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花淀》看孙犁小说的艺术特色.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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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荷花淀》看孙犁小说的艺术特色
从《荷花淀》看孙犁小说的艺术特色
春季本科班
摘要:
孙犁小说的艺术特色,在于其独特的“战争审美”。
《荷花淀》以散文化的结构和诗的意蕴,完整体现了这一艺术风格。
是确立“荷花淀派”新的审美范式的重要代表性作品。
《荷花淀》及其所代表的“孙犁风格”,是适应全民族抗战时代需要而产生的具有民族文化底蕴和特定内涵的艺术风格。
具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和极强的艺术生命力。
对现当代史上小说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
孙犁艺术风格的形成有其特定的文化根基和时空环境。
爱生活,爱人民,爱祖国,对人情美、人性美的不懈追求,是《荷花淀》艺术特色的本质意蕴。
关键词:
荷花淀艺术特色散文化
由于生成时空和创作主体的不同,文学艺术作品的价值取向和审美意蕴必然存在差异。
小说也是这样。
“20世纪40年代解放区小说创作主要有三种样态:
一是以丁玲为代表的五四传统的解构与重构;--是以赵树理为代表的民间传统的升华与超越;三是以孙犁为代表的古典传统的承继与现代化。
他们以各自不同的艺术走向参与了延安时期政治规范下的文学建构,反映了解放区小说创作的基本面貌。
”作为“古典传统的承继与现代化”文学样态代表人物的孙犁,对中国古典文化、古典文学和“五四”文学成功地进行了扬弃和拓展。
着力追求在抗日战争这一特定时代条件下“发扬人性之美”。
创造出适应全民族抗战时代需要的具有特定内涵的艺术风格。
在当时成为民族解放斗争的一种有影响地艺术表现形式。
直到21世纪的今天,孙犁风格与审美意蕴,依然熠熠生辉。
孙犁小说艺术开创的“古典传统的承继与现代化”的道路,在全球化时代更值得关注。
孙犁《荷花淀》艺术实践提出的小说结构创新等问题,仍然是一个困惑颇多的现实课题。
总的看,中国小说突破传统结构的藩篱,尚需时日。
因此,通过对《荷花淀》艺术特色与生成机理的探究,对孙犁小说进行文化解读,对文学创作和艺术鉴赏都有着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刘勰的《文心雕龙》说,“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文章的体裁虽是有定规的,但它的变化是无穷无尽的。
孙犁小说的艺术特色是散文化的结构、诗的意蕴,《荷花淀》完整展现了这一艺术风格。
一、散文化的结构
为什么孙犁小说的艺术特色首要的是散文化结构?
《荷花淀》的创作为什么要从结构上进行突破?
那要先看什么是结构?
“结构”是反映事物建构体系的概念,结构是文章的骨架。
“结构是文章内容有序的组织和有机的构造,是在表现内容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形式因素之一。
形式作为内容对象赖以存在和表现的方式,具有相对独立性——本身能够给予读者一定的印象与联想,即能给予读者一定的欣赏信息或美感价值。
结构作为形式因素之一,同样具有相对独立性。
”
但是,对于写作来说,“最困难的是结构”(柳青语)。
而小说与散文结构的交叉建构恐怕更难吧!
孙犁写的是小说,突破结构束缚,是不是有很多种选择,为什么他的选择最终是以散文的建构方式构筑小说?
“由于不同文体的结构原则、要求与方法各有不同,甚至结构的特质要素存在着差异,不同文体结构的形式常态便存在着明显差异。
“无型”和“变型”,是散文结构的形式常态。
散文结构的无定态性,就是说,从结构框架上看散文比诗歌、小说等其他文学体裁接纳上开放性、方式上的变异性和运用上的灵活性。
台湾作家洛夫说“散文是水,盛在方盒子里就是方的,盛在碗中就是圆的,装在试管中则是长的,盛在盘子里则是扁的。
”说明对散文来说无型,变型,是其常态。
意思是散文的结构特别适合于自如舒展地表现作品思想内容的需要,作者的思想感情可以借助这一形式自由奔放地奔涌。
因此,孙犁的小说就运用了散文化的结构来结构自己。
那么,散文的结构是什么样的结构?
