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名老中医陈瑞春的伤寒之路九牧林医家搜狐博客.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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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牧林医家导读:
2008年3月7日是名老中医陈瑞春逝世四周年忌日。
为缅怀中华名老中医、博士生导师陈瑞春先生,同时追忆其艰辛跋涉的“伤寒之路”。
陈瑞春作为中华名医,中医药大学伤寒论专业博士生导师,毕生精力献给祖国研究“伤寒”事业。
陈瑞春从事《伤寒论》教学、临床、科研工作50余年,主攻“六经辩证的临床应用”,带教、指导的硕士研究生7名、博士生4名,皆以其为研究方向。
临证擅用经方,长于内科心、肝、胆病以及内、妇、儿科部分疑难杂症。
如对甲肝、乙肝、肝硬化、冠心病、肾病综合症、尿毒症、肿瘤的中药调治、小儿厌食等都有较理想的疗效。
深受广大患者的欢迎。
他对《伤寒论》的研究和应用均有独到之处,提出了一些颇具学术价值的观点,如“伤寒救阴法”。
在晚年时不顾体力渐衰,仍为中医药学术的发展竭尽全力,奋笔著书立说,倾心传道授业。
这种身系中医的胸襟,令人敬佩。
先生治岐黄之学,有诗言志云:
“矢志歧黄五十年,弘扬斯道奢钩玄。
勤研经方效仲景,丹心一片启后贤。
”他的座右铭是:
“读伤寒、写伤寒、用伤寒”。
《当代名老中医图集》称其“活用经方,师古不泥”。
尤其是对小柴胡汤、桂枝汤的临床运用,可谓独具匠心,屡建奇功。
他认为,临床运用经方必须深读《伤寒论》,参透原著精神,掌握“辨析病机、抓住主证、深究方规、灵活化裁”四个关键问题,在学中用,在用中学,坚持多用,必有成效。
陈瑞春注重实际,不尚空谈。
用方简易平实,不入奢华。
在医坛以善用经方著称,不但用方多效,而且勤于著述,平时积累了大量的可贵资料,其代表作是《陈瑞春论伤寒》和《伤寒实践论》,堪称姊妹联璧之作。
前者着重于学习、研究《伤寒论》的方法与见解;后者着重于运用经方的经验与体会,诚如熊曼琪教授所言:
“......将《伤寒论》理论探讨、教学实践、临床运用融为一体......为进一步探讨伤寒之奥妙开阔了视野,提供了宝贵经验”,此书是本世纪继赵明锐先生《经方发挥》、邢锡波教授《伤寒论临床实验录》和刘渡舟教授《经方临证指南》之后,少有的以伤寒方药亲身实践为主题的专著;两书交相辉映,凝集了先生治伤寒之学的全部心血,不仅在国内外中医学术界受到重视,而且为广大中医学子所喜爱。
一、陈瑞春生平主要贡献与事迹
陈瑞春(1936—2008)男,江西铜鼓人。
江西中医学院教授、主任医师、首批江西名中医、广为中医药大学伤寒论专业博士生导师、香港中文大学中医学院中医药学会“学术顾问”、全世界国名老中医带徒第二批导师。
曾任江西中医药院伤寒教研室主任、江西中医学院附属医院党务副院长、中华中医药学会理事、全国中医内科学会顾问、《江西中医药》杂志常务编委、全国仲景学说研讨会委员、全国中医内科疑难病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江西中医药学会副会长等职。
陈瑞春发表学术论文100余篇,其中多篇参加国际会议交流或刊发于美国、香港等医学杂志。
主编、参编《伤寒论教学参考》、《喻嘉言医学之书校诠》等著作8部,独著《陈瑞春论伤寒》和《伤寒实践论》。
陈瑞春伤寒注家数以百计,赣水之滨代有名贤。
江西的伤寒家当以喻昌为最著名。
喻嘉言继方有执之后以六经分证重新编次《伤寒论》条文,对《伤寒论》的分类研究贡献卓著,影响所及,《伤寒》学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都在江西中医队伍中占据学术优势。
姚荷生、杨志一、万友生、傅再希诸先生都是“《伤寒》烂熟于胸中”的。
