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沈泉 文熄歌.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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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沈泉文熄歌
凤楼沈泉文熄歌
凤楼沈泉【楔子】天庆十五年，侍奉了她一辈子的宫人临染告诉她，凤楼又重新开馆了，馆里有个美人叫潋滟，夺了那一年的花魁，迷惑了她那最有可能当上储君的皇妹魏芸曦的心。
听这些话的时候她在看奏折，勾起了嘴角：
“区区潋滟，便敢说是凤楼花魁？
皇妹还是年纪太小。
”“这凤楼花魁……”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人。
”“殿下说的是？
”临染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她没有应答，让人掌了灯，换了衣衫，然后去了凤楼。
熟悉的长廊庭院，熟悉的金匾桃花。
新任楼主沈夜接了她的帖子，在后院恭候。
彼时是四月春末，少年着素色长衫，长身而立，恭敬从容。
那眉目好似天工雕琢，隐绘秀丽江山。
她静静凝望着他，一瞬之间，仿佛是回到十六年前。
那人坐在长廊边上，素衣玉冠，嘴里叼着一根麦秸。
彼时院中桃花簇簇，少年一甩广袖，惊得花落纷飞，然后他抱拳行礼：
“在下沈泉，见过殿下。
【一】大楚宣德十一年，圣德帝魏元岚被舒家家主行刺身亡，她死后，侍奉了她一生的宫人临染也随之去了皇陵。
入陵当日，新帝沈夜来送临染，路上他问临染，魏云岚一生，都这样冷漠寡情吗？
临染笑了笑，他已年近五十，头发斑白，在宫中年久早已学会揣摩人心，他抬头看向马车外帝青山秀水，慢慢道：
“殿下想问的是，先皇对殿下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吧？
” 沈夜没回答，临染慢慢说起往事来。
他自幼侍奉魏云岚，看着这个姑娘从孩子长大，按照惯例，他应该会成为她的侧君。
然而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和他说：
“临染，为不喜欢有很多个夫君，我就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然后一直到老，你看如果我母亲只有我父亲一个侍君，我父亲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 于是从那时起，他便明白，自己不会成为她的侧君。
她的夫君是个官仆，虽然她是皇长孙，在宫里却不太好过，所有人瞧着她，都是一副看死人的怜悯模样。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没有强势外戚的皇长孙，活不了多久。
然而她却格外坚强，经历了刺杀和毒害，她都坚韧的活着。
活得好像一根野草，顽强的令人心惊。
只是深宫后院，她这样的经历越多，便是学会了心计叵测。
年少时她爱笑，但后来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常常就是沉默着，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
二十岁那年，她已经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女了，在朝中风评甚佳，也就是那年，她遇见了沈泉。
是崇华二十五年的春天，她觉得收编一个青楼作为自己的的情报收集处，寻人走访后，便听说有个叫沈泉的男人 ，有天人之姿，在楚都开了一家小馆馆。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他来干什么。
只知道，当他来时，正是楚都四月，桃花盛开时。
他穿着素青色长衫，用玉色发簪随意高绾了头发，坐在马车后的长板上，嘴里叼了根麦穗，笑得肆意风流。
行人无不驻足，少女无不侧目。
而后他开了一家名为凤楼的小倌倌，不过一个月，便成了王侯贵族云集之地。
凤楼虽有万千美色。
但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却也只是沈泉。
一见沈郎终身误——说的便是那时楚都的怀春女子。