笔者认为曾焕鹏的论述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他的基本观点有二:
一、“无型”——舒卷自如的外观特性:
散而有序的内质特性。
二、“变型”——随物赋形的自适特性;融合成体的他适特性。
他认为,散文的结构体式有写人寄思;叙事串珠;借景显意;托物遣怀几种基本特征。
孙犁的短篇小说《荷花淀》就是借助了散文叙事的方式,叙述了抗日青年在抗日武装斗争中锻炼成长的故事。
《荷花淀》写的河北省中部以白洋淀为中心的地区,写的是这样一个事情:
某村七个青年参军杀敌特别心切,没有与家人商量就踊跃报名。
又怕妻子拖后腿,不让去,七青年让游击组长水生回村给妻子和父母解释此事。
他们的妻子们(以下称他们为:
七位青年妇女)本来积极支持亲人参军,但又很想再见自己的亲人一面,就一起去寻找新入伍的丈夫。
军情万变,看望未果,归途上与日军遭遇,生死关头,突然枪声大作,原来亲人们恰在这里伏击日寇。
“打鬼子也不过如此”——回去后她们苦练杀敌本领,亲身走上前线,配合子弟兵作战。
作品从月下编席开始,写水生夫妻夜话晨别——七位青年妇女探夫遇险——水淀战间相见——七位青年妇女别后练兵上阵。
表现了一个全中国人民不分男女老幼齐心协力爱国杀敌的宏大的时代主题。
小说采取了散文叙事的方式,以水淀地区妇女“爱夫——爱家——爱国”的精神为主线串起了整篇小说,将故事叙述与情感抒发有机结合。
叙述的同时,注重表现作者对社会人生的感悟。
笔法收放自如,文路变中有矩。
有助于表现主题,体现作品意蕴的就放开来写;对表现主题,体现意蕴意义不大的部分尽量少写或不写。
如行云流水,舒卷自如,既生动活泼,又结构严谨。
当然,也没有因为采用了散文化的结构,使小说叙事的清晰度、故事的完整性以及人物形象的塑造受到影响。
小说来龙去脉清楚,人物形象生动,故事情节完整。
既具有抒情色彩又很好地体现了小说的原有特点。
情节波澜起伏,三个波折:
月夜思夫到清晨话别是第一波折;一同寻夫,因部队转移,失望而归,但突然遇见敌人兵船追感,生死未卜是第二波折;七位青年妇女翻身跳入水中,准备一死了之的时候,发现在水淀打伏击的丈夫,生命有了依靠。
是第三波折。
中国传统小说的小说特别详尽描述“情节”:
矛盾冲突的缘由——开始——发展——高潮——结果,故事情节完整,戏剧冲突强烈。
历史的进步和文化的发展,要求小说的结构形成新的形态。
孙犁不是把结构看成是可以随便套用的外在形式,而把结构看着是反映“规律”能揭示出客观事物的规律,又能具体反映作者认识事物的进程的内部构造。
宋代苏轼在《自评文》中谈到写作说:
“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
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
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
”。
这里,苏轼提出的“随物赋形”,正是散文化结构自由卷舒特点的最好概括。
因此,小说《荷花淀》选择散文化结构势所必然。
散文化的结构对于孙犁艺术特色的形成带有根本性的意义。
孙犁的小说在结构上跳出了传统小说的固有模式,用散文的建构方式构筑小说。
不追求故事的离奇,戏剧冲突的剧烈,情节的完整。
凝神于表现根据地妇女爱情、亲情和家国情。
散文化的结构,使小说在清晰呈现故事发展脉络,塑造鲜明人物形象的同时,充分表达出作者对社会人生的思考与认知,抒发了作者的强烈情感。
还展示了作者诗化语言的功底。
使作品思想内容更丰富。
真正做到了结构、内容与语言融为一体,结构服务于内容,达到以独特的风格的完美呈现作品主题的艺术高度。
通过建构散文化的小说结构,孙犁形成了自己的自由舒展的艺术特色。
二、诗的意蕴
我们说《荷花淀》虽然是小说,却有着诗一样的审美意境,充满诗意。
那么,何谓诗意?
说作品富有诗的意蕴又意味着什么?
被称为“中国儒家美学的纲领”的《毛诗序》中说: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
“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正如王一川指出的那样:
“诗与音乐舞蹈都是承载人们强烈情感体验的符号系统。
”诗有什么特点呢?
