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任在《现代吴语的研究》1928英文序言中论及吴语韵母的一般.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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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任在《现代吴语的研究》1928英文序言中论及吴语韵母的一般
赵元任在《现代吴语的研究》（1928）英文序言中论及吴语韵母的一般
吴语蟹摄一二等不带-i尾是否上古音遗存,
游汝杰
1引言
桥本万太郎在《现代吴语的类型学》（桥本万太郎1979）中说:
“吴语音韵结构里最显著的特征是它的元音简约性。
别的方言里复和元音、三合元音差不多在吴语里都变为单元音，至多是双元音。
”接着他说纯粹苗语只有五个复合元音，瑶语（布努方言）韵母绝大多数是单元音的。
他认为:
“这很容易使我们设想吴语有苗瑶语的底层（substratum）。
我们认为古代吴语区的人民说过像现代苗瑶语那样的语言。
后来他们接受中原文化与语言，才开始说汉语。
那么我们很容易想象吴语的复合元音和三合元音为什么简化。
”
陈立中在《湘语与吴语的音韵比较研究》（陈立中2004）中在论及吴语和湘语蟹、效摄读单元音时说:
“从主要元音的读音与上古拟音接近的程度来看，我们可以推断，吴语和湘语蟹摄字韵尾（即上古微部和脂部的[*-i]韵尾，月部的[*-t]韵尾）的脱失应当发生在相当接近上古的时代。
”“古效摄字曾经在许多地方经历了主要元音后化、韵尾受韵腹影响低化并与其融合，导致韵尾最后消失的变化过程。
这种变化发生的年代也许相当早。
”
贝乐德构拟的原始吴语的蟹摄二等字是不带韵尾的a,例如:
拜pa排ba埋ma买ma差tsa柴za。
但蟹摄一等字是带韵尾i的，例如:
台dai态thai来lai耐nai菜tsai财zai。
（Ballard1969）
据以上三家的意见，似乎吴语元音的简约性，尤其是吴语蟹摄一二等不带i韵尾是上古音遗留。
蟹摄一二等中古音带i韵尾，上古音不带i韵尾（郑张尚芳2003），今吴语蟹摄一二等不带i韵尾。
那么吴语蟹摄一二等不带i韵尾是中古以后的后起现象呢,还是上古音遗留,笔者认为是这个问题可以进一步讨论。
2吴语元音的简约性问题
赵元任最早提出吴语元音的简约性，他在《现代吴语的研究》（1928）英文序言中论及吴语韵母的一般特征时说:
“古代双元音有变为单元音的倾向，即ai,ei,au,ou变为u,é,ò,e。
”（Ancientdiphthongtendtobecomesinglevowels,ai,ei,au,outendingtowardsu,é,ò,e）
张琨也认为吴语的特征之一是“《切韵》的复合元音多半读成单元音。
《切韵》的低元音前a和a收鼻音韵尾m和n的韵母也都读成单元音。
”（张琨1985）
郑张尚芳进一步明确提出认为吴语的特征之一是“蟹摄二等不带-i尾，是开尾韵。
如排。
（郑张尚芳1987）
灰、咍、皆、豪、肴、侯六韵中古皆是双元音，即*ui*i*i•*u*au*u（郑张尚芳2003）。
在今天的吴语只是太湖片和台州片皆变成单元音，在婺州片皆读双元音，在衢州片只是咍韵、豪韵和肴韵变成单音节;在温州片只是咍韵和豪韵变成单音节;在宣州片只是豪韵和肴韵变成单音节。
见表九。
黄岩话流摄一等见晓组颚化，所以“狗”字有i介音。
表1灰、咍、皆、豪、肴、侯六韵吴语今音
韵目灰咍皆豪肴侯例字雷来排毛饱狗绍兴lebalmpk黄岩lelebmptio
1
衢州lilbmpk金华leil？
ebmupuku温州lailebakaumpu
高淳lei-keil:
mp
从表1来看，所谓吴语元音的简约化，在吴语内部只是北部（太湖片和台州片）的特征。
另一方面这六个韵的今音全部或部分变成单音节，也普遍见于非吴语方言，在老湘语里这六韵全部变成单元音;在合肥官话里只有侯韵仍读双元音;在闽语闽东片只有灰韵和侯韵仍读双元音;在闽语闽北片只有豪韵和肴韵仍读双元音;徽语休宁话则全读单元音，其中“狗”字带i介音，因为与黄岩话一样，•流摄一等见晓组颚化。
见表2。
表2灰、咍、皆、豪、肴、侯六韵方言今音
韵目灰咍皆豪肴侯例字雷来排毛饱狗济南lueikoulphmp
合肥lekoulphmp
扬州luilphmpk双峰lelebakemp
福州lailipapmku建瓯sopaimaupauel
休宁lolo-pomtiu
从表2来看，双元音的单元音化并不是吴语专有的特征。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各种方言的所谓“元音简约”是双元音弱化的结果，例如:
来*ai,,e,i
毛*au,,
3《日本考略?
