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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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

西山山徑

志摩徽徽

一九二二年殘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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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徽:

我想你是不會來的!

志摩:

--空等的滋味我知道!

!

---那苦我絕不忍讓你嚐!

徽徽:

我去聽了你的演講!

志摩:

我看見了!

--為什麼走的那麼匆忙?

徽徽:

我以維你那天會朗誦詩的!

志摩:

我的詩只讀給一個人!

如果那個人離開我的生命,我的詩就沉默了!

徽徽:

--沉默也好!

這山裡總還有聽不盡的風聲!

---

徽徽:

離開這麼久,家裡都還好嗎?

志摩點頭

徽徽:

回來有什麼打算?

志摩:

串珠子的繩斷了,珠子散了一地,能怎麼打算?

撿一顆是一顆吧!

--或者不撿,

就叫它散去!

你邀我上山只為跟我寒喧或者是聽風嗎?

徽徽:

言語這麼刮刺人,到不如聽風?

這回志摩沉默了

兩人一同走進西山古寺（靈隱寺）

徽徽:

--墓碑上有字,看不清了!

志摩:

碑文都風化了!

徽徽:

不知年代多久了?

--埋的應該是廟裡的僧骸吧!

志摩:

不!

這裡埋的是我!

千百年前我來過,是為了等你來的!

--你沒來,我不肯走!

我從黑髮等到白髮,從壯年等成一堆荒塚!

--可是我的心不死阿!

我只是埋身在此,繼續守候!

--千百年來,多少人來刮過這青石上的苔?

來為這僧骸是誰?

為誰守候在這裡?

我相應不理,我痴等!

--我從荒塚等成了古墓,

等到連碑文都風化難辨,--終於,你來了!

--你來悼墓了!

這一世,你還要我再等成一堆荒塚嗎?

徽徽早已淚兩行

志摩:

--我不明白!

--這眼淚是什麼?

告訴我這眼淚是什麼?

徽徽:

--是我負你的情!

志摩:

負我?

--為什麼負我?

說給我聽!

我人不在萬里之外,更不在荒塚裡,我就在你面前.

我再不需要寫一封封石沉大海的信,或者是編什麼可笑的理由安慰自己,

我就在這你聽你親口告訴我.你儘管說吧!

--你知道死囚聆聽宣判也是一種解脫!

!

徽徽:

當我是背叛吧!

--你安我一個罪名,對我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志摩:

我不信!

痴子不會說自己痴,背叛的人覺不會承認自己是背叛!

你儘管騙你自己,

是因為你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在我這裡是黑白分明!

--我知道我沒有白白橫渡幾萬里的海洋回來,你只是沒有依靠心裡害怕才決定放棄.

我兼程趕回來就是為了安你的神,要你定心相信我們這條路是有希望有結果的.

--它不該再是個千苦的憾恨!

徽徽:

它是憾恨!

--因為只要一人為這感情受絲毫的傷害,它就是憾恨!

--我並不是沒有'來',我只是無緣'留下'!

徽徽轉頭就走志摩追上攔住下山的徽徽

志摩:

你知道我已經辦妥離婚了,我都告訴你了在信裡,不是嗎?

徽徽:

你不該這麼做!

--

志摩:

我為你許諾!

我就該--

徽徽:

（慌亂的）我不要你為我!

我不要這罪名!

你離婚是得不公論的!

志摩:

你怕罪名,罪名我來扛!

你怕公論,公論我來扛!

告訴我你還怕什麼?

徽徽:

（含淚看著志摩）--她懷著你的孩子,不是嗎?

她懷著你的孩子而你卻離開她,

--為我?

--你說你來扛?

--你能扛走我心裡的愧責嗎?

它會像千斤重擔一樣壓

我一輩子,你怎麼替我扛?

志摩:

--孩子的事---

徽徽:

（急切打斷）我不要你的解釋!

在我的家裡有什麼難堪我不明白的?

我只是不要再見到那樣的傷害!

我不能讓令一個女人因為我而失去她的丈夫!

志摩:

（急憤）那不是你能決定的!

徽徽:

至少我能決定我自己要活得心安理得光明磊落,而不是活在道德良心的譴責裡

悔恨一輩子!

志摩:

所以你要嫁給梁思成?

志摩:

--你以為這麼做就沒有傷害,就能讓發生過的愛情消失,讓愧責消失,

讓一切錯的對的通通消失!

--然後還剩下什麼--道德?

那個不死不活但求在"理"

字永遠點樸不破的道德是嗎?

徽徽:

是!

是道德!

道德不是枷鎖,它是人活著心中的一把尺,那是一個人自尊的根本,

更是對自己生命負責的態度.這是我在乎的!

!

志摩:

--（嘲諷的向徽音抗議）如果我知道你要的你愛的只是道德,為求你的愛,

為求我完畢無暇的神聖人格,我說什麼有該死守住我的婚姻!

!

--這才是你由衷希望的,不是嗎?

徽徽:

原諒我!

我只能承擔這麼多!

如果再道德和愛情之間我必須選擇,這就是我的選擇!

!

--如果我還能再有一點奢求,也只是奢求你的寬量,奢求你重回妻子的身邊.

--我總相信能焦心的非只有愛情,還有有情阿!

!

志摩:

這真是一個四平八穩的解決之道!

!

--你跟著梁思成聽建築聽多了,

把感情都當成是蓋房子,以為這種事也得四平八穩站的住腳!

!

徽徽:

不管我的想法有多可笑,我的愛情絕不會是空中樓閣!

!

