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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延平答问宋朱熹.docx

1、22延平答问宋朱熹延平答问提要延平答问一卷、附录一卷,宋朱子撰。程子之学,一传为杨时,再传为罗从彦,又再传为李侗。侗字愿中,延平其所居也。侗於朱子为父执。绍兴二十三年,朱子二十四岁,将赴同安主簿任,往见侗於延平,始从受学。绍兴三十年冬,同安任满,再见侗,仅留月馀。又阅四载而侗没。计前後相从,不过数月。故书札往来,问答为多。後朱子辑而录之。又载其与刘平甫二条,以成是书。朱子门人又取朱子平昔论延平语,及祭文、行状别为一卷,题曰附录,明非朱子原本所有也。後侗裔孙葆初,别掇拾侗之诸文,增入一卷,改题曰延平文集,且总题为朱子所编,殊失其旧。今仍录原本,而葆初窜乱之本别存目於集部焉。延平答問丁丑六月二十六

2、日書云:承諭涵養用力處,足見近來好學之篤也,甚慰甚慰。但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即欲慮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氣之説,更熟味之,當見涵養用力處也。於涵養處著力,正是學者之要。若不如此存養,終不為己物也。更望勉之。戊寅七月十七日書云:某村居,一切只如舊,有不可不應接處,又難廢墮。但靳靳度日爾。朝夕無事,齒髪皆已邁,筋力漸不如昔,所得於師友者往來,於心求所以脱然處,竟未得力。頗以是懼爾。春秋且將諸家熟看,以胡文定解為凖。玩味乆必自有会心處,卒看不得也。伊川先生云: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所易見也;唯徴辭奥旨,時措從宜者所難知爾。更須詳考其事。又玩味所書,抑揚予奪之處看如何。積道理多,庶漸見之。大

3、率難得學者無相啟發處,終憒憒不灑落爾。問: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東坡謂:可改者不待三年。熹以為使父之道有不幸,不可不即改者,亦當隠忍遷就。於義理之中,使事體漸正,而人不見其改之之迹,則雖不待三年而謂之無改可也。此可見孝子之心,與幾諫事亦相類。先生曰:三年無改,前輩論之詳矣。類皆執文泥迹,有所遷就失之。須是認聖人所說,於言外求意乃通。所謂道者,是猶可以通行者也。三年之中,日月易過,若稍稍有不愜意處,即率意改之,則孝子之心何在?如説春秋者,不忍遽變左氏有官命未改之類,有孝子之心者,自有所不忍耳。非斯須不忘、極體孝道者能如是耶?東坡之語有所激而然,是亦有意也。事只

4、有箇可與不可而已。若大段有害處,自應即改何疑?恐不必言隠忍遷就,使人不見其改之之迹。此意雖未有害,第恐處心如此,即駸駸然所失處却多。吾輩欲求寡過且謹守格法為不差也。幾諫事意恐不相類。更思之。問: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舊説孝子不妄為非,唯疾病然後使父母憂。熹恐夫子告孟孫之意不然,蓋言父母之心慈愛,其子無所不至。疾病人所不免,猶恐其有之以為憂,則餘可知也。為人子者知此,而以父母之心為心,則所以奉承遺體,而求免於虧辱者,豈一端而已哉?此曾子所以戰戰兢兢,啟手足而後知免焉者也。不逺遊遊必有方,不登高不臨深,皆是此意。先生曰:父母唯其疾之憂,當如上所說為得之。舊説不直截聖人之告人,使知所以自求

5、者,惟深切庶可用力也。問: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别乎?熹謂犬馬不能自食,待人而食者也,故蓄犬馬者必有以養之,但不敬爾。然則養其親而敬,有所不至,不幾於以犬馬視其親乎?敬者尊敬而不敢忽忘之謂,非特恭謹而已也。人雖至愚,孰忍以犬馬視其親者?然不知幾微之間,尊敬之心一有不至,則是所以視其親者,實無以異於犬馬而不自知也。聖人之言警乎人子,未有若是之切者。然諸家之説,多不出此。熹謂當以春秋所書歸生許止之事觀之,則所謂犬馬之養,誠不為過。不然,設譬引喻不應如是之疎,而子游之賢,亦不待如此告戒之也。先生曰:此一段,恐當時之人習矣而不察,只以能養為孝。雖孔門學者,亦恐未

