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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北安

故乡北安

郭绍卿

2012年入冬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落地,地上便是湿漉漉的。

记不清是多少次又要离开故乡回京了,我的朋友,人防局长刘树海开着车带我从火车站前的一个饭店,一直向北驶去。

虽然飘着雪,但路上的行人还很多,似乎都在享受清雪带来的惬意。

那还是在京时,一向关心家乡的我从一份黑龙江旅游杂志上,看到北安有了博物馆,甚是惊讶:

博物馆在我的印记里只有京城、省城才有,怎么突然来到了北安!

博物馆?

博的是什么物呢?

只几分钟就到了博物馆,很熟悉的三层楼,新装饰的黄色外墙面,在飘舞的雪花中格外清新。

博物馆还没有对外开放,是馆长特意打了招呼,我们才得以参观。

从博物馆出来,思绪便也涌了出来。

缘起北安

北安地处小兴安岭西南麓,丘陵台地为小兴安岭向松嫩平原过渡的开始段,特殊的地理位置深受古人和日本人的重视。

父亲是1950年来北安的。

建国初期,由于向苏联一边倒的外交政策,23家工厂自1950年起从沈阳搬迁到黑龙江,其中一个兵工厂落户北安。

厂子需求大量的工人,父亲应招从青山进了工厂。

父亲是山东人,同许许多多闯关东的山东人一样的原因,上世纪40年代来到青山,青山是一位烈士的名字,叫赵青山。

父亲所在的地方是德都县青山镇。

有清一代,黑龙江中上游流域的主要居住民是达斡尔人,他们以部落的形式居住在精奇里江(瑷珲对岸,俄称:

洁雅河;精奇里系达斡尔一个姓氏,意为黄,故又称黄河)河谷、雅克萨(漠河下游左岸)、波亚尔科夫(逊克对岸)等黑龙江中上游地区,过着游牧和田耕生活。

后来沙俄窜犯黑龙江流域驱赶中国人,不得已,达斡尔各部落纷纷迁至嫩江流域。

他们以渔猎游牧为主,有逐水草而居习性。

达斡尔各部落很大一部分在讷谟尔河入江口对岸的尼尔基居住下来(今莫力达瓦达斡尔自治旗)。

有两个部落,一个叫德都勒,一个叫郭博勒,从嫩江溯讷谟尔河而上,来到现在的青山一带定居下来,取名德都。

那时的老黑山、火烧山还深埋地下,没有喷发。

父亲在青山是农民,不知道德都的来历,更不知道他所辛勤劳作的土地是达斡尔人开发的,但知道青山这个名字,常常念叨青山如何如何而少言德都。

因为烈士被宣传过、渲染过,青山植根在他的脑子里,而我们知道的则是政府颁布的名字:

德都。

现在,连德都的名字也没了,德都改名为五大连池市。

亲身经历过德都勒的达斡尔人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不了解德都勒来路的人占大多数,德都勒留给这片土地文化的、民族的财富随着时光的流逝在渐渐地流失。

我没有去考究新中国的建设者们为什么要将一个造枪的兵工厂建在北安,因为从沈阳迁来黑龙江的工厂,大部分都选在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工业比较集中的地方,如和平厂,齐齐哈尔二机床等等。

但工厂的到来,却让父亲这样一个闯关东来的农民,在用一双粗壮的大手播种希望的时候,放下锄头进工厂当了工人。

被改变的还不仅仅是父亲一个人,是整个北安。

大量当时很先进的机械设备以及1600多人的一起涌入,碾碎了小镇没有大型工业的宁静。

自1945年日本关东军一个军团司令部和大量日本开拓团民被苏联红军赶出北安、伪北安省灰飞烟灭后,北安的人口再一次骤增,它变大了,在这个地区再一次荣耀起来。

工厂建在小镇的东面,那里是日伪时期日本兵的东大营。

除了东大营,在北安周边还有南大营、北大营,南北大营都做了工厂的家属区。

北安的由来

大营就是日本兵的兵营,“大营”是日本人留给东北最可回忆的符号,一个令人耻辱的符号,这个符号几乎遍及所有日本侵略者在东北的战略要地。

北安东、南大营建于日军刚刚占领北安的1932年,日军135混成旅团司令部及第九联队驻东大营,独立守备队驻南大营。

1937年建立的北大营主要是伪军驻地。

上世纪60年代末居住在南大营时,它的模样便写进我的居住履历档案中:

