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贵主编大学语文五文明冲突与对话绳子的故事.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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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贵主编大学语文五文明冲突与对话绳子的故事
绳子的故事[1]
莫泊桑
莫泊桑(1850-1893),法国19世纪著名小说家,出生于没落贵族家庭。
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时,他中止了大学学习生活,应征入伍。
退伍后在海军部和教育部当职员,同时拜著名作家福楼拜为师,刻苦学习写作。
1880年,莫泊桑发表了短篇小说《羊脂球》,一举成名。
此后,莫泊桑以毕生精力写了6部长篇小说,近300篇短篇小说,3本游记以及许多文学评论和政论文章。
莫泊桑的文学成就以短篇小说最为突出,被称为“短篇小说之王”。
著名的有《羊脂球》、《项链》、《我的叔叔于勒》、《菲菲小姐》、《骑马》和《绳子的故事》等。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善于从生活中截取富有典型意义的横断面,文笔简练,构思新颖,章法多变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这是个赶集的日子。
戈德维尔附近的每一条路上都有农民带着娘儿们向镇上走来。
男人们步履安闲,迈着弯曲的长腿,冉冉向前。
繁重的田间劳动——左肩耸起歪着身子扶犁,两膝分开立得稳稳地割麦,以及农村中所有做起来又慢又吃力的活,使他们的双腿变成了畸形。
他们的蓝布罩衫浆得笔挺,像上了凡立水一样闪闪发光[2],袖口和领口用白线绣着花纹,鼓鼓囊囊地裹着瘦骨嶙峋的身子,活像个要腾空而起的气球,气球外面伸出一个脑袋,一双胳膊,两只脚。
有的人手里牵着一头奶牛或者一头牛犊。
娘儿们跟在牲口后面,一手拿着根还带着叶子的树枝,抽着牲口两胁,催促牲口向前,一手挽着大篮子,篮子口上东冒出个鸡头,西伸出个鸭头。
比起她们的丈夫来,娘儿们的步子短小而急促。
她们身体干瘦,腰杆挺直,一条窄窄的小披肩用别针别在平坦的胸前,头上贴发裹着块白布,上面再戴一顶便帽。
一匹马驹以短促的快步拉着一辆大车驰过,摇得车上的两男一女前俯后仰。
两个男的并排坐着,女的坐在车后,双手攥着车档,以期缓和一下车子激烈的颠簸。
戈德维尔的集市广场上,人群和牲畜混在一起,黑压压一片。
只见牛的犄角,富裕农民的长毛绒高帽,农妇们的头巾在集市上攒动。
尖厉刺耳的嘈杂声嗡嗡一片,持续不断,气息粗犷。
不时还可听到一声从乡下人结实的胸脯里发出的开怀大笑,或者系在墙边的母牛的一声长吽。
整个集市都带着牛栏、牛奶、牛粪、干草和汗臭的味道,散发着种田人所特有的那种难闻的人和牲畜的酸臭气。
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刚刚到达戈德维尔,正在向集市广场走来。
突然他发现地下有一小段绳子。
奥士高纳大爷具有真正诺曼第人的勤俭精神,认为一切有用的东西都该捡起来。
他弯下身去,因为患风湿病而十分吃力。
他从地上捡起了那段细绳子,并准备绕绕好收起来。
这时他发现马具商马朗丹大爷在自家门口瞅着他。
他们过去为了一根络头曾有过纠葛[3],双方怀恨在心,至今互不理睬。
现在奥士高纳大爷在粪土里捡绳头,被自己的冤家对头看见了,颇感坍台[4]。
他立即将绳头藏进罩衫,接着又藏入裤子口袋。
然后他又装模作样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但没有找到,于是便向市场走去,脑袋冲在前面,身子因风湿痛而弓着。
他很快便消失在赶集的人群中了。
赶集的人吵吵嚷嚷,慢慢吞吞,由于没完没了地讨价还价而有点激动。
