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的人性与法律之思.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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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的人性与法律之思

《七宗罪》的人性与法律之思

　　[摘要]《七宗罪》被称为是史上最成功、最具有代表性的犯罪片和心理惊悚片之一,并且蕴含了多重深刻的思想主题。

电影反思了发达的现代物质文明下日渐沉沦的人性,并重新激起了每一个人的“原罪”意识。

在神圣感丧失、信仰危机的今天,每个人都面临罪无可逃的宿命。

罪恶横行的时代呼唤法律,而法律本身表明了人性的尴尬与无奈,片中也反讽了现代文明制度的脆弱。

东西文化对片名“七”这个神秘的数字有截然不同的意味,这恰好对应中国“乐感文化”与西方“罪感文化”的差异,影片也有利于反思这种文化上的深层差异。

　　[关键词]《七宗罪》;人性;法律;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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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坞著名电影《七宗罪》曾被称为是史上最成功、最具有代表性的犯罪片和心理惊悚片之一,不但剧情扣人心弦,其厚重的文化底蕴更是发人深省。

片中对人性无奈的反思,对法律的拷问,乃至对现代性本身的反省都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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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人心弦。

一个普通的小城,发生了离奇残忍的连环凶杀惨案。

悲剧现场总是留下如天谴般的字眼,如大胖子被撑死是“暴食”,高级律师被刺死是“贪婪”。

临近退休的老警员威廉和新警员米尔斯开始了他们的追捕行动。

通过现场透露的“七”的信息,老警员预料出此凶手将以七宗罪的借口杀7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在死了5个人之后,凶手杜约翰竟然自投罗网。

杜约翰透露,他果然是为了警示世人的七宗罪而用杀人布道。

他招认还有两具尸体。

警察押送杜约翰去找尸体。

这时,有人给米尔斯送个包裹,里面竟是米尔斯的娇妻翠西的头颅。

杜约翰告诉米尔斯是因“嫉妒”杀死了翠西。

盛怒和悲伤之下的米尔斯无法控制自己,开枪打死了杜约翰――他犯了“愤怒”之罪,成了完成7条训诫的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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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就来得意味深长,值得反复体会。

中西文化中对“七”这个数字似乎有完全不同的意味。

在东方文化中“七”更多的是代表光明、吉祥和喜庆。

如《说文解字》解“七”为“从一,微阴从中斜出也。

七,阳之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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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历志》称“七者,天地四时人之始也。

”佛经上有“七宝”象征吉祥,天上北斗七星代表光明,传说中的七七相会代表团圆,炼丹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圆满,人有七窍耳目代表完美。

而在西方,“7”却更多与宗教也与人的罪恶相关,显得十分神秘乃至诡秘。

这一点在《圣经》中有最充分的表现。

上帝用7天造亚当,取出亚当的第7根肋骨造了夏娃。

而亚当和夏娃一创造出来即产生了原罪,第7根肋骨造的女性,在早期基督教中女性更容易被当成罪恶。

撒旦的原身是有7个头的火龙,《启示录》第十二章第三节有云“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

共有7名堕落天使被称为撒旦。

到了16世纪后,天主教更直接用撒旦的7个恶魔的形象来代表7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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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食、贪婪、懒惰、纵欲、骄傲、妒忌、愤怒。

这七宗罪曾屡次出现在《圣经》、著名绘画作品及中世纪教会人士布道的题目中,特别是在托马斯?

阿奎那的宗教著作、但丁的《神曲》和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论述尤为著名。

而在本片中,7罪、7罚、7次下雨、故事发生在7天,甚至结局也由罪犯定在第7天的下午7时,无处不在的“7”暗示着:

它是宿命的罪与罚。

“7”是隐藏在现代人性迷宫中的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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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所体现的中西文化差异基本上对应一些学者概括的中国“乐感文化”与西方“罪感文化”的差异。

这也关联于中西不同的文化观念。

明白这些差异有助于我们理解另一种文化中的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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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更是一部具有浓厚哲学意味的影片。

当然这并非是一部讨论宗教意义的影片,而只是凭借“七宗罪”来描绘发达的现代物质文明下日渐沉沦的人性,并重新激起了每一个人的“原罪”意识,看过影片的人都不免胆战心惊。

正如好莱坞著名影评人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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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用不着怀疑,你也有罪”。

有罪也许也应包括片中那些被害人。

其实这些人是我们现代社会中真实的芸芸众生。

他们被害,自然该同情而非批判。

但他们的生活方式是否就是正当的?