姚荷生先生授课时,常提及其师谢双湖先生慨然以“半部《伤寒》治百病”的佳话。
20世纪30年代任教于江西中医专门学校的廖幼民先生著有《伤寒论新诠》一书,万友生先生所著《伤寒论讲义》、《伤寒知要》以及“寒温统一论”学说都在全国中医界产生深远影响。
陈瑞春先生的《陈瑞春论伤寒》和《伤寒实践论》可谓江西伤寒学最新硕果。
二、陈瑞春谈经方临证体会
经方为群方之冠。
近贤岳美中说,非经方不能治大病。
笔者幼承庭训,受父辈熏陶,师长教诲,对经方情有独钟。
从医执教50多年,本着“读伤寒、写伤寒、用伤寒”的治学之道,几十年在伤寒园地里耕耘,有苦涩,有甘甜,现就粗浅体会,见诸笔端,以飨读者。
(1)辨析病机
临床运用经方,首先必须“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以动态的恒动观辨析病机。
临床上碰到一例类风湿的女患者,初则以桂枝芍药知母汤加川乌、草乌等,疗效不错,晨僵消失,疼痛缓解。
但经服药三个多月,两手腕、两脚踝关节却漫肿不消,影响功能活动。
有一次,患者诉背部怕冷,痰多,白带多,据此,改为苓桂术甘汤合二陈、防己黄芪汤加味,服药一周,病者背冷等症状明显改善,手足漫肿有所缓和,继服前药三个月,漫肿全消,步履正常,怕冷,痰多等症状均消,可称临床痊愈。
本案两易其方,所据者病机也。
前者用桂枝芍药知母汤加味,祛风湿痹阻,取得应有的疗效;后者苓桂术甘汤合二陈防己黄芪汤,从中焦饮邪入手,其效更显。
如果执定类风湿的病机就是风湿热痹,经用桂枝芍药知母汤,虽取近效,但病无进展。
这势必要推究病机的变化,动态地观察疾病,无疑会提高临床疗效。
再以方为例,桂枝汤能治许多不同的病症,如虚人感冒,夏日腹泻,鼻塞流涕(过敏性鼻炎),自汗盗汗,颈项强痛(颈椎增生),风湿身痛等,但病机都是营卫不和,肺气不足,脾胃失衡等,所以都可用桂枝汤调理,异病同治。
换言之,桂枝汤是调和营卫之方,因而无论用在什么病,只要营卫不和者皆能取效,这就是辨析病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绝不可以病对方,方药对应的方法来用经方,把活生生的经方按几个适应症,分几个症型,那是用不好经方的。
(2)抓住主证
主证就是主要证候。
伤寒六经各有主证,细化分析,各经之下每病有主证,每方有主证。
比如桂枝汤发热恶风汗出即为主证,桂枝甘草汤心动悸是主证,芍药甘草汤脚挛急是主证,只要主证明确,选方准确,疗效就明显。
然而主证是可以统辖不同病的,如五苓散证,其主证是小便利与不利,临床上尿少、尿多、遗尿、,尿崩症都可以以五苓散治疗。
曾治一例寇姓男孩,以五苓散研粉末冲服,已愈五年多,能正常读小学,发育良好,智力聪颖。
患孩中途用过补肾药无效,所以采用“化气利水”之五苓散取效。
小儿遗尿,亦属难治症,患者每晚必遗,春夏秋冬,无一例外,虽补脾补肺、补肾固涩均无功。
而用五苓散加温通心阳药以化气利水,有的患孩当天见效,且不反复,一方而终。
前列腺肥大患者,尿意频数,尿多至每晚七、八次,小腹坠胀,舌淡苔白,脉缓者,用五苓散缓解症状极快,或配合金匮肾气丸,近期疗效十分理想。
此外,烦渴饮水,无燥热,亦无尿糖,属气化不利之口渴,五苓散是不可替代之方。
多汗证,因其水饮之邪,而致汗出涔涔,用五苓散或合苓桂术甘汤,证药合机,疗效是可靠的。
这里所例举的主证是辨证的主要焦点,是遣方用药的主要依据,既要在一群症状中抓住主证,又要把主证的病机(包括病性、病位)辨析清楚。
所以在抓住主证的同时,必须参合佐证,以期较全面的掌握主证,为立法选方提供准确的临床依据。
小结胸证的主证是心下按之痛,非常明确。
然而,如其胃逆反酸,腹胀气滞,舌苔薄白,则可用四逆散合良附丸。
如其痰热互结,舌苔黄白相兼,或痰色黄白相兼,则应用四逆散合小结胸汤。
此举可谓是通过疏泄肝胆来治疗胃脘痛的良策。
(3)深究方规
伤寒方组方非常严密,又非常灵活,可谓严而不死,活而不乱。
什么是“方规”?
