閒居寡歡,兼秋(一作比)夜已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

顧影獨盡,忽然復醉。

既醉之後,輒題數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

」題為「飲酒」,實是感懷之作。

其所以以「飲酒」命篇,是因為這二十首全是醉後所作,而各首原無題目,且似各自獨立,不相銜接,故聊以飲酒因緣而以之作為二十首之總名。

反映出陶淵明的人生觀

  飲酒詩中談得最多的便是罷官歸耕一事,如第四、第六、第八、第十、第十二、第十六、第十七、第十九諸首皆與罷官歸隱的心跡有關。

第四、第八兩首是以「孤松」作為隱居生活的象徵。

第十、第十九兩首都說從前投耒學仕乃是基於飢寒的驅迫。

第六、第十二、第十七三首則是有見於世俗之是非無憑、相欺成風、鳥盡弓藏種種冷酷的現實,所以毅然罷官歸耕。

第十六首是寫歸耕之後,雖然飽更飢寒,但是仍然固窮到底,不改初衷。

  陶淵明稱心肆志自適其適的人生觀的另一個具體表現是嗜愛杯中物。

他作品中談到酒的,可以說俯拾皆是。

其中有表現曲高和寡的寂寞,遂藉酒以消憂的;有表現生命短暫的哀愁,遂藉酒以及時行樂的;有表現對招權納貨廉恥掃地的現實的不滿,遂藉酒以抒憤的。

然而陶淵明嗜酒的最大特色卻是在一杯濁酒中領略自己,進而忘懷自己,而達到一種恍兮惚兮渾然一體的得「道」境界。

課文結構表

飲酒

以「心遠」籠罩全篇(詩眼)

心遠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偏重於說明,較抽象

問君何能爾?

心遠地自偏

悠然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此四句承上啟下,「心遠地自偏」的具體呈現,也是「此中有真意」的忘言之辨。

偏重於敘述,較具體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真意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偏重於議論,但點到為止而又欲言又止

六、形音義辨析

一字多音辨析

ㄓㄨˋ

(1)寫作。

如:

「著論準過秦」、「著述」。

(2)明顯。

如:

「顯著」。

(3)文章;作品。

如:

「名著」、「鉅著」。

ㄓㄨㄛˊ

(1)穿上。

如:

「著我舊時裳」(木蘭詩)。

(2)附;接觸。

如:

「附著」。

(3)及;到。

如:

「著陸」。

(4)開花或結果。

如:

「來時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王維雜詩)。

(5)事情的結果。

如:

「著落」。

ㄓㄠˊ

(1)表示狀態的持續或已有了結果。

如:

「睡著」。

(2)燃燒。

如:

「著火」。

(3)沉迷。

如:

「著迷」。

ㄓㄠ

(1)感受。

如:

「著涼」。

(2)發生。

如:

「著急」。

ㄓㄜ

(1)表示動作或事態的持續。

如:

「閒著」、「醒著」。

(2)用於句末,表示命令或囑咐的語氣。

如:

「慢著」、「記著」。

一詞多義辨析

1.如此。

如:

「問君何能爾」。

2.你。

如:

「爾虞我詐」。

3.語尾助詞,相當於「……的樣子」。

如:

「莞爾」。

1.自己。

如:

「自言自語」、「自暴自棄」、「自暴其短」。

2.自然;主動。

如:

「心遠地自偏」。

3.起源;開始。

如:

「其來有自」。

4.從;由。

如:

「自古以來」。

形近字辨析

ㄒㄧˊ

古代用作徵召、聲討的公文書。

如:

「羽檄」、「檄文」。

ㄐㄧㄠˇ

交納;交出。

如:

「繳費」、「繳械」。

ㄐㄧ

水勢受阻而噴濺。

如:

「激濺」。

ㄐㄧ

人受鼓動而心有所感發。

如:

「激奮」、「激勵」。

ㄐㄧ

猛烈;急遽。

如:

「激烈」。

拱手行禮。

如:

