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韩国语第五册第十课受难二代.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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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韩国语第五册第十课受难二代
第10课受难二代
河瑾灿
1、作品介绍
河瑾灿(1931年10月21日~2007年11月25日)是一名小说家,创作的作品虽然描写了现实的黑暗,但同时也不失幽默的,这主要缘由于他描绘了农民的生活。
主要作品包括《落雷》(1957)、《山中告发》(1958)、《渡船故事》(1959)、《红山坡》(1965)、《三角房》(1966)、《黄鼠狼》(1970)、《日本刀》(1971)、《夜壶》(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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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首尔的青蛙》(1973),《画家南宫的胡须》(1985)、《银妆刀的故事》(1986)在内的很多小说和《证言战争痛苦的故事》(1985)、《战争和受难-受难二代》(1985)等的评论。
2、作品欣赏
这部小说是战后小说的代表性作品,描述的是由于世界大战和6.25战争(朝鲜战争),经历了苦难的一对父子的故事。
作品通过二代人,描述了这片土地上经历的现实史,即是历史的悲剧,同时又喻示着他们克服悲剧的勇气和意志。
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发生的悲剧,而是我们整个民族经过的历史悲剧的缩影,以及克服这一悲剧的意志,给予形象化。
作品有很高的价值。
3.思考问题
①试观察关于小说的构成特征。
②试思考“酒馆、酒、独木桥”象征着什么?
③试思考通过爸爸背着儿子渡过独木桥这一景象,小说要传达的主题是什么?
镇守要回来了。
镇守要活着回来了。
某某人阵亡的通知来了,或者某某不知是死是活,杳无音信。
我们镇守今天要活着回来了,一想到这些,万道就兴致勃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这样的消息,朴万道在平时的要翻过龙头山梁,怎么也要坐下休息一二次才能过去,今天却一鼓作气登了上来。
虽然胸口怦怦直跳,大腿发酸,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在山梁上休息。
因为超过田野远远眺望火车站里,正升腾着刺鼻的烟雾,可以听到火车汽笛的长鸣声。
儿子乘坐的火车不知道是不是要近中午才能到达。
太阳现在刚刚升到山梁上面一拃(zh?
)左右,离正午还要远着呢,可是,他就是白白地心急。
不要紧,如果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能做点什么?
万道用手指按住一只鼻孔,呲!
擤出了干鼻涕,然后摇摇晃晃往坡下走去。
比起上坡路来,下坡路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不停地挥动着胳膊,禁不住滚了下去。
万道只是右胳膊前后摆动着,左边的袖子随便地塞进背心的口袋里。
说三代单传的独生子死了,这像话吗?
活着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可是,据说是从医院里出来,估计只是什么地方受了点伤的样子,不至于像我一样变成这样吧。
万道往下瞄了一眼插在左边背心口袋里左臂袖子。
那个袖子里空洞无物,什么也没有。
在肩膀下面只有一个袖子垂落着。
所以总是插在那边背心口袋里。
顶多是屁股或小腿肚子被子弹擦过一点,如果像我这样小臂一下子就没了的地步的话,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肯定受不了。
似乎还是偷偷地担心,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下坡路很快,目测那个高度好像已经到了山梁了,绕过山脚,现在是田野。
沿着下坡路就那么一口气走下去,迈着碎步走过田野小路,到达河堤才停住脚步。
