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重读《心灵的焦灼》斯台芬茨威格.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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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重读《心灵的焦灼》斯台芬茨威格

名家重读：

《心灵的焦灼》斯台芬·茨威格

名家重读：

《心灵的焦灼》——斯台芬·茨威格译者：

红鼻子cj原文作者：

NicholasLezard2013-09-0917:

00:

57挑错|查看译者版本

斯蒂芬·茨威格是奥地利著名作家、小说家、传记作家，擅长写小说、人物传记，也写诗歌戏剧、散文特写和翻译作品。

以描摹人性化的内心冲动，比如骄傲、虚荣、妒忌、仇恨等朴素情感著称，煽情功力十足。

他的小说多写人的下意识活动和人在激情驱使下的命运遭际。

他的作品以人物的性格塑造及心理刻画见长，他比较喜欢某种戏剧性的情节。

但他不是企图以情节的曲折、离奇的去吸引读者，而是在生活的平淡中烘托出使人流连忘返的人和事。

纳粹的兴起迫使斯台芬·茨威格踏上了流亡之路。

1935年抵达纽约之后，不断有人希望他发表声明，将犹太人在德国的遭遇公之于众。

他却不愿意被推上前台，回应说之所以拒绝是因为自己的言论或许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无独有偶，在他停留伦敦时，他赞赏英国人那种处变不惊的态度，还有他们一贯的端庄体面，但日复一日对第三帝国惯常谴责让他感觉有些腻烦。

在茨威格眼里，言语一旦重复其力量便不复存。

反对者或许会说：

第三帝国的罪恶再怎么反复强调也不为过。

旁观者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

茨威格身为犹太人，也清楚全德国的大学都在焚烧他自己的著作，应该在这个议题上更有话要对公众讲才是。

茨威格的小说《心灵的焦灼》经过多年雕琢，于1938年完稿。

现存的11册笔记和草稿是作家为自己这部唯一长篇呕心沥血的明证。

小说对于故事的时代背景（哪怕是肤浅的表象）几乎不着笔墨，这显然出于某种刻意。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奥地利的骑兵军官霍夫米勒，他与当地贵族开克斯法尔伐一家相识，而同老人下肢瘫痪的闺女艾迪特之间的纠葛则以悲剧收场。

整本小说对社会背景几乎只字未提，但无论如何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尽管显得隐晦又容易被忽略，在读者眼前一闪而过[i]。

小说避开迫在眉睫的战争阴云不谈，这一点本身就值得注意。

希特勒得势掌权之后，茨威格首先着手撰写了一本伊拉斯谟的传记，他将之描述为一首献给这位反对狂信之人的安静赞歌。

换言之，对于那些对被社会广泛认为可取，甚至是必不可少，但实则令人反感的品质，这本书直接但和平地表达了反对。

闪烁其词、逃避问题自然不能捍卫那些面临践踏之虞的美好事物，但它有时也并非只是明哲保身之举。

茨威格作为最先注意到佛洛依德学说的作家之一，很早就接受了这样的观点：

我们的内心并不会去直面那些痛苦和恐惧。

他笔下的人物往往饱受不可倾诉之苦，或因误解情况而倍受折磨。

我们每个人都会听自己讲故事，殊不知那可能是内心的谣言。

在茨威格早期的短篇《一颗心的沦亡》中（德文标题UntergangeinesHerzens与UngedulddesHerzens《心灵的焦灼》相互应和），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在午夜时分（自以为）看到她的女儿偷偷地从某个男人的宾馆房间溜出来，之后他就一蹶不振。

《心灵的焦灼》里，主人公也总是搞不清真实状况。

“今天看上去是我连连作出误诊的日子”，可敬的康多尔大夫在小说的某章节如是说，但不停作出错误判断的其实是“主人公”（出于我们的“英雄”[ii]自己一定会同意的某种理由，在这个词上我加了引号）正是他一次灾难般的失礼引发了后来一连串事件[iii]。

初次见面，他对开克斯法尔伐的印象是一个货真价实、备受尊敬的匈牙利贵族，而康多尔大夫则是个乡下笨蛋。

在之后精彩微妙的一页描写中，主人公内心活动借由稀松平常却令人难忘的意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自以为比康多尔更得体，也更受欢迎——那是在他们二人初次会面，在清亮月光下散步时：

可是等我们沿着像铺了雪花似的碎石林荫道向前走时，突然间，我们不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在走路，因为受到强烈的月光的照射，我们的影子伸展在我们前面。