6、免如此。故夫子警切以告之,使之反諸心也。苟推測至此,孝敬之心一不存焉,即陷於犬馬之養矣。孟子又有養口體養志之説,似亦説破學者之未察處,皆所以警乎人子者也。若謂以春秋所書之事觀之,則所謂犬馬之養,誠不為過,恐不須如此說歸生許止。各是發明一例也。問:子曰吾與囘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囘也不愚。熹竊謂亦足以發,是顏子聞言悟理,心契神受之時,夫子察焉,而於心有感發也。子夏禮後之問夫子,以為起予,亦是類也。但子夏所發在言語之間,而顏子所發乃其所自得處,有以黙相契合不待言而喻也。然非聖人有所未知,必待顏子而後發,如言非助我者。豈聖人待門弟子答問之助耶?先生曰:亦足以發。前説似近之,恐與起予不

7、類。深玩之可見非助我者,豈聖人待門弟子答問之助固是如此?然亦須知顏子黙曉聖人之言,便知親切道體處,非枝葉之助也。他人則不能見如此精微矣。妄意如此,氣象未知如何。問:子張學干祿,夫子告以多聞多見闕疑殆,而謹言行其餘,盖不博無以致約,故聞見以多為貴。然不闕其所未信未安,則言行之間意不誠矣。故以闕之為善,疑殆既闕而於言行有不謹焉,則非所謂無敢慢者,故以謹之為至,有節於内。若此尤悔何自而入乎?然此皆庸言庸行之所必然,非期以干祿也。而禄固已在其中矣。孟子曰經徳不囘非以干祿也,與夫子之意一也。伊川先生亦曰,子張以仕為急,故夫子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為利祿動,恐亦是此意。未知是否?先生曰:古人干祿之意,非後

8、世之干祿也。蓋胸中有所藴亦欲發洩而見諸事爾,此為己之學也。然求之有道,苟未見所以求之之道,一萌意焉則外馳矣。故夫子以多聞見而闕疑殆告之,又使之慎其餘,則反求諸已也切矣。故孟子有經徳不囘非以干祿之語,苟能深體得此,則馳外之心不作矣。伊川所謂才有縫罅便走了之意。戊寅冬至前二日書云:承示問,皆聖賢之至言,某何足以知之。而吾元晦好學之篤如此,又安敢黙黙也。輒以昔所聞者各箋釋於所問目之下,聊以塞命爾。他日若獲欵曲,須面質論難,又看合否。如何?大率須見灑然處,然後為得。雖說得,行未敢以為然也。問:向以亦足以發之義求教,因引起予為證,蒙批諭云亦足以發與起予不類,熹反覆思之,於此二者但見有淺深之異,而未見全不

9、相似處,乞賜詳喻。先生曰:顏子氣象與子夏不同,先玩味二人氣象於胷中,然後體会夫子之言,亦足以發與起予者商也之語氣象如何,顏子深潛純粹,於聖人體段已具,故聞夫子之言即黙識心融,觸處洞然,自有條理,故終日言但見其不違如愚而已,退省其私則於語黙日用動容之間,皆足以發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無疑也。子夏因問詩如不得繪事後素之言,即禮後之意未必到似有因,問此一事,而夫子印可之意。此所以不類也。不知是如此否?偶追憶前日所問處意不來,又未知向日因如何疑而及此也,更俟他日熟論。問:春秋威公二年滕子來朝,按滕本稱侯,伊川謂服屬於楚,故貶稱子。熹按楚是時未與中國通,滕又逺楚,終春秋之世未嘗事楚,但為宋役爾。不知伊川