“诗是以高度凝练的语言、跳跃性的结构、鲜明生动的形象来抒发特定社会情境中的情感体验的文学体裁。
”“诗的基本特征是语词凝练新奇、结构跳跃简约、形象鲜明生动、情感浓郁强烈”依笔者浅见诗具有言简意深,句美有节。
情盈于象,志明于境的特点。
我们说小说《荷花淀》富有诗的意蕴就意味着,认为作品的意象、意境、语句象诗一样具有“高度凝练的语言、跳跃性的结构、鲜明生动的形象”,因而“情感浓郁强烈”,是一篇“诗化小说”。
这对于语言似乎“不必”十分讲究的小说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
其艺术特色及价值就在于此。
诗化小说贵在意境的建构,“意境”为诗之最高境界。
《荷花淀》里深邃意境随处可见。
《荷花淀》开头对水生嫂月夜编席的描写,充溢着水淀地区农家生活的美,极富诗意:
“这女人编着席。
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
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
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
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
明月之下的白洋淀银白如雪。
天上,皎洁的月色;远处,淀里“一片银白世界”;脚下,银白的苇席。
薄而“透明的雾”,给这银白罩上一种神秘和高雅。
这神秘和高雅的世界不能随便打破,只有同样纯净的清风,才有资格带来同样纯净高贵的“荷花“的气息才能与此景相配。
叶作的农妇是否劳累?
是否困倦?
你不用担心,“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抚慰着她,“透明的薄雾”呵护着她,身处在如此清新亮丽的环境中,先“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又“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
她生活在自己营造的纯美的世界里……不,她并不孤独她有自己的相濡以沫的心上人——“有时望望淀里”的不仅仅是用望眼欲穿的一双眼,更有一颗盼夫思亲怦怦跳动的心。
这段描写农妇夜作的文字,以荷花淀的地域风貌为背景,以听、嗅为触发点,展示了中国农家生活中澄明恬静的审美意境。
破坏美的必是丑恶之物。
既然,中国农家生活如此美好。
那么,悍然侵略中国,破坏这种和平安定澄明恬静的人民生活的日本帝国主义罪孽更显深重。
月明如洗,水淀似银。
这里天清水澈也展示了一种生命境界、哲学境界。
与北宋黄庭坚《登快阁》中的名句“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简直是异曲同工。
而生命的本质意蕴是真善美的顽强生机与活力。
真善美一定会战胜假恶丑,时代寓意是保卫人民美好生活的正义战争——抗日战争一定会取得胜利。
这是作品蕴含的更深的意境。
孙犁用散文诗的笔法刻画农妇夜作思夫的场景,比采用小说常用的叙述方式,使作品产生了深刻地意境寓意,更能激发起读者对生活和平、美好家园和伟大祖国的挚爱,读者与作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除了营造深邃意境的大手笔,还有随处“抓拍”的富有诗意的“小镜头”。
如在七位青年妇女探夫未遇的归途,作者捕捉到妇女们捞菱角的细节,作者写到妇女们“顺手从水里捞上一棵菱角来,菱角还很嫩很小,乳白色。
顺手又丢到水里去。
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
”南朝乐府民歌《西洲曲》里“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之句,“弄莲子”表达了女子思郎之心,思亲之苦。
《荷花淀》里,“捞菱角”体现出七位青年妇女探望夫未遇之苦。
“菱角”象征亲人,捞“菱角”七位青年妇女既深爱着自己的丈夫,真想把他抓在手心里,思亲之情溢于言表;放“菱角”,表明七位青年妇女正因为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所以,充分尊重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必须放他们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做他们应该做的事。
“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寓意生命体应该在和平安定的环境里“安安稳稳”地“生长”,表达了劳动人民对和平生活的渴望。
当写到遇敌时:
“那一望无际挤得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舒展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
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
”“大荷叶”似“铜墙铁壁”,“荷花箭”如“哨兵”,象征着勇敢坚强的抗日军民。
他们的象征形象在荷花淀里出现,预示着七位青年妇女一定会转危为安。
揭示出人民军队保卫人民地神圣宗旨。
当写到淀中“排枪”响过,“渐渐听清楚枪声只是向着外面,她们才又扒着船帮露出头来。
她们看见不远的地方,那宽厚肥大的荷叶下面,有一个人的脸,下半截身子长在水里。
荷花变成人了?
那不是我们的水生吗?
又往左右看去,不久各人就找到了各人丈夫的脸,啊!
原来是他们!
”
这一回,按“常规”也许要描述战士们伏击日寇的激烈战斗场面了吧?
但“小说诗人”的这一段描写实际上却给读者呈现出一句诗:
“青青荷叶似人脸,片片荷叶藏真情。
”——“荷花变成人了!
