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聊斋志异》中新型女性经营者形象.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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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聊斋志异》中新型女性经营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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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蜚声中外的文学名著《聊斋志异》是蒲松龄一生心血之结晶。

据统计,《聊斋志异》近500篇,除寓言、笑话、速写外,真正称得上小说的近三百篇,其中描写女性的作品占绝大部分,大多“描写委曲,叙次井然”①,是《聊斋志异》中最脍炙人口的精彩篇章。

蒲松龄是写女性的铁笔圣手,他涉猎了他人没有涉猎的禁区,写出新人形象。

《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是其艺术成就的颠峰,她们的群像主体精神是对真善美、对独立人格的不懈追求。

而最为令人惊叹的是,在几千年“重农抑商,独尊儒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禁锢下,蒲松龄作为一介儒生,竟能有“女性独立,必须以经济独立为基础”的思想,并成功塑造了新型女性经营者形象,这在中国古代小说领域中,不能不说是一个举世瞩目的丰碑。

关键词:

女性觉醒经营探索经济独立意识人格独立

一

周作人在文中说过,一个男子“若能知哀妇人而为之代言,则已得圣王之心传,其贤当不下周公矣”②。

说蒲松龄是这样一位“圣王”亦不为过。

女性历来被框死在“三从四德”之中,受难最重。

种种操守、禁忌造成女性处于低贱、玩偶地位。

古代文学作品中多的是弃妇、怨妇、思妇、烈女等女性形象,很少有追求独立人格的形象,而在《聊斋志异》中觉醒的女性随处可见。

《聊斋志异》中写女性的作品近200篇。

她们反抗暴虐、反抗封建礼教、追求爱情和婚姻的自由、追求独立的人格,最为令人赞叹的是其中近20篇涉及到女性经营管理财产,体现了女子经济独立意识的苏醒,是中国呼唤“女子经济独立意识”的先声。

由有经济独立意识进而经营管理财产,其中佼佼者甚至成为成功的新型女性经营者。

以下将从中择其有代表性者浅谈她们经济独立的手段和具体体现的实例分析。

（一）女性经济独立的实现途径

《聊斋志异》中女性经济独立的实现途径有三类,1:

小手工业产者。

比如《侠女》中的侠女,顾生“问所业则仰女十指”,这说明侠女是个小手工业者。

顾生“徐以同食之谋试之”,他愿意养活她们,但侠女“默然,意殊不乐”,坚持保持她经济上的独立。

《鸦头》“女作披肩,刺荷囊,日获赢余,顾赡甚优”,鸦头从事小手工业生产,收入可观。

《黄英》,《小二》中的黄英卖菊花,小二经营琉璃厂,皆经营成功富甲一方。

2。

操持中产家业者。

《细柳》中的细柳,通过当家,经营家产体现了自己的理财能力。

《白秋练》中的白秋练指导慕生之父“妾有术知物价。

适视舟中物,并无少息。

为我告翁:

居某物利三之;某物十之。

”使其得厚利。

3.富家丰厚的嫁妆。

如《云萝公主》、《惠芳》用嫁妆为夫家置家产,《柳生》中的匪女携巨金嫁周生,以投资的方式经商成功。

生活中各层次女性多途径实现经济独立,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女性经济独立是有可行性的。

多种女性经济独立的实现途径的叙述,说明了蒲松龄文中出现“女性独立经济意识”如此先进的思想不是偶然的,是他多方面探索的结晶,他塑造了如此进步的女性形象不是偶然、单一的,而是有系统性、整体规划性的。

（二）女性经济独立的实例分析。

聊斋女性之所以璀璨至今光芒不减,是因为她们体现了女子对真善美的生活的种种追求。

蒲松龄的洞察力何等透彻,在文人以“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女性为美之时,他独塑造了经济自立的女子形象。

文人耻言商利,而他毫不掩饰赞美之情地描写了女性经济独立的意识及在经济独立中实现独立的个性。

1.我们看看侠女的出场,“秀曼都雅,世罕其匹,见生不甚避,而意凛如也”,蒲松龄一个“秀曼都雅”,就有一婷婷袅袅的女子跃然纸上,这女子毕竟与一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同,她“见生不甚避,而意凛如也”,这般风度,怎是一个“大方”了得?

