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文宗短篇小说《民工王小乐的荒唐遭遇》.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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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文宗短篇小说《民工王小乐的荒唐遭遇》
缪文宗短篇小说：
《民工王小乐的荒唐遭遇》
在事情发生之前，如果有人告诉王小乐，说N市有个人简直克隆似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理由很简单，除非是孪生的，一般人与人之间是不会有那般相似的。
而居他所知，他们王家这一门已三代单传，因此怎么可能会有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呢，而且还就在N市。
但是，事实却告诉他这种可能是存在的，而且还恰恰给他碰上了。
下午出门的时候，王小乐的心情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
他没理由不高兴。
自从他背着铺盖卷随一帮老乡一起来南方N市打工已有好几个月了，一直是站马路檐子，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也没个固定的事做，这让他初来时的热情像阳光下的冰棍越变越小。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小学里要好的同学金根，他或许就起了回家的念头。
他是在半个多月前帮一个客户搬运装修材料时遇到金根的。
当时他正干完活一脸疲惫地从小区里出来，就听到小区物业值班室里有人叫王小乐。
接着，他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的金根。
当他知道金根现在已经是这个小区物业管理处的保安队长时，心里是既羡慕又后悔。
两年前，金根出来时曾邀他一起走，但他父母不放心让他这根独苗出来遭苦受罪，为系住他的心，还特意给他娶了媳妇翠翠。
男欢女爱的日子确实让他安顿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随着后来儿子的出生，让他在升级的同时也陡然感觉到了一个男人肩膀上的压力。
特别是过年时，看到村里那些外出打工的人回来，一个比一个牛逼，心里就按捺不住了。
好在翠翠支持他，所以春节一过他就跟着出来了。
后来，金根拉着他进了一家小酒馆。
伴着浓浓的乡音，两人很快就喝高了。
喝高了的王小乐就有些伤感，他摸着金根的制服说：
“你小子倒混出个人样来了，哪像我到现在还在蹲马路，吃了这顿还不知下顿在哪里呢。
”
“怎么，是不是眼馋了？
”金根眯着眼睛说。
“眼馋有什么用，还不是各人各命？
”王小乐闷头喝了口酒，喘着粗气说。
过了一会儿，金根用手碰碰他说：
“别那一付熊样，如果你看上这身制服的话，我可以给你去问问，正好最近听说我们物业要添人，或许这是个机会。
”
这话讲过没多久，机会就降临到王小乐头上了。
由于有金根这个保安队长作担保，所以事情办得特别顺利。
就在前几天，小区物业和他签订了一年的合同，并把两身和金根一样笔挺的制服发给了他。
终于有了稳定的工作，而且还是一份比较轻松和体面工作。
虽然他知道身上的这套制服改变不了自己民工的身份——在这座城市，对于像王小乐这样从农村出来打工的人，不管你干什么行当都一律称为民工——但王小乐已经很满足，因为他知道，民工和民工也是不一样的，譬如现在，他就是一个体面的民工。
体面的民工王小乐此刻就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远在乡下的媳妇翠翠，让她和自己一起分享心中的快乐和满足。
初夏的阳光已开始显示出撩人的热情，为此，王小乐出门时不得不略感遗憾地把已穿在身上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
不过后来从小镜子里看到自己穿浅蓝的衬衫打深蓝的领带效果也还不错，心情就又立刻饱满起来了。
一路上，快乐的情绪就像蝴蝶忽闪的翅膀，在王小乐的胸口蹭来蹭去。
他胸前的口袋里揣着几张纸，这封署名“狗狗”的信，是他昨日熬了半宿才写好的。
在家里他小名叫狗子，但翠翠一直喜欢叫他狗狗，每次翠翠在被窝里这么一叫他，他就会像狗一样扑上去。
他想翠翠收到这封信，一定会很开心。
就这样，他一边想象着翠翠看信时的表情，一边跨上了邮政大楼的台阶。
就在从大楼门口经过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在那块厚实的落地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
这身打扮衬着他原就比较白净的皮肤，不仅看着清爽，而且还透着一股城市味。
加上昨天理发的时候，理发妹给他弄了个比较时髦的前翘式发型——王小乐发现自己一下子脱胎换骨了，这种感觉在小镜子里是找不到的。
王小乐对着玻璃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愣愣地看了一会，一个新的想法就冒了出来，他得去照张像，把相片寄回去，让翠翠在村里的那些女人中也好好地美一下。
他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激动，于是一转身就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事后，他很肯定地认为，就是这一个转身让他不偏不倚遇上了后来那桩离奇而荒唐的事情。
就在他走在街上寻找照相馆的时候，一辆银色的帕萨特从他身边驶了过去，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一会，又慢慢倒了回来。
我们可爱的王小乐并没注意到这些，等小车停在他身边时，还下意识地朝外让了让。
车窗降了下来，里面是一个时髦漂亮的年轻女子。