农民们用手拍拍奶牛,走开去又走回来,拿不定主意,总是怕上当,永远下不了决心,偷偷瞧着卖者眼色,总想识破卖者的诡计,发现牲口的缺点。
娘儿们把手里的大篮子放在脚跟边,从里面拉出家禽,搁在地上。
家禽的双脚缚着,两眼惊慌,鸡冠通红。
她们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听任顾客还价,不肯松口,或者,突然决定接受顾客还的价钱,向慢慢走开去的顾客叫道:
“昂迪姆大爷,就这样吧,我卖给您了。
”
随后,集市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教堂敲响了午祷的钟声。
远道而来的农民纷纷走进镇上的各家客店。
朱尔丹掌柜的店堂里,坐满了顾客。
大院里也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
双轮马车,双轮轻便篷车,大马车,敞篷双座轻便马车,以及蹩脚的张篷马车,这些车子沾满黄土,东歪西斜,千补百衲。
有的车辕翘到天上,像举着两只胳膊;有的车头冲地,车尾朝天。
在店堂的一边,大壁炉里火光熊熊。
坐在右排的顾客,脊背被烤得暖洋洋的。
三把铁叉在炉上转动着,烤着小鸡、野鸽和羊肉。
烤肉的香味,棕色肉皮上流着的油汁的香味,从炉膛里飘出来,闻得顾客们喜上眉梢,馋涎欲滴。
所有种田的老把式都在朱尔丹掌柜的店里吃饭,他既是客店老板又是马贩子,是个手头宽裕的精明人。
餐肴和黄色的苹果酒端上来,吃光饮尽。
各人谈着自己的生意买卖,相互打听收成的前景。
天时对青苗生长有利,但对麦子不佳。
突然,客店前面的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鼓声。
除少数几个漠不关心的人以外,大家唰地站起身来,嘴里含着食物,手里拿着餐巾,向门口、窗口奔过去。
传达通知的乡丁敲了一阵小鼓之后,拉开嗓门背诵起来,声音断断续续,重音读错,句子读破。
“戈德维尔的居民以及所……有赶集的乡亲们:
今天早晨,九、十点钟……之间,有人在勃兹维尔大路上遗失黑皮夹子一只。
内装法郎五百,单据若干。
请拾到者立即交到……乡政府,或者曼纳维尔村伏图内·乌勒布雷克大爷家。
送还者得酬金法郎二十。
特此通告。
”
乡丁说完便走。
远处隐隐约约又传来一次乡丁的击鼓声和叫喊声。
于是大家就这件事议论开来,数说着乌勒布雷克大爷寻找得到或者寻找不到皮夹子的种种可能。
午饭已经用毕。
大家正在喝着最后一点咖啡。
这时,宪兵大队长突然出现在店堂门口。
他问道:
“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在这儿吗?
”
坐在餐桌尽头的奥士高纳大爷回答说:
“在”。
于是宪兵大队长又说:
“奥士高纳大爷,请跟我到乡政府走一趟。
乡长有话要对您说。
”
这位农民既感到诧异又觉得不安。
他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起身上路,嘴里连连说:
“在,在。
”他每当休息之后,起步特别困难,所以身子比早晨弓得更加厉害了。
他跟在宪兵大队长后面走了。
乡长坐在扶手椅里等着他。
乡长是当地的公证人,身体肥胖,态度威严,说话浮夸。
“奥士高纳大爷,”他说,“有人看见您今天早上在勃兹维尔大路上捡到了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遗失的皮夹子。
”
这位乡下人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瞅着乡长,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已经被这种对他的怀疑吓呆。
“我,我,我捡到了那只皮夹子?
”
“是的,是您亲自捡到的。
”
“我以名誉担保,我连皮夹子的影子也没见过。
”
“有人看见您啦。
”
“有人看见我,我啦?
谁看见的?
”
“马朗丹先生,马具商。
”
这时老人想起来了,明白了,气得满脸通红。
“啊!
他看见啦,这个乡巴佬!
他看见我捡起的是这根绳子。
乡长先生,您瞧!