方规就是方剂自身组合的规律。
经方如此,时方亦然。
一般来说,处方中的君臣佐使可以明其组方规律,但并不能揭示方规的内涵。
伤寒方的方规,是以病机为基础,有它特定的规律:
一是药物的性能,一是药物的主治功用,两者必然是一致的。
如小柴胡汤的组合,柴胡、黄芩是肝药,党参、半夏、甘草、姜枣是脾胃药,全方共奏疏肝理脾、调和营卫之功,是治肝胆脾胃不和,营卫失调之代表方,为后世和解剂奠定了基础。
其组方规律,一目了然。
要掌握方规指导临床运用,务必对每一个方的方规与症状、病机的内在联系,严加剖析,才能用好用活。
比如,当归四逆汤即桂枝汤加当归、细辛、通草,变桂枝汤调和营卫为温通血脉,治寒凝血滞之方。
诸如痛经、席汉氏综合征、脉管炎(合四妙勇安汤)等,均可取效。
笔者曾治一室女痛经,自发育至19岁,每次经行必痛。
前医以逍遥散、桃红四物汤、胶艾四物汤、温经汤等经治多年无效。
就诊时,临经腹痛,全身虚寒,卧床蜷缩,面色青苍,脉细欲绝。
诊为寒凝血滞,肝经虚寒,以当归15g,白芍20g,桂枝10g,细辛3g,炙甘草5g,通草6g,生姜3片,大枣3枚。
药后疼痛立即缓解,一剂后痛止。
以后每月经临之时即服上药3剂~5剂,经4月治疗痊愈。
深究方规,目的是发展经方的运用。
因而在临证中去认识和发现经方的奥秘,从而去完善经方的方规,是医者积累经验的有效途径。
比如真武汤以附子、茯苓、白术为主,温阳利水,主治脾肾阳虚,水邪泛滥。
临床上肾炎水肿,心源性水肿,脾虚水肿,甲状腺机能低下等,以及原因不明水肿均可以本方调治。
但水肿消退后,气虚疲惫,精神不振等难以恢复。
几经摸索,在原方中重用党参、黄芪,可以弥补其没有补气药之不足。
这样,整个方规则是益气温阳利水,较之原方单纯温阳利水有显著不同。
再如半夏泻心汤,辛开苦降,调和寒热,主治心下痞硬满闷之痞满证。
从病机上看,痞满是因为脾胃湿热阻滞,气机不畅。
但方中缺少行气药,如能在原方中加枳壳、厚朴、木香之类行气药,则使辛开苦降、调和寒热、行气消痞有机融为一体,依证候,依病机,依治法都是合拍的,临床疗效可资证明。
(4)经方化裁
经方化裁应本着师其法、不泥古的精神,进行必要的化裁,才能运用自如。
对经方能不能加减,历来都有争议,有人认为经方是不能变易的,即使是药量也不能改变,视为“金科玉律”,倘若加减化裁,就是“离经叛道”。
另一部分医家则与之相反,认为经方应随证加减化裁,证有变方亦变,并认为仲景制方就是随证而设,随机应变。
如桂枝汤在论中化裁出20多个方,可见其灵活性于一斑。
笔者认为,前者视经方的严谨,不能越雷池,执定经方不能加减,似有泥古不化之嫌,所以从实际出发,因病因人而异,延伸经方的运用,是活用经方的典范。
吴鞠通说:
“人之所病,病病多,医之所病,病方少。
”说明医者之不足,正是方药变化太少,难以适应多变之病。
所以,经方应当化裁,据症状而加减,是扩大经方运用的有效之策。
兹举例于后:
1.经方本身的化裁
例一,桂枝汤本为治表虚营卫不和之主方。
随病机的变化,如寒邪外束,经气不舒,项背强汗出恶风,用桂枝汤加葛根,治颈椎增生。
用治肩周炎时,桂枝汤加生黄芪、姜黄、防风、秦艽之类,能改善症状,取得近期疗效。
若虚喘病人,肺气不足,以桂枝汤加厚朴、杏仁,独擅其功。
如风湿相搏,身体疼痛,或发汗过多,表虚自汗,桂枝汤加附子,亦有用处。
桂枝麻黄各半汤,临床用治荨麻疹及皮肤瘙痒症均获效。
如发汗后,心动悸,用桂枝甘草汤合栝楼薤白汤共奏温通心阳之功。
又如发汗后身疼痛的桂枝新加汤,太阳病下后大实痛的桂枝加大黄汤等,都是桂枝汤的运用扩展到许多杂病范围。