我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这两个执拗的漆黑的同伴，这两个活动的影子把我们每一个动作都事先描画出来，我们的感情有时候真是幼稚得奇怪——我发现我的影子比我同行人的那个又矮又胖的影子来得修长、苗条，我甚至要说，来得“优美”，这使我得到某种满足。

[iv]

这段描述确实是主人公内心的真实写照，展现了茨威格犀利捕捉人物心理的能力。

如果按亨利·詹姆斯（HenryJames）[v]所说，小说家是能将生活原味呈现，什么都丢不了的人。

那么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则是正好相反，把什么都给丢了——错过了事情真相，又失去了享受生活的可能。

霍夫米勒和艾迪特的故事发生在一战前夕，书中霍夫米勒少尉初次登场则是在二战前夕，确切点说是在1938年，整个故事的叙述者——某位知名的小说家，或许暗指作家自己——坐在咖啡店里，一个心怀善意的好事之徒[vi]向他介绍了霍夫米勒（前者据说是茨威格对自己性格另一面顽皮而坦诚的刻画：

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干这种事情）霍夫米勒是个有名气的功勋军人，却对自己那块代表奥地利军队最高荣誉的勋章不屑一顾，而且直到摆脱了那个爱拿他勋章说事的家伙，在后来的晚宴上和小说家再度偶遇时，两人才相谈甚欢。

到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此书想告诉读者的并不只有表面上的“同情怜悯之心可以酿成大祸”，还告诉我们“看问题不能仅凭表象”。

霍夫米勒少尉胸佩玛利亚·特蕾莎勋章[vii]，以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你：

旁人眼里的无畏勇气其实只是因为自己沉湎于往日一次因懦弱而铸成的大错。

[viii]

斯台芬茨威格的中短篇小说令他享誉世界，作为通俗历史和传记作者也同样出色，所以他这本唯一的长篇格外引人注目。

有评论家认为所谓的长篇其实是拉扯长的中篇，他的行文变得冗长啰嗦。

不那么尖刻的评论则认为，《心灵的焦灼》其实是两个中篇拼接在一起。

后一个观点确实值得考虑，因为开克斯法尔伐的发家史显然是个独立的情节。

但其实《心灵的焦灼》非要这么长不可，茨威格带我们踏上的这趟昨日之旅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另外，正如茨威格的其他作品，这一次，故事情节的推进仍旧毫不费力，读起来并不觉得有太多应当精简的地方。

[ix]作家坦言小说背后的创作冲动并非单单乡愁而已——对普鲁斯特的稍有耳闻的读者会同意，乡愁是最重要的创作冲动之一——还有同情，尤其是对绿蒂的同情。

她曾是茨威格的秘书，同已为人夫的作家打得火热，最终成为了茨威格的第二任妻子。

1942年，两人在巴西彼得罗波利斯的旅馆房间里双双自尽。

茨威格与第二任妻子绿蒂

作家希望这本小说能成为文学史上奥地利小说的代表之作，这就需要他表现出广阔的眼界。

他得回到1914年之前，那时世界正滑向战争的深渊。

《看不见的珍藏》出版于1927年，故事描写了一个失明的收藏家被家人蒙在鼓里，他们把他珍贵稀有的画作一件一件地卖掉来“维持最可怜的生活”，把相同尺寸和质地的白纸挂在原来的位置。

收藏家轻抚“画作”的时候，叙事者注意到了他内心的幸福：

“因为在进行大战的这些年里，我还从来没有在一个德国人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纯净的幸福的表情。

”

这样的场景象征意味太过浓烈，几乎有些落入俗套。

不过这么讲也不是否认它的真实以及震撼力。

大战将一切毁于一旦，化为乌有，而过往年月似乎都没有留下什么存在过的印迹。

茨威格的自传《昨日的世界》，便是为其精神故乡而作的长长悼词，也等同他自杀前的最后告白。

有趣的是，压抑情欲的窒息气氛贯穿着《情窦初开》（ErosMatutinus），在《心灵的焦灼》中却并未有多少体现或者是影射——《情窦初开》是《昨日的世界》里的精彩章节，茨威格在书里叹息上流社会的那些非凡特质正在被世界抛弃——非要说有的话，当霍夫米勒发现艾迪特对自己心怀欲念而感到惊恐之时，1913年的价值准则是悄然回归了，虽然是以一种复杂又含糊的方式。