「長揖」、「作揖」。

ㄐㄧˊ

蒐錄後整理。

如:

「編輯」。

ㄑㄧˋ

將麻捻搓成線。

說文解字:

「緝,績也。

」如:

「緝麻」、「緝績」。

ㄑㄧˋ

搜捕;捉拿。

如:

「緝凶」、「通緝」。

成語辨析

成  語

釋    義

近  義

反  義

洛陽紙貴

比喻著作風行一時,流傳甚廣。

一字千金 字字珠璣

不為五斗米折腰

指不願意為微薄的俸祿而卑躬屈膝。

也比喻清高有骨氣。

折腰,彎腰下拜。

指委屈自己去服侍別人。

不食嗟來食 貧賤驕人

摧眉折腰 俛首帖耳 降志辱身

悠然神往

形容內心十分嚮往,心思因此飄至所嚮往的地方。

悠然,內心閒適的樣子。

神往,靈魂脫離軀體,飄向某處。

心馳神往 心動神馳

無動於中 淡然處之

七、課外閱讀

左思詠史詩八首

其一

(略)

其二

鬱鬱澗底松,離離山上苗。

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

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

金張藉舊業,七葉珥漢貂。

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

章旨

寫門閥制度造成的不平等現象:

有才能但出身寒微的人只能屈居下位,世族子弟卻依靠門第而竊居高位。

語譯

澗底松樹多茂盛,山上草木初長成。

憑它區區徑寸苗,竟能遮蔽百尺木。

世家子弟登高位,英才寒士做小官。

地勢使它如此樣,由來已久莫驚訝。

金、張兩家門第貴,七代在漢做高官。

馮唐難道不傑出?

到老卻不受重用。

其三

吾希段干木,偃息藩魏君。

吾慕魯仲連,談笑卻秦軍。

當世貴不羈,遭難能解紛。

功成恥受賞,高節卓不群。

臨組不肯緤,對珪寧肯分?

連璽燿前庭,比之猶浮雲。

章旨

讚美段干木、魯仲連有功不受祿的高尚節操,寄託自己的美好理想。

語譯

我嚮慕那段干木,安臥窮巷能保衛魏君。

我仰慕那魯仲連,談笑之間使秦軍退兵。

在世間以不受籠絡為可貴,國家有患難能及時排解。

成功後以接受賞賜為恥辱,高尚的節操不同於流俗。

不肯繫上官帶,又哪肯接受佩玉?

縱使成串的官印光耀前庭,在我看來卻如同過眼浮雲。

其四

濟濟京城內,赫赫王侯居。

冠蓋蔭四術,朱輪竟長衢。

朝集金張館,暮宿許史廬。

南鄰擊鐘磬,北里吹笙竽。

寂寂揚子宅,門無卿相輿。

寥寥空宇中,所講在玄虛。

言論準宣尼,辭賦擬相如。

悠悠百世後,英名擅八區。

章旨

以王侯貴族的豪華生活與揚雄的窮居著書生活作對照,並對揚雄的流芳百世加以肯定。

作者這是以揚雄自喻並自慰。

語譯

京城之內多美盛,王侯宅第真顯赫。

冠冕車蓋遮大道,朱漆車輪滿長街。

早晨雲集金、張家,夜晚投宿許、史屋。

南邊敲擊鐘和磬,北邊吹奏笙和竽。

揚雄居室多寂寞,門前不見卿相車。

空空洞洞屋宇中,埋頭撰著太玄經。

效法論語有法言,仿照相如作辭賦。

悠悠百世過去後,美名依然傳四方。

其五

皓天舒白日,靈景耀神州。

列宅紫宮裡,飛宇若雲浮。

峨峨高門內,藹藹皆王侯。

自非攀龍客,何為欻來遊?

被褐出閶闔,高步追許由。

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

章旨

抒寫自己鄙棄仕進,情願隱居的高尚節操。

語譯

明亮的太陽出現在碧空中,陽光照耀著神州大地。

皇都中一排排整齊的宮室,飛簷像雲彩在浮動。

高高的宮門內,住著眾多的王侯。

既然不是謀取仕進的人,又為什麼忽然到這裡來走動呢?