”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一小段绳子。
但是乡长摇摇脑袋,不肯相信。
“奥士高纳大爷,马朗丹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不会相信他把这根绳子错当成了皮夹子。
”
这位老农气呼呼地举起手来,向身边吐了一口唾沫,表示以名誉起誓,再次说:
“老天有眼,这可是千真万确,丝毫不假的啊,乡长先生。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我可以用我的良心和生命担保。
”
乡长又说:
“您捡起皮夹子之后,甚至还在地上找了很久,看看是否有张把票子从皮夹子里漏了出来。
”
老人又气又怕,连说都说不上来了。
“竟然说得出!
……竟然说得出……这种假话来糟蹋老实人!
竟然说得出!
……”
他抗议也是白费,别人不相信他。
他和马朗丹先生当面对了质。
后者再次一口咬定他是亲眼看见的。
他们互相对骂了整整一小时。
根据奥士高纳大爷的请求,大家抄了他的身,但什么也没抄着。
最后,乡长不知如何处理是好,便叫他先回去,同时告诉奥士高纳大爷,他将报告检察院,并请求指示。
消息已经传开了。
老人一走出乡政府就有人围拢来问长问短。
有的人确是出于好奇,有的人则是出于嘲弄癖,但都没有任何愤慨。
于是老人讲起绳子的故事来。
他讲的,大家听了不信,一味地笑。
他走着走着,凡是碰着的人都拦住他问,他也拦住熟人,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故事,重复他的抗议,把只只口袋都翻转来给大家看,表明他什么也没有。
有人对他说:
“老滑头,滚开!
”
他生气,着急,由于别人不相信他而恼火,痛苦,不知怎么办,总是向别人重复绳子的故事。
天色将晚,该回去了。
他和三位村邻一起往回走,把捡到绳头的地方指给他们看,一路不停地讲他的遭遇。
晚上,他在布雷奥戴村里走了一圈,目的是把他的遭遇讲给大家听,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他为此心里难过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午后一时左右,依莫维尔村的农民布列东大爷的长工马利于斯·博迈勒,把皮夹子和里面的钞票、单据一并送还给了曼纳维尔村的乌勒布雷克大爷。
这位长工声称确是在路上捡着了皮夹子,但他不识字,所以就带回家去交给了东家。
消息传到了四乡。
奥士高纳大爷得到消息后立即四出游说,叙述起他那有了结局的故事来。
他胜利了。
“要知道,使我伤心的是,”他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是污蔑。
由于污蔑而遭众人非难,这种事是再损人不过的了。
”
他整天讲他的遭遇,在路上向过路的人讲,在酒馆里向喝酒的人讲,星期天在教堂门口讲。
不相识的人,他也拦住讲给人家听。
现在他心里坦然了,不过,他觉得有某种东西使他感到不自在。
是什么东西,他说不清楚。
人家在听他讲故事时,脸上带着嘲弄的神气。
看来人家并不信服。
他好像觉得别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下一个星期二,他纯粹出于讲自己遭遇的欲望,又到戈德维尔来赶集。
马朗丹站在家门口,看见他走过,笑了起来。
为什么呢?
他朝克里格多村的一位庄稼汉走过去。
这位老农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冲着他大声说:
“老滑头,滚开!
”然后扭转身就走。
奥士高纳大爷目瞪口呆,越来越感到不安。
为什么人家叫他“老滑头”呢?
他在朱尔丹的客店里坐下之后,又解释起来。
蒙迪维利埃村的一位马贩子对他大声说:
“好了,好了,老主顾,你那根绳子,我知道啦!