10、别有何據?又陳蔡諸國後來屬楚者,亦未嘗貶爵也。胡文定以為為朝威而貶之,以討亂賊之黨。此義似勝然。滕自此不復稱侯,至定公之喪來会葬,猶稱子,夫豈以祖世有罪而并貶其子孫乎?然則胡氏之説亦有可疑者。不知當以何説為正?胡氏又謂凡朝威者皆貶,獨紀侯以咨謀齊難而來,志不在於朝威,故再朝皆無貶焉。熹竊以為果如此,則是義理之正可以危急而棄之也。不知春秋之法果如此否?二年紀侯來朝,左氏作杞字,後有入杞会鄧事。傳皆有説可據。伊川胡氏依公榖作紀字先生曰:滕子來朝,考之春秋,夫子凡所書諸侯來朝,皆不與其朝也。胡文定謂春秋之時諸侯之朝,皆無有合於先王之時世朝之禮者,故書皆譏之也。滕本稱侯,威二年來朝,稱子者以討亂賊之黨

11、貶,於諸家之説義為精。先儒又以為時王所黜者,胡氏以為,果如此則春秋不作矣。恐先儒之説非來喻以謂自此終春秋之世不復稱侯。豈以祖世有罪而并貶其子孫乎?若如此言大段害理。春秋與人改過遷善,又善善長惡惡短,不應如此,是可疑也。某竊以謂從胡之説,於理道為長。觀夫子所書討亂之法甚嚴,滕不以威之不義而朝之,只在於合黨締交,此非正也。既已貶矣,後世子孫碌碌無聞,無以自見於時,又壤地褊小,本一子男之國,宋之盟,左传有宋人請滕欲以為私屬,則不自强而碌碌於時者乆矣。自一貶之後夫子再書,各沿一義而發,遽又以侯稱之,無乃紛紛然淆亂春秋之旨,不明而失其指乎。蓋聖人之心必有其善,然後進之。若無所因,是私意也。豈聖人之心哉。

12、若如此,看似於後世之疑不礙道理為通,又不知如何春秋所以難看者,盖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人灑然處,豈能無失耶?請俟他日反復面難,庶幾或得其旨。伊川之説,考之諸處未見。春秋之前服屬於楚,事迹更俟尋攷。又來喻以謂紀侯來咨謀齊難,志不在於朝威,故再朝無貶,則是義理之正可以危急而棄之,若果如此尤害義理。春秋有誅意之説,紀侯志不在於朝威,則非滕子之類也。列國有急難以義而動,又何貶耶。紀侯來朝,左氏作杞字,後有入杞之事,传皆有說。胡氏因公榖作紀字。春秋似此類者多。如齊子糾,左传只云納糾,伊川乃以二传為證。又嘗有看春秋之法,云以传考經之事跡,以經别传之真偽。參考義理之長,求聖人所書之意,庶或得之。問禮之用

13、和為貴一章之義。先生曰: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禮之道雖以和為貴,然必須體其源流之所自來,而節文之則不失矣。若小大由之而無隆殺之辨,知和而和,於節文不明,是皆不可行,則禮之體用失矣。世之君子,有用禮之嚴至拘礙者,和而失其節者,皆非知禮者也。故有子以是語門人,使知其節爾。問: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横渠先生曰君子寧孤立無與,不失親於可賤之人。熹據此則因也,親也宗也,皆依倚附託之名,但言之漸重爾。所因或失其所親謂可賤之人不可親也則亦不可宗人之可親者必可宗,其不可親者必不可宗也,故君子非孤立無與之患而不失其親為難,其將欲有所因也,必擇其可親者而因之,使彼誠賢,則我不失

14、其所親,而彼亦可宗矣。其文與上二句相似,皆言必慮其所宗,行必稽其所敝之意,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先生曰:伊川先生曰,信本不及義,恭本不及禮。然信近於義,恭近於禮也。信近於義,以言可復也;恭近於禮,以逺恥辱也。因恭信而不失親近於禮義,故亦可宗也。猶言禮義者不可得見,得見恭信者可矣。詳味此語,則失親於可賤之人,自無有矣。盖以禮義為主故也。問: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蘇東坡曰,夫子之於詩取其会於吾心者,斷章而言之,頌魯侯者未必有意於是也。子由曰思無邪,則思馬而馬應。思馬而馬應,則思之所及無不應也。故曰思無邪。思馬斯徂,此頌魯侯之意也。兩説未知孰是?先生曰:詩人興刺,雖亦曲折達心之精微,然必止乎禮義。夫