我穿著粗布服走出皇城門,追隨許由去過隱居生活。

在高高的山崗上抖去衣上的灰塵,在長長的流水中洗去腳下的汙垢。

其六

荊軻飲燕市,酒酣氣益振。

哀歌和漸離,謂若傍無人。

雖無壯士節,與世亦殊倫。

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陳?

貴者雖自貴,視之若埃塵。

賤者雖自賤,重之若千鈞。

章旨

以歌頌荊軻來表示對豪門權貴的蔑視。

語譯

荊軻在燕國的市中飲酒,喝得暢快氣勢亦更為振奮。

放聲哀歌與高漸離的擊筑聲相和,豪放之至好像旁邊無人。

我雖然沒有壯士的節操,和世間的人相比卻是大不相同。

放眼縱觀,四海也覺得小了,豪門大族又哪裡值得談論?

富貴的人雖自以為貴,在我眼中卻如塵埃一般渺小。

貧賤的人雖自以為賤,在我眼中卻有千鈞般重。

其七

主父宦不達,骨肉還相薄。

買臣困采樵,伉儷不安宅。

陳平無產業,歸來翳負郭。

長卿還成都,壁立何寥廓。

四賢豈不偉?

遺烈光篇籍。

當其未遇時,憂在填溝壑。

英雄有屯邅,由來自古昔。

何世無奇才?

遺之在草澤。

章旨

描寫西漢主父偃等四人早年困頓的生活,感嘆自古雄才多磨難,以寄寓自己不得志的憤慨之情。

語譯

主父偃仕途不順時,連至親骨肉尚且輕視他。

朱買臣窮困打柴為生時,妻子改嫁拋棄了他。

陳平家貧無產業,以靠著城牆的破屋存身。

司馬相如回成都,家徒四壁室空空。

四位賢才多奇異,留下的光輝業績照史篇。

當他們窮困時,心憂死後填溪澗。

英雄會有磨難時,自古至今都如此。

哪個朝代無奇才?

只是遺棄草野中。

其八

習習籠中鳥,舉翮觸四隅。

落落窮巷士,抱影守空廬。

出門無通路,枳棘塞中塗。

計策棄不收,塊若枯池魚。

外望無寸祿,內顧無斗儲。

親戚還相蔑,朋友日夜疏。

蘇秦北遊說,李斯西上書。

俛仰生榮華,咄嗟復彫枯。

飲河期滿腹,貴足不願餘。

巢林棲一枝,可為達士模。

章旨

寫人生境遇,忽起忽落。

像蘇秦、李斯那樣因追求榮華而喪生是不足取的,自己寧願安貧知足,做個曠達之士。

語譯

籠中之鳥飛啊飛,一舉羽翼就碰到籠子的邊。

與人很少交往的窮巷貧士,形影相隨守著空屋。

出門沒有通暢的大道,路途中布滿了枳和棘。

計謀策略不被採用,獨處如乾涸的池中魚。

既沒有一寸的俸祿,亦沒有一斗的存糧。

父母兄弟尚且蔑視,知交好友漸漸疏遠。

蘇秦曾經去燕、趙遊說,李斯曾經到秦國上書。

榮華富貴得來短暫,忽然之間身死名萎。

要像偃鼠飲河那樣只希望滿肚子,飽了即止不願貪多。

要像鷦鷯棲息那樣只要一根樹枝,這些都可作為通達之士的楷模。

歸去來辭    陶淵明

  余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

幼稚盈室,缾無儲粟。

生生所資,未見其術。

親故多勸余為長吏,脫然有懷,求之靡途。

會有四方之事,諸侯以惠愛為德;家叔以余貧苦,遂見用於小邑。

於時風波未靜,心憚遠役。

彭澤去家百里,公田之利,足以為酒,故便求之。

及少日,眷然有歸與之情。

何則?