”
奥士高纳大爷嘀咕道:
“皮夹子既然找到了嘛。
”
但那个人接着说:
“老爹,别说了。
有个人捡着了,又有个人送还了。
俗话说,没人见,没人晓,骗你你也不知道。
”
奥士高纳气得连话也说不上来。
他终于明白了。
人家指责他是叫一个同伙,一个同谋,把皮夹子送回去的。
他想抗议。
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午饭没能吃完便在一片嘲笑声中走了。
他回到家里,又羞又恼。
忿怒和羞耻使他痛苦到了极点。
他特别感到狼狈,因为,凭他诺曼第人的刁钻,他是做得出别人指责他的事来的,甚至可以自夸手段高明。
他门槛精是出名的[5],所以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他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他遭到无端的怀疑,因而伤透了心。
于是,他重新向人讲述自己的遭遇,故事每天都长出一点来,每天都加过些新的理由,更加有力的抗议,更加庄严的发誓。
这些都是他一人独处的时候编出来的,准备好的,因为他的心思专门用在绳子的故事上了。
他的辩解越是复杂,理由越是多,人家越不相信他。
有人背后议论说:
“这都是骗子的歪理。
”
别人的议论,他有所感。
他闷闷不乐,用尽了力气洗刷自己,还是白费。
他眼看着消瘦下去。
现在,爱开玩笑的人为了逗乐而请他讲绳子的故事,就像人家请打过仗的士兵讲他亲身经历的战斗故事一样。
他那鼓到顶点的士气垮了下来。
将近年底的时候,他卧病不起。
年初,他含冤死去。
临终昏迷的时候,他还在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一再说:
“一根细绳……一根细绳……乡长先生,您瞧,绳子在这儿。
”
(张裕禾译)
[注释]
[1]本文选自《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
[2]凡立水:
英文Varnish的音译,即“清漆”。
[3]络头:
用皮条或绳子做成的套在马匹头上用来系缰绳的马具,也称马笼头。
[4]坍台:
丢脸,出丑。
[5]门槛精:
指为人精明,爱占便宜,不肯吃亏。
[赏析]
这是一篇描写法国诺曼第农村生活题材的小说,它通过一个诚实的农民奥士高纳因捡到一根绳子而被诬陷以致含冤而死的不幸遭遇,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道德的荒唐和习惯势力的可怕。
奥士高纳是一个勤劳、诚实的农民典型,艰苦的生活养成了他勤俭节约的习惯。
是什么葬送了这个善良农民的生命?
当然与仇家的恶意诬告、乡长不辨真伪的审问、众人的嘲笑与奚落有关系,但归根结底,是荒唐的资产阶级道德,是冷漠无情的社会风气扼杀了这个善良的诚实者。
小说就是这样以深沉的笔触写了奥士高纳这个老农民的悲剧,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邪恶。
《绳子的故事》中置奥士高纳大爷于死地的有三种力量:
一是马具商的诬告,二是乡政府的审问,三是周围群众的稀落。
这三股力量汇集一起,形成一种无形的罗网,而其核心又是荒唐的道德偏见。
在这场逼死奥士高纳大爷的围攻中,马具商是发难者。
他是农村的小奸商,有着农村小奸商那种狡猾、阴险、诡诈的特点。
通过他的行为和举动,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处世哲学符合当时堕落的社会道德观念。
因此,他为达到陷害自己冤家的罪恶目的,不惜造谣中伤,无中生有,把亲眼看到奥士高纳大爷捡到的绳子说成是一个黑皮夹子。
事情真相大白以后,还不甘罢休,继续散布谣言,拨弄是非,迷惑不明真相的人,直至害死对方而后快。
他的行为是当时社会道德观在一个农村小奸商身上的体现。
但是,问题的严重性并不在此,而在马具商的这种处世哲学得到官府的支持和有广泛的社会基础,这便是《绳子的故事》所要揭示的深刻的社会意义。
马具商的这种行为,首先得到乡政府的支持和保护。
文章中写道,当马具商向乡政府诬告时,乡长不调查,不研究,偏听偏信,完全听了马具商的所谓“揭发”,以为断定奥士高纳大爷捡的是黑皮夹子。
在这里,莫泊桑没有写乡政府的逼供信,严刑拷打,也没有写乡长的耀武扬威,盛气凌人,只有一处写乡政府的人搜了奥士高纳大爷的身,但也是奥士高纳大爷自己的要求,为了要证明大爷自己的清白,在这里,作者强调得仍然是乡长和政府里人们的道德偏见,作为下层的统治阶级—员的乡长,他与马具商有着共同的道德观念,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有“诚实”二字可言;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他又有更深刻的阶级偏见,认为那种不诚实的行为便出自像奥士高纳大爷那样贫苦人身上;他面对奥士高纳大爷发自肺腑的“名誉起誓”,“良心和生命担保”感到惊奇,一味的摇着脑袋说:
“奥士高纳大爷,马朗丹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不会相信他把一根绳子错当成皮夹子。
”多么偏执、多么武断!
