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苏轼及其文学家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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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苏轼及其文学家族
第四章苏轼及其文学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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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苏轼
苏轼受到欧阳修的提携,又与曾巩、王安石等皆有交往,并对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和张耒都人的文学创作给予了指导和帮助,是继欧阳修之后主持北宋文坛的领袖人物。
他统合儒释道思想,形成既热爱生活又超脱达观的人生态度,对当时及后世文人具有极大影响。
他的诗歌笔力纵横,穷极变幻,间之议论,富有理趣,使宋诗的风貌更加突出。
他扩大了词的题材,丰富了词的意境,拓展了词的艺术表现力,确立了词体的若干新的审美类型。
在词的发展史上,苏轼对词体的革新和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苏轼在诗、文、词、书、画等方面均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被公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
苏轼的文学成就,尤其得益于其父苏洵、弟苏辙的教育与扶助,父子三人都以其杰出的文学才能为中国文学增添了光彩,而其子迈、迨、过俱善为文,尤其是苏过的识见与文学才能非常突出。
眉山苏氏文学家族的杰出创作成就,是中国文学史上不多见的盛事之一。
第四节苏轼词风
作为中国文化进程中不多见的杰出人物,苏轼在哲学、绘画、文学等诸方面取得了众多成就。
从文学的文化生态而言,苏轼的突出文学贡献,是历史选择的必然。
苏词作为苏轼最有创造性、突破性的文学体裁,形成其独成风貌。
一、诗词一体的词学思想
在苏轼之前,范仲淹、柳永、欧阳修等人已经在词的创作中开始突破词的体式传统,而在词的题材、内容、思想感情、词调等方面进行了大胆尝试。
与当时很多词作者如晏几道、黄庭坚、陈师道、张耒等人一样,苏轼对此有进一步的理论思考,形成了对于词体的新的认识。
他认为词是诗之一种,“颁示新词,此古人长短句诗也。
得之惊喜,试继勉之。
”(《与蔡景繁书》)因此,赞许词体向诗体靠拢的创作风格:
“又惠新词,句句警拔,诗人之雄,非小词耳。
但豪放太过,恐造物者不容人如此快活也。
”(《与陈季常书》)又言:
“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
”(《与鲜于子骏书》)。
虽然他对柳永词“句法”颇为不屑,但又对柳永词中“不减唐人高处”的句意予以肯定,又曾经对秦观词因为向传统词靠拢而表现为内容含量少、景致简单的做法表示批评。
凡此种种,都表现出苏轼有明确的以诗为词的创作认知和创作态度。
与苏轼同时代人已经认识到这一点,秦观、李清照、胡仔、王灼等人都有相关评论。
苏轼把对词体的这种认识,在一定程度上落实到了他的创作上,为其创作带来了新的气象。
可以说,词至苏轼,方“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胡寅《题酒边词》),解放词体,开拓词境,提高了词的品格,使词摆脱了附庸地位而蔚为大观,成为一种独立的抒情诗体,开创了宋词的新纪元。
二,对词作传统题材的突破
苏词的词体创作成就,突出表现在对传统词体题材与内容的突破上。
苏轼的词,包蕴广泛,几乎到了无事、无情不可以记载和表现的程度。
1.苏轼革新词体,内容和题材不断扩大,突破了词为艳科的旧疆,使词之描写对象由“花间”、“尊前”走向广阔的社会人生。
他不仅以词写男女之情、离别之恨、羁旅之愁,而且还把诗人惯写的怀古感旧、伤时论世、纪游咏物、悼亡赠友、谪居谈禅、咏史游仙、农事村景、说理议论等题材和内容全部纳入词的创作领域,凡可为诗者皆可入词,词达到了“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境地,从而使词摆脱了作为乐曲的歌词而存在的状态,发展成为独立的抒情诗体,为宋词创作开拓了无限广阔的艺术天地。