面前有一个独木桥,桥下流淌着潺潺溪水,假使到了盛夏淫雨季,水深会到肚脐那个程度。
最近溪水似乎没过了膝盖,已经是深秋了,溪水变得清亮了,可以看到溪底,水就那么静静地流淌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冻得牙齿不由得打颤。
万道来到小溪岸边蹲下,用一只手撕解开裤腰,撒了一泡尿。
往本来像镜面一样明亮的水面上噗噜噗噜的小便,形成灰蒙蒙的泡沫,引得鱼群都聚集过来,其中也有那么几条相当于拇指大小的鱼,如果用一个瓢捞上几条切成生鱼片,再使劲地喝一盅酒的话……。
咽喉里涌上了口水。
他把干鼻涕向鱼群甩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上独木桥。
虽然不知道桥有多长,可是从桥上往下看的话,让人直发晕,所以过独木桥时相当的小心。
曾经有一次,在村子里喝酒、尽兴玩乐后,醉醺醺地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滚落到水里。
幸好当时没有路过的人看到,险些成为一大笑料。
只是崴了一只脚腕,没有受到大的伤害。
因为是秋季,可以脱掉衣服,晾晒在田埂上,让它自然风干,真不是一般的丢脸啊。
这不仅是因为衣服全部湿透了,也不仅仅是因为到干透为止,只好一直这么赤裸着等着,也而是因为那只被削掉的小臂不得不全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有过往的人,只好跳时水里蹲下,只露出脸蛋。
河水凉嗖嗖的,下巴颏瑟瑟发抖,除了把一只手放在胯挡里夹紧大腿,没有别的办法。
“嘿嘿嘿……”
现在只要想起那时的情形,就会笑出声来,向着天空不断地吸鼻子。
跨过小溪,在田埂路上疾步奔走了一会儿,就出现了一条通过村子的路。
路边覆盖着灰蒙蒙的脏土,坐落着的茅草房就是酒馆,万道每次从村里出来时一定要去的地方,和这家店里长着粗黑眉毛的老板娘关系很好。
万道刚迈过酒馆的门槛,就说:
“你家相公来了。
”
老板娘说道,
“哎呀,是你这癞子来了,快请进吧。
”
像这样的问候,万道即使有不高兴的事情,来到这个娘们屁股旁坐下去的话,心里马上就顺畅了。
走过酒馆前,万道本想打开酒馆的门看一下,却发现房门前散放着很多双鞋子,房里传出笑闹声,于是决定回来时再进去。
上了新修的马路就是村子了,万道在村口犹豫不决,朝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是要去找市场街,镇守要回来了,怎么也得买一条青花鱼啊。
虽然不是集市,可是鱼摊上什么鱼都有。
想买这个看起来很好的家伙,要买的时候却又看它旁边的东西看上去更馋人。
到处走来走去,终于买到一条青花鱼。
拎着滴水的青花鱼晃晃悠悠地向车站方向走去,腋下突然一阵刺痒,可是,唯一的一只手正拎着青花鱼呢,真是为难啊,只好不停地上下巅动肩膀。
进到车站候车室,万道首先抬头望着挂在墙上的钟表,两点二十分。
已经两点二十分了?
是我看错了吗?
不会吧,即使擦了双眼再看,没错,时间就是显示两点二十分。
走到一边的长凳坐下,同时却还不放心。
怎么会两点二十分呢,难道是中午已经去了?
万道不死心,仔细端详这只钟,才发现玻璃已经碎了,上面沾满了黑乎乎的灰土。
果不其然,真荒唐啊。
时间不可能已经是这个点了。
“喂,现在几点了?
”
向对面坐着穿西服的人打听。
“十点四十分。
”
“哎,这就对了。
”
万道摇着头不停地眨眼睛,十点四十分,算算,就这样还剩一个小时呢。
他好像放下心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嘴叼出一根卷烟点燃。
每当来到车站候车室就一直这么盘腿坐着,万道时常会想起来一件事。
当那个事情在脑子里浮现时,脊背上迅速掠过一股凉气,手指冰凉直发僵,像长满青苔的树段般的胳膊,现在好像仍历历在目。
就在车站的院子里,聚集了上百名吵闹的人们,万道也掺和在那中间,都是正在等待火车的,那些人都是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只是一群认为让乘车的话就乘车的人。
其实他们是被征用的人。
也就是说,那是距今十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据说是要去北海道煤矿的人,肯定也有去南洋群岛的人,好像偶尔也有说希望去满洲的。
万道不是去北海道的话,可能就是去南洋群岛,如果没有去那里,那就是去了满洲,不至于被吸引到天国以外去了吧?
