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小说.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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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小说
尾巴
尾巴
八号
01
明晃晃的台灯灯光在绰绰阴影的旁侧勾勒出一张独特的旅游图，闹钟的时针秒针踏着细碎的步子，亦如甜美的错误。
踩着许许多多或长或短的尾巴，回忆涂染着上青春的颜色，成为一种沉淀于心尖的典藏。
嗨，我的少年们。
但愿旅途漫长。
02
夏夜是一个化妆师。
它摇曳着化妆笔，满蘸柔白的月色，在A市温婉干净的脸庞上，描画了一弯恬静的月牙眉。
而那淘气的星光躲在笔杆里，像是一枚橙黄色的童话。
宿舍对面的大厦依稀闪烁着点点光亮，静谧而且安详。
青柠半倚在床头刷微博，她一头波浪卷金发以妩媚的姿势卧躺在枕上，出挑的几绺兴许是为了卖弄自己的万种风景，亲吻着青柠的锁骨。
贝贝和姜姜躺在我的床上看好莱坞大片。
因为她们的床上堆满了零食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书本，根本容纳不下一台笔记本和两个有事没事长腿乱晃的姑娘。
看到搞笑之处，贝贝就抱着我可爱的小飞象枕头，“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贝贝，不是我说你，你这笑声录下来给不知情的人听，她们准以为是一只老母鸡在唱歌。
”青柠撩了撩头发丝。
“靠，你说谁是妓？
”我看见我可爱的小飞象从贝贝的手里腾飞而起，然后倏地砸落在青柠的床上。
“啥？
”青柠一愣，继而冲贝贝笑笑“过度理解，误会一场。
”
“息怒！
息怒！
”姜姜总在各种小打小闹中充当负责给台阶下的和事老，她轻抚着贝贝的手，好像在安抚一只暴躁的小猫咪：
“快看快看，Jane和Mike接吻了！
”
“哇！
”贝贝十指一合，长腿晃来晃去，一会儿勾住姜姜的腿，一会又试图用脚勾起我的被子。
青柠挑挑眉，对姜姜竖起了大拇指：
“授予你‘你真棒提名奖’！
”
姜姜转头冲她一笑：
“怎么只是提名啊？
”
“我去找块橡皮，帮你把‘提名奖’三个字给擦了。
”我说笑道。
“机智！
”姜姜表扬我。
我从贝贝的脚丫子下面解救出我的被子，然后从青柠的床尾拎起我的小飞象，很自然地放在青柠的枕头边：
“看她们这架势，我今天晚上也只能和你一起睡了。
”我很“勉强”地倒在了青柠的床上。
“你少来！
”青柠扬眉，“她们占你床，你窝她们床上睡喏。
”
我把被子往脸上一盖：
“我睡了。
”
“小心闷死你！
”
03
我醒来的时候，宿舍像是夜的眼睛，执拗，静谧。
看了眼夜光电子表，23:
34。
看来我得改掉睡午觉的坏习惯，这会导致我无法用一个长觉把漫长的黑夜连串成一个美梦。
昏黑而混沌的光线浅浅勾勒出青柠的脸轮廓。
A市的夏夜澄澈干净，像一个不谙世态人情的女孩，带着白粉色的兔耳朵发饰，没心没肺地轻漾笑靥。
即使没有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冥顽的燥热也不会跑来纠缠不清。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的我们。
04
S市的夏天是一个胡乱撒泼的皮孩子。
粘稠的汗液网住了好心情——不过在崇尚“分数划等级”制的私立中学，重点班的佼佼者们可以在热浪雄赳赳的气场中享受空调冷气带来的一季清凉。
尤其是周五，这天的值日班长（负责记名扣分充当“坏人”的班干部）是万年级段第一，温婉安静，似乎除了保持自己的不败纪录外，别无生活的目标。
于是我和青柠舔着一小截冰棍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
“你听说了没，拉拉在楼下的许愿墙掀起了轩然大波——”我总是热衷于给青柠卖关子。
“她向猩猩表白了？
”青柠轻捂着嘴，“Oh！
Mygod！
