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土龙山.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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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土龙山
小镇土龙山
2012年8月末,借外出佳木斯的机会,我就便去探访了声震中外的历史事件“土龙山农民武装暴1动”的发生地,黑龙江省桦南县土龙山镇。
圆一个历史和军事爱好者多年的心愿。
当日下午四点,从佳木斯公路客运枢纽站乘上发往土龙的中巴,这是当天驶抵这个乡镇的最后一班车,幸运的是,有这趟直达车而我又刚好赶上。
冥冥之中似有天助,感蒙机缘对有心有志者的垂青。
约两个小时光景,客车把我倾吐在黄昏笼罩的土龙山。
象每一次出行一样,每到个新的地方,我照例要观览一下镇容熟悉一下环境。
在下车的十字路口稍事徘徊四顾,便沿着水泥路面主街暮霭中举步东行。
我默默地打量着这所异乡的城镇,她的眉眼之间和我的故乡我已多时没有回过的老家集镇如此神似。
名谓土龙山,实际镇区并没有山,地势平坦坦,宛然一个在东北随处可见很普通的平原集镇。
一条过境的公路构成它的主街骨架。
单位机关商铺民居沿街鳞次栉比地一字排开,一眼望去几乎清一色平房。
土龙山第二小学,国税所,趁亮将沿途为数不多的几处标志性的处所摄入手机。
造型玲珑可爱洋溢着异国情调的国税所建筑门前,一队歌乐声中群莺踏柳浪似翩然起舞的佳丽让我留步驻足。
我深知此行的意义与来之不易,不想轻漫放过眼前的每一桩事物,哪怕新鲜的背后是无奇,路坦陈在每个人的脚下,然而我要用心去走。
辘辘的饥肠已向我告警,拖动的双腿使我沉重,我意识到危险的讯号已经来临,刻不容缓做出一个决定,必须马上寻买点吃的,以往的经验和教训反复告诉我,动用体力的出游在外,饿了就进食,方为保持体能与状态的不二之选。
然而,可以找见的身旁已经没有小卖部。
看看前面将出村,我便从一条泥泞的便道向南扎去,七拐八拐,上了一条水泥道,往西,经永胜村卫生所,才循着一位路人的指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无牌小卖部,买了盒月饼,出门就迫不及待地扯开包装狼吞虎咽。
好在天光已暗,没有人瞥见我不顾斯文的狼狈状。
我是口含月饼的余香托着半袋月饼推开鑫鑫旅店的房门的。
风尘仆仆的生面孔和衣袋里有备而来的牙膏轻而易举地显示给年轻的店主戴眼镜者的来意。
住店?
恩,多少钱一夜呢,十元,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是听错。
单间?
是。
不由脱口惊呼,这么便宜!
先来看看,问下旁边有没有网吧,最近的一处。
年轻的店主人颇不厌烦,随出门,指着远处的灯光说,看见没,你往前走,上了正街那条水泥路,往西三百米路南就是了。
谢过小伙子,放下一句,我先去上网,一会很可能还回来住。
其实说话间我已经看到,前面还有别家旅店,往前的精华闹市相信还会有,我不乏有多项选择,但是心里已经打定,我还要回到这家旅店,不顾疲劳舍近求远,只缘感怀一面之识的小伙子话语举止间待人的那份耐心和善意的诚恳。
翔旭网吧的门内有些冷清,偌大的屋子内,只寥寥几位上网者,幽暗的灯光下旁若无人自顾自地玩着。
我交上两元钱,坐在一台电脑前,渡过一个小时的时光。
这一个小时,与其说是上网,不如说是充饥,休息。
键盘生硬,视线不明,一共也没敲出几个字。
回经十字路口,停下步子和一路旁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闲谈了几句,问他去暴动纪念地多远,及行走路线,司机示我,在西边镇外的岗峦上,离这四五里地,步行去有些远。
不无遗憾。
想给抗日先烈们祭奠一下,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看来是夜无法实现了。
黛蓝的星空,银色的月亮躲进流动的云片里,发出轻微的叹息。
在鑫鑫旅店入住了一夜。
次晨早起,站在二层楼的阳台上感怀。
对着街市四下拍了几张照。