如其哲理词《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
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词从沙湖道中遇雨这一生活琐事出发,所抒发的却是表现出面对世事坎坷处之泰然的人生态度,作者不为多舛命运所困,追求乐观洒脱,而尾句“也无风雨也无晴”分明又有对乐观洒脱之上人生精神最终如何安顿的思考。
其性理词经常以道家、佛家的某些思想为基础,融入东坡个人对人生境遇的体悟,如其“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
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满庭芳》),分明有释道天命观的因素。
又如其词有“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临江仙》),中有佛教思想。
不过,苏词并不是儒释道思想的简单表达。
苏词往往只取儒释道中的一些思想来释放、消解人生的挫折与苦痛,其最终的意图是通过这些哲理来实现对具体政治事件、人世间不如意境况的超越。
值得注意的是,东坡的一些哲理性理词,每每于日常生活琐事中生发出高妙的哲理,经常形成“理趣”的特征。
苏词“理趣”之所以为人瞩目,其原因一方面是将“理趣”由诗歌领域引入宋词创作,拓展了宋词的表现深度;另一方面,苏词往往将其特有的道德品格、人生态度与生活体验,以其“理趣”化的手法予以表达,或自嘲或高傲,或寄托或写意,笔之所触,意即随之,其“理趣”因其蕴含饱满的人文意象与知识素养而得到后人的推崇。
另外,苏词之“理趣”,亦包含“趣味”之“有趣”、“情趣”。
如《渔家傲》:
些小白须何用染。
几人得见星星点。
作郡浮光虽似箭。
君莫厌。
也应胜我三年贬。
我欲自嗟还不敢。
向来三郡宁非忝。
婚嫁事稀年冉冉。
知有渐。
千钧重担从头减。
苏词写及“染胡子”这样的生活琐事,而作者却摆脱世俗习见,由之联想到外贬之困境,然后转又从中悟出生命“有渐”的变化过程,因此要追求一种自此对生活减压的态度。
文笔虽诙谐有趣却又其中满含无可奈何的生命深痛,语意复杂,涵蕴丰富,却又以淡笔写出,令人感喟不已。
东坡咏物词也值得注意。
尤其是东坡经常在词中抒写其满含儒释道三家沃灌而生发出的独有人生意态和性格的内容,与其诗歌一样,为文学史塑造了“坡仙”这一文学形象。
如其《西江月》:
(公旧序云:
春夜行蕲水中,过酒家饮。
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曲肱醉卧少休。
及觉,乱山葱茏,不谓尘世也。
书此词桥柱。
)
照野瀰瀰浅浪,横空暧暧微霄。
障泥未解玉骢骄。
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琼瑶。
解鞍欹枕绿杨桥。
杜宇一声春晓。
词为苏轼流放黄州期间所作。
词中抒写其闲适独放的思想意态,其“超然世外”的思想追求并非弃世,而是抒写其尽管遭遇人生重大挫折仍然安于份清淡生活的心态。
词中所见,作者随遇而安、心境恬淡的精神人格。
如其《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所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词为苏轼贬谪黄州时所作。
苏轼在黄期间,“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李方叔书》)。
词作以孤鸿自喻,风格格调凄清、幽冷,但在幽独、旷廖之中,却透露出作者孤傲不群的特有文化品格,颇有独善其身、蓬累退藏的隐士情结。
2.对传统词体形式与音律的突破。
(1)苏轼把他创作诗歌的经验也移植在词体创作中,第一次在词体创作中引入了“序”。
在苏轼之前及同时代人中,差不多只有词人张先的某些词,在词牌后有简略的说明,而其中的一些又与苏轼相互唱酬有关。
而苏词在词牌下,经常有“序”,引人注意的是,他在词牌下所写的“序”,往往与词的内容相互生发,这些“序”或记载写作缘由,或点明写作主旨,或述及写作地点,或说明词作用途,有的“序”实质上已经形成简短的叙事文。
如《水调歌头》之“序”:
欧阳文忠公尝问余:
“琴诗何者最善?
