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只不过君子所有的是大智、小人所有的是小智而已。所以说:“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卫灵公)君子有大智,可大用;小人有小智,可小用。此即子夏所说:“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子张)此所谓“小知”(小智),即今日俗语所谓“小聪明”。 那么,这种小智的具体内容如何? 从量上看,君子“艺”,小人“器”。孔子说:“吾不试,故艺。”(子罕)孔子说他自己由于不被具体地任用,什么都干,结果反而多才多艺。这是就知识的数量言。又说:“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卫灵公)无能是有愧于君子之称的。这里所谓“无能”并不是说没有任何才能,而是说够不上多才多艺
2、。君子才广,为“艺”;小人才狭,为“器”。“子曰:君子不器。”朱子解释:“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论语集注为政)“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瑚琏也。”朱子解释:瑚琏是“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公冶长)这里“器”是说子贡尚不足以称君子,“瑚琏”则是说子贡已很近于君子境界了。这“器”还有一层意思:“管仲之器小哉!“器小,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褊浅,规模卑狭,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集注八佾)管仲就才能而言是堪称君子的,可谓“不器”;但他只知其器,不知其道;只知霸道,不知王道。这又是从质上来讲的。 从质上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3、里仁)这是就知识的内容言,君子懂得仁义所在,而小人只懂得利益所在。君子固然需“艺”需“博”,但还必须博而能约,泛而有守:“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雍也)韩愈讲:“行而宜之之谓义。”(原道)“行而宜之”即礼,也就是“义”。故孔子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里仁)“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子路)樊须的表现正是所谓“小人怀土”“怀惠”,所以等他一走出门,孔子就骂:“小人哉,樊须也!”但是要注意,孔子并不简单地否定物质利益,而是主张不贪小利,见利思义;孔子也非一味地反对种田,例如他赞美“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宪问)。他只是
4、不满意樊须的只知眼前小利、不知长远的大义。“臧文仲居蔡(于)山节藻稅,何如其知也!”朱注:“当时以文仲为知,孔子言其不务民义而谄渎鬼神如此,安得为知?公冶长)孔子非谓文仲无智,而是说他非君子之智,乃小人之智,只务鬼神之虚,不务民生之实。归根到底,智者作为“知之者”,君子之智者知仁,而小人之智者不知仁。君子知仁,故能“喻于义”;小人不知仁,故仅能“喻于利”。 2小勇:小人之勇者 从心理范畴看,智是认知范畴,勇是意志范畴。从知行关系上来看,智是关于知的,勇是关于行的。这里所谓“行”,包括言、行两个方面,今统谓之“行为”。所谓“勇”,就是勇于行,“言必信,行必果”(子路)。孔子认为,虽然知先于行(智
5、先于勇),但是行重于知(勇重于智)。知的目的,正是为了行的。“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子路)知识再多,不能实用也就等于没有知识。“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子路)所以,勇者的境界高于智者的境界。 在孔子看来,即便是在小人中,也不仅有智者,而且有勇者。孔子曾谈到,有一种“士”,“硁硁然小人哉”,却也能够做到“言必信,行必果”(子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子罕)这里的“匹夫”当然属于小人范畴;“志”即意志正是勇者的心理特征。匹夫而能持志,即是小人之勇。 孔子之论小勇,可以从两个方面来与君子之勇相比较:勇于行什么?怎样勇于行? 勇于行什
6、么?这是关于勇的性质问题。孔子认为,君子之勇需要以仁义礼智为规范,否则便是小人之勇、匹夫之勇。(1)勇于仁。这是最根本的标准,即勇者作为“好之者”,君子之勇者好仁,而小人之勇者却不好仁。“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卫灵公)能做到杀身以成仁,便是君子之勇。反之,“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泰伯)好勇而不仁,那就是小人之勇。(2)勇于义。“见义不为,无勇也。”(为政)这是说君子应该见义勇为。见义不为,则无君子之勇(但是也可能有小人之勇)。“子谓子产: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公冶长)这里的恭敬惠义,其实也都是义,义者,宜也。此即君子之行
7、、君子之勇。在孔门弟子中,子路以勇著称。“子路有闻(而)未之能行,惟恐(复)有闻。“子路闻善,勇于必行”;“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公冶长)然而有一次,“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裁)!”朱注:“夫子善其勇,而讥其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也。”(同前)所以,孔子常常挫其锐气。“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阳货)这里,从“君子义以为上”中,有一句浅台词呼之欲出:小人利以为上。此即“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之勇尚义,小人之勇尚利。(3)勇于礼。君子不争,争而有礼。“君子矜而不争”(卫灵