《心灵的焦灼》以苦涩的幻灭作为尾声。

用不着说，在情感的惊涛骇浪中沉浮已久之后，读者一定因为最终上岸而感到如释重负，这也正是茨威格对他这部最佳作品的期待。

事实上，要不是“幻灭”（Disillusionment）略显刺眼，以它来命名这本小说倒也相当合适，他也常用单个词语来命名其他作品《马来狂人》（Amok）、《恐惧》（Angst）和《情感的迷惘》（Confusion）。

虽说幻灭往往令人揪心——《心灵的焦灼》演绎到高潮时，几乎让读者情不自禁地拿手盖着嘴——但却必不可少。

毕竟精神分析法的[x]一个恒久目的便是揭开幻象。

这是一本颇具现实意义的教育小说[xi]。

故事的最后，若有所悟的不仅是书中主角，还有意犹未尽的我们。

电影《心灵的焦灼》，1946年[i]原文likeaHitchcockcameo，指的是像是希区柯克客串自己电影里的龙套角色一样

[ii]此处一语双关，“主人公”和“英雄”均为Hero一词。

霍夫米勒是《心灵的焦灼》的主人公，同时也是一战中的功勋军官。

书中有一段他的自白——“那就是我怀疑自己的资格，反正彻底怀疑我的英雄行为。

我自己总比那些瞪着眼睛傻看傻瞧的陌生人知道得更加清楚，佩带这枚勋章的那个人绝非英雄，甚至可说正好是英雄的反面。

”

[iii]Thereistheterriblegaffehemakeswhichsetsthewholeterribletrainofeventsinmotion（it'sasmalltrain,admittedly,butbigenoughtocausehavoc）.

[iv]《心灵的焦灼》——张玉书译

[v]亨利·詹姆斯（HenryJames，1843年4月15日－1916年2月28日），19世纪美国继霍桑、麦尔维尔之后最伟大的小说家。

代表作有长篇小说：

《一个美国人》、《一位女士的画像》、《鸽翼》、《使节》和《金碗》等。

[vi]“趋炎附势之辈种类繁多，五花八门，维也纳人通常用“百有份”这个轻松的讽刺字眼来概括他们当中那些心地善良的清客类型”——《心灵的焦灼》

[vii]玛丽娅·特蕾莎，MariaTheresaofAustria（1717——1780）奥地利国母，女大公、匈牙利和波希米亚女王，凭借尊贵的血统得到了奥地利、匈牙利、波希米亚三顶王冠。

[viii]“这倒不是因为我热衷于打仗，而是因为这时我是条出路，是个救垦。

我是逃到战争中去，犹如罪犯逃进黑暗。

决定出征前的四个礼拜，我是在一种自我轻蔑、迷惘绝望的状况中度过的，今天回想起当时的那种处境，比想起战场上经历的最可怕的时刻更使我毛骨悚然。

”——《心灵的焦灼》

[ix]文中对茨威格的第一条批评是有失公允的。

张玉书在附录中指出：

对别人作品里拖泥带水、冗长烦琐的东西深恶痛绝，势必在自己写作时也以此自儆，教育自己要特别警惕。

”所以他宁可把素村压缩成中篇而不愿使之膨胀成长篇。

像他自己说的，“如果说我深谙什么绝技，那么这个绝技就是割爱。

因为如果我写了一千页，结果八百页进了字纸篓而只有两百页作为筛滤后的精华留下，我也绝不抱怨。

”

[x]茨威格在本书里采用的是他十分擅长的心理分析的方法和本世纪初奥地利作家阿尔图尔·施尼茨勒开始采用、后来为乔伊斯、沃尔夫加以发展的“内心独白”（即“意识流”）的手法。

心理分析派的小说家致力于人们灵魂的发掘和刻画。

在这类小说里，没有传统小说中必不可少的那个全知全能的叙述者把人物的内心世界、感情、起伏和事件背景全部告诉读者，而是由书中的主人公现身说法自我交待，或者以主人公内心独白的方式向读者敞开心扉，让读者瞥见人物灵魂深处最幽微、最隐秘的角落，感觉到灵魂最精微的震颤。

《爱与同情》这部长篇小说的特点和茨威格中篇小说中的名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象棋的故事》等一脉相承。

它不用众多的人物、广阔的历史背景、绚丽多彩的风俗画面、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来收到引人入胜的效果，而是以狂暴激烈的内心斗争，变幻莫测的感情起伏，也就是以内心世界波澜壮阔的变化和深刻尖锐的矛盾来动人心弦。

——张玉书

原文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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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wareofPitybyStefanZweig|Books|The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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