再如以桂枝汤为基础演变的小建中汤、当归四逆汤等,虽方名改变,但桂枝汤的原意并未改变,而其功用主治则有别于桂枝汤。
可见仲景用方的随意性,是十分灵活的。
例二,伤寒论的小柴胡汤,用途广变化多,如大柴胡汤、柴胡加龙牡汤、柴胡桂枝干姜汤、柴胡桂枝各半汤、柴胡加芒硝汤、四逆散等,这些方都是以小柴胡汤化裁而成。
笔者在实践中还探索到以小柴胡汤为基础,化裁运用的有柴胡陷胸汤、柴胡泻心汤、柴胡五苓散、柴胡白虎汤、柴胡龙牡合甘麦大枣汤、柴胡合酸枣仁汤、四逆散合朴姜夏草参汤、四逆散合小承气汤等,都是临床常用的小柴胡汤变易方。
如此将桂枝汤与小柴胡汤权宜化裁,在辨证的前提下,方随证变,在理论上和临床上都是十分中肯的。
由此可见,经方化裁,足知仲景用心良苦。
2.经方与时方合并化裁
①桂枝汤合玉屏风散,治营卫不和的表虚证,变桂枝汤调和营卫为补气疏风、调和营卫;桂枝汤合补中益气汤,补益肺气、调和营卫。
两者均可治虚人外感,是伤寒汗法的重要补充。
前者营卫不和,气虚夹风;后者营卫不和,肺气不足,二者有气虚孰轻孰重之分,都是治体虚感冒的良方。
②桂枝汤合二陈汤,治表虚兼有湿痰,以桂枝汤调和营卫,以二陈汤理气化痰,与桂枝加朴杏汤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者以喘为主,一者以痰为主。
③桂枝甘草汤加党参、黄芪,即参桂保元汤。
治心动悸,气虚胸闷,亦可合栝楼薤白半夏汤,是治心动悸、胸痹之常用方。
④芍药甘草汤合四妙散,治风湿热痹,腰以下肢体疼痛。
芍药甘草汤合“四金”汤,一则缓急止痛,一则消石排石,治尿路结石有预期之功效,且无副作用。
⑤四逆散合良附丸,是胃脘痛之首选方,四逆疏肝理脾,良附散寒止痛,对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浅表性胃炎都有较好的疗效,这是中医胃病治肝的范例。
四逆散合小承气汤加川楝子、郁金治急、慢性胰腺炎疗效显著。
⑥柴胡二陈汤,即小柴胡汤合二陈汤,是治感受风寒,咳喘痰多之症,亦可加干姜、细辛、五味子温化水饮。
柴胡平胃散即小柴胡汤合平胃散,凡外有表寒,内有脾湿,腹泻便溏,所谓“空调病”,可权宜用之。
柴胡温胆汤,即小柴胡汤合温胆汤,对表里不和,肝胆不和,胆胃湿热,痰热互结等疾病,皆可用之。
此方适应病种甚多,以此加减,颇具疗效。
还有柴胡胃苓汤,即小柴胡汤、平胃散、五苓散三方合用,对湿热黄疸用之颇效,是急性黄疸型肝炎的最佳选择。
⑦柴胡四物汤,即小柴胡汤合四物汤。
伤寒论有经水适来与经水适断用小柴胡汤,治妇女经期感冒,用小柴胡汤调治有效。
但据月经动血的病机,无疑应当凉血或养血,故加入四物汤,热证者加知母、丹皮,是符合临床实际的。
总之,用好经方必须掌握上述的关键问题,深读《伤寒论》,对书中纲领性条文,辨病机、辨主证、鉴别诊断等条文,从正面从反面深入琢磨,在学中用,在用中学,临床上坚持多用经方,多下一番功夫,成为新一代仲景传人是可望而又可及的。
三:
儿子纪念“父亲的伤寒之路”
2011年3月7日,是父亲去世三周年忌日。
因写此文缅怀父亲,同时追忆其艰辛跋涉的“伤寒之路”。
父亲陈瑞春自15岁随祖父学习中医至2008年3月7日去世,有生72年,为他的“伤寒之路”却奋斗了近60年。
他曾说,我对《伤寒论》由初识到深读,到灵活运用,经历了几十年的艰辛耕耘,今天不敢称伤寒家,充其量是一个伤寒园里的老学生。
回顾父亲的“伤寒之路”,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读伤寒、写伤寒、用伤寒”。
一、读伤寒,领悟真谛