正没事儿人似的在那用鼻子朝天上呼呼地喷气呢。
可是,心情稍微有点不好,因为老婆正在那边茅房拐角的樱花树下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傻等着。
所以,虽然他的火柴放在口袋里,却故意向旁边的人说借个火,偷偷地转身去了。
一边走向站台,一边回头看,老婆正站在院墙外面用毛巾不停地擦鼻子。
万道也感到鼻子发酸。
火车呜呜在大声鸣叫,哐当哐当开动的时候,感觉真的是不太好,眼前一片模糊的没办法。
可是,车站黑乎乎渐渐远去,车窗外飞快地掠过新的风景,差不多以没事人似的,反而好像心情还很愉快。
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尤其是第一次坐上那么大船。
在船的最底层,很多人哇哇的大声呕吐,万道除了脑袋有点晕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有些人在一天里连两个团饭都吃不下,万道却一下子吃两个还觉得不过瘾。
在发出下车准备的命令时,已经到了第三天的黄昏,大家急忙收拾包袱,万道也把一个南瓜块大小的包袱夹在肋下。
登上甲板一看,天空正像燃烧一样,大海像烧红的铁锈融化了荡漾着。
太阳现在好像刚刚落在水面上面,怎么那么大一团,又大又红,真是第一次见到。
并且在海上好像漂浮着朱黄色、高大的山。
记着这辉煌灿烂、令人陶醉的景象全部呈现出来,大家都吃惊地张大嘴巴。
万道一边猛然转过身来,一边喊叫了一声“嘿呀!
”可是,岛上正在等候他们的是令人窒息的热气、强制劳动和蜻蜓般大小的蚊子成群结队……,只有这样。
在岛上铺设飞机场,偶尔会被蚊子叮咬,一边使劲挠被咬的地方,一边还要汗如雨下地从早晨一直到太阳落山,不停地劈山,搬运土石,在家乡干农活养成的结实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苦差事。
水土不服,食物也很快变馊,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更何况流行传染病,干活只能时续时断,一下子摔倒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可是,万道除了早晚有点拉肚子外,还没有倒下。
水也觉得可是喝了,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对艰苦的活也适应了。
除了夜晚扑扇着翅膀围攻的蚊子,还能勉强忍受,就是那该死的蚊子真是令人讨厌啊。
据说人的力量真的很惊人,一定要在那样险峻的山和山缝隙的地方修飞机场。
而且,这个活还没有结束,反而又安排了更艰难的活。
从联军的飞机飞来开始,劳动一直持续到夜里,是在在半山腰挖起洞来,是可以把飞机放进去的洞。
所以全部的设施都必须往洞里搬。
到处是炸药飞溅的声音,山在晃动。
轰隆隆,空袭警报响起的话,正在干活的人都要放下手里的活,必须在洞里把身体紧紧地贴着地趴下,一直到飞机飞走,都是这样。
有时,甚至要趴一个小时,其实那样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所以偶尔也会暗自等待空袭。
有时听不到空袭警报的警笛,就会持续有那样的想法。
每当那时都会觉得受到损失了,骂骂咧咧的。
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呢,警报还没吹响前飞机就会越来山梁,这个时候真的是非常惊恐,遭受损害最多的也是这种情况。
万道失去的一只胳膊就是在那时发生的。
那天和平常一样正在洞里凿岩石,在岩石缝里钻窟窿,然后安装炸药。
安装完了以后,所有的人都来到外面,只留一个人拉火捻,并且在爆炸前必须要赶快跑出来。
轮道万道负责拉火捻,在全体人员都跑到外面后,他掏出火柴,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蚊子叮咬过的地方总是刺痛,噌噌地抓挠着,完全没有舒服的感觉。
他皱紧眉头,扑哧一声划了火柴,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噗的一下火立刻就熄灭了,直到第四次才好不容易点燃了火柴的药捻子,专心致志地点火后赶快跑出洞来。
刚站到外面的时候,地动山摇似巨响,像凶猛的风抽打着耳畔。
万道一阵眩晕。
空袭又来了,越过山梁的飞机在头顶上惊险掠过,精神还未来得振作,又飞来一架。
万道已经吓得丢了魂,赶紧转身跑进洞里,进到洞里赶紧趴在了地上。
就在那那一瞬间,洞里爆发出爆裂般地声音,炸药爆炸了,万道的两只眼睛里猛然出现了火光。
万道睁开模糊的眼睛,立刻看到眼前那里摆放着不知是谁的一只胳膊,手臂的手指僵硬发青,看上去好像是带着苔藓的树段似的。
当万道缓过神来意识到知道那是自己的东西时,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瘫躺正在毛毯上面,一边的肩膀刺痛难忍。
截肢手术已经结束了。
呜-火车汽笛的声音,好像正绕过远处的山脚。
正坐着的万道颤抖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拎起旁边放着的青花鱼。
汽笛的声音越近,他的心情越激动的怦怦直跳。
跑出候车室,走到院墙边踮着脚尖看,很容易看到家。
当、当、当,钟声响了,不一会儿,伴随着鸣叫声火车开来了。
火车头两侧扑哧扑哧地散发出来热气,万道的脸显得很紧张,人们从漆黑的列车里接二连三簇拥着下来,好多客人涌出来。
万道的两只眼睛一直到处踅(xué)摸,可是,儿子的身影没有轻易地出现。
那边在涌向出口的人群浪潮中,有一位拄着两只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的伤残军人,万道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
列车上的人看上去全都下来了,就只剩下现在还没来得急登上列车的人们,在站台上到处走来走去。
那个家伙不会是在信里说谎了吧……。
万道一直在心里嘀咕,怪事啊!