”答以退之《颖师琴》诗最善。
公曰:
“此诗最奇丽,然非听琴,乃听琵琶也。
”余深然之。
建安章质夫家善琵琶者乞为歌词,余久不作,特取退之词,稍加隐括,使就声律,以遗之。
“序”文介绍了作词的由来,表达出对文坛名宿欧阳修的推崇与怀念之情,这就可以在词中集中笔墨专力摹写琵琶声音及听弹琵琶而引起的感受。
“序”与文意相互生发而各得益彰。
又如苏词《江神子》、《哨遍》两首词之“序”均介绍作词的缘由,或为因陶渊明旧事(游斜川),或因陶渊明辞(归去来)而触发兴意,两首词的“序”几乎已成抒情散文,成为了与词意不可或缺的部分。
(2)苏词往往有意思地突破音律对词的内容的束缚,意之所至,不惜冲破音韵与声韵的词牌要求。
李清照、胡仔等人对此都有所批评。
而实际上苏轼是通晓音律的:
“读此词(指《醉翁操》),髯翁之深于律可知。
”(郑文焯《手批东坡乐府》)。
可知苏轼对词之音律的突破是自觉的。
对此,陆游记晁以道语有所认识:
“绍兴初,东坡酒酣,自歌《阳关曲》。
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耳。
”(陆游《老学庵笔记》)凡此种种,拓展了词体的用途、功能,提升了词体的文化品味和内容含量。
3.多样化的创作风格。
(1)其词往往思想旷达
苏轼深受儒家、道家思想的影响,儒家积极用世和道家逍遥出世的价值观在苏轼身上都有体现,最为难得的是,无论身处怎样艰难的逆境,苏轼都能通过自我心性的调节,最后获得一种超逸旷达的超脱,这样的胸襟气魄体现在词作中时,就给作品赋予了一份高蹈的人格魅力。
如其词《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
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东坡先生最显著的一个性格特点是旷达,即使陷落在迷茫苦闷的痛苦环境之中,他也始终没有终止过思考,他在明月、青天、宫阙、琼楼的神仙世界里苦苦地探问和追寻,在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之间挣扎轮回。
当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孤独难眠的人儿的时候,作者终于在广袤的自然面前顿悟到人生的哲理,人生间的悲欢离合就如同阴晴圆缺的月亮,团聚和分别都是自然的安排,无法强求,所幸的是,自然是永恒的,远隔千山万水的亲人们还能够在千里之遥,共赏一轮明月,共祷彼此平安。
(2)风格豪放。
宋人俞文豹《吹剑录》中记载,苏轼友人在评价柳苏词作时言道,柳永词如“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苏轼词则“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这一比喻形象地概括出了苏祠于柳词之间的差异。
苏轼宋词中注入了一股矫健清壮之风,扩大了词的内涵与气度,苏轼词中的风景,经常出现气势雄奇,境界阔大的景象。
如词:
“我梦扁舟浮震泽。
雪浪摇空千顷白。
觉来满眼是庐山,倚天无数开青壁。
”(《归朝欢》);“归去来兮,清溪无底,上有千仞嵯峨”。
(《满庭芳》)等。
苏轼笔下的“大风景”往往气势高昂澎湃,地势雄健险峻,有的还带有飘逸清旷的浪漫色彩(《念奴娇》中秋“凭高眺远”),在苏轼这里,宋词不再单纯地具有“要眇宜修”的特质,还容纳了以往词作中比较少的壮阔气势,这也是苏轼对于宋词境界的拓展之处。
东坡先生除了善于描绘气象宏大的自然风景,善于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对世态炎凉的认识融合到这些风景描绘中外,还不时借着一个鼓舞激情的生活场景,直抒胸臆,寄托上自己的一腔豪情。
最著名的莫过于《江城子》:
老夫聊发少年狂。
左牵黄。
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
鬓微霜。
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首词创作于宋神宗熙宁八年,苏轼外任密州太守的时期,这时候他只40岁左右,却已经在官场的倾轧中感到一种身心疲乏的苍老。
然实则他的内心又不甘于伏老,还向往着少年人的纯真与激情,于是便发出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壮语。
整首词不仅狩猎的场面雄健豪迈,同时洋溢着作者富有活力的激情,有份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慷慨昂扬之情。
(3)苏词也有一些词追求“当行”,继承了词体的“言情”传统与“佑欢佐酒”功能,具有情致深婉、清丽纯正的特有艺术风格。