志摩:

人的皮囊尚且不值幾文錢,更何況是道德的外衣,我不披那樣的外衣,

我要我的靈魂和愛情,如果它要空中我就飛上去,如果它在海裡我就潛進去!

--我要你,徽徽!

!

在之前我自認無份說的話,現在我總可以大聲了說了.

就算你認為我不配也沒資格再開口,我還是要說,我要你,我要定你!

你可以有選擇,但在我是別無選擇了.

徽徽:

--成定局了!

志摩:

不!

竟然只是許婚還沒有下聘,你是自由的!

徽徽:

求你不要再--

志摩:

別求我,求你自己!

梁思成不是我的對手!

因為你不愛他!

徽徽:

我既是許婚竟不會再悔改了!

志摩:

你曾經許我的又是什麼?

（徽音啞然看著志摩,志摩這一問只能交由空谷得傳響回答,

徽徽縱使條條成理,但能在晴字上負了他）

徽音：

灵犀相通，夫复何求？

纯洁的友谊是我们唯一可以拥有的，一旦它受到丝毫的沾染，我们就只配一无所有了！

我想通了一点，更对你没有怨尤，即使是善良的欺骗，也使我相信那是因为你信守朋友的份际，信守你对我的承诺

志摩：

徽徽，我最挚爱的人：

请容许我这样赤裸的表白。

如果这使我成为一个背信失诺的人，如果因此我将被诅咒成是一个狂妄丧德的人，就让我是吧！

因为即使我小心翼翼踩在悬崖的边沿，你依然远走苏格兰了。

何不，就让我粉身碎骨相随！

让我失去一切而保留我灵魂的完整。

徽徽！

告诉我！

在四月天的树梢上你看见了什么？

在我的低语里你听见了什么？

我不信，苏格兰没有春天

志摩：

徽徽！

——许我一个未来！

——许我一个未来吧！

我知道我在你手里——非生即死啊！

——

……

志摩：

徽徽——我知道我生就是来遇你的，否则我不会鬼使神差的一念之间跑到伦敦来！

——而你也来了！

几万里的海洋！

不是缘分是什么？

我不宿命，我不需要宿命，我只遵循我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它告诉我，是你是你！

那个以灵魂和我相遇，让我愿意交付性命以求的人是你！

徽徽你能听到自己心里这样的声音吗？

——不要把耳朵关上，你去听，听它跟你说什么——

徽音：

——我听到它说——它害怕！

愈是爱着，愈害怕——

……

徽音：

——我不许你未来——我许你我整个人！

你拥有我的灵魂，就拥有了我一切，我再没别的可以给出去了！

——

长民：

徽徽！

你付出了！

努力了！

我都看见了！

——人生不会只有一次爱情的机会，还会有别的幸福等着你！

徽音：

（啜泣）——我再不能爱了！

——我再不能爱了！

幼仪：

这就是你问我要的自由吗？

好了，是不是这就表示从现在起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志摩：

谢谢你！

——

幼仪：

我该要谢谢你！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张幼仪这三个字能完整地代表我自己！

……

幼仪：

我自己可以回去！

——如果我要学着不再依附什么过我这一辈子，那就从现在吧！

徽音：

——墓碑上有字，看不清了！

志摩：

碑文都风化了！

徽音：

不知年代多久了？

——埋的应该是庙里的僧骸吧！

志摩：

不！

这里埋的是我。

千百年前我来过，是为了等你来的。

——你没来，我不肯走！

我从黑发等到白头，从壮年等成一堆荒冢！

——可我心不死啊！

我只是埋身在此，继续守侯！

——千百年，多少人来刮过着青石上的苔？

来问着僧骸是谁？

为谁守在这里？

我相应不理，我痴等！

——我从荒冢等成了古墓，等到连碑文都风化难辨，——终于，你来了！

——你来悼墓了！

……

志摩：

我为你许诺，我就该——

徽音：

（慌乱的）我不要你为我！

我不要这罪名！

你离婚是得不到公论的。

志摩：

你怕罪名，罪名我来扛！

你怕公论，公论我来扛！

告诉我你还怕什么？

徽音：

（含泪看着志摩）——她怀着你的孩子，不是吗？

她怀着你的孩子而你却离开她——为我？

——你说你来扛？

——你能为我扛走我心里的愧责吗？

它会象千斤重担一样压我一辈子，你怎么替我扛？

志摩：

——孩子的事——

徽音：

（急切打断）我不要你的解释！

在我的家里有什么难堪我不能明白？

我只是不要再见到那样的伤害！

我不能让另外一个女人因为我而失去她的丈夫！

志摩：

是我枉费心机，还是你枉费心机？

——你想怎么躲我？

——

志摩：

恩？

想怎么躲我？

——梁思成在又如何？

——天地这么大，你就只在我这两臂之间！

————我可以吻你，就现在，你怎么躲？

——

徽音：

我不躲！

——但你会知道那并没有任何意义！

你会后悔！

你会发现你失去了一些一辈子再也要不回来的东西！

——然后你会明白，我许你的，我从来没有收回！

只是从今以后它再没有地方存放了！

思成：

有一句话，我只问这一次就再不会问！

——为什么是我？

——

徽音：

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的时间回答你！

——你准备好开始听我说了吗？

幼仪：

——结婚以前我们根本不清楚自己，结婚以后怎么可能了解彼此？

现在离了婚，人生的路好象才算真正的开始！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想我怎么也不可能走这一段路！

不可能知道自己生命里还有这些看不见的力量！

——每当我想到硖石的生活，想到大部分女人的一生是来回一条街就走完了！

——我还是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你！

……

幼仪：

——你大概没有想过，回去的路对我来说有多难？

有多长？

——我的勇敢并不象你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