居中是座红砖铁片顶长筒子房,有几十个房间,后面和西面分别有一座灰色的房子,东面是一座高高的水塔,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开阔地,据说是操场,操场前有一座独立的红砖小房子,屋子地面铺地板,应该是日本指挥官住所。

大营向东开门,门口有岗楼、碉堡、守卫房。

伪满洲国依照日本人的意愿分三次将黑龙江、吉林、辽宁、热河划分为19省和1个特别市(哈尔滨)。

北安民国初期原为龙门县(即龙镇,因与广东龙门县同名1917年改为龙镇县)的一个屯落,叫北安屯,后又升级为北安镇。

1938年日本侵略者第三次细化伪满洲国省份时,于1939年6月1日成立了北安省,伪省政府大概位置就在今天的博物馆一带。

岳父是拜泉人,日伪时期拜泉是北安省的一个县,北安省还辖克东、德都、通北等县。

岳父的父辈是一个大户人家,岳父自幼入日本人的学校,学习音乐、日文等课程,那时的学校都是日本人办的,能上得起学的青少年都在日本人的学校学习。

按日本人的规定,省会外的学生要到省会来考取日文等级,岳父在省会北安通过了日文等级考试。

北安原来并没有铁路,哈尔滨向北的铁路是清末民初,中国民间资金修筑的呼兰至海伦的呼海铁路,北安西边的铁路是齐齐哈尔至克山的齐克铁路。

1932年6月日寇占领北安,强势霸道的日本人随即便视其为要地,苦心经营。

侵略者首当其冲地策划了连接海伦至克山的海克线铁路,海克线以极高的速度在不到6个月内就建成了,12月31日铁路于李家站接轨。

1932年底龙镇县公署由龙镇迁至北安,直至1939年仍称龙镇县。

从这1932年起到1945年日寇投降,北安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

1933年1月1日北安火车站落成,它是海克线内最大的车站。

4月日本人又开始策划并动工兴建向北连接黑河省的北黑线,12月底,北安至辰清段通车,1935年全线通车。

北黑线的建成对于北安具有标志性的意义:

一是,形成了北安通往哈尔滨、黑河、齐齐哈尔南北西的三角形铁路网,确立了北安的战略地位。

二是,原俄国人在1896年筹划的纵横东三省东西南的“丁”形中东铁路,变成了纵横东、西、南、北满的“十”形铁路。

不仅如此,日本侵略者于1935年在北安西边还建有一个飞机场,有通往哈尔滨、长春、日本等地的班机。

可惜的是苏军在赶走日本侵略者后,夺取了北黑线大量铁路物资,并于1946年在撤离前将北黑线炸毁。

日伪时期,日本军国主义为了长期霸占满洲国,推行“移民政策”,在日本国内征集退伍军人和农民组成开拓团到满洲国开垦荒地、霸占良田。

这一政策的倡导者曾计划到1955年向满洲国移民日本人500万。

北安是开拓团的一个主要目的地,到1944年,北安、通北范围内日本开拓团有34个实验农场2个自警村,共计7630户,约2.2万人。

父亲曾告诉我,日本人称“大大的北安,小小的哈尔滨”,我是不信的,明明哈尔滨比北安大很多倍吗?

这样的疑虑一直存于心中。

阅读了大量的文献,似乎考证了它的意义。

黑河省一带是日寇对苏联的正北军事要塞,著名的霍尔布津要塞就在现孙吴沿江乡,同时这里也是进入苏联西伯利亚的便捷路径,在如此重要的军事要地建立一个政治、军事、经济后方中心,我想就是当时日本人的长远规划。

后方中心定位北安省大概就是“大大的北安,小小的哈尔滨”的由来。

黑暗被阳光带走并把它隐藏起来。

日本投降了,伪“满洲国”的19省被国民政府合并为9省,其大部分省名以河流、山脉命名,如黑龙江省以黑龙江命名、嫩江省以嫩江命名、合江省因黑龙江和松花江在境内汇合得名、松江省因松花江得名、兴安省因大兴安岭得名等。