如其《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因“幽怨缠绵,直是言情,非复赋物”(沈谦《填词杂说》),而被后人推为苏轼咏物词的代表作: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街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
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词作虽曰咏物,实即有所寄托。
之中情景交融,而人物感情却不道出。
明似闺中人思怜爱人,但因中国文化中固有的以女自喻传统,故也可把抒情主人公语看作是失意文人的寄托之词。
此词被张炎称之为“清丽舒徐”(《词源》),深居传统词的“婉约”而不染色相,标志着苏词对传统词闺阁艳情、旖旎香软词风的超越。
又如《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总之,苏词以其“破体”而创造了对传统词的超越。
苏词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审美取向上,乃至创作技巧等方面,都指出了词的“向上一路”(王灼《碧鸡漫志》),为当时词体的发展乃至其它文学体裁的发展,带来了思想的大解放。
可以说,苏词的“破体”,是对词体体裁的意旨、内容、技巧、风格、境界等的全面突破。
4.打破了“诗庄词媚”的传统观念
苏轼一扫旧习,以清新雅洁的字句,豪迈劲拔的笔力和纵横奇逸的气象来写词,且格调大都雄健顿挫、激昂排宕,形成了与苏诗风格相似的词风。
(1)以诗文句法入词
(2)多吸收诗赋词汇,兼采史传、口语,突破词的音律束缚,以便更充分地表情达意,使词为文学而作,不尽为应歌而作。
(3)苏词常与调名之外另立题目,有的还系之以小序。
部分小序长达数百字,文采斐然,引人入胜,大大提高了词体的表现力。
第三节苏轼诗歌
苏轼共创作了2700多首诗、300多首词和大量的散文作品。
其一生经历了两次在朝—外任—贬谪的过程,既经顺境,复历逆境,荣辱、祸福、穷达、得失兼于一身。
这种坎坷的人生遭际,“身行万里半天下”的丰富经历,使苏轼在诗歌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在元丰黄州和绍圣、元符岭海两次谪居期间,苏轼的创作风格由前期的豪健清雄逐渐向清旷简远、自然平淡转变。
苏辙在《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里曾经总结苏轼的创作历程,认为苏轼:
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庄子》,有深得其心之叹……谪居于黄,杜门深居,驰骋翰墨,其文一变,如川之方至,而辙瞠然不能及矣。
又说“公诗本似李杜,晚喜陶渊明”。
这说明苏轼的诗歌创作具有多样性的艺术特征。
1.苏轼诗歌内容丰富
明代李东阳《怀麓堂诗话》曾指出:
(杜诗以前)世间一切细事长语,皆着不得,赖杜诗出,乃稍为开扩,韩一衍之,苏再衍之,于是情与事无不可尽者
指出了苏诗在开拓题材上的贡献。
《荔支叹》贯穿了其“观古而知得失”的史识与劝诫之意。
《无锡道中赋水车》体现了苏轼体恤民情的思想。
歌咏自然万象的作品,在苏轼集中亦非常多,如《游金山寺》、《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绝》、《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等,皆为名作。
苏轼品评诗、画、书法、音乐的诗作数量也有很多,如《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等。
此外,举凡笔墨纸砚等文化用品,茶酒肴馔、果蔬药草等生活用品,以及亲友过往、喝酒相邀等生活细节,都被苏轼纳入去杰出的诗歌创作中。
苏轼诗歌注意抒写现实生活、抒发自己生活感受。
突出其个人风采气象的如《纵笔》:
“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
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
”又如其名作《游金山寺》,此诗写于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是他到杭州赴任途经镇江时写的。
他到城外长江中的金山寺,拜访了宝觉、圆通二位长老,当日苏轼宿在寺中,半夜得以观赏江上夜景,不由得浮想联翩,写下了这首七言古诗。
《游金山寺》以望乡怀归为主旨,写景、抒情、想象、用典皆为阐发这一主旨服务,因而韵味深长,颇有特色。