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飢凍雖切,違己交病。

嘗從人事,皆口腹自役。

於是悵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

猶望一稔,當斂裳宵逝。

尋程氏妹喪于武昌,情在駿奔,自免去職。

仲秋至冬,在官八十餘日。

因事順心,命篇曰歸去來兮。

乙巳歲十一月也。

  歸去來兮!

田園將蕪,胡不歸?

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

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乃瞻衡宇,載欣載奔。

僮僕歡迎,稚子候門。

三徑就荒,松菊猶存。

攜幼入室,有酒盈樽。

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牕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

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

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景翳翳以將入,撫孤松而盤桓。

  歸去來兮!

請息交以絕遊。

世與我而相遺,復駕言兮焉求?

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

農人告余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

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

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

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

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

胡為遑遑欲何之?

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

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

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

語譯

我家裡窮,耕種不夠維持生活。

孩子又多,米缸裡經常沒有存糧。

對於家計的維持,我始終苦無辦法。

親戚朋友多勸我去謀個官職,於是我心裡遂有出仕的念頭,只是一時還找不到門路。

後來正好地方上發生戰爭,我奉建威將軍之命進京;家叔因我貧苦,便薦舉我做小縣令。

當時局勢動盪,心裡怕被派往遠地。

彭澤縣離家只有百里路,公田的收益,可以釀酒,所以就請求擔任該縣縣令。

做沒多久,卻總是眷戀著故園,而有辭官返鄉的念頭。

為什麼呢?

因為天性自然,矯揉、造作不來;挨餓受凍之苦雖然切身,違背本性卻更加痛苦。

以往雖也曾經出仕,都只是為了衣食而役使自己。

於是而惆悵、感慨,深以屈辱了平生的志願為愧。

但我還想做滿一年,才收拾行裝連夜返鄉。

不久,嫁給程家的妹妹在武昌去世,我急欲前往奔喪,就毅然辭去官職。

從仲秋到冬天,總計在職八十多天。

由於心願得償,寫的這篇辭就題為歸去來兮。

乙巳年十一月。

回去吧!

田園都快荒蕪了,為什麼還不回去呢?

既然讓形體役使了心志,為什麼還獨自懊悔、悲傷呢?

我明白過去的已無法挽回,也知道未來的還來得及改正;幸好迷失的路程還沒走得太遠,就覺察到今日的正確和從前的錯誤。

小舟輕快地隨波蕩漾,微風飄飄地吹拂著衣裳。

偶爾向行人探詢前面的路程,只恨那晨光幽微,還不快快放亮!

於是,我望見久違的家園,欣喜若狂,向前奔跑。

有僮僕迎接,幼兒也在門口等候。

庭院中的小徑已快荒蕪,而松樹和菊花依然如昔。

牽著幼兒走進屋內,杯中已斟滿了酒。

拿起酒壺、酒杯,自斟自飲,望著院子裡的樹木,臉上露出了微笑;靠著南窗,心中有著一分自傲,我知道在這狹小的屋子裡,反而容易心安。

天天在園裡走走,倒也有一番樂趣;大門雖有,卻經常關著。

拄著拐杖到處走走,偶爾也抬頭遙望遠處的景致。

雲彩無意地從山谷浮出,鳥兒飛倦了也知道回巢休息。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我還撫著孤松,徘徊不去。

回去吧!

就讓我和世俗斷絕一切的來往。

世俗和我已彼此相遺棄,我還離家去追求什麼呢?

親戚間的真心話,使我心神愉快;彈琴、讀書,可以排遣我的憂愁。

農人告訴我春天已經來了,就要到西邊的田地裡工作。

有時趕著篷車,有時划著小船,既曾尋訪幽深的澗谷,也曾走過崎嶇的山丘。

花木欣欣向榮,泉水涓涓外流。

我為萬物的不失時節而高興,也為這行將終止的一生而感嘆。

算了吧!

我這寄存在天地間的形體還能活多久呢?

何不隨心所欲,聽任命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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