寄语略》所见明代宁波话蟹摄和效摄读音
据丁锋《<日本考略?
寄语略>反映的十六世纪吴语音韵》（《海外事情研究》32卷第1号，熊本学园大学附属海外事情研究所。
2004年），《日本考略》是明代民间最早以防倭抗倭为目的的著作，也是明代最早以汉字记录日语语音的著作，成书于明嘉靖二年（1523）。
作者是浙江定海卫人薛俊。
明代定海卫地当今宁波市镇海区。
《日本考略》的《寄语略》用定海音汉字记录了日语词语。
参见文末书影。
通过这些对音材料，可以了解4百多年前宁波一带吴语的语音面貌。
蟹摄洪音在今宁波话里不带i韵尾，读单元音。
但是据丁锋统计，蟹摄洪音的对音字有25个，用例共151个，其中仍带i韵尾的有15个。
见表3。
表3《寄语略》蟹摄一二等字读音与今宁波音比较
字音韵地位日语对音今宁波音
盖见母泰韵开口一等kaike44
乃泥母海韵开口一等na12nai2Nnana213
奈泥母泰韵开口一等na3nai2na213
2
在从母海韵开口一等zazaiz213
卖明母卦韵开口二等mamaima213
筛生母佳韵开口二等sasoisa35
大定母泰韵开口一等da7ta6dai4dodu213效摄在今宁波话里也已单韵母，但在《寄语略》里可以看到复合韵母的残迹。
见表4。
表4《寄语略》效摄读音与今宁波音比较
字音韵地位日语对音今宁波音
报帮母号韵开口一等baup44
倒端母皓韵开口一等tat44
道定母皓韵开口一等tod213
老来母皓韵开口一等raul213
高见母豪韵开口一等kok53
效匣母笑韵开口二等jaio213
妙明母效韵开口三等nioumio213
邵禅母笑韵开口三等zo213iou
姚以母宵韵开口三等jo3jouio24
摇以母宵韵开口三等jo3joio24
耀以母笑韵开口三等jauio44
乔群母宵韵开口三等kioudyo24
刁端母萧韵开口四等tiaotyo53
吊端母啸韵开口四等tiaotyo44
皎见母篠韵开口四等kotyo35
从《寄语略》来看，宁波话里的蟹摄一二等和效摄在本世纪在16世纪还没有完成单元音化的全过程。
这个过程是什么时代完成的,目前还没有文献资料可供判断。
从19世纪后半期西洋传教士的宁波话著作来看，当时的宁波话里的蟹摄一二等和效摄已经完成单元音化的过程。
以下是《宁波土话初学》（上海美华书馆，1868年）这两摄字的读音举例。
蟹摄一等:
爱？
改ke代d？
盖g？
蟹摄二等:
矮a奶na
效摄一等:
靠khao澳ao嗷ngao曹dzao
效摄三等:
票phiao
效摄四等:
条diao
当时传教士用欧洲文字的字母注音，上述字音中的ao相当于音标[]。
宁波话里的蟹摄一二等和效摄至迟应在本世纪19世纪中期已经完成单元音化。
4（张琨构拟的原始吴语蟹摄和效摄
张琨构拟的原始吴语的蟹摄一二等字是带-j韵尾的。
（张琨1972）开口一等:
爱ej海hej该kej开kej戴tej胎thej灾tsej猜tshej腮sej赛sej孩
ej害oj碍？
ej艾？
oj才zej耐nej来lej
开口二等:
挨aj皆kaj摆paj债tsaj差tshai晒saj鞋hai排phai埋mai柴zaj奶naj
效摄一等:
好how考khow刀dow毛mow
3
效摄二等:
包paw交kaw巧khaw咬？
aw
效摄三等:
小hjaw表pjaw朝tjaw绕jaw
效摄四等:
条djaw跳thjaw
以上原始吴语字音摘自张琨的论文《温州方言历史音韵》附录3，作者没有说明这些字音是如何构拟出来的，只是把今温州字音和原始吴语字音对照列表。
从这些字音可知作者认为吴语这两摄的单元音是从双元音演变而来的。
5桥本万太郎的苗瑶语的底层说
桥本万太郎认为吴语元音的单音节化属苗瑶语底层。