大约二十七八岁，皮肤细白，从侧面看有些像港片中的美女张柏芝。
只见她把浅茶色的墨镜往额上一推，冲他说：
“可找着你了，还不过来。
”
王小乐一愣，随即转头四下看了看，周围没人。
这才意识到那女人是在对自己说。
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女人叫自己干吗。
但就像很多男人无法拒绝漂亮女人一样，他稍顿了一下，还是带着一脸的迷惑过去了。
“上车吧。
”那女子打开车门说。
“上车？
什么事？
”他显然是一头雾水了。
“这条路不准停车，先上车再说。
”女人说着就欠身拉他上车。
由于女人裙装的领口较低，所以欠身的时候就显露出一道生动而迷人的乳沟，把他的目光狠狠地烫了一下。
王小乐直到后来都没想明白，女人的这一拉并没使多大劲，他当时完全是可以甩脱的，但问题是自己不但没甩却还稀里糊涂上了车。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当时昏了头。
其实王小乐确实是有些昏头，然而有几个男人见了美女不犯晕呢。
不过王小乐并没有晕得只剩一团云雾。
在小车启动后不久，他很小心地问：
“你这是……”
“先别问我，你说说这一阵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穿了这身皮。
要不是我眼细，还真差一点认不出来了。
”女人用半带揶揄的口吻说。
“你认识我？
”王小乐有些诧异。
“和我玩失忆啊，那好，你就先想着吧，等想好了再和我说。
”女人说着就不理他了。
她这么一说，王小乐就有些迷糊了。
他看着她搜遍了记忆的角角落落，就是没找到一张脸能和眼前的这位女子相对应的。
就在他还未从迷糊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子驶进了一个名为“丽都花苑”的高档小区，饶过一个竖着美人鱼雕塑的喷泉池，在一幢带有欧式建筑风格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下了车，他朝那个汉白玉雕塑的美人鱼看了看，记得自己以前送货好象来过这里。
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但在他的印象里，好象也没听说过认识的人中有谁住在这里。
“还傻站着干吗，走啊。
”
“上哪儿？
”
“还装呢，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女人过来挎住他的臂膀，就领他朝楼里走去。
在电梯门口，他们遇到一个怀里抱着宠物狗年轻女人，那女人见了他微微一笑，然后便带着戏谑的神情冲他身边的女子挤了挤眼睛。
从那女人的微微一笑中，王小乐的直觉告诉他，她也认识自己，可是……今天怎么尽遇到一些怪事？
进了电梯，女人的手也没有从他臂弯里抽出去。
虽然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王小乐的手臂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女人细腻柔软的肌肤。
这时，他脑中突然就出现了在地摊书上经常看到的两个字：
“艳遇”——这是个充满诱惑和暧昧并曾经让他浮想联翩的词语，现在，这两个字像轻纱一样在他脑子里忽远忽近地飘着——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感到说不出的紧张和惊慌。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他真想一把甩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奔下楼去。
但是……后来想起这事，王小乐连自己都无法确定，当时除了紧张惊慌之外，潜意识里是否也有激动和期待。
反正他是很顺从地跟女人进了那位于十层的住宅。
但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事情会猛然进入高潮，就象舒缓渐进的协奏曲突然变成了打击乐。
进屋之后，女人转身一把就抱住了他，没容他喘息就把带着甜味的舌头伸进了他嘴里。
王小乐脑子嗡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只觉得那个近半年没近过女人的身子，就象干柴一样蓬的一下就被点燃了……他终于控制不住将手伸进女人的衣内，一把握住了她胸前那浑圆丰挺的乳房……全身的血管都变粗了，血呼啦啦的尽朝一个地方涌去……终于，他们像两条互相撕咬的蛇一样扭在了一起。
在女人充满激情的呻吟和激烈的扭动中，王小乐就像一个执着的战士，一次又一次冲击在高山浪谷之间，每一次爆发都让他在近乎窒息的顶点感受到骤然轻松的快感。
疯狂的潮水终于渐渐退却，在疲惫的快意中，王小乐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丢弃在岸上的鱼。
躺了好一会儿，那被欲望揉碎了的思绪才慢慢聚拢起来。
他睁开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床头有一张合影，那上面，是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老头虽然嘴角微微含着笑，但目光咄咄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角色。
王小乐一个激灵，含混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不认识这老头，也不知道女人和老头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自己惹下麻烦了，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却稀里糊涂就把人家给睡了。
尽管事情的整个过程自己都是被动的，但他也知道，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馅饼。