尽管这个问题是以凶手的口气极端地提出来的。

传统社会依靠宗教的形而上学来确定人的本质。

随着宗教解体,现代人走向分化的社会存在,自然权利的至高无上成为最基本的现代原则之一,欲望的个体被视为现代性的标志。

法律也成了维护欲望正当化的工具。

正如片中反映的,信仰失落,心灵空虚;贪求物欲,追求享受无论如何都已是现代人的通病。

社会物质愈加昌盛,精神价值却日益亏空,哲学家称之为“虚无”“群氓”,文学家称之为“空心人”“稻草人”,社会学家称之为“去魅”……生活的“无根性”已成为现代性的症结。

现代派诗歌的里程碑、艾略特的《荒原》一起笔就写道“四月最残忍,从死了的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回忆和欲望……”一个欲望的时代,留下的只有人性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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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凶手说那些该死的人:

“你看这个大胖子,整天无所事事,一天要吃无数顿:

这个女人,一天要跟无数个男人上床……这样的人为什么值得活在世上?

”他似乎已不是在为自己辩护,而是在向时代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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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片的用光也极为讲究,摄影师极力用光影、色彩营造出这样一个分崩离析的世界:

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每个人都正在崩溃之中,每件家具几乎都破旧不堪。

在“贪婪罪”中,周围的环境则极度夸张,倾向豪华:

在“懒惰罪”中,充斥灰尘、垃圾。

“淫欲罪”中,每件东西都被涂以红、金、黑色,生动表现出《圣经》中所说的亚当夏娃的爱之原罪及欲望放纵。

本片中血腥的罪恶场面和光线也让人强烈地想到Bosch的名画《地狱之光》《七死罪》。

只有在米尔斯和翠西这一对试图超越环境的年轻爱侣身上,恐怖幽暗的色彩稍谈,才稍许有了些亮色。

然而即使在那儿也不是安乐园,他们的房间就在地铁上。

每次刚刚安静下来,地铁就轰轰开过,亦如现代人的破碎不安。

片末更揭示了,这惟一的亮色,这对夫妻是用来作献祭的。

包裹里是翠西的头颅,这使人联想起《圣经》中那个著名的典故“莎乐美与圣约翰之头”。

上帝死了之后的“祛魅”时期,彼岸世界不可信赖,新的根基又没有出现,人类陷入存在的暗夜。

人生意义和终极目标的失落造成了人存在的虚无与荒诞。

在这个失落的世界里人们不禁会询问:

我们如何面对上帝死了的人世与人生?

喧哗与骚动的时代里何处是人性的归程?

就算不满肉欲横行,人又将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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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杀手杜约翰出场了。

他自以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以他那走火入魔的方式。

他自认是个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对这个城市的社会黑暗面极为不满。

他自认是上帝的传道者,对世人进行惩罚。

他杀人是为了布道。

他是凭着强大的理论信条加上妄念来布道并“拯救”世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

也许他平时连一只鸡也不杀,但是他找到了依据来实施对人的毛骨悚然的谋杀。

完全可以相信,他在现实生活中是严格修身甚至禁欲的。

《七宗罪》中的大部分罪恶与他绝对无缘。

片中杀手冷静、睿智、彬彬有礼、富有风度……而且带着信念而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被警察逮捕后依然胜券在握,坦然自若。

最精彩的是他在汽车里的对话。

他平静地看着远方,坦然对警察说出那些让这个世界震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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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的人们来说一定感到不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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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登之类不也是以极端的伊斯兰教教义对抗世俗化的现代文化?

他们何其相似!

在他们自己的空间中,他们甚至是道德高尚、对堕落的现代文明深感义愤、富有信念的英雄,但他们杀戮平民时又是多么冷血?

是谁催生了这些介于上帝与魔鬼之间的怪胎?

又是谁让“反恐反恐、越反越恐”的现实一再重演?

对失落的现代文明的对抗真的只有极端主义这一种形式?

恐怖主义真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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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层的问题是,在神圣感丧失,信仰危机的今天,最困难的恰恰是无法分清上帝和魔鬼,即正确的行为举止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而今天的上帝又该是怎样?