乡政府的传审和乡长道德偏见、实际上是保护了马具商的犯罪行为,同时使他更加有恃无恐,敢于当众撒谎,而且已在使用毒计。
致使奥士高纳大爷忧郁而死的第三方面力量是众人的嘲笑和奚落。
他们是一些像奥士高纳大爷一样贫苦的普通农民,是农村小客店的小老板或是小商人,都是一些处在社会底层的人们。
诚然,他们绝没有想到要害死一个诚实的普通农民,可是他们的行为无意中却帮了马具商,致使其阴谋得逞,并致使奥士高纳大爷郁而死。
这是这种“无意”的行动,说明下层人们中毒之深。
思想麻木,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是荒唐的社会道德的社会基础。
奥士高纳的死不是马具商与他个人的纠葛的结果,而是整个社会道德堕落的必然悲剧。
我们看到,他们对奥士高纳大爷被传审,不但不表示同情,愤慨,反而处于“好奇”或者“嘲弄癖”去奚落大爷。
莫泊桑是—位冷静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在作品中从不正面表露自己的感情,在这里却用了“都没有任何愤慨”这样的话来表现他的深切痛恨。
随着情节的发展,作者进一步写出,这些老百姓仍然没有觉醒,虽然事实真相已经大白,但是他们还是不相信大爷的诚实,甚至对大爷的一再解释渐渐产生反感、厌烦,以至直言不讳的道出他们反感的真实原因:
他们头脑里同样认为,人总是欺诈的,奥士高纳大爷的解释不过是“骗子”变出来的“歪理”。
蒙迪维利埃村的一位马贩子说:
“有人捡着了,又有人送还了。
俗话说,没人见,没人晓,骗你你也不知道。
”多么偏见的社会道德观,多么可怕的习惯势力!
奥士高纳大爷之死的直接原因,既不是资本家和地主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也不是资本主义法庭的逼供,更不是惨无人道的牢狱,而是十九世纪后期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堕落,愚昧的偏见和可怕的习惯势力。
他比资本家和地主的残酷剥削压迫更可怕,比法庭逼供更冷酷,比牢狱更令人窒息。
莫泊桑是风俗画的巨匠。
在作品中开始就用不多的笔墨,把我们带入了法国北方的一次赶集的景象中:
集市上人们欢乐的心情,路上开怀的谈笑,交换货物是吵闹,人畜混杂的集市广场,大院里放满各式各样的车辆、坐满顾客的客店,寥寥数笔,栩栩如生;但作家并没有忘记告诉人们,资本主义社会农村的落后和农民生活贫困的情景,他在这幅“欢乐图”里点出了他们的不幸。
这些赶集的农民,虽然欢欢喜喜的穿起浆得笔挺的蓝布罩衫,女人们梳妆的整整齐齐,披着披肩,戴着便帽,比平时不大一样,然而由于他们积年累月的繁重劳动,营养不良,男人身体都变了形,女人个个“身体干瘦”。
男人在“骨瘦如柴”的身子上穿着新浆洗的衣服,“鼓鼓囊囊”的活像个要腾空而起的“气球”:
女人们的披肩只能用别针别在“平坦”的胸前。
农村的生活条件也十分恶劣,尽管是集市,仍然到处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酸臭气味,停在各店的车辆,有的是“憋脚”的马车,有的已经“千补百纳”。
这种落后的农村面貌与十九世纪后期整个资本主义大工业的迅速发展是多么不协调。
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作者采用了虚实相间、详略得当的方法,巧妙的处理了赶集这样—个特定环境中的群众场面和主要人物的关系,使得群众场面栩栩如生,主要人物形象鲜明,个性突出。
作者以洗炼、精确的细节描写,深入细致的心理刻画来突出各个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征。
作品中写马具商这个人物,一共出现三次,每次只寥寥数言,但作者就把这个农村小奸商的狡诈、阴险、毒辣跃然于纸上。