书里写的那些“艳遇”故事，最终不都是都是那些好色者付出代价吗？
想到这里，他有些害怕和后悔了。
就在他轻轻翻了个身，准备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
女人一把拉住了他：
“又要走了，难道就不能多陪我一会么？
”话语中满含幽怨。
王小乐只得重又躺下，女人靠到他怀里，说：
“搂着我。
”王小乐一愣，不知女人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按她的意思，用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女人用迷离而缠绵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
“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就喜欢这样搂着我，我也喜欢躺在你怀里。
你还说，要是一辈子这样搂着多好啊。
”
我什么时候搂过她，还说过这样的话？
王小乐想了一会，心里有些转过弯来，这女人八成是认错人了。
不过要说连一起上床的人也认错，这也太邪乎了吧，说谁谁信哪。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儿去了？
”女人点着他的鼻子问。
“哦……去了趟外地。
”王小乐来了个脑筋急转弯。
“外面去也不说一声，害得人家都想死了。
你知道吗，为了能看到你，我把以前藏的我们一起照的相片都翻出来了。
”女人嘟着嘴说。
“相片？
是哪一张？
”王小乐惊讶中带着好奇，他很想看看照片上的那人倒底长得和自己有多像。
“你不信啊。
”女人说着就侧身从床头柜上取过一首饰盒，从盒子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说：
“这不是去年去三亚旅游时我们一起照的吗？
”王小乐支过头一看，一下子就张大了嘴——照片中女人和“自己”背衬着蓝天、大海和沙滩，肩并肩很亲密地搂着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他仔细盯着照片中的男人，真的太像了，不管那眉眼还是笑容，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找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也难怪女人会看错人，事情本身确实够荒唐的，误打误撞自己居然就成了别人的替身。
这可怎么办？
王小乐一时没了主意。
“就是那次你对我说，你想带我走，所以我把自己都给了你，但是后来……你上次又在这儿说，等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后一定回来接我，可你一去半年不见人影，后来连电话都打不通……”女人的语气里有些抱怨。
“我……”王小乐想不出该怎么编了，心里就有些慌。
对他来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不然这样下去早晚得露馅。
然而，他还没想出办法来。
女人却突然对他说：
“要不，你现在就带我走。
”
王小乐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说：
“这……恐怕不行。
”
“为什么？
为什么你每次到最后都这么推三阻四的，难道你一次一次都是在骗我？
”女人有些激动，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由于动作太猛的缘故，身上盖着的丝被滑落下来，女人的身体再一次赤裸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在刚才的冲撞中，王小乐就像一匹奔驰的骏马，只顾穿梭在欲望的波峰浪谷之中，没有过于在意女人的身体。
女人年轻的身体就像美人鱼一样柔美圆润。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摸到这美丽的身体时，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女人的乳房、小腹及大腿根部，触目惊心地印着一道道青紫的瘀痕。
“怎么会这样？
”他觉得心猛地抖了一下。
“还不是那老不死变态。
”女人苦笑着说：
“每次总是又掐又咬的，下手很重，我疼得越叫唤他越兴奋。
所以他来一次，我就要遭一次罪。
”
王小乐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所以心里很吃惊，面对这样年轻而美丽的身体，那家伙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天明，我求你，就带我走吧，走得远远的，这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女人说着流下泪来。
王小乐这才知道那个男的叫天明。
面对女人痛苦的泪水和恳求的目光，王小乐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不通那个叫天明的男人，有这么一个漂亮并深爱着他的女人，怎么就忍心把她甩这儿受苦不带她走呢。
从心里讲，他很想告诉她，自己不是照片中的男人，但他不敢说，他不知道如果女人知道认错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万一事情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惊动这里的保安不说，弄不好还会揪去派出所，甚至丢了现在的工作也说不定。
见王小乐不言语，女人好象想到了什么说：
“是不是没钱了？
我其实早就该想到了，瞧，你手也变粗了肉也变硬了，这半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你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些钱，都给你。