魏云岚看中了沈泉的凤楼，便让人下帖去见，那日风光甚好，她带着临染进了凤楼后院，入院便见一男子，素衣玉冠，嘴里叼着一根麦穗，倚着柱子坐在长廊之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而后他慢慢睁眼。
那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刷过阳光，露出宝石般的眼，让她的内心忍不住加快了速度，竟一时间也忘了所有，只知呆呆的望着对方。
对方睁开眼睛后，注视她，而后弯眉笑开，广袖一甩，仿若江湖人士抱拳行礼。
朗声道：
“在下沈泉，见过殿下。
” 彼时桃花漫漫，魏云岚活了二十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面若桃花。
当晚回去，魏云岚批着文书，头一次走了神，笔墨染了大半，却都未曾自知。
临染在旁边看着，许久，才提醒了一句：
“殿下，墨染了。
”【二】从那以后。
魏云岚便常去凤楼。
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常是换了平常装束，然后跑到凤楼后院，夜深人静时，爬了墙进去。
她武功不高，凤楼的墙却修得格外的高，每次都要临染在下面，她踩着爬上去，然后站到墙头。
假作是自己用轻功飞上去的模样，接着让沈泉在院子里伸开双手，等她跳下去抱住她。
他可以听见他们在庭院里面的笑声，清脆欢喜的样子，好似很久很久以前。
临染每次都是这样，在院子里守着，等到天明时分，魏云岚就会有沈泉抱着，翻出墙来。
然后魏云岚整理一下衣衫，又跟着临染偷偷溜回宫里面。
偶尔白天，他们也会到远处去同魏云岚出游，沈泉便抱剑而立，临染从容随行，一个是江湖浪荡少年意气，一个是宫廷深院贵族风流。
那年初雪，安国寺梅花甚好，沈泉花下舞剑，那时白雪茫茫无尽，梅花艳丽如妖，少年着了墨色长衫，手执银白长剑，身子翩然。
九州剑气凝一线，十月霜寒动八方。
那是临染这一生都再也不曾见过的美景，哪怕后来凤楼再开，揽尽倾国色，却都再也无一人，有这般风采。
约莫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临染知道，终其一生，也再不会有人能如沈泉一般，如此耀眼地活在魏云岚的世界里。
【三】魏云岚二十一岁生日时，她的奶娘在她的长寿面里下了毒。
她的奶娘给她的长寿面，她吃了二十一年，从不怀疑他，却最后还是含了致命的毒药。
奶娘虚脱的在她面前叩首哭泣，她静静地望着，许久后，她还是下了令，斩了这个养育了她二十一年的人。
临染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看她目光渐渐溃散，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而后她的目光忽地亮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猛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焦急地、急促地，大声呼喊着，“沈泉，沈泉。
” 临染愣了愣，随后慌忙的遣人去找了沈泉，等沈泉匆匆赶过来时，魏云岚已然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看着他遥遥奔来，向他伸出手，焦急道：
“带我走…” 沈泉没有说话，他将身上的药箱往边上一砸，打开了药箱子，在众人惊叫声中扒开魏云岚的衣服，抽出来银针，迅速落在魏云岚的背上，而后又取出一枚药丸，给魏云岚塞了进去。
他做一切的速度之快，魏云岚什么感觉也没有，只知道迷迷糊糊的喊：
“沈泉，沈泉。
” 仿佛不喊，这一生就再也不能叫出这个名字。
沈泉做完这一切，就再也不动，静静站在魏云岚身边，静静的凝视着她，他的目光里情绪复杂，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伸出手，覆在魏云岚的额头上，温柔到：
“我带你走，别怕了。
” 当天夜里，沈泉一直待在她的边上。
窗外风雨交加，而他就静静守候在她的身边，一把长剑放在边上，一言不发，而临染就站在门外，一如从前，他站在凤楼墙外。
一日，两日，魏云岚不醒来，沈泉就什么都不吃。
等到三日，魏云岚醒来时，却发现边上守着的沈泉，已经比她更加憔悴不堪。
她静静凝视着他，沈泉笑了笑，躺到她的身边，温柔道：
“如果你再不醒来，我也醒不来了。
” 魏云岚突然就哭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这么委屈，她红着眼，在他的怀里号啕大哭。
