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考察日记.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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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考察日记
中华民国二十年代中国大陆土地问题资料
——中华民国二十五年夏洛阳实习调查日记
孟光宇
XX百科孟光宇简介：
孟光宇（1919一1987），遵义老城人，幼年好文，少年时以能诗闻乡里。
民国20年（1931年）考入遵义中学，24年入遵义师范，3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国文学系。
读书时接近进步人士与中共地下工作者，受其影响，积极参加革命活动。
（因此估计是其在遵义师范期间参加的调查活动）
中国的巴比伦——洛阳
巴比伦是四千年前欧洲的一个古城，洛阳是三千年前中原文化的中心。
一个挟着幼发拉底河的奔流建树了古代欧洲的伟大史绩，一个挹着黄河水的精灵开创了古代中华的文物纪元，这历史上的两个古城在前后一千年间对立在东西两个半球，各有一段光辉的历史。
时轮一转三四千年，巴比伦城已沦入百尺深土以下只剩得些破碑断柱还记忆着昔日的繁荣，洛阳城已经被近代的文明所摒弃，孤冷冷的撇在中原无人过问。
所以我们可以说洛阳是中国的巴比伦城，它是同样的在历史上受过人们赞扬，而后来才冷落荒芜了的。
好现在，我要去拜访这中国的巴比伦到洛阳，到洛阳去调查佃租制度。
七月十六日（星期四）晴——由徐州到洛阳
昏睡中被郑君唤醒，等陇海车西区，是零时五十分开到的商丘，太阳出来照在田间的高粱和路边的树上。
过汜水所见居民多营土窑，或一层或二层，窑上不是原田，便是道路。
诵“风雨不向窗中入，车马还从屋上过”的句子，益复深信了。
而铁路建筑的工程呢？
亦较前艰巨，沿黄河南岸凿山洞凡十数，才像脱险似的蜿蜒而达洛阳。
下站天又黑了，又住一个大金台旅社。
七月十七日（星期五）晴——迁往专员公署
投学校公函及名剌于县府的传达手里，不久便邀我到会客厅去。
县长盛士恆亦即河南第十区行政署督察专员，他是一位很和蔼的长者，让我下午迁到专员公署住，至于其他一切事项都委之第四科长招待。
我迁入一个新为整洁的房间招待甚周到，只是室内觉得闷热。
向学校报告行止，连日途中太疲乏了，休息吧。
七月十九日（星期日）晴——河洛图书馆
若不是县府不办公，简直我忘了今天是星期日！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到河洛图去，这是的分类是为经史子集四部，我借了一部《洛阳县志》。
看书也很容易疲倦，馆中尚有陈列室，陈列些晚近出土的古代东西，可以随便看看，院里有一对“河出图，洛出书”的彫石，这可以想见古代的中原文化了。
出图到东大街，遍访各书肆看些古旧残缺的木刻县志，老板说“近来不准任意出卖县志，因为日本人来收藏……”
为我校图书馆买得两部《洛阳县志》，一为嘉庆年版，一为光绪年版。
七月二十日（星期一）晴夜雨
度量衡检定室贺主任说：
“洛阳的尺斗斤一村一样，一家一样……”他为我详录了一张他们曾经调查的对照比较表。
地政筹备处很欢迎我来，可是它才成立，“莫有经费也莫有工作”其实我看他们还没有人才。
“这里有农会的组织么？
我到县党部去谈话去了。
”“没有，没有，这鬼没有农民运动的！
”他很坚决的答。
继又谈些地价问题，天灾情形。
最后到第一区署接洽到城厢调查事宜。
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晴——金谷园
出西门经周公庙（中原文化馆）到西宫这里有中央军官分校，中央航空分校，军校教导总队。
数十架飞机在空中飞翔，数千位兵士在地上操演，好一个武装之区呀！
但这些机关的职员却组织一个很可模范的和平村，这座和平小学为全县之冠，而卫生交通均较城内为优。
可惜这里没有农人居住。
金谷园是在飞机场的后边，是个穷而多佃农的农村，在绿树荫浓的村边，又是赤日炎炎的傍午时分，先和老保长细谈全村的佃制状况，继又个别调查四家，他们在门外赤背吃午饭，且说且吃！
有时小脚妇人也插几句补充的话，或校正她丈夫的错误。
别金谷村，我偶想起杜牧的咏金谷园“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回忆石崇当年的豪华不但遗迹一点没有，而且替代了一批佃农。