下楼和老板说,我要去看看暴动纪念地,请教他行进路线,有没有可以乘坐的线车,他说没有线车,而且那边扒了在施工呢,没有啥可看。
我说我是外县专程慕名而来的历史爱好者,无论如何必须要去看看。
他递出一句温热的话出乎我的意外,他说我一会骑摩托车带你去吧。
说真的,很多次出门在外,还从没有享受过逾格的礼遇,然而一面之识此时除了称谢还能说什么,心头一热说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慢慢走吧。
说话的人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推断应该是昨天那个小伙子的父亲。
这父子俩双双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依稀就象生息在我故乡的那些乡人,商业浪潮,没有涤尽心骨里淳朴的本色。
上了正街,西行,正式去往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目光在晨曦里的街市上睃巡,昨晚在找网吧的时侯,我记得看到有家影楼,我想进去问问。
果然,在前面不远的右侧,我发现了这家新新娘婚纱影楼。
进去说明来意,想去西边暴动纪念地拍照,可不可以随着去,多少钱一张,我想照两张纪念像并且要负责帮我上传到电脑上。
店人答到,可以,可以办到,外出拍照六元一张。
客观地说,这个价格公道,但是怎么去呢,路那么远,没有公交,只有打车,这个费用来回算下来得15块以上。
觉得成本有点高,就暂时放放吧,先去看看再说。
跟店人说,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听人说那边扒了重建呢,我先去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景。
这样出来。
一路上拿着手机边走边拍,凡是重要些的单位和店铺门脸都一一摄进手机。
这一程明显看出要比昨天下车往东一段繁华显贵也要长的多,是为该镇的精华与重心所在,紧靠道边的沿途两侧鲜有纯粹民居,还鹤立鸡群地雄踞着几幢高楼。
路匍匐在每个人脚下,我要用心去走。
行经邮局,习惯性闪出一个念头,想进去买个纪念封,卡个邮戳,有土龙山字样的。
因时间还早,离开门营业还有一段时间,不得其门而入。
遂将墙面上的那两方写着土龙山邮政支局,本地区邮政编码154453和营业时间的土黄色牌子拍下,这也权作不错的纪念。
同样,路过镇政府,把东墙上那块活动字幕屏上滚动播报的桦南县当日天气预报一并拍下:
晴转多云,偏西风4到5级,最高气温26度,夜间最低气温16度。
我觉得对一个初临此地心有所系的造访者来说,这看似细微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是很好的留念。
慧海网络,银狐网络,龙腾旅馆,一个个鲜亮的名字经由眼睛印在心里。
接近镇中学的时侯,我再次向一位年长者打探详尽的行进路线,她听说我是专程来参谒的,有几分惊奇,兴致勃勃地跟我说起了当年的暴动首领,和被打死的日酋饭冢大佐,老人话里戏噱意味地称他的名字为饭桶。
当询及本土籍另一位名人,前国务委员全国政协副主席陈俊生,老太太也耳熟能详,哦,陈俊生啊,老家是精勤(村)的,离这二十里地。
出中学,跨过一座整修中的路桥,意味着出城了。
眼前是丰收在望广阔茂密的田野,和不时有汽车驶过那条长而孤直箭一样指向远方的水泥公路。
前面的一程,要靠我一点点摸索着找上去了。
玉米,大豆,树林,蓬生的野草,道路两旁似曾相识的一切,扑面而来的大地熟习的气息,温煦中让我倍生眷念,油然想到故乡,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的同样的农村乡镇,同一样的沃野田畴。
做小孩子时无忧无虑的光景,青年时心情飞扬的时常返乡,村畔田头卿卿我我、差点成为我妻子至今生活在农村的刻骨铭心的初恋,一时间,若隐若现纷纷浮漾,如遥远而亲切的梦蓦地飘近。
人生何处不相逢,如果错过了,就只有一个生生不息的梦。
虽然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条路真的不近,超出了预期。
感觉已经超出了镇内部分的行走距离,我才摸上了那条上山的岔路。