沈泉抱着她，慢慢闭上眼睛。
“我带你走，我们不在皇宫里面呆了。
” “云岚，”他叹息出声，“我不能再看着你过这样子的日子。
” 魏云岚没说话，临染端着汤药，伫立在寝宫门外，想了想，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四】等魏云岚伤好了，沈泉便要带她偷逃出宫，魏云岚拒绝了他，然而也不知是哪里走漏的消息，沈泉怂恿魏云岚出宫的之事被魏云岚的父君兰君知晓，第二日，兰君便来了宫里。
他将沈泉锁在宫里行刑，临染慌得赶忙去找了魏云岚。
等魏云岚到的时候，沈泉已经奄奄一息。
他身上全是伤痕，拿剑的手十指骨折，再不复平日意气。
魏云岚呆呆抱着他，许久后，她颤抖着抚上他的手，沙哑着声：
“父君，何以至此？
” 兰君居高临下地看着相拥的两人，慢慢道：
“为君者，容不得这样的儿女情长，我这是为你好！
” “为我好……”魏云岚猛的大吼出声，“为什么一定要当上皇帝才是对我好！
为什么要我拥有权势才算是为我好！
这么多年了，您真的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 “你们谁……你们在座的谁……”她站起来，红了眼眶，环顾四周，沙哑着嗓音道，“这么多年了……真的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 “我要着帝位吗？
我想要这天下吗？
”她抓紧自己胸口的衣领，嘶喊出声：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从来只是想和父君你当对普通人家的父女，再不要牵扯这些是是非非！
” “可是这由得你选的吗？
”兰君提高了声音，“你是皇长孙，你不当皇帝，你以为别人就会放心的吗？
你说不当，你以为别人会信吗？
深宫内院，如履薄冰，哪里来的那么多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你若错信一个人，那便是万劫不复，我宁愿你一生无情无欲，无爱无欢，也不愿见你堕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杀了他！
” 兰君提着剑，疾步向前，放到魏云岚的手里，握紧魏云岚的手，压低了声音：
“孩子，你得写会没有任何弱点。
杀了他！
” 魏云岚没有说话，她环顾四周，缓慢的凝重地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
她的眼里全是恐惧，全是绝望，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临染身上，颤着声问了句：
“临染，你也觉得，我该杀了沈泉吗？
” 临染没有说话，许久后，他广袖一展，恭敬的跪下，匍匐在地上，颤着声音道：
“奴才只愿殿下，千秋万载，万福金安。
” 魏云岚放声大笑起来，她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到沈泉面前，含着泪道：
“他们都觉得我该杀了你……他们都觉得，我不该信你……” “你呢？
”她颤着声，小心翼翼求问，“你呢？
” “殿下，我来自摩萨族，”沈泉慢慢睁开眼睛，“我是摩萨族的祭祀，我不是你们大楚朝廷任何一方的人，我只是单纯地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云游四方，然后遇到了一个姑娘。
我爱她，珍重她，想带她去找她应有的幸福，仅此而已。
” “云岚，”他艰难地伸出手，握住她的剑，拉着那剑尖，触到自己的的脖颈。
她能感觉到他的皮下跳动的血管，感到他发声时的颤抖。
“我进宫那刻，我便已知道了结局，我只是害怕，我死之后，云岚，你再也不会笑了。
” 听到这话，魏云岚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信你的……” 她说，而后他猛地将一转剑尖，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让我们走。
”她看着兰君，认真道，“不然今日，我就死在这里，”
【五】临染不知道，那时魏云岚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心。
从十几岁之后，魏云岚就一直不太相信人，直到那天以后，她却相信了这个只相识一年多的男人，挥剑指向了自己的父君和临染。