8、公);“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八佾)君子争而有节,勇而有礼。“勇而无礼,则乱。”(泰伯)勇而无礼,就是小人之勇了。“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逊)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卫灵公)这里也是强调的义、礼。(4)勇于智。“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阳货)不好学则无智,无智而有勇,是小人之勇,只会犯上作乱而已。 怎样勇于行?这是关于勇的度量问题。前面说过,勇于行包括言和行两个方面。孔子要求“言必信,行必果”,从而要求“讷于言,敏于行”:“君子能于事而慎于言”(学而);“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里仁)。这是因为,“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所以,君子慎于言
9、,勇于行。反之,“巧言令色,鲜矣仁。”(阳货)不仅如此,孔子甚至认为,君子不仅要慎言,而且要慎行:“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为政)慎言慎行是君子之勇,妄言妄行是小人之勇。后来苏东坡认为大勇、小勇之别,在于一个“忍”字,“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留侯论)小人之勇与君子之勇,在度量上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3小德:小人之仁者 从心理范畴讲,勇是意志范畴,仁是情感范畴。“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颜渊)可见仁爱乃是一种道德情感。“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里仁)好恶也是情感范畴。 智者不如勇者,
10、勇者不如仁者。“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宪问)可见,仁者比勇者又高出一等境界。述而有一段对话,表明孔子对颜渊和子路的不同态度,可以见出孔子对仁者与勇者之境界高低的不同评价:“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乎!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无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这里,孔子赞扬了颜渊的君子之仁,嘲笑了子路的匹夫之勇。 仁者比勇者境界高,自然比智者境界更高了。智者不一定是仁者,但仁者必定已经是智者了。孔子曾评价令尹子文“忠矣”,崔子“清矣”,但他们“未知(智),焉得仁?”(公冶长)所以,智是仁的一个必要条件,愚蠢的人是不能成为仁者的。“宰我问曰
11、: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人)焉。”其从之也?何谓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雍也)仁者是明智的,而不是愚蠢的。宪问有一记载,是孔子比较仁者与智者之高下的:“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称,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羿、奡只是智者,禹、稷才是仁者。故孔子赞叹南宫适不仅是君子,而且是仁者。 那么,有没有小人而仁者?孔子说过:“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宪问)如此说来,小人之仁者就是不可能的了。其实,孔子之意未必如此。“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里仁)所谓“未见力不足者”,是
12、说人人“性相近也”,按其本质来说,都是可以“求仁得仁”的。所以雍也记载:“冉求曰:非不说夫子之道,力不足也。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这也是说,求仁得仁,乃是人人力所能及的,自以为力不足,那是画地为牢。“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卫灵公)可见小人不仅可能仁,而且不能离却了仁。孔子这种人人可以成为仁者的思想,后来被进一步发展,孟子讲“人皆可以为尧舜”,荀子讲“涂之人可以为禹”。 应该说,仁者作为“乐之者”,君子之仁者与小人之仁者都是“乐仁”的。但小人之仁者与君子之仁者还是有区别的。差别何在?(1)小人之乐仁是偶然的、短暂的,君子之乐仁是必然的、恒定的。 “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
13、焉而已矣。“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此颜子于圣人,未达一间者也;若圣人,则浑然无间断矣。雍也引程子、尹氏)这就是说,颜回等人已经达到了君子之仁者的境界,其中尤其是颜回,几乎接近于圣人之境。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能够恒久地不违于仁。由此可见,有恒于仁,是君子之仁者的一个重要标志。“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述而)这里孔子是说,有恒是君子之仁者的起码要求。仁而无恒,那只能算是小人之仁者。“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约,穷困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里仁)其实,这里所谓“不仁者”,就是指的于仁无恒者,亦即小