底层语言理论（substratumtheory）认为，某一地区被新来的民族占据以后，原居民族的某些语言成分有可能长期残留在新来民族的语言里，这些残留的成分称为底层成分。
原居民族的语言称为底层语言，新来民族的语言称为表层语言。
利用底层语言理论来研究不同语言的接触及其结果，必须有民族学研究的前提。
吴语地区在秦汉之前还是百越民族的居住地。
秦汉以后汉人南下，逐渐开发南方，北方汉语也随之移入南方，并且形成今天的吴语，吴方言中应该含有古百越语的底层成分。
而古百越民族的语言发展到现代，即是汉藏语系壮侗语支各语言。
所以将吴语与壮侗语言相联系，来研究语言底层是合理的。
但古代的苗瑶语远在华中，与吴语区并没有直接联系。
如果仅据音节结构的相似推论底层关系，那么彝语元音也是以单音节为特点的，似乎也可以说吴语元音的单音节化属彝语底层。
这显然是不可行的。
所以桥本万太郎的苗瑶语的底层说不能采信。
6结论
吴语蟹摄一二等不带-i尾不是上古音的遗存。
吴语蟹摄和效摄等的单元音化是中古以后语音演变的结果，单元音化的过程晚至16世纪还未完成，至迟到19世纪中期才最后完成。
参考文献
W.L.Ballard.1969PhonologicalhistoryofWu,doctorial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CaliforniaatBerkeley.KunChang.1972WenzhouHistoricalPhonology,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集
刊，32期。
张琨1985《论吴语方言》，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本,分。
桥本万太郎1979《现代吴语的类型学》，《方言》，1979年3期。
郑张尚芳1987《吴语图》，中国社会科学院和澳大利亚人文科学院合编《中国语言地图集》，
朗文出版社。
2003《上古音系》，上海教育出版社。
陈立中2004《湘语与吴语的音韵比较研究》（中国社科院博士学位论文，中国社会科学出
版社）
丁锋2004《<日本考略?
寄语略>反映的十六世纪吴语音韵》，《海外事情研究》32卷第1
号，熊本学园大学附属海外事情研究所。
颜逸明1983《高淳方言调查报告》，载《语文论丛》第二辑，上海教育出版社。
平田昌司1982《休宁音系简介》，载《方言》,期。
傅国通等1985《浙江吴语分区》，浙江省语言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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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桥本万太郎认为吴语的复合元音和三合元音简化是苗瑶语的底层。
陈立中推断“吴语和湘语蟹摄字韵尾的脱失应当发生在相当接近上古的时代。
”贝乐德构拟的原始吴语的蟹摄二等字是不带韵尾的a。
笔者认为“吴语蟹摄开口二等不带-i尾”不是上古音的残留，而是后起的音韵现象。
主要理由有三:
一是从《日本考略?
寄语略》反映的十六世纪吴语音韵来看，当时蟹摄韵尾脱落尚未最后完成。
二是韵母简化是吴语音韵演变的普遍现象。
三是据张琨构拟的原始吴语，蟹摄开口一二等字是带-j韵尾的。
吴语蟹摄和效摄等的单元音化是中古以后语音演变的结果，单元音化的过程晚至16世纪还未完成，至迟到19世纪中期才最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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