黑龙江省基本由伪“满洲国”的黑河省和北安省构成,省会设在北安,它的辖区北抵漠河,南至绥化,东到嘉荫,西达大兴安岭的伊勒胡里山脉。

面积167300余平方公里,人口228.1万余人,辖23个县。

我只在民国内政部审定的《中国分省精图》中见过它的区划,民国的黑龙江政府在北安那里,我并不知道。

但中国共产党的黑龙江省政府成立于1945年11月,它是共产党最早建立的政权,为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做出过重大贡献,省政府就设在现博物馆对面。

城市是历史现象。

关于北安,她的历史现象是独特的,中国共产党给了她黑龙江省第一个省会的地位,日本人给了她北安县、北安省的地位。

如果要明确北安这个城市的启始,我以为应以龙镇县迁至北安为妥。

虽然这样算,北安是日本侵略者确立的城市,有些让人伤感,似乎不应该纪念。

然而,比较大连市也可以接受。

大连为俄语,意思是远方,大连建市日定为沙俄建立中东铁路大连的1899年,大连的名字还是俄文的汉语发音。

如果这样算北安只有80岁。

80岁对于一个人来说已是耋耄之年,但对于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前行的城市来说却是年轻的。

如果这样算又是很遗憾的,关于北安的开始,现在的我们还能找回多少它的印记?

火车站?

南大营?

乌裕尔河

年轻的时候,听研究过地理的老师说,北安是一个倒立马蹄形,南北东是向下的低坡,向西平坦,细细品来,似乎有那么些意思。

北安三面环水,南有乌裕尔河,北有讷谟尔河,东有沾别拉河和通肯河。

而且河的流向大相径庭,讷谟尔向西入嫩江;沾别拉向北入黑龙江;通肯河向南入松花江;只有乌裕尔向西漫流成了湿地。

乌裕尔河在我很长时间的记忆里都叫南河,城南的一条河。

从城里向南去南河必要走向下的陡坡,陡坡被人们叫做南下坎。

乌裕尔是我一生中进入的第一条河,从此“河”的概念种进了我的心田。

小时候常常去河里学游泳,河里有许多鱼,到了冬天也同大人们去河里凿冰窟窿,从冰窟窿里冒出许多泥鳅、鲫鱼、柳儿根、蛤蟆,在河两岸的水泡子里也能凿出泥鳅和蛤蟆。

及至后来进了工厂才从老师那里知道南河叫乌裕尔河,但不知它为何意,反而觉得挺拗口的,有点像外国名字。

到了北京慢慢地才知道它的含义,才知道它的传说,才知道它是扎龙自然保护区的母亲河。

满洲族的前身是女真人,是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包括游牧于乌裕尔河流域的野女真,1635年农历十月十三日,清太宗皇太极颁布谕旨,废除女真旧称,定族名为“满洲”。

女真形容“低洼”和“涝”叫做乌裕尔,乌裕尔河就是低洼的河。

她发源于小兴安岭的西麓,弯弯曲曲,位于黑龙江、嫩江、松花江构成的“黑三角”腹地。

传说是一条泥鳅精要去嫩江,用嘴开出的河,所以它是弯弯曲曲的。

乌裕尔河源于北安,上游属上溪性河流,自东向西流长576公里,原为嫩江支流,由于下游河床的变化,河水溢出河道,成为内流河,她是省内唯一的内流河,排在中国内流河的第二位。

“乌裕尔”按汉族老话说法就是低洼地,现在“乌裕尔”有了一个科学的名字:

“湿地”。

古老的泥鳅精传说让乌裕尔河倍添灵性。

每年四月初,乌裕尔河便慢慢苏醒过来,冰雪渐渐融化,涓涓流水冲走了被冰雪封冻了近7个月的冬季,带着小兴安岭以及低洼地里的营养向西流去,河床渐低,河水四溢,不知从哪个年代起它便不能流入嫩江,弥漫成一片沼泽湿地,成为内流河。

在它的弥漫处,水位由春到夏慢慢上涨,湿地面积达21公顷,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湿地里波光粼粼,也不知从哪个年代起湿地里聚集来了丹顶鹤,在此栖息繁衍了千百年,这片沼泽湿地和塔头湿地就是闻名中外的扎龙湿地。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并不了解湿地的对人类的作用,不知道它是大地的肾,而把视为无法开垦种植的“荒地”,任其自然地生自然地枯萎。