14、人之仁者。因其于仁无恒,所以“处约”亦无恒,“处乐”亦无恒。(2)小人之仁是偏颇的、狭隘的,君子之仁是中庸的、博大的。孔子认为,“中庸”是君子之仁者的又一个重要标志。所以礼记中庸指出:“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反中庸,就是偏颇:或过之,或不及。一旦偏颇,就会陷于狭隘。“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宪问)这里,孔子比较了两种情况:管仲如果为公子纠而死,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孔子看来,那才算不得仁者,或者说,不过是匹夫匹妇之仁而已;现在管仲转而相桓公、霸诸
15、侯、合天下、惠人民,这才真是君子之仁,而非小人之仁。对管仲的这种评价,孔子还说: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同前)可见孔子所谓君子“仁者爱人”,不是偏狭的爱某个人或某些人,哪怕他是自己的亲人、主人;而是“泛爱众而亲仁”( 学而),即韩愈所说的“博爱之谓仁”(原道)。博爱才是君子之仁,否则只是小人之仁。 4大智:君子之智者 君子之智者不一定是勇者,更不一定是仁者。孔子评价几个学生:“由也果”,属于勇者;“赐也达”,“求也艺”,都属于智者。(雍也)“孟武伯问:子路仁乎?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
16、何如?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赤也何如?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公冶长)在孔子看来,这几个学生高足各有所长,可以算是君子之智者或勇者,但都没有达到君子之仁者的境界。诚然,孔子讲过:“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智)?”(里仁)但这并不是说智者必是仁者,因为即便“择而处仁”,也未必就已经是仁者了;这只是说君子首先必须成为智者,能够知仁、处仁,然后才有可能由好仁而乐仁,有朝一日成为仁者。“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朱子把“不知而作”解释为“不知其理而妄作也”,又把“我无是也”理解为“谦辞”,乃自相矛盾之说(集注述而)。
17、其实,“不知而作”在这里是褒义的,是说未经智者境界便已达到勇者境界(即勇于行),孔子认为这样固然不错,但未必行得通,所以,孔子接下来讲应该多见多闻。孔子还说过:“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卫灵公)这里的“为仁”,也首先是一个选择问题,而能够作出正确选择,正是以智为前提的。 由此可见,智者是君子之最低境界。然而即便如此,这种起码的境界也不容易达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能够治乱之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亦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泰伯)这是讲人才难得,圣人能拥有的君子之智者也不过数人而已。然
18、而,由小人之智者而继续修养,可以达到君子之智者的境界。这种境界的转换,如前文所说,有两个方面:(1)从量上看,君子“艺”,小人“器”。关于“君子不器”,子罕记载:“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这是有人认为孔子只博不专,孔子以“执御”(只会驾车)幽默之。小人之智偏执,为“器”;君子之智博通,为“艺”。(2)从质上看,如前所述,君子能知“义”,小人只知“利”。“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雍也)君子之智在于从事人之所宜,这就是“君子喻于义”。而归根到底,君子之智者知仁、求仁。由于“务义”,君子之智者有时
19、表现出一种大智若愚的境界。“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公冶长)可见小人之智为私,乃小智,其智可及;君子之智为公,乃大智而似愚,其愚不可企及。此外,孔子又说过:“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尧曰)孔子自称“五十而知天命”。其实,“知命”与“务民之义”也是不矛盾的,因为所谓“天命”,只不过是古人对难以掌握的自然、社会规律的一种不科学的表述。由“知命”而至于“务民之义”,就是周易所谓“顺天应人”的意思。 5大勇:君子之勇者 君子之智者知仁而求仁,而君子之勇者则更是好仁而行仁。前面说过,勇于行包括言与行两个方面。“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为政)这也就是
20、“言必信、行必果”的意思。这是一层;再进一层,“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颜渊)所谓“成人之美”,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雍也);所谓“不成人之恶”,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颜渊)。这两个方面其实是同一个问题,就是好仁行仁。 由知仁,则有大智;由好仁,则有大勇。“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颜渊)我们知道,孔子说过:“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故“不忧”谓仁,而“不惧”谓勇。由于无所谓惧,君子才能做到“杀身成仁”。这种大勇,孔子曾打过一个著名的比方:“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苏东坡所赞美的正是这种大勇:“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