这是一首以文为诗,雄健非凡的作品。
全诗除“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两句一联是对偶句外,其余全是散文句式。
诗人以江水为线索(全诗用了十个“江”字),把思乡之情贯穿起来。
开头是“我家江水初发源”,开门见山点出江水。
诗尾说“有田不归如江水”,仍然扣住江水收束全诗。
江水的行程犹如诗人的宦游生活历程。
中间以“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青山多”两句充满深情的“望乡国”三字与开头的“我家”和末尾的“归”字相照应,结构十分严谨。
诗人连用10个“江”字,突出了思乡怀归的执着情绪,却一点没有单调呆板的感觉,最后两联,句句有“江”,每个“江”字都紧扣着诗人厌倦仕途、思归故乡的情感。
所以纪昀评点说:
“首尾谨严,笔笔矫健,节短而波澜浑阔”(《纪昀评苏文忠公诗集》卷七)
苏诗所蕴含的哲理涉及社会、人生、自然等各个方面,他糅合《易经》中“变化”的观念,庄子“齐物逍遥”的精神和佛禅的无常之说,善于从宦海浮沉、贬滴迁徙的生涯或眼前景物、身边小事悟出人生的偶然、世事的虚幻,道出事理,以求在迁逝变化中保持一种无所求、无所住,顺应变化、珍惜当下的心态。
他的诗往往从自然之理升华到人生之理,揭示出一种生命哲学,新颖奇警,发人深思。
其中不少诗歌表达的是超越顺逆喜恶之情、无可无不可的自在情怀。
他有时还吸收《庄子》与佛经中寓言和比喻的方法,把道理用精妙的比喻表达出来,十分传神。
苏诗中的理趣也是其一大特色。
诗中出现大量理题和理语,是东坡“自出己意以为诗”(《沧浪诗话》)的表现之一。
诗歌一味说理使事,不问兴致,就会缺乏诗意。
但诗歌并不排斥哲学思辨,经过高度提炼后的诗歌,如果能揭示出人生或自然现象的普遍意义,给人以哲理的启示,往往可使诗意升华到更高的境界。
这种蕴含在诗歌感性观照和形象描写之中的哲理,便可称之为理趣。
一个长于哲学思辨的诗人,必然善于在生活中发现理趣,苏轼便是如此。
苏轼诗歌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他的诗歌非常讲究才气:
“坡公天才,出语惊人”(洪迈《容斋随笔》),如咏海棠诗: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
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轻春睡足。
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
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
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
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
前人或谓此诗“寓其神理而化其畦畛”(查慎行《初白庵诗评》),或谓“纯以海棠自寓,风姿高秀,兴象微深,后半尤烟波跌宕。
”(纪昀批点《苏文忠公诗集》卷二十)。
此诗写海棠亦寓自身身世沧海之感。
诗中海棠所处空谷幽独之地而天资独放之光华自适,却又是通过作者角度观察而得,文后又特地点明“无乃好事移西蜀”,由此海棠与作者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苏轼诗歌的才气,还表现为其诗具有细致的观察力和表现力上,如其《汲江煎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描写煎茶物态,《惠崇春江晚景》: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写尽物候季节兴象等。
除才气外,东坡诗也表现出其富有学问的一面,突出体现在他的诗善于使事用典。
如其诗……前人评:
“诗家援据该博,少陵之后,仅见东坡。
盖其学富而才大,自经史四库,旁及山经、。
释典。
道藏、方言、小说,以至嬉笑怒骂,里媪灶妇之常谈,一入诗中遂成典故。
”(《施注苏诗·注苏例言》)
其次,东坡诗注重使用艺术技巧来实现其效果。
他的诗善于抓住事物本身的独特之处,用准确而优美的语言表现出来,并注意抒写诗人自己的独特感受。
在此一点上,他的题画诗表现得最为突出。
他精通画理,所以在许多写景诗中追求“诗中有画”的效果,其《新城道中》中的“岭上睛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
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河水绿”,赋以无情之物以有情。