”猩猩是隔壁班的一男生，学习一般，但打的一手好球，人长得也比较动漫少年，拉拉和他的绯闻一直没有间断过，似乎挺来电的。
我想我一定把白眼翻得像是一条死了两天的鱼：
“大小姐，拉拉又没有得失忆症忘记学校里有校长、教导主任和一众狗仔队。
”
“她失忆的话，就不记得猩猩了。
”青柠的逻辑缜密远远不仅是体现在可以快速计算出阴影面积是多少。
“到底什么轩然大波？
”
“几个普通班的同学又拿重点班有空调来说事，贴了几张便利贴在许愿墙上，说想要空调，顺便委婉地骂了我们班几句，说什么重点班有什么了不起啊之类的。
”
“切。
学习好本来就了不起嘛，再说了，我们品德也不差。
普通班的还有脸说啊，上次级段篮球赛，十二班输给我们班了嘛，然后我就听到他们班班长在背后骂我们，说我们班男生仗着自己块头大欺负他们班的，还说什么女生啦啦队犯贱也就算了，男生跟着一块儿贱。
至少我们班的人可不会在背后使劲放暗箭！
”青柠把冰棍棒仍在挂在桌缝中的垃圾袋里，“你讲重点吧！
拉拉干了什么事？
”
“她贴了一张便利贴，说什么不想要空调，空调吹得她好冷啊之类挑衅的话，搞得普通班那些快要被烤熟的人想掐死她。
”
“她疯了吧！
”青柠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啊，做坏事前也不先和我们商量商量，干完了还要帮她擦屁股，她让我赶紧去把她那张便利贴撕下来。
”
窗外是茂盛的樟木林，盛大的阳光影射着声势浩大的青春之戏。
那时我们高二，谁也没有想过我们终会打着时光，而时光会打着达达的马蹄声，踩过三年之旅的尾巴，仓促到荒唐。
05
23:
49。
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借着手机的光，走进卫生间，上厕所，洗手。
然后爬回到床上，抱着我的小飞象，让它茸茸的毛吮吸干我手上的自来水珠。
我和青柠填报了A大，并且顺利地通过种种手段，住到了同一个宿舍。
可是拉拉最终去了R大。
毕业派对甜腻的奶油横添一味咸涩。
拉拉抱住我们，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她想说很多东西，但是她只是紧紧地抱住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23:
57。
又几近路过一个旅游途中的站台。
我捏着被角，闭上眼，似乎踩住了站台匿藏着的暗青色的短尾巴，似乎又没有。
但不管怎样，困意终于扑闪着翅膀逶迤飞来。
06
早晨八点，闹钟闹醒了我。
揉了揉眼睛，贝贝和姜姜还睡在我的床上，贝贝闭着眼，转了个身，接着睡。
宿舍小窗台的窗帘被卷了起来，微微跳动着的晨曦似乎含了一股子草木的清香，席卷走酥痒的困意。
我蓬头垢面地走进卫生间，发现青柠也在里面。
她擦了一把脸，边把毛巾挂在墙壁的钩子上，边说：
“啊莫，刚刚拉拉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暑假她回S城，问我们回不回去。
”
“当然。
”轻快的音节像是莽原上的小鹿嗅着氤氲甜香的空气，亦或者说是像那回不去的夏日敞亮的日光和喧嚣的蝉鸣。
时针秒针依旧行色匆匆。
突然觉得，我的旅游像是一场场不间断的轮回，再见不是打着幌子的再也不见。
07
我和青柠回到S市的时候，拉拉已经在那等我们好几天了，于是顺理成章她来接机。
柔顺的长发，漂亮的大眼睛里好像住了一颗会说话，会唱歌，会笑的巧克力豆，米白色的长裙搭配红豆色的高跟鞋。
她冲我和青柠使劲地晃手，笑靥如花。
我和青柠拎着行李飞奔过去，重重地抱住她。
“啊柠！
啊莫！
”拉拉还是那么漂亮，润泽的音嗓像是溪流源头的淙淙妙音。
我们和机场所有或团聚或分别的人们一样，但似乎又并不相同。
青柠提议去吃现前街的肉夹馍。
依旧是从前的摊位，依旧是那个嘴角有一颗黑痣笑起来很慈祥的老奶奶。
“三份都加蛋和玉米火腿肠。
”青柠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钞，抢着付钱。
摊位上橙晃晃带着油渍味的“陕西肉夹馍”经常勾起我们三只吃货的馋虫，卤肉的汤汁渗进面皮里，一撮香菜，可以自己选择蛋之类的，加蛋和玉米火腿肠的肉夹馍是可以喂饱我们的味蕾。