”女人说着就翻身下床，从衣橱抽屉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倒出厚厚几沓百元钞和一张存折：
“这里有五万元，存折上还有十万，节约一点的话，应该够用一阵的，另外我还可以去找工作，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
”女人说着就把钱捧到王小乐面前。
王小乐不由张大了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这钱都给你，只要你带我走。
”女人把钱递到他手里。
“不……我不能要这钱。
”王小乐的手像被烫着了似的猛地一缩，那几沓钱就像受伤的鸟扑棱扑棱掉到了地上。
“不能要？
什么意思。
”女人很是意外。
“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王小乐结巴着说。
“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不应该分彼此，怎么现在和我撇得这么清。
”女人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王小乐差一点就要说出来，我不是你那个天明。
“因为你不是张天明！
”女人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一字一顿地把他没说的话说了出来。
王小乐猛地一惊，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
”
女人没马上回答，而是转过身去把衣服套好了。
趁这当儿，王小乐也把衣服穿上了。
穿好衣服后，女人又站到了他面前，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目光像两把刷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扫得他心里一阵发慌。
女人嘴角浮起一丝讥讽：
“因为他和你不一样。
你说，你是谁，哪里的？
”
看到自己被戳穿后，王小乐的手心里就开始冒汗了，不过还没慌了神，他很清楚，这时绝对不能实话实说，于是急中生智，编了个名字和工作单位。
女人听着又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啧啧说道：
“象，简直就像克隆的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过了会又说：
“唉，也真是昏头，就没想想，天明怎会穿这保安制服呢，如果他真混到这个样子，早就会来找我了。
真没想到你们会长得这么象，居然看走了眼。
”
本就是你认错人，可怪不着我。
王小乐心里想道。
“你肯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看了看就像犯了错误的学生一样站在那里的王小乐，“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只以为是他为了躲避话题在装糊涂。
直到后来摸到你的手，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他不是个肯吃苦的人，手不会这么粗硬。
而你对我身上的淤痕露出的那付惊讶的样子，让我就更加怀疑了，因为这些事他都知道。
但我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认错人，所以……天明是不会拒绝我的钱的。
”她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老天和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
“其实……”王小乐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感到有些口干。
他很担心，不知道接下来女人会对他怎么样。
但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瞟了他一下，然后转身点了根烟，低头狠狠吸了几口。
烟雾中，他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得很低落。
过了一会，女人突然回头问道：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容易被别人骗？
”王小乐一愣，还没等他会意过来，她自顾把话说了下去：
“以前有朋友对我说，天明不是个靠得住的人，小心上当。
我不相信，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骗我呢，每次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总认为如果一个人不关心你，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思呢……所以当他第一次说会带我走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为了让他的生意早一点上路，早一点带我离开，每次他开口借钱我都尽量满足他。
半年前，他一下子开口向我借了十万，说等那单生意做成了就来接我，但一过半年，他连个电话都没有……”
女人说到这里停下了，看着手中的烟若有所思，良久，才又说：
“你说他还会来吗？
”
“应该会吧。
”尽管王小乐心里并不这样认为，但他不想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来刺激这个可怜的女人。
女人摁灭了手中的烟，苦笑着摇摇头说：
“我看不会了，要来早来了。
”过了一会，女人从地上拣起钱，抽出几张递给王小乐说：
“这钱你拿去，走吧。
”
“你这是……”王小乐很意外，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你不是张天明，但你今天让我享受到了做女人的快乐，这是报酬。