又如其写景诗亦是如此。
其写山势,则《游径山》云:
“众峰来自天目山,势若骏马奔平川,中途勒破千里脚,金鞭玉蹬相回旋。
”把远来的山势比作平原上狂奔中的骏马突然受到御者的控勒,腾跨跳踉,势不可已。
苏轼还善于描写瞬息万变的景物以展现变化的过程,富有动感美。
如《望湖楼醉书》,诗篇描写了在望湖楼上所见西湖夏天暴雨前后的奇特景象。
前三句写出相互关联的三种自然物象连续的变化。
第一句写云,用“翻墨”作比喻,形容突然涌起的黑云,还来不及把山遮住,大雨就迅速地向湖面倾泻下来,写出一种动的景象。
第二句写雨,“白雨跳珠”描写急雨打在湖面上,形成大滴的雨珠,就像是跳动的白色珠子。
“跳”和“乱”字,写出暴雨之骤急,灵动而传神。
第三句写风,“卷地”“忽吹散”,把风的气势写得很准确。
风起云散而雨停,最后归结到湖,展现水天一色、开阔明净的景象,写的是静景。
一句一景,在动和静的前后对比中,生动地表现了夏日西湖暴雨的景象,充满画面感,令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另外,诗人对色彩的把握也十分到位,“黑云”和“白雨”在色彩上构成强烈的对比,给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苏轼诗歌非常重视提炼自然物象与事件中蕴含的哲理趣味。
而在苏诗中的理趣,更多的是通过灵动的意象来表达。
《题西林壁》中: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诗把生活观感和哲理阐释结合起来,给人以认识论上和生活态度上的重要启示。
随着人们横侧、远近、高低的立足点的转移,所看到的庐山竟面面不同,从而实现了由对具体事物之形的特征总结,而归纳、发掘为对事物普遍规律、特性的认识上来,这与以儒道释等哲理入诗而达到的融理性与感性于一体的审美艺术,在思维路径上是一致的。
由此可见,苏轼以其杰出的诗歌创作而代表了宋人哲理诗的重要成就。
苏轼诗歌留给人深刻印象的还有其善于生发议论和善用比喻的高超艺术技巧。
他的诗或借助形象以发议论,如《王维吴道子画》从画中景物来猜测画者“皆神俊”;或于叙述中杂以议论,如《荔支叹》先以叙述进贡荔枝的历史中杂以议论,再转入对现实的批判。
苏轼诗歌就其议论本身而言,往往新奇警策,显示出作者的哲思深度和思想的敏锐,如其《题西林壁》,论者以为“此诗有新思想,似未经人道过。
”(陈衍《宋诗精华录》)苏轼诗歌,所用的比喻种类丰富,倒喻、博喻、曲喻、复喻等不一而足。
如用长喻诗:
《游金山寺》中“微风万顷鞘文细,断霞半空鱼尾紫”,《次前韵寄子由》中“百年不易满,寸寸弯强弓”,《和子由渑池怀旧》中“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抓,鸿飞那复计东西?
”用博喻的诗如《百步洪》诗中有:
“长洪斗落生跳波,轻舟南下如投梭。
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磋磨。
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
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
四山眩转风掠耳,但见流沫生千涡”,一连串的比喻摹写水流迅驰之意,形象逼真,令人印象深刻。
又有以倒喻形成新奇效果的诗篇,如《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古来都是以景喻人,而苏诗却以人喻景,却又精当恰切。
唐宋文化的转型,公认其完成期是北宋的元祐时期。
苏轼以其杰出的诗文创作成为这一时期的标志性人物,其贡献是多方面的。
就诗歌而言,他开拓了诗歌的表现领域,丰富了诗歌的表现手法和艺术技巧,拓深了诗歌的审美意蕴和审美类型,宋诗的理趣化、学问化、议论化特征在苏诗中表现得非常突出。
除此之外,苏轼还以其恢弘的气度和杰出的文化艺术修养,团结和培育了一大批文人,在其周围形成了“苏门六学士”等文人集团,为北宋文学艺术的繁荣做出了独特的贡献。
苏轼作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具有标志性的伟大诗人之一,成为代表中国文化和文学的重要坐标,而在世界文化的比较视野中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
思考题
1.理解苏轼文学成就与社会政治文化背景之间的复杂关系。
2.重点把握苏轼文章、诗歌与词作的主体艺术风格是什么?
3.苏轼非常重视各类文体的“破体”,后人对此褒贬不一。
请谈谈你的看法。
4.比较苏轼、黄庭坚诗歌创作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