渡洛河之天津桥到邵康节故居的安乐窝村，村中有邵夫子祠堂，有异花奇香。
这村里居城的正南和居城正西的金谷村的佃农一样多而且苦。
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三）晴——“城的周围都是佃农呀”
出北门荒凉古道不远的前面围着一带北邙山，荒野间散落着很多坟墓，这情景真有点像《古诗十九首》上的“出郭门直望，遥见邱兵墓”我好像走进了一个荒古的梦中去了。
马坡是城北一个大村子，联保主任的脑子很清晰，他提供给我很多材料而且实际。
由马坡转到城东的十里铺，除了立的或倒的碑碣外，唯见几个妇女尚在田间劳作，夏午炎热，头巾遮面，真的是“姊妹相携心正苦，不见路人唯见土。
”
城的四周我都走遍了，回忆财委长说：
“洛阳没有很多佃农！
”但事实上，城的四周可都是佃农呀！
七月二十二日（星期四）晴——汉明帝的平乐园是水浒传的史家庄
依计划作西部和北部的调查，以平乐为中心住址。
洋车走了二十五里的土田，已到平乐村前崇高的城堞，正拦住我们的直路，车便向西再折向北去，进了一重气象雄伟的城门，又过了一道笔直的大街，便到东头的“洛阳第三区署”。
周区长特将“放足干事室”重新糊裱，让我住。
在谈话间知道这平乐村在历史上是汉明帝的平乐园故址，自古是一个风景很幽秀的地方，近世以来，聚居着七百多户人家，都是些自农兼地主和富足商人，在洛阳乡间，可说是最大最富的村庄，有“金平乐”之称。
周区长最得意而最夸耀的地方是“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枪案而其他各村无一处不遭匪患，就是洛阳城里，遭兵灾匪灾那些有钱的人，都要逃到平乐来躲避了。
”这个村子组织最好。
遇有什么事儿，报个警，马上就可以集合几百支枪，村上的壮丁都会架自动机关或是打盒子……又说；“生人不准进村门。
”
“这是北平的东郊民巷呀，这是一个租界呵！
”我向他很惊奇地说，“哈哈！
”
真的，他们的一切制度，是完全仿照着中世纪时代的方式，有点像水浒传中的史家庄，不过这里可是比史家庄更进步的使用着最新式的自动步枪和军用贴蒺藜吧了！
七月二十四日（星期五）晴——有地不够种怎么办呀
是的，周区长的话，平乐村都是些自耕农兼地主，但今天调查的结果其情形亦不尽然。
午饭晚饭老百姓都在洞门口吃，所以取其凉快，这有句俗话“门洞子风霸王的弓”言甚凉劲无比，我就乘他们吃饭的时候与之闲谈，藉资明了真像，实在这门洞子空气流通，清爽无比，这是农村中自然换冷气的地方，比点扇好多了。
他们一年四季很少有吃菜的机会，以旱田无水不能种菜，其自洛河岸来卖菜的价又较贵，那么，每家门口但见老小各持面汤一碗，手握馒头一个，大嚼特嚼，真有“稻似珠菰似玉，老农此味有谁知”之意。
可是今天有三个老农同样的说:
“先生，人口多了，有地不够种怎么办呀！
”
七月二十五日（星期六）晴——就是怕旱
莲月苦旱禾黍焦悴，为看调查便利起见，我也看到田中和老农来汲水灌溉。
“千村井竭草横，二麦枯无一尺长！
”
井太深了，由十丈至二十丈的都有。
我试一摇橹实在较的费劲，而且天太热了，虽然井边有一二小树，可是每个农夫都是“赤日背欲裂，白汗洒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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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时暂休息，不得避炎暑”有的以畜拉水总比较好些。
那“佝偻腰背曲，至老长力作”的老头儿，歇歇喘喘地遥指北邙山上的枯旱田地说；“就是怕旱！
”好似有若干年的经验是的。
七月二十六日（星期日）——富厚之家
为着了解地主和富农的生活，趁这星期日便和区长访问四个小地主兼放高利贷的人家。
他们的生活大致是一个样，四合的院落是砖瓦建筑的，有佣工的男女仆从，有娱乐的留声机，吸鸦片的，讨小老婆的，室内还陈设些洛阳出土的古物，天井老树下每以汉砖（形长方，约四尺长，二尺宽）为几陈以瓜果香烟之类，这是招待我们的东西。
他们都有中学和小学的学生，溽暑中不是吃瓜，便是睡觉，睡在那土窑里。
每家后院都有土窑，据说它是“冬暖夏凉”的，那么当然可避暑了。
这样的生活较诸都市中的大资本家，固相差甚远，可是比昨天那位“就是怕旱”的穷老农不也高出万倍吗？
呵呵!