”这就不仅是一般化地告诉读者,战士们以荷叶为掩护向敌人射击,打了一个漂亮地水上伏击战。
更是告诉读者,艰难地生活环境中我国农夫农妇间的爱情更加真挚;腥风血雨中抗日平民多么坚定乐观。
无论多么疯狂地敌人也不能摧毁他们的生存意志和美好生活理想,胜利一定属于坚定乐观的抗日军民。
这里作者虽然没有直接描写武装斗争中的激烈战斗场面,他对保卫自己家园的正义战争给予独特的审美关照,赋予作品极强地浪漫主义色彩和浓烈地家国情感。
这是一般小说难以产生的艺术效果。
三、《荷花淀》艺术特色的本质意蕴
《荷花淀》以散文化的结构、诗一般的意蕴,用诗化小说开创“荷花淀派”“战争审美”的审美范式。
此后孙犁很多小说都表现出散文化、诗化艺术倾向,如短篇小说《山地回忆》、长篇小说《风云初记》等都以抒情的笔调,明快的风格,表现根据地人民艰苦斗争条件下的生活经历,表现他们的朴素、柔美和清丽。
表现他们丰富而细腻、优美而崇高的精神境界和民族意识、阶级意识。
《荷花淀》所代表的孙犁小说艺术特色的实质在于其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的艺术风格和审美方式。
那么,《荷花淀》艺术特色(即孙犁风格)的本质意蕴究竟是什么?
这一本质意蕴是如何形成的?
孙犁艺术风格的形成有其特定的文化根基和时空环境。
从文化根基上看,道家美学思想与五四文学精神是孙犁艺术风格的文化根基。
道家哲学的最高概念“道”就具有自然随意、自由无为的本性。
道家崇尚自然之道,反对人为雕琢。
《老子》说: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老庄清静无为不仅影响到孙犁的文学观,甚至还影响到孙犁的心态与性格。
好“闲情”而重素朴,成为作家孙犁的生存方式。
这当然要影响到他的创作风格。
孙犁还深受“五四”文学的影响。
根据吕剑的记述,鲁迅作品“那种内在的精神,对人生态度的严肃和对他的人物命运的关注”,给孙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青年孙犁由此产生了文艺“应该是为人生的,应该使生活美好、进步、幸福的”的感悟,初步形成了伦理的人道主义文学观。
此后,他一生都坚信:
“只有真正的现实主义作家,才能成为真正的人道主义者。
而一旦成为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的作品就成为伟大的观念形态,这种观念形态,对于人类固有的天良地心,是无往而不通的”。
为“人类固有的天良地心”而写作,成为他始终不渝地艺术追求。
特定的文化根基与心理体验生长出作者独特的文学观和审美观。
在孙犁看来,“生活本身,即便是激烈动荡的场面,也可以用朴实的笔法表现出来,这就是现实主义的功力。
真实地朴素地表现一种事物,确实比喊叫着表现困难得多,但这正是现实主义较之那些空洞的渲染和虚伪的抒情更为可贵的地方。
”孙犁认为:
“美不是静止固定的东西。
凡艺术,皆贵玄远,求其神韵,不尚胶滞。
音乐中之高山流水,弦外之音,绕梁三日,皆此义也。
艺术家于生活静止、凝重之中,能作流动超逸之想,于尘嚣市声之中,得闻天籁,必能增强其艺术的感染力量。
”质朴而有韵——率真而美是作者的内在地生命感悟和审美追求。
从时代原因上看,日本帝国主义妄图灭亡中国的侵华战争,使中华民族感受的巨大的民族生存的危机,唤起了作家的一种现实责任感和理性自觉。
后来孙犁对自己的创作自我评价道:
“我的创作,从抗日战争开始,是我个人对这一伟大时代、神圣战争,所作的真实纪录。
其中也反映了我的思想,我的感情,我的前进的脚步,我的悲欢离合。
反映这一时代人民精神风貌的作品,在我的创作中,占绝大部分。
”。
解放区人民不分男女老幼自觉投入艰苦卓绝地抗日战争的英雄壮举,强化了孙犁本来就有的家国同构的观念和忠孝两全意识。
他不是在战争外面写战争,而是与全民族同胞有着共同的命运,共同的感悟,共同的感情。
孙犁谈到《荷花淀》的写作时说:
“我写出了自己的感情,就是写出了所有离家抗日战士的感情,所有送走自己的儿子、丈夫的人们的感情。
我表现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每个和我生活经历相同的人,就会受到感动。
”近代文学理论家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
“境非独谓景物也。
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
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孙犁诗性小说正是作者爱祖国,爱人民和人民子弟兵的“真情”奔涌而成。
爱祖国,爱人民是孙犁战争审美作品诗化风格的精神源泉。
细细品味《荷花淀》里的诗意,岂是为“诗意“而”诗意“?