没有人拦着她，她背着沈泉，一步一步走出了宫门，就临染就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直到走出来宫门，魏云岚才发现他。
她皱眉问他：
“你来做什么？
” 临染站在那里，不动声色：
“我跟在殿下身后二十一年，殿下去哪儿，临染就去哪儿。
” 魏云岚一时无语，她看向沈泉，直到沈泉点了头，魏云岚才回过头来，点头让临染跟上。
沈泉重伤，怕是一生都拿不起剑了，他们不敢回凤楼，最后只能决定去摩萨族，让摩萨族的大祭司给他治疗。
他们一路向华东前往，路上沈泉就给他们说了很多摩萨族的故事。
传闻摩萨族是天神建立，当年天神曾留下一个宝物，这个宝物可以让人和上天签订三次契约，也就相当于，这个宝物可以让人实现愿望。
因为以血供养这个宝物，所以叫做血契。
因为有了血契。
摩萨族千百年来一直丰衣足食，然而一百年前，有人偷走了血契，摩萨族从此没落。
临到了摩萨族，魏云岚变像个小姑娘一样，红着脸问身躯，如果回到摩萨族里，他的父母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沈泉听闻，便大笑起来，然后他转头看着他，温柔道：
“没事，我喜欢你，他们不喜欢你，我就跟你走。
天涯海角，世世轮回，我都陪着你。
” 说罢，他伸出手，拉着魏云岚进了密林。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地落在地面上，临染抬起来头来，看见魏云岚的脸，无限欢喜。
那是临染这一生，最后一次看见魏云岚，笑得那么温柔，这么简单。
然而那个笑容在进入摩萨族的瞬间戛然而止。
刀兵从天而降，将他和魏云岚团团围住。
沈泉站在不远处，静静观望中他们。
而后他一展广袖，满脸认真：
“摩萨一族，恭迎殿下亲临。
”【六】那天夜里，魏云岚同临染被关进了一个水牢。
那水池的池水很凉，然而怪异的是，当魏云岚入水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极度的痛苦，高声叫嚷出来。
那声音尖厉得仿佛是刀，猛的划开了临染的心。
他焦急询问她如何，魏云岚却都没有回答。
她只是拼命的挣扎。
仿佛那些水都是利刃，在凌迟着她。
临染可以看见魏云岚身上逐渐浮起的符文，泛着火红色的光芒。
魏云岚拼命挣扎，叫喊，最后没了力气。
她在水里，艰难地抬起头，眼里全是泪光，慢慢到：
“临染，好疼。
” 好像年幼时她受了伤一般，那么娇柔，那么痛苦。
临染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他只能呆呆看着她。
他知道她疼，不仅是身上疼，还有心里疼。
那水翻来搅去，她身上的符文越来越清晰，仿佛是要滴出血来。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地牢终于来了个人，却是沈泉。
他穿着白色长袍，点缀着白羽。
进来的时候，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神色，直到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的时候，他的目光终于有了波澜。
看着沈泉来此，魏云岚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注视着面前俊美的容颜，沙哑着声道：
“父君说得对……我不该信你的。
不……我不该信任何人的。
” 沈泉没有说话，他静静的注视着魏云岚，许久后。
才沙哑着声音：
“一切都会好的。
” “为什么？
”魏云岚觉得有些疲惫，“是魏芸曦指使的吗？
” “不。
”沈泉否认，“我与你们大楚朝廷无光。
之所以带你来，只是为了血契而已。
” “当年是你们大楚皇族带走了它。
”沈泉走到水池边上，一圈一圈拨动着池水，魏云岚咬着牙不出声，怕他听见了自己狼狈的叫嚷，沈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痛楚，终于停了手，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倔强的姑娘。
“摩萨族一日不如一日，我身为摩萨祭司，必须要找回血契。
从见你的那一刻 我就感受到了血契的存在。
”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血契。
” “我知道你不知道，可你的身上有它的存在，你的母亲一定知道。
我已经修书去给大楚的皇帝，用血契交换你的性命。
” 听到这里，魏云岚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含着眼泪，看着沈泉，有点不可思议倒：