“赤日炎炎似火烧，田中禾黍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
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一）晴——到白马寺
汉明帝和章帝的陵在平乐村后，朝阳初上，雾绕邙山的时候，我由此经过，只见三个高大的土堆子而已，真像《红楼梦》所歌的“古来将相在何方，荒土一堆草没了。
”
十里达张盘村，它是洛阳极东北部的村子，东北邻孟津偃师县。
可惜这位保长的儿子，他父亲不在家。
他什么也不清楚而他已四十多岁了。
黄昏时节，我已转到白马寺来，这儿正在建筑，回想自汉明帝创建迄今已十千九百多年了，历代沧桑几经变易，古迹尚存的，有相传佛老二教的焚经台，在铁路的南边，有藤蔺墓，在庙院的前面还有金大定中所建的齐云塔及古断文碑，夜半钟等——这些我都匆匆地游过，他们都披着光辉。
白马寺村有很多被烧去的房屋遗址，据说是十六年张治的驻军勒索未遂的结果，现仍以小自耕农居多。
七月二十八日（星期二）晴——消极的人生
邙山西北的居民，大多数都住土窑，土窑的效用和房舍一样可以作卧室，可以作畜舍，可以堆粮，只是光线不太充足。
渐向北行，水更缺乏，相距数里的居民，都在一个山下的枯井取水“不用说洗衣洗脸得不到充分的水，就是饮水也有限制呀！
”居洛阳西北边境的朱庄保长很慨叹的说。
他那位保长，同时是一位中医，虽然他的六亩地也是自己耕种的，他那件兰布大杉，已经早就应该下水洗一洗了，背上淤积了一些浅浅的泥痕，每冒一次汗，泥痕便增加一些，破几上陈着一本满载丹尘的本草备要。
他对于本地的农村情形讲个滔滔不休，且多不中肯。
太疲乏了！
在他家午饭后，不觉忽忽悠悠的睡了一个小时。
他家的春联多半很整齐，一张是“知足常乐”另一张是“能忍自安”。
还有一张洋纸写的字联“南亩耕东山，卧世事人情经历多闲，将往事思量，过贤的是他的愚的是我争甚么!
”我离开这庄子很远，我还想着这种消极的人生。
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三）晴——农村文学
整个三区的全体保甲长都纷纷攘攘地集到区署的小院子里，他们的工作是按着户口册来圈定公民的数目，这已是上午的八点钟了。
在他们很忙的当儿，又加上我也乘机一个调查。
询问工作更形紧张了！
只见一些种类不同的扇子，哗啦哗啦地每个人为他自己取凉，可是每人头上都有很大的汗珠子。
太阳刚靠在远山峰上，工作完了！
保甲长都到街头去了！
街头拥着一些吃西瓜的人，可是都向小商店的粉皮墙上望！
什么呢？
我很奇异的看：
吴佩孚在直隶醉倒大狂，张学良在东北搂着姑娘。
蒋介石打日本连发三晌，冯玉祥动一怒大败东洋。
这是很多笔涂的“打字谜语”中的一个。
我看一看和一些甲长一样，实在猜不着，很久拿着水烟袋的老板说；“这四个字是’酒色财气’作很得意的样子。
”
七月三十日（星期四）晴——洛阳试验区
乘二轮骡车别了平乐，途中黄尘滚滚，身脸都成泥做的样子。
到东吕庙，正是晌午，村门横卧着两个枕锄睡的农夫。
黑狗热的伸出红色的舌头，闭着眼睛在那打喘。
洛阳实验区是中国社教社，河南省教育厅洛阳县政府合设的农村社教的实验区域，现有职员三位都是江苏教育学院的同学，对我特别招待。
这里的保甲合作都很有成绩，而道路卫生比其他各村更好的多！
教育呢？
更好，是征学制，小先生制。
这村的副业是造毛笔，农民离村较他村为甚，佃农不甚多！
黄昏了，我也大概参观完了，他们给我两本刊物，又匆匆回到专员公署去！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五）晴——洛阳地方法院
持学校公函到洛阳法院调阅佃租纠纷卷宗。
院长是一位心宽体胖的老者，客厅有很好的对联“东海水曾闻无定波，世事何须扼腕；北邙山肯留人间地，人生且自舒眉。
”
他问于东北问题和我谈有两个小时，“没有办法!