奥士高纳大爷是法国北方诺曼地区一个勤俭、诚实的农民,由于长年累月的农村劳动伤害了身体,得了关节炎,但作者着重描写的不是他的物质生活的贫穷,而是精心刻画他精神上所受到的折磨。
作者紧紧扣住他的“诚实”性格这一特征,以其精炼的语言刻画出他的精神痛苦。
由于“诚实”,当他受冤枉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面对着乡长的审问,直瞪瞪的“愁着乡长,自己不知为什么,已经被这种对他的怀疑吓呆”;由于诚实,以为用“良心”“生命”等所谓人生的荣誉来担保,就能博得众人的信任;由于诚实而执拗,就一再的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别人,希望得到了解,反而越弄越糟,精神痛苦逐渐加重。
他的激烈的思想矛盾是在事情的真相大白以后。
起初,他满以为自己“胜利了”,他抱着老实人的天真想法,信心十足的整天给人们讲自己的遭遇,但事实与他的想法恰恰相反,众人还是不相信他。
作者写道,他虽然心里“坦然了”,但又觉得“有某种东西使他感到不自在”,是什么东西,又“说不清楚”,他的思想斗争开始激烈起来,面对着人家叫他“老滑头”,他“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越来越感受到“不安”;在遭到众人的嘲笑、奚落之后,他感到“又羞又恼”,因受到“无端的怀疑”而“伤透了心”;渐渐的,他“模模糊糊的意识到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一个个沉重的打击,使得这个诚实的农民越来越感到自己无力反抗,他意识到,要用尽自己的气力来洗刷自己也是“白费”,于是他在“闷闷不乐”中消瘦下去,卧病不起,最后忧郁而死。
这里,奥士高纳大爷的性格发展,心理变化,写得细致生动,合乎人物性格,自然而无雕琢,他的悲惨的遭遇和凄凉的结局令人同情。
[思考与实践]
一、奥士高纳具有怎样的性格特征?
作者是运用哪些手法来刻画这个人物的?
通过主人公的遭遇,反映出法国什么样的风俗文化?
二、小说开头的场景描写有何特点?
它在作品中起了怎样的作用?
三、这是一篇社会讽刺小说还是社会批判小说?
它与当时在法国流行的自然主义思潮有没有联系?
四、按照《附录》中提供的应用文写作格式,请代乌勒布雷克大爷书写一则《寻物启示》。
五、乌勒布雷克大爷的黑皮夹失而复得,而奥士高纳大爷却遭到了对头马具商马朗丹大爷的诬告。
就此,请你代奥士高纳大爷向法院写一份《起诉状》,为主人公辩诬和恢复名誉并通过法律获得精神补赏。
请按《起诉状》的标准格式来写。
[参考资料]
我是在福楼拜家中认识莫泊桑的,他那时已在18岁到20岁之间。
此刻他又重现在我的眼前,血气方刚,眼睛明亮而含笑,沉默不语,在老师面前像儿子对待父亲一样谦恭。
他往往整整一个下午洗耳恭听我们的谈话,老半天才斗胆插上片言只语。
但这个表情开朗、坦率的棒小伙子焕发出欢快的朝气,我们大家都喜欢他,因为他给我们带来健康的气息。
他喜爱剧烈运动,那时流传着关于他如何强悍的种种佳话。
我们却不曾想到他有朝一日会有才气。
……莫泊桑在15年中发表了将近20卷作品,如果他活着,毫无疑问,他还可以把这个数字扩大3倍,他一个人的作品就可以摆满一个书架。
可是让我说什么呢?
面对我们时代卷帙浩繁的产品,我有时真有点忧虑不安。
诚然,这些都是长期认真写作的成果。
……不过,对于荣誉来说这也是十分沉重的包袱,人们的记忆是不喜欢承受这样的重荷的。
那些规模庞大的系列作品,能够留传后世的从来都不过是寥寥几页。
谁敢说获得不朽的不更可能是一篇300行的小说,是未来世纪的小学生们当作无懈可击的完美的典范口口相传的寓言或者故事呢?
(左拉《在莫泊桑葬礼上的演说》)
麦琪的礼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