21、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留侯论)这种大勇,不怨天,不尤人,心气和平:“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述而)这种境界是不容易达到的,“子曰:吾未见刚者。“刚,坚强不屈之意。公冶长)又说:“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里仁)而说到他自己,“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述而)孔子这是自谓堪为君子之智者,却不至自命为君子之勇者。 6大德:君子之仁者 君子不一定是仁者,“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宪问)。这是因为君子之仁者是君子的最高境界;未达到此等境界,可能只是君子之智者,或是君子之勇者。“未知,焉得仁?”(公冶长)未勇,亦焉得仁?所以君子之智者未必是仁者,但君子之仁者必定是智
22、者。孔子有一番话,易致误解:“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朱子以为:“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里仁)这就误解了孔子之意。孔子的意思并不是说君子必是仁者,而只是说君子而不仁,虽然还可以算一个君子,如智者,如勇者,但不足以“成名”。只有君子之仁者,才造次必于仁,颠沛必于仁。 为此,孔子对君子之仁者与智者和勇者进行了比较。(1)智者不如仁者。“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卫灵公)智不如仁,这是显然的。“仁者安仁,知者利仁。”(里仁)一个“利”字,一个“安”字,这就深刻地揭示出智者与仁者的境界差别。智者只是“知之者”,知仁而求仁,却未到达“乐之者”
23、的乐仁而安仁的境界。其要害,就在一个“利”字上:为仁而存功利之心,是意善而不是情美的境界。“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雍也)智者亦知仁、亦求仁,由知之而好之,由好之而乐之,几近仁者的境界。但智者毕竟还不是仁者,只能“利仁”,汲汲以求,故动,如水;而仁者能“安仁”,恬然自得,故静,如山。(2)勇者不如仁者。“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宪问)这里所讲的就是勇不如仁、力不如德的道理。先进有一段“吾与点”的著名故事,也是在讲勇于行不如安于仁的道理:“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或如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
24、,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民足。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莫(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表面看来,几个学生的回答一个比一个谦逊、无所作为,故而一个比一个更得孔子的赞许。其实,孔子在这里已分出境界的档次:由、求、赤,君子之勇者、有为者、好之者;点,君子之仁者、无为
25、者、乐之者。 仁者已经由求真向善、而达到了一种审美的境界。这种境界之美,自然随时流露出来:“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述而引杨氏说)容舒色愉,是形容其静坐之时;至于行动之际,另是一番高妙:“君子之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里仁)融贯从容,自然而然,无往不适,无所不乐,此等境界,孔子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也。这种境界,有极大的感染力:“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颜渊) 7圣智:圣人之智者 圣人也有智、勇、仁三种境界。圣人之智者,周公足当之。据尚书金滕载,周公自称“多才多艺”。“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礼记檀弓下)这里所谓
26、“文”,正是“智”方面的事情。圣人之智者必然如周公所言“多才多艺”。孔子也这样看:“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子罕)大宰以孔子“多能”为圣者,即圣人之智者。这是圣人当中的起码境界,也是孔子自己努力的目标:“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述而)可见圣智乃孔子所梦寐以求的修养境界。 但仅仅是多才多艺,仍不足以成为圣人,前面讲过,君子之智者也多才多艺。子罕有一段话,道出了圣智的特征:“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这使人想起苏格
27、拉底的“自知自己无知”和“精神助产术”,又使人想起老子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圣人之智不在于知“器”,而在于知“道”。用道家语言讲,圣人之智在知“道”,君子之智在知“德”;知德者一以通十,知道者一以通万。所以,小人之智少,君子之智多,至于圣人之智,则复归于寡矣。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然。非与?非也。予一以贯之。”(卫灵公)“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参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可见君子之智在多,圣人之智在一;多为末、为用,一为本、为体。曾子深知孔子圣智,而子贡却把孔子降低到了君子的水平。 颜渊的一番感叹,说的正是君子与圣人的境界之微妙差异:“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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