青柠在隔壁的小摊上还点了一份瘦肉丸。
S市卖瘦肉丸的地方很多，甚至有两家卖奶茶的店里也有出售打着“正宗瘦肉丸”旗号的瘦肉丸，但青柠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小吃，加上正宗俩字就不太好吃了。
有登峰造极的理科女称号的吃货青柠，关于吃的理论是我和拉拉决定终身奉行的至理名言。
我和拉拉跑到对面买了两杯西米奶茶。
这家叫做“茶物语”的店是我和拉拉最喜欢的奶茶店，有一股柠檬水淡淡的清甜味道，壁纸是茶绿色的，点点橙色点缀其上，像是森林里飞舞的萤火虫。
我想起高中时我和青柠改编《虫儿飞》：
“拉拉飞，猩猩飞，他们一起睡。
”不禁莞尔：
“拉拉，你和猩猩好上了没？
”
“小八婆！
”拉拉作势挠我痒，我赶紧连声求饶。
接过奶茶，我们又跑回对面。
青柠坐在小摊后面满是油垢的小桌子上，美美享用她的瘦肉丸和肉夹馍。
我和拉拉也扯了凳子坐下来。
青葱的香菜与卤汁的香气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嗯，还是从前的味道。
08
我们拍了很多合影。
站在中心花园的凉亭里，很傻地举着双面镜头的手机，把头贴在一起，很大声地喊着茄子。
还是举着肉夹馍的照片。
这个暑假我们和那个卖肉夹馍的老奶奶熟络到可以用方言唠几句家常。
藏不住事情的拉拉也在第我们三次一起去吃肉夹馍的时候坦白了，她现在和猩猩在一起。
“其实毕业派对的时候我们就决定在一起了。
他和我说他挺喜欢我的，我觉得吧，他人挺好的，而且他志愿填的也是R市的大学，我觉得没有什么不稳妥的就答应了。
”
“羞羞——”我和青柠取笑她，她的脸上爬上了一抹俏皮的潮红。
拉拉嘟囔道：
“还说我呢，你们还不赶紧，等下嫁不出去！
”
“啊莫，你抓紧呀，你不是以前天天说要嫁给德国男人嘛——啊！
”拉拉见我和青柠不为所动，竟抓住我从前开的玩笑打趣我，我赶忙捂住她的嘴，她尖叫着逃窜。
“别激动别激动，我作证，啊莫你以前超级狂热想嫁给一个德国男人！
”青柠也起哄道。
高中的历史与社会老师经常讲课讲着讲着就讲到中国的教育，然后接着扯到德国，说德国读职高不丢人，那儿鼓励职业教育。
于是那一段时间我开玩笑说我要嫁到德国，将来孩子学习压力不用那么大。
“啊柠，你难道想我把你那段佳话抖出来吗？
”
“啊莫，你敢！
”
拉拉兴奋地抓住青柠的手：
“我抓住她的手了，啊莫快讲，什么佳话？
”
“上次，啊柠生日，系主任他儿子痴情地等在宿舍楼下为了给啊柠送生日礼物，等了不知道多久，好像听说脚上全部是蚊子咬的包，我们在宿舍里吃吃喝喝，快结束的时候，啊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才想起来系主任他儿子给她发过短信，在宿舍楼下等她。
约的时间是7点，我们从窗台探头看楼下的时候都9点多了，系主任他儿子居然还在！
”
“死啊莫，你再吵以后就嫁不给德国男人！
”
“奴家不敢，奴家见过系主任儿媳妇！
”
09
夏日的日光带着倔强和偏执，像一条绿藤，串起属于我们的记忆。
贝贝给我打电话说她和姜姜已经回A市了，让我们早点回去，大后天要到学校报道。
我和青柠在反复追问拉拉要不要一起走，先去A市玩两天再回R市，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羞红了脸说：
“猩猩这个暑假人也在S市啦，我想后天和他一起走。
”
“重色轻友！
”我和青柠笑骂她。
分别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哭。
因为这只是漫长旅途一个小支系的尾巴。
10
为了庆祝再次团聚，贝贝和姜姜买了一大堆零食，开零食座谈会。
微醺的灯光在我们每个人的脸蛋上落下温柔的吻。
生活还在继续，生活之旅也没有宣布终结。
我们踩着生活之旅许许多多条支系的尾巴，时光旋转升腾着我们的或悲或喜，嘲弄我们的幼稚与矫情。
但所幸，我们还能够彼此祝愿旅途平安，旅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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