这时,分明后面有人在喊:
“爸爸!
”
听到喊叫,万道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往后看。
在那个瞬间,万道因为害怕睁大双眼,嘴巴也张得老大。
没错,是儿子!
和过去的镇守不一样了,两边腋下夹着拐杖站在那里,随着吹起的风一边的裤腿不是正飘荡着吗?
万道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不知如何是好。
就那么发呆了好一会儿,鼻子发酸,泪水充满双眼。
“这孩子!
”
这是万道的棱角分明的嘴唇蹦出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颤抖。
拎着青花鱼的头攥成拳头。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
”
“爸爸!
”
“这孩子,这孩子……”
万道的蒜头鼻子使劲地翕了两下,突然开始流鼻涕。
镇守的双眼不知不觉地流下脏兮兮的泪水,万道的脸露出粗鲁的表情,好像都是镇守的错似的。
“走吧,快点!
”
扔下这么一句冷淡的话,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镇守的嘴唇上落了什么东西,用舌头一舔咸不津津的,然后一瘸一拐地在爸爸后面跟着。
在前面走着的万道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有看镇守,像所有挑重担的人们一样只看地面,时而哼哼二声,一直疾步行走。
依靠拐杖支撑身体行走的镇守无论如何是跟不上四肢健全的人行走的步伐了,何况还是疾步行走。
一步二步慢慢开始落后,终于落后到连微小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镇守突然有点反胃,喉咙涌出热气,他强忍着,槽牙紧紧地咬着。
并且努力地移动着两只拐杖和一条腿。
走在前面的万道一直在到达酒馆前面才回头看了一眼。
镇守正在树底下撒尿,拐杖扔在地上,试着用一只手解决,另一只手正扶着树底部,没有比那模样更凄凉的了。
万道紧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发出了和呻吟差不多的沉重声音。
然后走到酒馆前,猛地拉开房门。
盘腿坐在一个?
字型柜台里、正用手里在内衣里抓虱子的老板娘,看到这一情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整理衣襟。
可是万道没有笑,跨过门槛,没有喊“你家相公来了”的话,像他这样带着冷漠的脸进酒馆,好像还是第一次。
老板娘不明就里,噗嗤地笑了说:
“今天不是你家相公来啦。
”
万道叹了口气,只是又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心绪不佳。
走到?
字型柜台前,急忙蜷缩着坐下,“快点,快点!
”
催促着。
“真是的,你很忙啊。
”
“快点,给我一碗酒。
”
“今天怎么啦?
”
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酒碗,万道叹了口气-大口呼气,然后赶快把嘴凑近碗,咕咚咕咚咕咚喝着,那么大的碗一口气就给喝了,又突然伸到老板娘面前,就那么连续干了三大碗酒,呃呃地打着饱嗝。
老板娘眼睛直直地瞪着,目瞪口呆。
像他这样空腹喝酒,不一会儿眼皮就会发热,耳朵就会红透了。
微醉得有些眩晕,万道现在好像稍微消了点气,打开房门到外面看看。
镇守的额头流淌着湿漉漉的汗珠,从那边走了过来。
“镇守啊!
“
猛然叫了一声。
“进来吧”
沉默了一会儿
镇守没有搭腔,只是蹒跚地走近,靠近房门槛坐下。
老板娘看到镇守说:
“进到房里来吧。
”
“这里最好。
”
他用洗碗布一样的手绢,胡乱地擦了擦额头和鼻尖。
“随便哪里都可以,给来一碗泡面。
”
“好。
”
“用大碗儿好点……加点芝麻油,知道吗?