“连你都不在乎我，你怎么觉得。
我那高高在上的母亲会在意我？
” “我不一样，”沈泉僵硬了身子，“我是摩萨祭司，而大楚殿下是你的亲人。
哪有人不在意自己子女的刃……你放心”他安慰她：
“不久后，血契到手以后，我们就会放了你。
” 说完，他打算转身离开，魏云岚忽的叫住他：
“沈泉，”她声音里带了笑意，“我这辈子……就只信过你一个人，用了我的所有，我的身家性命……”她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慢慢道：
“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
” 沈泉没有说话，许久后，他提步离开，然而他没走几步。
便听见身后女子凄厉的喊叫声：
“沈泉，我恨你！
我恨你！
我要将你挫骨扬灰，将你千刀万剐！
沈泉，你不得好死！
” 沈泉不敢回头，他闭上了眼睛，耳里全是女子凄厉的叫喊声。
后来夜夜梦回，此生未息。
【七】临染和魏云岚在水牢里呆了好几天。
他们看不到外面，只能听着滴水声。
魏云岚经常会呕吐，身体越来越虚弱，然而沈泉却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们。
有一天夜里，沈泉将临染提出牢房，然后给了临染一些伤药，让他好好照顾魏云岚。
“你还在意她。
”临染径直戳穿他。
沈泉没有回答，他只是告诉他：
“好好照顾她。
” 临染握着药瓶，想了片刻，终于道：
“我觉得，她怀孕了。
” “你说什么？
”沈泉猛然抬头。
临染扭过头，有些尴尬到：
“你去看看吧。
” 当天夜里，沈泉边跟着临染去看了魏云岚。
他亲自为他诊脉，而后满脸不可置信，反反复复只说了一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 魏云岚已经没有力气。
他迷迷糊糊睁眼。
看见满脸惊慌失措的沈泉，低喃了一句：
“沈泉，我疼。
” 听着她的话，沈泉猛然地惊醒，立刻为她解了镣铐，用衣服包裹着她，便把她抱了出去。
他将她带回房间，细心诊治。
当天夜里，一个女人便冲进了沈泉的房间，和沈泉争执了起来，魏云岚已经昏了过去，l临染照顾她，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最后，他才听到沈泉高喊了一句：
“她在圣泉里面，如果血契是皇族签的，她不肯能还保着这个孩子！
血契在舒家！
是舒家人签的！
” 被吼的女人愣了愣，而后便跑了出去。
沈泉在边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才走到魏云岚身边。
他温柔的执起魏云岚的手，沙哑着声音到道：
“我错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云岚，我保证。
” 然而魏云岚闭着眼睛，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察觉不了。
隔日魏云岚醒了过来，然而她却不再和沈泉说话。
沈泉也不逼着她，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好像还在楚都一样。
他每天给她做饭，沏茶，洗衣，夜里陪她睡在一起。
然而魏云岚却无法安心的吃他做的饭，喝他砌的茶，夜里他睡在她旁边，她就无法入眠。
魏云岚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终于察觉自己有了身孕。
她开始做一些危险的动作，似乎是极力想要折磨自己。
然而沈泉就一直陪在她身边，阻止她所有的行为。
有天夜里，沈泉半夜醒来，发现魏云岚不在身旁，他和临染分头去找，最终发现魏云岚跌跌撞撞的走向远处，找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土堆。
然后她从土堆上往下跳，反反复复，摔得遍体鳞伤。
沈泉远远地看着，再挪不动一步。
临染慌张冲了上去，扶起魏云岚，头一次骂了她：
“你疯了吗？
！
你这是想死吗？
！
” 魏云岚满脸慌张，她抓着临染，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说：
“临染，帮帮我。
” “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他的孩子，我不能有这个孩子！
我是大楚的大皇女，我要听父君的话，我要成为储君，成为大楚的君主，我不能有这个孩子！