正是这自然的生长,却为我们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资源。

南大营在南下坎上面。

或许是与我曾住过南大营有关,我对南下坎湿地的印象是极深的。

在水一方的湿地,是一片很大的面积,零星住着几户人家,家里还备用小船。

夏日里碧草青青,我和小伙伴常常结伴去玩耍,湿地里有很多老人们叫做“垡头”地的草丛,我们跳跃于“垡头”之间穿过湿地,现在我知道那叫“塔头湿地”,是大自然馈赠给黑土地的宝贝,要几百年才能形成。

正是这些湿地的存在,乌裕尔河河面直至上世纪60年代还比较宽。

文革中逢毛主席畅游长江纪念日,学校、机关、工厂便组织活动到乌裕尔河游泳,横渡。

在我12岁的1968年夏天,北安连降了7、8天的大雨,一场百年不遇的连日雨将南下坎全部淹没,乌裕尔河不见了,湿地里零星住着的几户人家,撑船逃到了下坎上,大水持续了好多天才退去。

站在北坡看见原来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变成了泽洋,人们在那里撑船捕鱼,我和伙伴们欢呼起来:

看见船了,看见捕鱼了!

还奇思妙想,如果这里永远都是像海一样多好啊!

而后,随着城市建设和工业的发展,人们肆意盲目地采挖两岸沙石,盲目地开垦农田,甚至把湿地当成城市垃圾、工业垃圾的倾倒地,大片的湿地被毁掉了,几百年才能形成的乌裕尔湿地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再去湿地,见塑料棚已搭在湿地中间,在残破的湿地“垡头”上,绿草摇摆身躯环顾四周,似乎在担心自己的命运也会像原来伙伴的命运一样遭到毁灭,亦或是在召唤人们来保护它们。

如果没有那些开垦,没有滥挖,乌裕尔湿地述说的将是另一个美丽故事。

北安一如它的名字,在北为安,同西安、东安、南安一样具有明显的汉文化色彩,大概是祈望于北方之地安吾子妇。

但它周边的地名、山名、河流名大都没有直观的汉意。

讷谟尔是达斡尔语,意为“秋水”;二克山形似一扇打开的门,蒙古语称门为“克尔克图”,因两个克字重叠,汉人便简称为“二克山”;逊别拉河,满语“逊”是奶浆,“别拉”是河,逊别拉河就是奶浆一样的河;奇克原名奇克勒,也是满语,意思是“薪屋”;沾别拉河,“沾”满语的意思是急流,沾别拉河就是急流的河;还有德都等等。

这些带有浓郁民族色彩的河流都发源于北安境内,表明这片大地古代曾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

北安或许是汉人到来后才有的名字。

历史的遗迹

乌裕尔河鲜为人知,在众多黑龙江流域的河流中是一条小河,但她却是一条历史的河,是绝对不能绕开的一条河。

她静静地安宁地流淌着,流淌着传说,流淌着满汉文化,是历史的滔滔小河。

北安因为乌裕尔的名字似乎历史就长了,就像哈尔滨因为阿什河的名字历史便长了一样。

北安向西,距“二克山”以西约2公里,乌裕尔河南岸、金城乡古城村是金代蒲屿路治所遗址。

蒲屿又称“蒲一”、“蒲与”“乌鱼”、“富裕”等,其实都是“乌裕”同音的汉译异写,满语的意思都表示“低洼”。

800多年前蒲屿路治所统辖着包括由乌裕尔河向北3000里到外兴安岭地区,可谓黑龙江最早的建置,是金代面积最大的“省”(路)。

可见乌裕尔河在800年前的金代是多么重要。

我从有关金史资料中,没有找到为什么金熙宗完颜顫及其幕僚要将金国最大的“省”(路)设在蒲屿,并以“低洼地”命名,但它实实在在地伴随金国存在了100多年。

1987年城郊乡长青村几个农民在犁地时,犁出一枚金代谋克铜印。

正文刻有“曷苏昆山谋克之印”,这是一枚极其珍贵的官印,如果它被发掘在上世纪30年代,日本研究乌裕尔河的学者三上次男先生恐怕要重写他的著作;侧印“大定十年七月”就是1170年,此时金国刚刚从阿城迁都北京,北京首次做为首都不过十几年;另一侧面标明“系蒲与猛安下”,说明此谋克受蒲屿猛安管辖。