15、子刪而取之者以此爾。若不止於禮義即邪也。故三百篇一言足以蔽之只是思無邪而已,所以能興起感動人之善心,盖以此也。頌魯侯者偶於形容盛徳如此,故曰思無邪於馬言之者,又有秉心塞淵,然後騋牝三千之意。問: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一章,横渠先生曰常人之學日益而莫自知也,仲尼行著習察,異於他人,故自十五至於七十,化而知裁其進徳之盛者與。伊川先生曰孔子生而知之,自十五至七十進徳直有許多節次者,聖人未必然,亦只是為學者立一下法,盈科而後進,不可差次,須是成章乃達。兩説未知孰是?先生曰:此一段,二先生之説各發明一義,意思深長。横渠云化而知裁,伊川云盈科而後進、不成章不達,皆是有力處。更當深體之可爾。某竊以謂聖人之道中庸,

16、立言常以中人為説,必十年乃一進者。若使困而知學,積十年之乆,日孳孳而不倦,是亦可以變化氣質,而必一進也。若以鹵莽滅裂之學而不用心焉,雖十年亦只是如此,則是自暴自棄之人爾。言十年之漸次,所以警乎學者。雖中才,於夫子之道皆可積習勉力而至焉。聖人非不可及也。不知更有此意否?問: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伊川曰灌以降神祭之始也,既灌而往者,自始及終,皆不足觀。言魯祭之非禮也。謝氏引禮記曰,吾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證也;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證也;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以此為證,而合此章於上文杞宋不足證之説,曰考之杞宋則文獻不足,考之當今則魯之郊禘又不足

17、觀,盖傷之也。吕博士引荀子大昏之未發、祭之未納、户喪之未小斂一也解此,與趙氏春秋纂例之説,不審何者為是?先生曰:記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以其難言故。春秋皆因郊禘事中之失而書譏,魯自在其中。今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則是顛倒失禮,如昭穆失序之類;於灌而求神以至於終皆不足觀,盖歎之也。對或人之問,又曰不知則。夫子之深意可知矣。既曰不知,又曰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則非不知也,只是難言爾。原幽明之故,知鬼神之情狀,則燭理深矣於天下也何有。問:或問禘之説一章,伊川以此章屬之上文,曰不知者盖為魯諱,知夫子不欲觀之説,則天下萬物各正其名,其治如指諸掌也。或以為此魯君所當問而不

18、問,或人不當問而問之,故夫子以為不知所以,微諷之也。餘如伊川説,云龜山引禮記,禘嘗之義大矣,治國之本也,不可不知也。明其義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義,君人不全,不能其事為臣不全,非或人可得而知也,其為義大,豈度數云乎哉。盖有至賾存焉。知此則於天下乎。何有此數説,不審孰是?先生曰:詳味禘自既灌以下至指其掌,看夫子所指意處如何,却将前後數説皆包在其中,似意思稍盡,又未知然否。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熹疑此二句乃弟子記孔子事。又記孔子之言,於下以發明之曰,吾不與祭如不祭也。先生曰:某嘗聞羅先生曰,祭如在,及見之者;祭神如神在,不及見之者。以至誠之意與鬼神交,庶幾享之。若誠心不至,於禮有失焉。則神不

19、享矣。雖祭也何為?問:居上不寛,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熹謂此非謂不足觀,盖不誠無物,無物則無以觀之也。先生曰:居上寛為禮敬臨喪哀,皆其本也。有其本而末應。若無其本,粲然文采何足觀。問: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熹謂曾子之學主於誠,身其於聖人之日用觀省而服習之,盖已熟矣,惟未能即此以見夫道之全體,則不免疑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乆而亦将有以自得故夫子以一以貫之之語告之蓋當其可也曾子惟此少許未達故夫子直以此告之曾子於是黙会其旨,故門人有問而以忠恕告之。蓋以夫子之道,不離乎日用之間,自其盡已而言則謂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則謂之恕,莫非大道之全體