顾生发现侠女“其母一聋媪耳。

视其室并无宿粮”,这样的女子为何没有当时一般女子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反而落落大方至此,“问其所业则仰女十指”就是蒲松龄给我们的答案,侠女能仰自己十指经营以家庭为单位的小手工,虽无宿粮,但毕竟是有事业的女子,经济上的独立,赋予她思想上的独立,不亢不卑的气质。

这气质是吸引人的,顾生“徐以同食之谋试之”,但侠女“默然,意殊不乐”。

这一点上她非常明智,因为侠女另有心愿,就是复仇,她自食其力,才能无人牵制,来去自如,终有一日她“手提革囊,笑曰:

“我大事已了”,那种成功的豪迈溢于言表。

马瑞芳女士有一段评说侠女婚姻观的话特别值得借鉴:

“在侠女身上表现的婚姻观,在那个讲贞节、讲究婚姻是‘终身大事’的社会中,再出格不过了。

侠女不肯接受顾生的求婚,却跟顾生幽会,替他生儿子,而且对顾生说‘提汲焉,枕席焉,非妇伊何也?

业夫妇矣,何必复言嫁娶乎?

’侠女说自己给顾生料理家务,同床共枕并生育后代,已经是实际的夫妇,何必再要求表面夫妇形式?

像这样只要求婚姻实质,不讲表面礼法和名份,不能不算是极其解放的思想。

在其他古代小说里几乎找不到”③漫说古代小说找不到,今天的女子,都鲜少有这样解放的思想、极至的独立。

如果只说侠女所业是仰自己十指并且复仇,未免单薄,蒲松龄匠心独具,加上这一段侠女另类婚姻的描写,工作与个人生活中所体现的思想相互辉映,使得侠女的形象血肉丰满,颇具传奇色彩,成为中国古小说史上女手工业者形象中最特立独行、最有思想的一个传奇女子。

《鸦头》中的鸦头,虽为娼妓.但她挣脱苦海,思嫁王文,王说家贫,鸦头说:

“今市货皆可居,三数口,淡薄亦可自给。

可鬻驴子作资本。

”人誉蒲松龄为世界短篇小说之王,此几句功力可见一斑,笔才一二,象以应焉,鸦头独特的个性和不同一般的见识体现的淋漓尽致。

别的痴情女子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也对心上人说甘愿吃苦,而其实内心茫茫然焉,不知如何吃苦也没有努力的方向。

鸦头不同,她也痴情,但是她对她的未来是有筹划的,而是用寥寥数语明确道出了发展渠道,她观察市场得出结论“今市货皆可居”,且计划了成本,想到了创业资金来源。

意识何等清醒思维何等清晰!

“王与仆人躬同操作,卖酒贩浆其中。

女作披肩,刺荷囊,日获赢余,顾赡甚优。

积年余,渐能蓄婢媪,王自是不着犊鼻,但课督而已”王文家境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离不开鸦头的巧妙点拨和鸦头本身也进行女红的经营。

鸦头用自己的经济头脑和手工工作,成就自己一段美满婚姻。

《侠女》和《鸦头》同是小手工业者,但是蒲松龄写侠女的事业,仅用“问其所业则仰女十指”交代清楚了,而后用她坚决不与顾生同食不在经济上依附顾生,侧面体现出她对自己独立人格的保持和对自己事业的认真,用婚姻观的独特补充她形象的传奇色彩。

而鸦头的事业描写则稍微细致了,写到了鸦头经营前的筹备思想,还具体写了她作披肩等。

正面描写她的事业成功。

同样的小手工业者,蒲松龄有不同的写法,使得他笔下的女子形象在艺术上体现了独特性和多样化。

小手工业者的最突出代表为《黄英》和《小二》,她们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手工业者了,她们经过努力已经羽化成蝶,翩翩飞舞出新型女性经营管理人才的绝妙舞姿。