”她着急的快要哭了出来了，仿佛疯了一般：
“临染，帮帮我，帮帮我......” 临染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见沈泉站在边上。
他看着她，面带微笑，竟仿佛也是疯了一般。
他走到魏云岚身边，温柔抚上她的面颊：
“云岚，我要这个孩子。
” “生下他。
”他恳求她，“给我一个孩子。
“ 他说的那么认真，那么懦弱，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后来他一直囚禁魏云岚，直到她生下这个孩子。
魏云岚生产那日，他抱起那个呱呱落地的孩子，几乎笑出了眼泪。
临染静静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你一定强求这个孩子做什么？
“ '临染，”沈泉的眼里全是了然，“因为这一生，云岚再也不会给我留下什么。
这个孩子......是我和她唯一的羁绊了。
”
【八】生完孩子后，沈泉便放走了他们。
魏云岚一觉醒来，已经在大楚地界。
临染在她身边，温柔地唤她：
“殿下。
” 她回到皇宫，安顿后，边听到了她父君的死讯。
当初沈泉威胁帝君那一封信让帝君震怒，将他父君关入了冷宫，而后他不堪宫人凌辱，悬梁自尽。
宫人报告着这一切，魏云岚就静静听着。
然后她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天晚上，临染就守在门外，然后他听到屋里姑娘嘤嘤啜泣之声，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站着。
等天明时分，魏云岚打开了宫门，立刻传令，将凤楼里的人都抓起来，追查沈泉。
“他不能活着，那个孩子也绝不能活着。
”她神色间全是寒霜冰雪。
而后，她转头吩咐执笔尚书：
“为我请奏，迎娶宁候之子。
”吩咐完这一切，她转头看向临染。
而后，她拉起他的手，温柔道：
“临染，这一生都陪着我吧。
”临染笑了笑，他说：
“殿下，临染这一生，本就陪着您。
”说到这里，皇陵已经到了。
马车停下来，临染拜别沈夜，就要下车。
然而沈夜却一把拉住了他，冷声道：
“后来呢？
临大人既然已经说了开始，何不说结局？
”“这便是结局。
”临染眉目淡然，“陛下，后面的事，您都已知晓。
后来先皇迎娶宁侯之子，追杀您的父亲沈泉，这一切便是结局。
”那何不说完整呢？
”沈夜紧紧拉着他：
“你何不说清楚，你为何没将我父亲的话转告给魏云岚，而我父亲，又如何会回楚都被杀的呢？
既然要说故事，那便说个完整的，临大人不说清楚，我便说给临大人听。
”【九】 “崇华二十六年，我父亲为了摩萨族，将魏云岚诱哄回了摩萨族。
然而他没想过要杀她，他只想等拿到血契，然后就放她离开，用这一生去赎罪。
谁曾想，等到了摩萨族，入了圣水池，这才知道，原来血契是舒家签的，虽然不知道舒家是许下了什么愿望，但这个愿望必然与皇族有关，皇族之人已在舒家人的掌控之中。
“而那时因为圣水侵蚀，魏云岚体质虚弱，她根本熬不到生下我，于是父亲拿了自己的命，一命续命，让她熬了下来。
“等她生下我后，父亲与你约定，他大限将至，你不要告诉魏云岚真相。
若有一日，他寻得长寿之法，你再告知于她。
彼时他会带着我来见她。
”那是他们的约定。
他答应了他，然后带着魏云岚离开。
而沈泉则带着沈夜，独自一人开始走上求长寿的路途。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名医，最后终于找到了医圣舒染，给他延了二十年的寿命。
他在路上总是想她，每次想她了，他就和小沈夜说话，然后告诉他，他母亲是多么美丽，多么善良，多么柔弱的姑娘。
他说她爱哭，却总是故作倔强；他说她容易笑，却总是强作冷漠。
沈夜那时候听得不是很耐烦，然而却也会想，自己的母亲，该是什么模样？
那一年他带沈夜去了昆仑，因为听说昆仑雪山上的冰雪莲加上摩萨族的圣水，就能解了那份血契。
他希望她一生无拘无束，不要受舒家人的制约。
冰雪莲开在高山之巅，沈泉就背着沈夜，一点一点往上爬。
那悬崖峭壁，有万丈高，沈夜年幼，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沈泉就问他：
“沈夜，你是不是胆小鬼？
”“不是！
”“沈夜，你想不想你娘？
”“想！
”“沈夜，你要不要救你娘？
”“要！
”“沈夜，你怕不怕？
”“不怕！
”父子俩就这样，一问一答，爬上了悬崖，取得那一株冰雪莲。
然后沈泉用玻璃瓶装了起来，给楚都写信，楚都给沈泉回了信，说等他回家。
于是沈泉带着六岁的沈夜风雨兼程，往楚都狂奔。