20、。雖變化萬殊,於事為之末,而所以貫之者未嘗不一也。然則夫子所以告曾子,曾子所以告其門人,豈有異旨哉?而或者以為忠恕未足以盡一貫之道,曾子姑以違道不逺者告其門人,使知入道之端,恐未曾盡曾子之意也。如子思之言忠恕違道不逺,乃是示人以入道之端;如孟子之言行仁義,曾子之稱夫子乃所謂由仁義行者也。先生曰:伊川先生有言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體会於一人之身,不過只是盡已及物之心而已。曾子於日用處,夫子自有以見之,恐其未必覺此亦是一貫之理,故卒然問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於是領会而有得焉,輒應之曰唯,忘其所以言也。東坡所謂口耳俱喪者,亦佳。至於答門人之問,只是發其心耳,豈有二耶。若

21、以謂聖人一以貫之之道,其精微非門人之問所可告,姑以忠恕答之,恐聖賢之心不如是之支也。如孟子稱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人皆足以知之,但合内外之道使之體用一源,顯微無間,精粗不二,衮同盡是此理,則非聖人不能是也。中庸曰忠恕違道不逺,特起此以示人相近處,然不能貫之,則忠恕自是一忠恕爾。十一月十三日書云:吾人大率坐此窘窶百事驅遣不行,唯於稍易處處之為庶幾爾。某村居兀坐一無所為,亦以窘迫遇事窒塞處多,毎以古人貧甚極難堪處自體,即啜菽飲水亦自有餘矣。夫復何言。來喻以為人心之既放,如木之既伐。心雖既放,然夜氣所息,而平旦之氣生焉,則其好惡猶與人相近。木雖既伐,然雨露所滋,而萌蘖生焉,則猶有木之性也。恐不用如此說。

22、大凡人禮義之心何嘗無,唯持守之即在爾。若於旦晝間不至梏亡,則夜氣存矣;夜氣存則平旦之氣未與物接之時,湛然虛明氣象自可見。此孟子發此夜氣之説,於學者極有力。若欲涵養,須於此持守可爾。恐不須説心既放、木既伐,恐又似隔截爾如何如何。又見喻云,伊川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大學之序則不然。如夫子言非禮勿視聴言動,伊川以為制之於外以養其中,數處盖皆各言其入道之序如此,要之敬自在其中也,不必牽合貫穿為一説。又所謂但敬而不明於理,則敬特出於勉强,而無灑落自得之功,意不誠矣。灑落自得氣象,其地位甚高,恐前數説方是言學者下工處,不如此則失之矣。由此持守之乆,漸漸融釋,使之不見有制之於外持敬之心。理與心為一,庶幾

23、灑落爾。某自聞師友之訓,賴天之靈,時常只在心目間。雖資質不美,世累妨奪處多,此心未嘗敢忘也。於聖賢之言亦時有会心處,亦間有識其所以然者,但覺見反為理道所縳,殊無進步處。今已老矣,日益恐懼。吾元晦乃不鄙孤陋寡聞,逺有質問所疑,何愧如之。己夘六月二十二日書云:聞不輟留意於經書中,縦未深自得,亦可以驅遣俗累,氣象自安閒也。己卯長至後三日書云:今學者之病,所患在於未有灑然氷解凍釋處。縦有力持守,不過只是苟免顯然尤悔而已。似此恐皆不足道也。庚辰五月八日書云:某晚景别無他,唯求道之心甚切。雖間能窺測一二,竟未有灑落處。以此兀坐,殊憒憒不快。昔時朋友絶無人矣,無可告語,安得不至是耶?可嘆可懼。示諭夜氣説甚詳