”
“好的。
”
老板娘一面咧嘴笑着,一面悄悄地掐了下万道的肋下,在笸箩里放着两捆煮好的面条。
镇守呼噜呼噜正吃着面条时,老板娘凑近万道的耳旁,
“是儿子吗?
”
万道的肩膀只是稍微前后晃动了几下,脸色非常难看,镇守喝干了面条汤,万道问:
“再来一碗吗?
”
说着。
“不要了。
”
“再来一碗吧。
”
“就这些吧。
”
镇守擦干净了嘴唇,慢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走出酒馆,那对父子踏上田埂。
万道不是像刚才那样走在前面,这次是镇守走在前面。
拄着拐杖一歪一歪地走在前面,望着儿子的背景,少了一只小臂的父亲慢慢地跟着,手里拎着的青花鱼叮叮当当地乱舞。
可能是酒喝急了,万道的内心像煮开的酒一样沸腾,腿也在打颤,鼻子用力呼着气,意识有点模糊。
“镇守啊!
”
“哎。
”
“你因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
“还不是因为战争,手榴弹片打的。
”
“手榴弹片?
”
“对。
”
“嗯。
”
“因为没有很快痊愈,为了防止溃烂,军医给我做了截肢,是在医院哎,爸爸!
”
“什么?
”
“都这样了,我该怎么活啊?
”
“怎么活着,为什么是怎么活?
只是有生命的话爬着也要活。
请不要那么说。
“
一阵短暂的沉默。
“看看我,只剩下一只胳膊,活的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看起来不够好,但是你能活着,为什么不活呢?
”
“还不如像爸爸那样少一只胳膊也无妨,少了一条腿真的是不方便死了。
”
“啊啊,不是这样,不就是用来走路吗?
还能干什么?
你可以依靠你的手作好任何事情。
“
“是这样吗?
”
“是啊,所以,你真的可以坐在家里干活,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当你的腿,如果这样的话不行吗?
”
“好”
镇守回头望着爸爸答道,万道回过头来,静静地微笑着望着儿子的脸。
喝了酒出来,马上想撒尿,万道在路边就地蹲下,要用嘴叼着那捆鱼。
看到那些,镇守说道:
“爸爸,把青花鱼给我吧。
”
说罢,少了一只手臂的身体,一只手举着东西是没法小便的。
镇守就在不远处站着,一边手里攥着拐,另一只手抓着青花鱼,等爸爸撒完尿。
万道撒完尿,赶快从儿子手里接过青花鱼。
来到河堤,小溪上面横跨着一座独木桥,镇守暗自担心起来,水好像不是那么深,但是溪底是沙泥,拄拐杖通过沙泥好像太软,无法通过。
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通过独木桥……。
镇守万般无奈地坐在宽阔的岸堤,开始撸起裤管。
万道望了一会儿傻愣愣地站着的儿子那模样,然后说:
“镇守啊,放下吧,我背你。
”
“如果背着你过河的话,不就行了吗,来,接着这个。
”
把一捆青花鱼递到镇守面前。
沉默了一会儿。
镇守虽然很为难,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
万道把腰背弯到儿子面前,惟一的一只手臂紧紧地向后伸着,
“抓着,快点!
“
镇守两只手分别提着拐杖和青花鱼,来到爸爸的后背轻轻地往上靠。
万道的小臂在背后翻转,把儿子惟一条腿紧紧地抱住,然后说
“用胳膊使劲搂住我的脖子。
”
镇守特别诚惶诚恐,一边闭着眼睛,一边用一只手提着青花鱼和拐杖,一只手紧紧地搂着爸爸粗大的脖子。
万道小腹用力,“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虽然下身稍微有些颤抖,但还是走了过去。
万道在独木桥上面小心翼翼迈着步,在心里嘀咕道,现在年轻轻的家伙已经成了这个样儿了,真是生不逢世啊,镇守你的身世真的很狗屎啊(命运真不济啊),狗屎。
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在爸爸背上趴着的镇守一直一脸的抱歉,“我成了这样,爸爸真的是没福气啊,还不如我死掉了更好呢,……。
”喃喃自语着。
万道还有一些酒气,使劲正了正下身体,驮着儿子小心翼翼地走过独木桥,眼前突然出现龙头岭,正默默地俯视着这对父子合力克服战争创伤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