剧中善恶的界限逐渐消失。

凶手杜约翰这个名字意为‘无名氏’,即是说每个人可能是凶手或者是每个人的凶手。

他引用弥尔顿《失乐园》的诗句:

“路途漫长而遥远,地狱一出即光明。

”这是否暗示出在某一层面上,影片中所表现的那个世界已无法分清地狱与天堂之光了呢?

或许宿命的悲剧是必定要属于人间的,凶手自诩为“上帝”。

冷血杀手作为反抗堕落世界的传道者莅临人间,最终以身殉“道”。

从某种角度看,悲剧中已没有正邪的区分,作为渺小的人类,只能接受宿命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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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布局下,剧情渐次展开。

7种原罪穿梭横行,我们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其实这才是最大的恶魔,而我们的凶手只是这些罪恶的一个化身。

身边貌似平静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带着蠢蠢欲动的罪恶。

每天都有人因贪婪而死;因嫉妒而死,因愤怒而死……天才的导演大卫芬奇也许就是想告诉我们: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太多的人已经迷失了自己。

我们自身无法控制,我们无法抵抗。

一直到最高潮。

就连身为警察的米尔斯,最后也因为爱妻被害而失去理智,成为罪犯的枪手。

一个警察最后却成为凶手计划的执行者,这是对社会和人生的讽刺,还是对茫茫之中天主那7大信条的不可抗拒,或是象征了这多罪该罚的人世间的混乱的生活秩序?

这也可以对照本文开头,中国文化中主张人人可为尧舜,缺乏原罪观念,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情节。

中国人很有一种极端思维,中国电影中的警察基本上永远正确,罪犯永远罪恶,对人性的解读缺乏西方的丰富性与深度。

影片结束时,威廉引用海明威的话作结:

“‘这是个美好的世界,值得为它而奋斗’,我同意后半句。

”同样,我们能同意的也只有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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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被看成惩恶扬善的工具,但西方哲人休谟不是早就指出,如果是天使遍地而非魔鬼盛行,人们需要正义观念、需要法律规则干什么?

认为中国式的性善论湮没了法治、而西方式的性恶论催生了法治。

这种论调固然老套且过于肤浅,但对理解某些法律现象如本片还是有帮助的。

至少这让我们对人性与法律都不会盲目乐观。

罪恶横行的时代呼唤法律,而法律的本身表明了人性的尴尬与无奈。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几千年前中国古老哲人的警语仍然回荡在这个时代的上空。

法毕竟是一次无奈的选择。

就算我们接受了法律――柏拉图所谓次好的方案,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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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的时候,影片中为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古老宗教中的七宗该下地狱的罪恶。

在人们普遍对“完善的”法律体系越来越抱有乐观态度的今天,这部电影似乎给了我们狠狠一击。

正如凶手所说的:

“作品完成了,大功告成,人们目瞪口呆,而又无话可说。

”在影片最后一部分荒野的一场戏中,杜约翰独自一人,赤手空拳跪在地上,飞机高空盘旋,警察们荷枪实弹。

带有反讽意味的是,我们时代的文明如此强大也如此脆弱,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是杜约翰控制了局面。

难道世界已是撒旦的天堂?

难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宿命?

而且影片已无数提醒了,这个“魔”、这“七宗罪”就在每一个人心里!

有的人因贪婪淫欲而堕落,有的人却以上帝之名而犯罪……在这个繁华而脆弱的现代世界、在这个想用法律的铜墙铁壁层层包裹起来而又漏洞百出的世界里,难道真的是每个人都已――罪无可逃?

　　[参考文献]

　　[1]徐昕.影像中的司法[M].北京:

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

　　[2]侯军.基督教与西方电影[M].北京:

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

　　[3]李泽厚.美学三书[M].天津:

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4]陈勇,胡步芬.从电影《七宗罪》看“七宗罪”与基督教传统的关系[J].宜宾学院学报,2007（04）.

　　[作者简介]陈翠玉（1977―）,女,山东烟台人,法学博士,西南政法大学行政法学院教师,主要研究方向:

法律史及社会学;蒋海松（1983―）,男,湖南永州人,西南政法大学法学理论专业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

法学理论和思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