”他说很多次了，最后转谈到洛阳佃制纠纷问题上，他又和我谈了一小时，大致都很中肯，因为他在洛阳已十二年了！
因为我要近五年的档案，他允明天整理好了，就可拿出来，然而今天谈的这样久，实际已得很多材料，我很感谢他谈话很多而尤切要。
八月一日（星期六）晴——恶佃抗租
管卷室是个很整洁的小屋子，管卷的人们都是很顺和蔼的，太阳才上窗的时候起始翻阅，看完了正是太阳下窗。
问于佃租诉讼的实际情形更觉得认识清楚。
佃租诉讼的主要问题是“恶佃抗租”！
八月二日（星期日）晴——北平图所未有
早就计划好了——趁这礼拜日再为校图收县志，遍访各书肆，结果圆满，满载而归，共得九部。
在暗淡的电灯光下，桂科长说：
“这本是北平图所未有，因为我去年借过的！
”他用手指着他的故乡——祥符的县志。
并带着一种很奇异的表情。
八月三日（星期一）晴——河南第四农林局
“河南第四农林局的业务区域，是整个的豫西由洛阳到陕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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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向我报告我完了，我便问他关于土壤气候水利等材料，最后他给我一本《本局三年来工作之回顾》。
为着明了近年土地转移的情形，到契税局去访问并作一统计表，相信根据契税的底册是很可靠的，因此契税最有成绩，而民间又确无偷税者，以其监察与罚款都很利害。
“合作指导处”的主要工作是打井和借款！
是指导员向我重复三次了我再问其他业务，他答：
“尚谈不到！
”
八月四日（星期二）晴——关帝冢
渡洛河杨柳夹道渠道纵横“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水转黄鹂！
”
一块老橡树林渐渐地移近，一座崇高的庙屋在古柏从中显露出来，四面围着红色的墙壁，气象很是庄严，已经关帝冢！
洛阳第四区署就在这个大院，同时也是我在这洛阳东南部调查的中心地址。
关帝庙的大门建筑得很宏伟的，比西湖的岳庙还要大，两旁一对白石雕琢的大狮子对踞着，二门以里就是大殿，殿前有一条甬道两旁的栏杆上都是小石狮，高大的古柏掩映着走过甬道便到大殿的前面，殿的建筑完全是中原的古宫殿式，表现着雄壮的屋檐头柱间雕镂着很细的花纹，含着古色古香的意味，走进大殿里边，正中便是关公的塑像，约摸有二丈多高，很是伟大，两旁站着关平和周昌，这些塑像，都非常有骨气，在像前的巨鼎里缭绕着青烟，令人肃然起敬！
从大殿再进去，里面又是一个庭院，东西是两列配房，正中又是一座较小的后殿，里面又是一个关公的塑像，这一个很古的像，在已往所看过的关公像都没有这样好！
关公的脸容含着英雄气概的，苦闷双眉紧锁着，眼仰望着天空，五行细长的髭须垂在胸前，双手支按着两腿！
这神奇正有点像关公当年战罢归营后，闲坐着的样子，在像的后面，是一副雕龙的图案，这是在是一个不同凡俗的塑像，一幅深刻的素描，这里所表现的关公，确是一个有生命的，满含着苦闷的一位英雄！
后面便是关公的坟墓，像一个小丘般大，四面围着墙，两旁立由碑记，墓上疏落着生几棵小柏树，在墓前的祭亭前，有一座石坊，上有字迹“三韩弟子XXX建”已很模糊，柱上有新刻的字联；英雄几有称天子，忠义唯公号帝君。
夜色照在殿前的大刀上，波便睡在这院里，月亮也照在我身上。
八月五日（星期三）晴——代表乡
关林乡不像平乐之皆为自耕农，也不像鄰城各乡之多佃农，这是洛阳一个普通乡村，莫有什么特殊情形，我决定以他为代表乡这里共八十家。
“从前关帝冢就是土匪赎肉票的地方，十年来遭匪劫数数十次，驻兵走的时候也将全村骡马一扫而空！
”每年纳三十元薪金的小学教员说。
他眼睛还有点病，他桌上放一本一折八扣的《三国演义》。
小学教员，区署书记和我三个人，一天调查了四十一家。
八月六日（星期四）晴——“要放赈吧？
”
井边渠畔，柿子树下，都是我们最好的调查地点。
穷的营养不足的老瘦农率他的小瘦孩子，在锄棉地的杂草，他很欢迎我们的调查。
真有礼貌，当他的小女孩送来一罐面汤午饭时，他非让我尝尝不可，这汤里杂有一多半槐树叶子。
当我们调查完了，他看我说；“先生，要放赈吧？
”
八月七日（星期五）晴——“打孽”和“打官司”
练庄土寨外，有渠河围绕，养鱼植荷，河畔杨柳扶疏，比古都的护城河还要美丽！
可是宅外埋有地雷，武装村丁轮流守卫，照例生人是不准进入寨门一步的。
“这村从前是土匪的大本营，后来村民不堪其扰，便用“八月十五杀鞑子”的办法，大家齐心，同时将大匪首领一齐杀死，因此结下仇怨，不得不时刻防卫着。