24、,亦只是如此,切不可更生枝節尋求,即恐有差。大率吾輩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慮一澄然之時,略綽一見與心会處,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滯礙。伊川語録中有記明道嘗在一倉中坐,見廊柱多,因黙數之,疑以為未定,屢數愈差,遂至令一人敲柱數之,乃與初黙數之數合,正謂此也。夜氣之説所以於學者有力者,須是兼旦晝存養之功不至梏亡。即夜氣清,若旦晝間不能存養,即夜氣何有疑。此便是日月至焉氣象也。曩時某從羅先生學問,終日相對靜坐,只説文字,未嘗及一雜語。先生極好靜坐。某時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靜坐而已。先生令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未發時作何氣象,此意不唯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元晦偶有心恙不可思索,更於此一句内求

25、之靜坐看如何。往往不能無補也。此中相去稍逺,思欲一見未之得,恐元晦以親旁無人傔侍,亦難一來。奈何。切望隨宜攝養,勿貽親念為至禱也。承惠示濂溪遺文與潁濱語孟,極荷愛厚,不敢忘不敢忘。邇書向亦曾見一二,但不曾得見全本。今乃得一觀,殊慰卑抱也。二蘇語孟説儘有可商論處,俟他日見面論之。嘗愛黄魯直作濂溪詩序云: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此句形容有道者氣象絶佳。胸中灑落,即作為盡灑落矣。學者至此雖甚逺,亦不可不常存此體段在胸中,庶幾遇事廓然,於道理方少進。願更存養如此。羅先生山居詩,某記不全,今只據追思得者録去。顏樂齋詩云:山染嵐光帶日黄,蕭然茅屋枕池塘。自知寡與真堪笑此一句似非,賴有顏瓢

26、一味長。池畔亭,曰濯纓詩云:擬把冠纓挂牆壁,等閒窺影自相酬。邀月臺詩云:矮作牆垣小作臺,時邀明月寫襟懷。夜深獨有長庚伴,不許庸人取次來。又有獨寐榻白雲亭詩,皆忘記。白雲亭坐處望見先生母氏墳,故名。某向日見先生将出此詩、邀月臺詩,後兩句不甚愜人意,嘗忘意云:先生可改下兩句,不甚渾然。先生别云:也知鄰鬬非吾事,且把行藏付酒杯。盖作此數絶時,正靖康間也。聞召命不至,復有指揮今來,亦執前説辭之甚佳,盖守之已定,自應如此。縱煎迫擾擾,何與我事。若於義可行,便脱然一往亦可也。某嘗以謂遇事若能無毫髪固滯,便是灑落,即此心廓然大公,無彼己之偏倚,庶幾於理道一貫。若見事不徹,中心未免微有偏倚,即涉固滯,皆不可也

27、。未審元晦以為如何?為此説者,非理道明心與氣合,未易可以言此。不然,只是説也。庚辰七月書云:某自少時從羅先生學問,彼時全不涉世,故未有所聞入先生之言。便能用心靜處尋求,至今淟汩憂患磨滅甚矣。四五十年間,每遇情意不可堪處,即猛省提掇以故初心,未嘗忘廢,非不用力,而迄於今更無進步處。常切靜坐思之,疑於持守及日用儘有未合處,或更有闗鍵未能融釋也。向來嘗與夏丈言語間稍無間,因得一次舉此意質之,渠乃以釋氏之語來相淘,終有纎奸打訛處,全不是吾儒氣味,旨意大段各别,當俟他日相見劇論可知。大率今人與古人學殊不同,如孔門弟子羣居終日相切摩,又有夫子為之依歸,日用相觀感而化者甚多,恐於融釋而脱落處,非言說可及也。

28、不然,子貢何以謂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耶?元晦更潛心於此,勿以老邁為戒而怠於此道。乃望承欲秋涼來,又不知偏侍下别無人可以釋然,一來否只為往來,月十日事疑亦可矣。但亦須處得老人情意帖帖無礙,乃佳爾。所云見語録中,有仁者渾然與物同體一句,即認得西銘意旨所見,路脈甚正,宜以是推廣求之。然要見一視同仁,氣象却不難,須是理会分殊,雖毫髪不可失,方是儒者氣象。又云:因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數句,偶見全在日用間非著意非不著意處,才有毫髪私意便沒交涉。此意亦好,但未知用處却如何,須喫紧理会這裡始得。某曩時傳得吕與叔中庸解甚詳,當時陳幾叟與羅先生門皆以此文字説得浸灌浹洽,比之龜山解却似枯燥。晚學未敢論