蒲松龄不但更为详细地描写了她们的事业,还有黄英为了事业和丈夫马生在思想上的几番争论、磨合,从中体现出封建思想禁锢女子经商发展事业的种种努力必将落败。

以及小二在经营管理上卓越的才能及超越时代的新理念。

下面我们来看黄英和小二。

《黄英》中的黄英兰心惠质,坚持把花当成事业做,大张旗鼓卖花,从靠马子才接济,到享用过于世家,从过去借住马子才的荒园,到自己盖起讲究的楼房。

马子才丧妻以后迎娶了黄英,马家所用的东西,都由黄家供应。

黄英主观上通过卖菊作为事业,不依赖马子才,也不接受马关于“卖菊贪财亵渎斯文”的理论,认为“自食其力不为贪,贩花为业不为俗。

人固不可苟求富,然亦不必务求贫也。

”、“妾非贪鄙,但不少致丰盈,遂令千载下人”欲用自己的劳动致富不千年做穷困之人。

她通过技术进步获得商品的差异化。

通过差异化的商品提供来赢利。

“其花皆异种,目所未睹”,也暗合了当今“提高产品质量,树立名牌战略”的经济战略。

黄英的从商不是偶然的、被动的,而是她酝酿已久的,她跟马子才提过卖菊花,马子才嗤之以鼻,她就决定自己干,她的对马子才所说的关于从商不可耻的所有话语,都呈现出一种理性的光辉,一种清晰的思路,可见她的经营意识有自己的理论支持,是主动的、成熟的。

完全可与当今新型女性经营者媲美,是新型女性经验者形象中一颗璀璨的明星。

《小二》中的小二,经营才华卓尔不群,她开琉璃厂,“其奇式幻采,诸肆莫能及,以故直昂得速售。

”几年功夫,富甲一方。

小二对工人管理很严格,“督课婢仆严,食指数百无冗口”小二还懂得生活,“暇辄与丁烹茗着棋,或观书史为乐”。

她五天检查一次来往帐目和工人劳动,奖罚分明,对工人的奖励总是超过惩罚。

五天一休,夫妻与工人同乐。

在管理上井井有条,实行“人性化”经营。

“小二是个富有活力的新型资产者,懂市场,知道把握顾客的猎奇心理,掌握市场。

会赚钱,也会享受。

她过的不是传统地主守财奴式生活,而带有新型享乐型资本家特点。

”《小二》反映了在商品经济发展中女性的能力与地位。

展示了女性经济地位的提高和趋于平等的爱情生活。

小二与黄英摒弃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传统女性模式,在她们的经营成功,富甲一方中实现了自己的生命价值。

《黄英》、《小二》在艺术上也许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它们所体现的思想性,是超越了时代的。

以上是小手工业者通过手工业,即自己的生产劳动实现的经济独立,黄英和小二脱颖而出,成为小手工业起家的成功经营者,她们的经营手段和管理方式可以与当今成功女性经营者媲美。

2.再看《细柳》的细柳是如何经营的。

蒲松龄说细柳,通过高生之联“细柳何细哉:

眉细、腰细、凌波细,且喜心思更细”,就这样一位纤细弱质,“于女红疏略,常不留意;而于亩之东南,税之多寡,按籍而问,惟恐不详”“晨兴夜寐,经纪弥勤。

每先一年,即储来岁之赋,以故终岁未尝见催租者一至其门;又以此法计衣食,由此用度益纾。

”高家是个中产之家,有田地、物产。

细柳不爱女红爱经营,她对自家地产收入和税务,按籍而问,“每先一年,即储来岁之赋,以故终岁未尝见催租者一至其门”,这些都体现了她经营的条理性,以及她持家的精细和管理的系统化。

她起得早睡得晚,“经纪弥勤”可见她不是闲情雅兴大发之余玩玩而已,而是严肃认真地以经营家产作为自己的事业的,“由此用度益纾”说明她的努力有了成果,她的经营使得高家家产日丰。

而细柳无疑在经营成功的同时使得她的性格更为独立完满,使得她得以不唯高生马首是瞻,细柳要当家,高生便让她当家;细柳见到好木材要买,高生阻止她,她坚持,高生又让;有富人家要双倍买她的木材,高生要卖,她不肯,高生只能依她。