古人有云: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这说明了熟能生巧的道理。
父亲就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开始了“读伤寒”。
父亲初读《伤寒论》尚年少,其时随祖父习医。
起初,祖父让他读陈修园的《医学三字经》。
而书中“六经辨,圣道彰”,“垂方法,立津梁”等句激发了他读《伤寒论》欲望。
但祖父非批评他好高鹜远:
连汤头都背不了几个,就想读《伤寒论》。
一年后,父亲读完了《药性赋》、《濒湖脉诀》、《医学三字经》等启蒙读物,才获准读《伤寒论》。
出于对《伤寒论》崇尚和好奇,父亲读得很认真,但没过几天就懈怠了。
因为《伤寒论》不像汤头歌、三字经之类,有律韵,易诵读。
读了大半年,反而产生了畏难情绪。
真正影响父亲并使其走上“伤寒之路”的是其时三位中医名流,他们是江西中医学院的姚荷生、万友生授,成都中医学院的邓少仙。
1954年,父亲被派至江西省中医进修学校进修,授课的是姚荷生教授。
姚老的授课深入浅出,生动活泼。
且善于结合临床,把《内经》,《伤寒》、《金匮》、《温病条辨》,这些经典理论有机地联系在一起,举一反三,融汇贯通。
这给了父亲很大启迪,回到家乡用伤寒方药有了明显的进步。
1959年,父亲考入江西中医学院,主讲《伤寒论》的是万友生教授。
万老的讲课循序渐进,层层深入。
万老“发皇古义,融会新知”的学术观点,以及他的温降高血压,用吴茱英汤治原发性高血压等颇具特色的临床运用,对父亲更产生深刻的影响。
1960年秋,父亲去成都中医学院参加全国第二期伤寒师资班学习。
学习班由西南名医“邓伤寒”邓少仙教授主讲。
邓老强调气化学说,认为凡是医学的理论、临床的经验都不能离开气化学说,否则不知其变。
医学离开“气化”变化法则、规律,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三位名医的传授,使父亲对《伤寒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他开始了真正意义的“读伤寒”,也逐步领略到《伤寒论》的一些真谛。
这一读,便读了近60年,为他的“写伤寒”、“用伤寒”打下了坚实基础。
二、写伤寒,总结心得
江西中医学院毕业后,父亲留校任教。
此后便开始了“写伤寒”的漫长而又艰辛的征程。
其实,父亲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开始撰写伤寒方面的论文。
写了不少,却一篇未发。
考入江西中医学院后,边学习,边写作,陆续发表一些个案报道。
由于他的勤奋和执着,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中医杂志》,《新中医》等中医刊物相继发表他的论文。
这段时期,父亲先后写了90余篇,有几百字的个案,有理论探讨,也有二三万字的综述。
自己规定一个季度发表1篇,以见报刊为准。
所以,每年都有4~6篇论文发表。
主要题材有:
个案报道,介绍一方一药的运用;理论探讨,如六经的实质,八法运用,病因病机,脉学,舌象等等;综述报道。
他曾经写过一篇长达4万字的综述,题为《国内运用伤寒方药的概况》,文章的时间跨度达50多年,最早的文献是20世纪30~40年代的《光华中医杂志》,最晚是1980年底的各种杂志40余种,收集300多篇关于伤寒方药运用的文章,展示了伤寒方药在临床运用的价值;教辅文章。
主要是《伤寒论》的教学体会。
如,《伤寒论的课堂教学要落到临床实处》等。