掏出手机,我要把这一意义非凡的时刻,尽可能全程全方位记录下来,选了几个角度把岔路口及其周边的地形地物拍照。
然后一步一步地沿着漫长的缓坡行上小山来。
哦,在左侧隆起的台地,那座屹着的纪念碑我终于望见了,旁边还有几个人影忙碌着什么。
正如旅店老板所言,这里正在施工重建,一千平米见方的平台上,俨然一处新起的工地。
几个工人拌浆的拌浆,砌的砌,石料,预制板,沙土,堆了一地,然而看起来并不凌乱,井然有序。
一监工模样的中年人一旁坐阵。
半米见方一米半高带台座的长条纪念碑,就静静地竖立在施工区近旁大约十来米处,晨露中,伶仃地显出几分萧意。
一株细瘦的白杨,挥展着枝叶若即若离地站在身后,象一介清秀的护从。
紧趋几步上前,贪婪地辩识上面的碑文:
黑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土龙山暴1动战迹地黑龙江省人民政府2005年公布黑龙江省人民政府2009年立。
我久久地凝望摩挲着纪念碑,思绪纷纭,感慨万端。
我是用了20年的时间,来到了这里。
从学生时代从书中第一次知道在离我家乡不远的地方发生过这起事件,到真正踏上这块土地,站到这块纪念碑前凭吊,我用了整整20年。
这20年,土龙山这三个字,早已力重千钧地镌刻在心里。
20年,它就象一个挥之不去的梦。
我艳羡这里的人们,在我看来,他(她)们有一个声名赫赫值得称羡的家乡。
在并不很远的70多年前,1934年3月8日,数千不甘外族欺凌压迫自发组织起的土龙山农民,毅然操起武器,与强敌殊死相拼,上演了一幕大长中国人志气气壮山河的历史画卷,留下了名垂青史永载史册的土龙山农民武装反日暴1动,史称土龙山事件。
首战一役击毙日本关东军第10师团63联队长饭冢朝吾大佐以下17员,俘虏伪警若干。
这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农民第一次有组织的武装反侵略,向日本侵略者打响的第一枪,声震中外,影响深远。
我把手中澄澈的矿泉水默默灌洒在碑前,以水代酒地致祭。
如果不是担心旁边几个不明就里不时朝我冷眼张望的工人取笑,我真想郑重其事地在碑前深深鞠躬,表达此间一言难尽无以言状的心情。
我围着碑流连正面背面仔仔细细反复地看,多角度多距离地留照,并不时抬眼眺望。
我近切地感到,我的心似乎已经与这块丰碑般静穆厚重的土地繁茂的土地融在了一起。
我的心绪穿过绿野穿越林梢,飞向缈缈远天,思接今昔,谛听历史的回响。
我仿佛又凝重地看到,荡荡青天下,放下锄头抄起枪的中华黑土健儿,在青纱帐里,群山的后面,在莽莽的山林里,披荆斩棘,浴血奋战。
在大雪覆盖收割过后的庄稼地里,爬冰卧雪。
怒吼,撕杀,硝烟,雕像般倒下的身躯。
声吞日月,气壮山河。
忍不住上前和监工模样的中年人攀谈,他是这几位施工者中唯一的清闲人,在这地僻幽邃的荒郊,身边突然闯入一个来意不明的不速之客,在那又拍又照又转圈,他已经注意我多时了,想必已猜出了几分。
见我上前,这个身量不高的健壮汉子也趋步迎了上来。
我先自报来意,参谒土龙山暴1动纪念地的,你们这里重新改建了是吧,他朗声说是啊,头半个月来,还能看见原貌呢,接着娓娓向我介绍起以前的布局和陈设,几组石雕,一个手执钢枪的塑像,还有一块题词碑。
看看这个人态度和善,我们乘势聊了很多。
显然本乡本土的他对这里知之甚详,而我,也愿闻其详。
他说他从小就是听着土龙山的事迹长大的,乡土教材上有,学生时代的清明节也常由学校组织来这里祭扫。
说这番话,他手抚着纪念碑,似想起了感召他的往事,有些动情。
停了片刻,脚步前移,他扬起手臂指着西南起伏的群峦说,当年谢文东,就是带着抗日农民武装在那里转战的,这是他听老人说的。
打响初战以及饭冢的葬身地,在离这三四里地的白家沟,手臂摇向西北方,他昂着头表情庄重地告诉我。
我喜出望外一眼望去,却泄气地只看见一片片遮挡视线的庄稼地。
印象中,以前在电脑上查阅资料时得出的印象战斗发生地离着土龙山镇里十多里远,不料想这么近,难怪听他此言,我会精神抖擞喜出望外。
三四里地,不需耗时费力太多也可步行往抵的。
但是他又说,那边已经没有什么胜迹了,只剩下一截日本人当年立的饭冢阵亡碑残骸荒弃在田地里,我方立的碑已经迁走了。
视线转回纪念碑,我象是第一眼刚看到似的,在那不住打量,心下感慨系之,言下禁不住问道,来这里看的人多么,他说,谁来,这么荒僻。
外地的呢?