在封建社会,一个女子要对丈夫说出不同意见是大逆不道的。

而细柳与高生在家庭中的分庭抗礼,不是男女之间不可相容的斗争,而是她作为一个完整独立的女性的体现,女人需要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大声说话,而这,需要人身的不依附性才能实现,实现人身不依附,则必须经济独立,善于经营。

《白秋练》中的白秋练为嫁慕生,慕父不允,她三次求婚不成并不灰心,几次较量之后得知慕父商人爱财,她指导慕生之父“妾有术知物价。

适视舟中物,并无少息。

为我告翁:

居某物利三之;某物十之。

”使其得厚利,初步显示了自己的商业眼光。

通过对商品市场的敏感,及对市场供求的了解,运用了赚取各地商品差价的手段达到了良好的经营效果。

也得到了慕父的赏识,如愿嫁与心上人。

这是中产家庭中的女子经营者的幸福生活,她们通过勤恳操持家业,经营地产,以及在经商中赚取商品差价等手段,体现自己经营的才能和独立的人格。

3.《柳生》中的匪女,“某所窖藏巨金,可以发赎父骨,余者携归,尚足谋生产”,亏得是蒲松龄,仅21字便鲜活了一个处事不乱胸有丘壑的女子。

她安葬父亲之后,携巨金作为陪嫁,用陪嫁金“谋生产”安排得井然有序。

匪女何许人也,无名无姓,可见民间女子,未始无慧,她持家竟然“逾于男子”。

她通过投资实行经营,“择醇笃者授以资本,而均其息”,有正确投资的理念,并且有惊人的投资眼光,她“垂帘听之;盘中误下一珠,辄指其讹”只一双慧耳垂帘听出真讹,叱咤于男人横行的商场,这女子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啊,无怪乎数年后,“家数十巨万矣”。

不死守家产,用之于投资经商,于今天尚是比较新的理财理念,匪女不匪,“新型经营人才”的称号当之无愧。

《惠芳》、《云萝公主》中的惠芳和云萝公主,她们所带嫁妆丰厚,吃穿用度非常人可比,她们的经济来源于特殊的身份和技能（即仙术）。

这不当用做经营者论,但是她们同样是有经济独立意识的,并且为夫家置下产业,可算是另类经营者。

由于经济独立,她们在婚姻生活中得以保持着自己独立的性格,没有变成千人一面的“某夫人”。

豪富人家的女子,所带嫁妆丰厚,或用以投资经商,或用以为夫家置家产为夫家家业的发展奠定基础,她们自主经营,自主用度,在经济上不但不依附别人,反而帮助扶持别人,体现出一种与同时代同阶级女子“花瓶”式生活的绝然不同的新型的生活追求。

以上分析显示了,女性通过手工业生产、经营田地产、赚取商品差价、投资经商等诚实劳动的手段获得经济独立是有可行性的,而且在其他经营领域也必将有女性经营者的一席之地。

但是从幻想到实现,其中需要走很长的路,而蒲松龄的所塑造的人物,虽有一定的“乌托邦”的性质,但是他成功塑造了这些独立经营,经济独立的女子形象,深入人心,成为聊斋女子乃至古代女子中最为理性的女性形象,最为独特的风景线。

为中国女性自主意识的发展和探讨打开了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二

为什么在《聊斋志异》中会出现这么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呢?

作者所处的时代对其影响是强大的。

我们知道自战国后期商鞅明确提出“事本抑末”的口号以来,重农轻商的观点在中国封建社会流行了两千多年,处于四民之首的士与处于四民之末的商的社会地位也有着天渊之别,商人地位低下,受多种压迫苛捐,风险又极大,是男子不得已才为之的事业,女子就更不可能从商了。

那么蒲松龄关于女子操持家业、从商赚钱的描写,是不是纯粹的幻想产物呢。

我觉得这不是空穴来风。

蒲松龄1640-1715④,正是明崇桢十三年至清康熙五十四年。

一生主要生活于康熙朝。

这一时期,清统治者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恢复被易代战乱严重破坏的经济,推行了一些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的措施。

因此,在农业与工商业的推动下,城市经济也得到了繁荣,为文学家描写商业题材准备了温床。

明末,封建社会开始解体,社会思想发生异变,被禁锢最牢的妇女观也有所松动。

当时的文学创作开始形成赞美女子才情智慧的风气。

如“徐渭的《四声猿》有两种专写女子的才干,文能作赋应考,武能跨马杀敌。

洪?