那“诗意”正是作者以发现美在表现一个奋进着的民族的凛然正气、觉醒、觉悟与多难兴邦中的人格之美。
还有,燕赵故地的历史文化与白洋淀地区的地域文化对孙犁小说艺术风格也有一定影响。
冀中位于燕赵这个“自古慷慨悲歌之地”,人民不畏强暴,勇于反抗,而又机敏过人。
白洋淀地区水淀文化滋润了冀中儿女的坚定而柔美的气质和品格。
而冀中的生活感悟与自己的文学观念与抗日战争的现实结合形成了作品的艺术风格。
党的文艺思想的指引和延安的文化氛围,更是成就这一文学风格的关键因素。
“任何一种文学现象都是其所处的民族文学的时空结构中获得其特定的价值和意义的”从《白洋淀》等孙犁小说的内在气质、题材选取和叙事风格上都能找得其文化根基和时代因素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在此基础上“孙犁把自己的文学根须深扎在民族文化和民族艺术的厚土里,抽取养料,汲取水分,并通过心灵的选择、内化和生发,最终凝结为独我的艺术之果。
……他的修养、识见、艺术高度,一般作家难以企及。
这是孙犁艺术风格形成的内在因素和成功经验。
孙犁的艺术之路和巨大成功再一次昭示我们,只有扎根于民族文化最深处的艺术才最具艺术感染力和持久生命力。
根据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对人情美、人性美的不懈追求,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深深扎根于祖国历史文化的肥田沃土是《荷花淀》艺术特色体现的本质意蕴。
孙犁小说的散文化结构是作者自由、自然、自如的审美追求在艺术形式上的必然体现。
适应这一要求,孙犁小说同时还形成了抒情诗化的语言风格。
四、《荷花淀》和孙犁风格的现实影响
如上所述,以《荷花淀》为代表,孙犁以自己的的散文化、诗化小说继承了古典艺术与五四文学的风格,与沈从文(《边城》)相比肩,而自成一派——“荷花淀派”。
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孙犁风格;形成了独特的审美范式——战争审美。
这一文学现象在中国现当代小说创作实践中产生了广泛影响。
著名作家刘心武“呼吁充分开掘孙犁文学创作的美学价值”,认为孙犁“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文学金矿。
从《荷花淀》开创的“孙犁风格”产生至今,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些作家积极探索打破传统的小说写法,力图有所创新。
刘心武将自己创作的《钟鼓楼》的结构称为“桔瓣式”:
“整个长篇的结构不是‘穿珠式’、‘阶梯式’,而是‘花瓣式’……貌似各自分离,却又能吻合为一个整体。
”残雪有意识地用“非意识”的方式来处理结构。
贾乎凹不论写何种题材的小说,都着力从看似平常地生活现象中捕捉诗的意境,在小河流水般的叙述中展示人们美丽的心灵和美好的情操。
其短篇《满月儿》、《雪夜静悄悄》,《牧羊人》等都可以当作优美的抒情散文来读。
从这些作品中人们不难嗅到孙犁小说散文化、诗化的艺术气息,窥见到《荷花淀》及其孙犁风格的影子。
但是,名作的价值所在绝不仅止于此,孙犁大师对文学的独特思考和审美感悟与审美方式。
对人生、对社会、对文化、对历史、对现实的更多珍贵思想更是“一个巨大的金矿”。
参考资料:
1.王金亭《孙犁小说名篇》,时代文艺出版社。
2.刘金镛、房福贤《孙犁研究专辑》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3.孙犁《秀露集》,《晚华集》等山东画报出版社1999年版
4.涂昊《20世纪末中国小说创作理论和创作实践关系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
5.刘安海《小说技巧新编》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986年版.
6.金汉《中国当代小说史》杭州大学出版社,1990年12月第1版.
7.曾焕鹏《当代散文再论》作家出版社,2003年08月第1版
8.滕咸惠《王国维〈人间词话〉新注》齐鲁书社1981年版
9.陈非《20世纪40年代解放区三种样态小说——以丁玲、赵树理、孙犁为代表》《南京社会科学》200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