”女人说着将钱塞了过来。
在碰到钱的刹那，王小乐突然想到了那些倚在发廊门口做皮肉生意的小姐，不由满脸涨红，一抬胳膊将女人的手挡了回去。
女人很吃惊地看着他：
“嫌少？
”
“我不要。
虽然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挣得不多，也需要钱，但这个钱我不会要。
”王小乐很干脆地回答，这是他遇到女人后第一次挺直腰杆说话。
“为什么？
”女人不解地问。
“因为……这让我有一种出卖自己的感觉。
”王小乐说这话时涨红了脸。
王小乐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老家邻村有两个女孩出来打工做了小姐，虽然寄回去的钱让家里造起了楼房，但女孩的父母却始终在乡亲们眼里抬不起头来。
在老家，女人做这种事是被人瞧不起的，何况他一个男人。
但是他没想到，女人听了他的话竟抬头笑了起来：
“这年头，还有什么不能用钱买的。
”说着，一颗泪珠竟从她眼里滚了下来。
“卖，不错，就是卖！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涩涩的。
王小乐很诧异，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怎会让女人的情绪发生如此的变化。
“你心里肯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甘心给一个比我大三十来岁的老头做情人……”女人的目光湿漉漉的，让人不忍对视。
“那你是……”
“说来话长，当初由于家里穷，考了大学却上不起。
后来搞社会助学，是他资助了我，毕业后，我进了他的公司，谁知没多久他就提出……一方面是出于报答，另一方面我也过怕了受穷的日子，所以……家里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和我断绝了来往……现在我有钱了，可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啊……”女人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王小乐本想说些话安慰安慰她，但又想不到说些什么。
正不知如何是好，女人的手机响了。
王小乐注意到当女人接通手机时，脸上闪过一片慌乱，然而她却装出轻松的声音说：
“你在哪儿……嗯，我在家呢。
”
关上手机，女人见他还愣愣地站着，急着冲他挥挥手说：
“老不死回来了，你还不快走？
”边说边慌忙整理凌乱的床单。
王小乐也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这被撞见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这便宜难道就这么白占了？
他心下有些吃不准，于是又呐呐地问了声：
“那……我真走了？
”女人急着说：
“别罗嗦，快走！
”
在女人的催促下，王小乐带着一种逃离的心情冲出了那个房间。
在电梯里，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就在他走出电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桥车正好绕过喷泉池停在楼口。
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下来后，先将车后门打开，取出一辆轮椅推到前面，然后从车里抱出一个人来。
等走近后，王小乐才发现，坐在轮椅上的竟然就是他在楼上照片里看到的那个老头！
怎么会这样……不知为什么，当看到老头这副模样，王小乐心头蓦地一阵发堵，那感觉就像吃饭时吃到一块发馊的抹布一样。
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漂亮的女人和眼前这个残废的老头联系起来，他呆呆地站在楼口等老头消失在电梯门后才回过神来。
就在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目光就落在了矗立在喷泉池中的那个美人鱼雕塑上，那洁白细腻曲线匀称柔美的形体，很像楼上的那个美丽如花女子。
他暗暗叹了口气，抬头朝刚才去的那间屋子的窗口看了看，这里的窗子外面都用石膏做成了帷幕的装饰，看上去洋气而华丽。
可谁又知道这些装饰漂亮的窗后又隐藏着多少外人难以想象的故事？
王小乐突然就觉得其实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至少住这洋楼里感觉还不如住乡下的砖房让人踏实。
这样想着就走出了小区大门，这时他猛然想起口袋里写给翠翠的信还没寄呢。
于是下意识去摸了摸衬衣的口袋，这一摸就让他惊了个愣怔——信纸没了！
信到那里去了呢？
他站在那里把身上所有的衣兜都翻了出来，可就是没有找到那几张信纸，难道……他顿时出了身了冷汗。
事情的整个过程就像一个荒唐的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王小乐自己在都怀疑它的真实性。
但是遗失的信纸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敢确定信是不是落在了女人那里，万一真落在那儿……每每想到这里，他的眼前不知怎的就会闪现出女人那如花的身体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青紫瘀痕……
两个多月以后，王小乐偶然在一张包东西的过期报纸上读到一则有关某年轻女子跳搂的消息。
消息被撕去了大半，配发的照片也因污渍而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从照片上认出了那个曾经见到过的，用汉白玉雕刻的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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