据《金史》记载,猛安谋克制几近后来满族八旗编制,猛安是千户长,谋克是百户长。

发现此铜印的农田位于乌裕尔河北岸南下坎台地上,距此处不远的东北和正西向,几十年来不断发掘出金代遗址几十处,蒲与路治所距此正西向不过20千米的乌裕尔河南岸。

综上可以推断,830多年前在北安一带的乌裕尔河流域曾存在密集的女真人村落,那时全国人口不过三、四千万。

我们无法还原女真人在乌裕尔河两岸的生活,北安在历史的长河里也没有更绚丽的华章,但从北安发源的乌裕尔河将古老定格在了北安。

1644年清皇太极定都北京时,全国人口不过八、九千万,大量的满洲人“从龙”入关,之后清政府又对满族的“龙兴之地”东北,采取了封禁政策。

乌裕尔河以北原本就比较荒凉,随着人口的迁移,很多地方甚至恢复了原始状态,《宁古塔杂诗》里描写黑龙江流域是“广袤几万里,蓁芜绝四邻”。

直到1671年清政府才在吉林建木城,1674年在黑龙江边建瑷珲木城,提及那时的北安或许只是一片绿。

乌裕尔河两岸的女真和故居,不知是被迁徙,还是毁于战乱,后人只能对着蒲屿路、长青村等遗址,遥望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出探问?

沉默是金,沉默带来了神秘,沉默带来了深邃!

如果再向远古,这里曾是一片亘古不变的荒原,谜一样地沉睡了千万年。

在它沉睡的岁月,大自然给了它特殊的眷顾,无边无垠的旷野上,地表非常湿润,生长着密密的杂草,每年都会一茬茬枯死,又一茬茬生长,死去的枯草积存在土壤里,堆积成厚厚的一层,然后慢慢地分解成黑色的腐殖质。

万物休戚与共,生命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便诞生了今天的黑土地。

青年时同父亲在“荒地”上“挖”过地,“桶锹”挖起的往往是连在一起的草根。

地球上只有三片黑土地,分别在乌克兰、美国、中国。

据考证1厘米深的黑土地要200年到400年才能生成,而北纬48°北安的黑土地最深处有100厘米左右,要2万年到4万年才能形成,那是多么漫长而寂静的岁月啊!

记住北安

在都市里呆久了,享受着它的繁华和便捷,但也像是被困在钢筋水泥垒砌的积木中,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回到故乡去吸吮黑土和乡情的清新。

北安已是崭新的北安,楼是越盖越高,越盖越多,大街小巷充斥的东西几乎是抄袭来的,与别的城市没什么两样,北安似乎没了自我,曾经的北安被高楼投下的阴影覆盖起来。

时间抹平了许多记忆,这个城市标志性的建筑在人们匆匆行走的脚步中,越来越不被注意。

火车站是标志性的,标志着这个城市的开始。

庆幸的是它没有象哈尔滨火车站那样被彻底摧毁。

“转盘道”是用方石垒砌环环相扣的半转盘式的一条大道,它顺坡而上,曾是老北安的标志性地名,这样的路恐怕在全国也很少见,不幸的是现在的它只剩下小小的一块,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在哪儿。

还有南大营,虽然仅有5栋房子,却曾是北安有史以来最早建立最大面积的砖瓦结构建筑群,1946年7月东北工兵学校在南大营成立,培训了两期学员,约1500人。

80多岁的它,正蹒跚前行,真怕哪一天有人将它推到。

同它一起80岁的还有乌裕尔河上的铁路桥,或许它是乌裕尔河上的第一座桥,按当下的话应该叫“桥坚强”了。

这些在北安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建筑,我们不应该纪念它吗?

就象纪念哈尔滨的老房子一样。

历史带走了过去并把它盛装起来。

曾经的故事已经很遥远,乌裕尔河比起我儿时记忆里的她要小了许多,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到她历史的脉搏。

北安原来的模样,还有北安故事只有从脑海深处才挖掘得出来,是不是家乡的人也要生活在积木中?

是不是现实生活中只有现代?

博物馆来了,乌裕尔大街来了,一个历史的、文化的、自然的、风光的北安站立在面前,让大家去读她,欣赏她,这是这个城市不可多得的软实力。

现在的年轻人再也不会像我们年轻时那样,无从知晓她的来路。

而关于北安,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去品读的方面。

2013年4月10日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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