他们都以为那是回家，然而等到了楚都，到了约定地点，却全是陷阱追杀。
沈泉反应敏捷，他将沈夜往窗外一甩，便开始往凤楼赶路。
等回去时，却见凤楼早已是一座空楼。
沈泉打开了一个暗阁，刚好只能放得下一个人，他将沈夜装了进去，然后便往外冲，然而没走出几步，他便被人用剑指着退了回来。
沈夜从漏洞中往外看去，是一个身着华衣的女人。
她眉目寒若冰雪，气质高贵尊华。
她用剑指着沈泉，逼着他一步一步退回了房间。
“我等了你六年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沈泉苦笑出来，“六年了……我该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你还是不肯原谅吗？
”“你为什么要原谅你？
”魏云岚笑出声来，“你没什么对不住我，你只是教会了我什么叫作人心，我感激还来不及，何谈原谅？
”沈泉没说话，片刻后，他叹息出声，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雪莲花还停留在绽放的那一刻，他静静凝视着手里的雪莲，慢慢道：
“我帮你把雪莲带来了……”话音刚落，女子的剑便斩断了瓶子里的莲花。
沈泉不可置信看着地上的莲花，然后抬头看向面前执剑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这朵雪莲，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血契？
”“我不会再信你说的话。
”她执着剑，不知道是和自己说，还是和别人说，“我不会信任何人，不会再爱任何人。
包括你，沈泉。
”“魏云岚，”沈泉猛地提高了声音，“你这是毁了你自己的一辈子！
”“我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魏云岚大笑出声来，“不是早就被你毁了吗？
你和我说，你喜欢我，珍爱我，所以才冒这样大的风险，带我出宫，结果却只是为了拿我交换血契。
你和我说，你会带我走，带我看大千世界，带我离开这虎狼之地，结果却是将我带到摩萨族的圣水里，受尽折磨！
你和我说，你会给我幸福。
结果呢？
我的父君死了，我从一个圣上宠爱的皇孙变成了离宫出走的荒唐皇女，我爱的人骗我，爱我的人死于非命。
这是幸福吗？
沈泉，你的幸福，是不是太可笑了？
”
说着，魏云岚大笑起来：
“沈泉，沈泉，我学了二十多年权谋，却都不及你这一年给我上得深刻。
若我父君还在，必将对你大加赞赏。
只是沈泉，你夜夜梦回，可会愧疚？
可会害怕？
可会看见二十岁的魏云岚指着你叫骂，痛不欲生？
”沈泉没说话，他静静看着状若癫狂的女子，忽地想起二十岁那年，她在凤楼后院，面若桃花的模样。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他只是想抱抱她，然而女子的剑却忽然刺入了他的身体。
她的手在颤抖，他明显知道她在害怕。
然而他却只是笑了笑，然后一点一点走上前去。
温柔地抱住了她。
“云岚，”他说，“对不起。
”魏云岚猛地抽出剑，再捅了进去。
“云岚，”他嘴里鲜血涌了上来，继续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我知道。
”魏云岚麻木地抽出剑，再捅了进去。
鲜血染了她一手，她模糊了双眼，茫然道：
“可是……那又怎样呢？
你还是骗了我，你还是害了我。
我以为，喜欢一个人是让对方开心，可你呢？
”“那和我在一起……”沈泉沙哑着声音，“你开心过吗？
”魏云岚没说话，她呆呆看着面前带着微笑的男人。
岁月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她却仍旧记得，二十岁初春，那人桃花树下，广袖一甩，扬声说那句：
“在下沈泉，见过殿下。
”【十】“那时候，我父亲给你的书信，你都未曾转交吧？
”沈夜看着对面面色平淡的男人，“如果魏云岚知道，我父亲从未想过害她，我父亲用性命救了她，还为她找到那株救命的雪莲，她何以至此？
”听到这话，临染却笑了。
他慢慢道：
“陛下，您真是太不了解先皇。
”“您以为，先皇是因为你父亲对她不够好所以才憎恨沈公子的吗？
”临染摇着头苦笑，“先皇憎恨沈公子，只是因为他骗了她。
昔年先皇抛弃一切，全心全意和他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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