的《四婵娟》分述历史上四才女事迹。

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中录有扫眉才子一百二十余人,皆是有才有识之女子。

才子佳人小说中的佳人则个个才华横溢,令男子羞愧死。

这种扬女子才华的风气,使女性获得了不少的解放”⑤。

蒲松龄对社会的发展变化有着敏感的观照。

他所塑造的女子所体现出来的觉醒性、追求解放性是立根于当时社会而超乎时代特征的,尤其是其中出现的具有经济独立意识型女子形象。

这类经济独立意识型女子形象有着特别的意义。

其作品近500篇,其中约50篇涉及到商贾,有近十篇为儒商,近十篇涉及到女性经营管理财产。

而《黄英》与《小二》最为突出。

历来文学家不屑于言利,视钱为“阿堵物”。

鲜有人主动地从赞赏的角度去描写商业题材,而这两篇不但从赞赏的角度写了商人,而且是女商人,成功的女商人。

这在文学题材的开拓上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女性形象历来在文学作品中所占比重不大,地位较低。

‘唐人始有意为小说’,‘尽管唐人在小说作品中描绘了许多女性形象,但从总体上看,女子依旧被视为玩物,生活舞台的主宰依然是男性。

’唐传奇中的女子虽不乏觉醒抗争意识,但终究大多也被玩弄、抛弃了。

连民主、开放的唐代都是如此,可见女性在两性关系中之被动”⑥这在明代后有所改观。

但在根深蒂固的妇女观的影响下,封建社会最大的宽容就是通琴棋书画的才女,闲雅养性,绝对不能容忍女子有更多方面的发展。

当时的文学作品,也多从女子的文才方面去拓展,而这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才能享受得起的思想解放,所以当时的女性文学主角大多是千金小姐,或者名妓。

题材局限于才子佳人,忠烈孝女。

蒲松龄的黄英、小二成功地塑造了两个新型女性经营者的形象,为中国文坛贫瘠的女性题材注入新鲜的血液,这对中国文学题材来说是个革命性的开拓。

这类题材的开拓同时也开始了中国最早最先进的女性独立经济意识探讨。

著名女作家亦舒说“连我这样年纪的人,都认为女性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先搞身心经济独立。

”在当今,很少有人反对这句话。

而在几百年前蒲松龄生活的年代,女性依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人性遭到严重的遏制与扭曲。

几千年的封建思想的影响下,女性意识的解放出奇的缓慢。

受“天下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影响,关注女性的思想家文学家,给女性所找的出路都是“诗书”,所以造成了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的空前繁盛,佳人都是识诗书所以有慧眼,相中的才子出息了,自己也就成为“某夫人”了。

这依旧是把女子的出路定位在“嫁个好男人”上,女子依然是男子的附属,没有得到真正的独立人格的发展和完善。

这种人身依附关系必然造成女方绝对的弱势。

蒲松龄的洞察力何等透彻,在别人还在为才子佳人喝彩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有爱饮水饱”是不现实的,独立自由的人格必须依靠自身经济独立的支撑。

在所有聊斋人物中,只有婴宁被称之为“我婴宁”,可见蒲松龄最爱婴宁,而爱笑如命的婴宁最终在他笔下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矢不复笑”;他偏爱小翠,说小翠的娇憨,只有亲爷爷的口吻才能那么动人,但是他的小翠,初在元家摔坏了一个玉瓶,公公婆婆就“闻之,怒,交口呵骂。

”小翠对元丰说:

“我在汝家,所保全者不止一瓶,何遂不少存面目?