更没有,怕是只有些党史工作者之类的吧。
倒是有几拨日本人,连年到饭冢的坟上祭扫。
想来有些悲哀,如此声名大震的武装反侵略事件,如今还想着和记得的国人已经不多了。
其实并不在于参祭的路远近,而是心里有没有,能不能想着做点什么。
有一种精神,应该自觉植根在心髓。
中华民族血火凝结的历史不容轻易忘却的。
前事不忘,后世之师。
这方面,我们确实不如日本人做的好。
指着前面蓝图一样的施工场地,我说这次改建动作还是有点小,规模如果再扩大些,开辟成旅游观光景点,对推动地方经济也有助益,毕竟土龙山暴1动名声和影响太大了,而且确实是值得纪念弘扬。
我说我回去之后照例会写篇心得日志,他嘱我借机宣传一下土龙山。
来前听说附近还有碑,他又热心地将我引到三四百米的南边一处荒草萋萋的玉米田头,进谒了吕致远烈士碑,这位烈士职务身份不详,他也只知叫吕科长。
我推断,这应该是一位解放战争时期牺牲的我党烈士。
与发生在东北沦陷时期农民自发组织的土龙山暴1动应该无涉。
因为出现一个小插曲,而且看看手机里电量不多了,我就结束了这次个人行为的参祭活动。
正好,他要骑摩托车回镇里,我也就愉快地顺风搭乘,坐着他的摩托回到了邮局——我想在那买个纪念封。
路上他还说,咱哥俩真是挺有缘。
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因缘际会的机巧也许就潜藏在某个节点,经意不经意间突现。
在邮局意外地被告知,邮戳不能随便给盖,除了实寄,即我买了信封,写上我那头的地址,然后象寄信那样寄到我的家里,以这种方式留下邮戳。
这让我很失望。
记得上次在创业农场,我是交了三块钱,当场得到一个带戳的纪念封。
从邮局两手空空地出来,向前又补拍了几张照片,蹭回十字路口,往南也是条水泥路,据称是通往桦南县城的。
我昨晚入住的旅店,就在前面不远处这条路的西侧。
路过它的时侯,我留恋地拍了几张照。
往前经地税所,陈俊生题写的龙拱生物工程有限公司,法庭,加油站,直到最南头的粮库。
浏城活动也便告一段落。
我准备乘12点的车返回,上车前吃了东西,在停靠点斜对面的彩票站买了张彩票,本意是想在那彩票的上面,一定也会印着土龙山某某站售的字样,把它留作纪念,弥补在邮局未能如愿的缺憾,可是彩票上居然没有这类字样,和我很久以前,出门在外同种意图所买的彩票不一样。
12点,坐车牌号为黑D05222的中巴驶离土龙山,行出不远,不经意的转头车窗外一瞥,心中大动,赫然发现,在牲畜交易市场的西墙外,竟然还有块土龙山抗日暴1动纪念碑,体型瘦小苗条,不引人注意,孤零零孓立着,与周遭环境颇不协调,隐约看到落款的红色小字是桦南县政府一九某某年立。
来时,坐在车座看到的是另一侧,没有留意到,之前从未有人向我提及介绍过,哪怕只言片语或一个手势,我也一直以为,纪念地纪念碑全在西山上。
照相是来不及了,然而总算没有错过。
那不经意的一瞥。
它是我在土龙山,最超值最不寻常的一次不经意,一次不可思议,在我就要行将离开,十几秒后驶离这块土地。
也许,冥冥之中也是天助吧。
让我动情而来的此行,尽量圆满。
感戴上苍对有志者的眷注。
再会了,土龙山,胸怀锦绣英雄辈出的土龙山,愿你的明天发展建设得更美好。
我,怎会不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