三、用伤寒,实践经典
父亲喜用经方,如小柴胡汤、桂枝汤、半夏泻心汤、苓桂术甘汤、真武汤等,几乎临证必用。
他的体会是:
勇于实践,大胆探索,不断总结,逐步提高。
临床应用:
一是吃透经方本意。
如桂枝汤,除掌握其调和营卫,解肌发汗的本意之外,还必须对组方药物进行剖析。
方中的桂芍均为血分药,姜、枣、草是脾胃药。
所以,用桂枝汤发汗是基于脾胃为生化之源、血汗同源之理论。
他认为,服桂枝汤之前的汗为邪汗,服桂枝汤后所发的汗为正汗,正汗出而邪汗止。
这就是服桂枝汤治表虚证发汗的原理。
另外还应看到,桂枝汤治表证关键在于姜枣。
如没有姜枣调和营卫以透表,其他三味均为里药,不但不出汗,反而会造成郁汗于肌表,汗不出而身痒。
他曾治一男性患者,平素易感冒,背部怕冷,脉缓弱,舌苔正常。
予桂枝汤原方,服前5剂自觉背部温煦、舒适。
继进原方时,因无生姜,只煎其他4味。
服后全身发痒,欲汗而不得出。
遂停药,次日寻得生姜入药,再服则全身清爽,温煦自如。
这种微妙,是文字中看不到的,只有在临床实践中发现,从而真正体会经方为群方之冠的深意。
二是剖析经方药物组合。
父亲认为,要用好经方,必须对经方的组方结构进行分析,掌握其组方原理、作用机制。
如真武汤,本为温阳利水,主治头眩、心下悸、小便短、水肿等,临床常用以治疗肺心病。
但方中无肺气虚得力之药。
临证时在原方中加参、芪益气,使组方得以益气温阳利水,于病情更为贴切。
较之单纯的真武,其组合更臻完善。
患者刘某,男,72岁,确诊为肺心病。
经年胸闷气短,心慌心悸,下肢浮肿,怕冷畏寒,小便短少,脉象微细略弦,舌苔白润。
始用真武汤加味:
制附片、白术、茯苓、白芍、生姜、葶苈子、苏梗、海桐皮、陈皮,服之水肿、心悸缓解,但胸闷气短仍前。
父亲揣摩,方中缺少补气药,故胸闷气短不能平。
遂在上方中加入黄芪、党参。
服后,胸闷气短明显改善,精力倍增,浮肿渐消。
因此,临证疏方应该对所用方的药物组合深入剖析,既要看到该方的特长,又要看到其不足,在原方中加入相辅相成的药物,对提高临床疗效十分有益。
三是经方与时方有机结合。
父亲的长期实践表明,经方既可与经方合用,亦可与时方合用,而且可以将原方变通使用。
如,用四逆散合小陷胸汤,既可疏肝理气,又可清理湿热。
曾治一男,因嗜酒过度,胃脘刺痛,呕恶,吐酸苦水,大便不畅,口干燥,舌苔黄腻。
处方:
柴胡、白芍、积壳、全瓜蒌、法半夏、黄连、郁金,服l剂痛止,5剂后一切正常,多年未发。
四逆散合良附丸,治肝郁气滞的胃肮痛、腹痛,较之原方疗效更好。
这些例证,说明经方与时方的有机结合是有临床意义的。
四是掌握类方的代表方。
如苓桂剂中有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茯苓甘草汤、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五苓散等,这一类方的主药是茯苓、桂枝,功用温阳利水。
运用时,择苓桂术甘汤为代表方,具体运用时可进退加减,或温阳益气,或利水逐饮,只要不违背温阳利水的宗旨,便可一隅三反。
因此,对伤寒类方进行归类筛选,并在其中选代表一方,用其特长针对某一病进行临床观察,是研究经方的重要思路。
总之,父亲认为,要用好伤寒,必须先读好伤寒。
胸中有数,才能手上有招。
而写伤寒,则是对临证经验的提炼、总结,他发表论文百十余篇,独著伤寒专著2部,就是他跋涉“伤寒之路”的足迹。
父亲把自己的一生留在了“伤寒之路”,虽匆匆离去,但我想他是无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