”我想,她们的悲哀很大一部分原因,文中用了一个“托”字来揭示,婴宁、小翠被母亲托与夫家后,婴宁的养母死了,小翠母亲不知其踪,她们只能依靠夫家,经济上不能独立,人格上自然就难以独立。

这其中是绝对不可排除社会因素的,但是从女性自身的因素来探讨,主要原因在于自己本身的经济不独立。

融入了心血的塑造,就是他自己的血肉;她们的悲哀就是他的悲哀,他在疼痛中反复求索,经历思想的涅磐。

而他所塑造的黄英就不同了,她有自己的事业,马子才鄙视她做买卖而且卖菊花,她对答“自食其力不为贪,贩花为业不为俗。

人固不可苟求富,然亦不必务求贫也。

”马子才要娶她,她“辞不受采。

又以故居陋,欲使就南第居,若赘焉。

”连彩礼都不要,视封建礼教用彩礼买断女子一生的规则蔑如也。

马子才清高不肯花她卖花的钱,她说“君不愿富,妾亦不能贫也。

无已,析君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害?

”马不肯住她的房子,而终于“苦念黄英,招之不肯至,不得已反就之。

隔宿辄至以为常。

”马子才的种种清高鄙商,正是封建思想的代表,他与黄英之间的较量,其实就是封建思想与女子解放之间的较量,这场较量的胜者是黄英,她胜利的基础是她自己成功的事业,丈夫鄙薄她,但经济意识的觉醒事业的成功使得她的思想中自有种洋洋大度、从容风范;丈夫冷落她,她把更多的热情放在工作上;丈夫否认她,她在经营活动中体验自己的价值。

她经济上的独立,成就了人格上的独立,最终也赢得了丈夫的敬重。

社会发展推动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

意识的觉醒使得探讨女性解放的出路成为必然。

任何出口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必然要通过多方面的寻找和探索,蒲松龄在落魄孤愤中体验生命的痛苦,深深同情女性,为女性张扬个性,寻找出路。

他在《聊斋志异》中对女性的出路进行了种种的探索和思考,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对女性生存方式、成长过程、最终命运的透视和解读.他把女性解放的出路定位在“女人自身的独立”上。

从“靠男人”到“靠自己”这一步的拔高,看似简单,却经历了几千年,始出现这样的意识的萌芽。

观中国蒲松龄之前文坛,独蒲松龄反映女性自主意识的文章最为血肉丰满,思想性最高,首次成型地探讨了女性经济独立的意识,成功地塑造了中国文坛上首位新型女性经营者形象。

当然,这只是他比较理想化的幻想中塑造的虚拟人物,而且在作品中反映的女性经济独立意识还不是很多,只能算是萌芽状态。

不过这类女子形象在当时才子佳人的小说包围中异军突起,让人眼前一亮,可谓是中国最早最先进的女性独立经济意识的探讨。

三

综上所述,《聊斋志异》是明末清初志怪群书中成就最高的,它的主要成就在于塑造了一批大发异彩的女性形象,反映了女性意识的觉醒。

蒲松龄通过写各类女子通过各种方式进行的抗争和对真善美的大胆追求,进行了女性出路的探寻。

近200篇写女性的作品中,有近20篇涉及到经济独立意识,《黄英》、《小二》是这类题材的代表作,此类作品揭示了女性的真正出路在于经济,是《聊斋志异》中女性题材里思想性最强的。

展示了作者超越时代的想象力和洞察力。

注释:

①鲁迅著《中国小说史略》第22章查自亦凡公益图书馆（////0>.

②周作人:

《我的杂学》,载周作人自编文集《苦口甘口》,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新版,第77页。

③马瑞芳著《〈聊斋志异〉中的女性》。

（////.

④李修生著《中国文学史纲要》,第111页

⑤《〈聊斋志异〉男女性群像扫描》倪乾（////.

⑥《〈聊斋志异〉男女性群像扫描》倪乾（////.

参考文献:

1.《聊斋志异》蒲松龄著（////.

2.《中国小说史略》鲁迅著亦凡公益图书馆（////.

3.《中国文学史纲要》李修生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出版4.《〈聊斋志异〉中的女性》马瑞芳著（////.

5.《〈聊斋志异〉男女性群像扫描》倪乾著（////.

6.《〈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栾庆怡著（////.

7.《女性主义纵横谈?

王庆淑访谈录》盛英著（////.

8.CCTV教育频道?

?

说聊斋马瑞芳主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