”
洛南有打孽的风气，保长正招集“夏防回忆”抽时向我说，“有仇必报，必以枪刀来打，打个你死我活，才算结局，这儿不像洛北，有事便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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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西南，委员不必命驾了，昨天法院传差的自行车便被匪劫去，只剩一个打气筒子卖给拉洋车的了。
”
“前天打孽还出两条人命”小学教员插言了。
“斜阳照墟洛，穷巷牛羊归”，“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四个壮丁送我回区署，区长在门口候我用晚饭。
八月八日（星期六）晴——所答非所问
“日长离落无人过，惟有蜻蜓夹蝶飞。
”乡村夏日的午后，有多么幽寂呀！
我一个人，悄悄地来到村前。
老柳树下，巨石板上，李村的保长袒背和我谈了好久，这是洛阳五区界面，区长是潢川人，所以他介绍这位娴熟地方情形的保长。
可惜他所答皆非所问，以致费事太多，材料太少！
使我很不痛快的归来。
八月九日（星期日）晴——到龙门去
“星期可以到龙门去！
”区长说好几天了。
锦霞捧出来半轮血色的太阳，破碎的龙门乡，朝烟四起，驻兵正在作早操。
这是多么惊人的境界呵！
西首龙门的山石壁立着，山下巨石为道，道左便是宽阔的伊水，横着孤舟，水波冲激着水底的乱石，向北面流去，发出淙淙的声浪，好像军民奔腾。
东面隔着伊水，又是一列屏风似的山，山坳里悠然的吐着雾气。
这是香山，是唐白乐天的墓地所在。
“这叫做“双峰对峙，一水中分”是龙门第一奇景！
”区长说。
过禹王阁到宾阳洞，这洞是就山石鑿成一个圆形穹窿，状如覆釜，高数丈，一位四长多高的大石佛踞坐着，亦系就山石而鑿成，其顶及四周壁间，遍镌佛像，或跌坐莲花，或飘渺云际，这洞真高的很，我们看看自己好像锅底里爬着一个蚂蚁。
“真伟大呀！
”
“还有更大的呢！
”
过千佛洞，万佛洞，到奉先寺。
在半山石阶壁立，登之不敢俯视，也不敢仰视。
这也是就山石鑿成的，中坐佛像，据说高一百三十尺，我立在两旁金刚的立像下，眉尚不及他的靴子。
不错，美国人马克密说：
“就中国古物论，当以龙门之古物，为尤可贵！
”我向区长这样介绍。
八月十日（星期一）晴——女人不是公民
保甲长都来写公民册子，我借这个机会，又一一详细询问。
“刘镇华在这有十几顷地，都是一块一块零买的，又一块一块分租出去，又不是用自己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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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甲长同样的说。
“张洽功也有呀，可是不多！
”另一位甲长说，：
“可是他决不敢鄕，他一来我们就给他一个死头，他害我们这地方人太多了！
”
晚上区员发现有一保公民最少，原来没有一个女公民。
“我当女人不选举呢！
”那位保长答。
“啪，啪！
”一阵枪响，惊醒了午夜的深梦。
区长说；“这是常事，在从前我们区里的人，左手执枪，右手执笔！
”
八月十一日（星期二）晴——黑龙江纪念碑
当我要上洋车回城的时候，区长指问庙门前的一座新碑说：
“这是您黑龙江的纪念碑！
”我很奇异地看了一遍。
原来是新从黑龙江回来的洛阳人民，树立的新碑，备述黑龙江人民对他们的好，尤其是当他们疾病时的扶持和回家的资助。
到专署后，休息半天，看基本杂志发表我的稿子。
八月十二日（星期三）晴——别了洛阳
辞别了各门系职员。
下午二时，别了专员公署，陇海快车，匆匆地送我去陕州，大好河山，一幕一幕的从车窗中演映过去。
天色渐黑了，我已送出了洛阳境，回想在洛四周，不但调查了佃租制，而且它是十朝的古都（周汉魏晋元魏，隋唐五代梁唐晋）历九百三十四年，盛衰兴亡，荆棘繁华，看那天津老树，金谷花飞，不知已几度消磨了。
烟愁雨潇奈华生，宫阙簪居旧帝京。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市。
——司马光故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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