29、此。今此本為相知借去,亡之已乆,但尚記得一段云,謂之有物則不得於言,謂之無物則必有事焉;不得於言者,視之不見聴之不聞,無聲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必有事焉者,莫見乎隠莫顯乎微,體物而不可遺者也。學者見乎此,則庶乎能擇乎中庸而執之隠微之間,不可求之於耳目,不可道之於言語,然有所謂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應者,正惟虛心以求之,則庶乎見之。又據孟子説,必有事焉至於助長不耘之意,皆似是言道體處。來諭乃體認出來,學者正要如此,但未知用時如何脗合渾然、體用無間乃是。不然非著意非不著意溟溟涬涬,疑未然也。某嘗謂進步不得者,彷彿多是如此類窒礙更望思索。他日熟論,須見到心廣體胖,遇事一一灑落處,方是道理。不爾只是説

30、也。又云:便是日月至焉氣象一段,某之意,只謂能存養者積乆亦可至此,若此之不違氣象又迥然别也。今之學者雖能存養,知有此理,然旦晝之間一有懈焉,遇事應接舉處不覺打發機械,即離間而差矣。唯存養熟,理道明,習氣漸爾消鑠,道理油然而生,然後可進,亦不易也。來諭以謂能存養者無時不在,不止日月至焉,若如此時,却似輕看了也。如何?承諭,心與氣合及所注小字,意若逐一理会心與氣即不可,某鄙意止是形容到此,解会融釋不如此。不見所謂氣所謂心渾然一體流浹也。到此田地,若更分别那箇是心那箇是氣,即勞攘爾。不知可以如此否?不然,即成語病無疑。若更非是,無惜勁論,吾儕正要如此。錄示明道二絶句,便是吟風弄月,有吾與点也之氣味,

31、某尚疑此詩,若是初見周茂叔歸時之句,即可。此後所發之語,恐又不然也。二蘇語孟説儘有好處,蓋渠聰明過人,天地間理道不過只是如此,有時見到,皆渠聰明之發也。但見到處却有病,學者若要窮理,亦不可不論某所謂儘有商議者謂此爾。如來諭云,説養氣處皆顛倒了。渠本無淵源,自應如此也。然得惠此本,所警多矣。某兀坐於此,朝夕無一事,若可以一來甚佳。致千萬意如此。然又不敢必覬,恐侍旁乏人,老人或不樂,即未可。更須於此審處之,某尋常處事,每值情意迫切處,即以輕重本末處之,似少悔吝。願於出處間更體此意。辛巳二月二十四日書云:示下所疑,極荷不外。已有鄙見之說繼其後矣。但素來拙訥,發脱道理不甚明亮,得以意詳之可也。問:性相

32、近也習相逺也,二程先生謂此言氣質之性,非性之本。尹和靖云:性一也,何以言相近?葢由習相逺而為言。熹按和靖之意云性一也,則正是言性之本,萬物之一源處,所以云近。但對逺而言,非實有異,品而相近也。竊謂此説意稍渾,全不知是否?先生曰:尹和靖之説雖渾全,然却似沒話可説,學者無着力處。恐須如二先生謂此言氣質之性,使人思索體認氣質之説,道理如何為有力爾。盖氣質之性不究本源,又由習而相逺,政要玩此曲折也。問:公山弗擾佛肸二章,程先生謂,欲往者聖人以天下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也。又云欲往者,示人以迹,子路不喻。熹疑召而欲往,乃聖人虛明應物之心,答其善意自然而發;終不往者,以其為惡已甚,義不可復往也。此乃聖人體用不偏,道並行而不相悖處,不知是否?又兩條告子路不同者,即其所疑而喻之爾。子路於公山氏疑聖人之不必往,故夫子言可往之理此語意中微似年木隨身之意,不知然否?;於佛肸恐其凂夫子也,故夫子告以不能凂己之意,不知是否?又謂示人以迹者,熹未喻其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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