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第十九层.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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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的第十九层
序:
回首地狱,已然人间
蔡骏
2004年,夏天,已经忘记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只记得我无意中想起一句话——
“地狱的第19层。
”
几个月后,我完成了自己的第八部长篇小说。
那一年,正好我的两个短篇小说《荒村》与《迷香》刊登在《萌芽》杂志上,感谢当时的编辑现在的《萌芽》副主编傅星老师,他对我提出了许多建议与想法,尤其是关于短篇作品中的许多细节问题,使我决定把这一年最新的两本书都交给《萌芽》策划出版。
机缘巧合的是,那一年的《萌芽》签约的图书基本都交给了接力出版社,而我又遇到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图书编辑朱娟娟(《地狱的第19层》是她进入出版社工作编辑的第一本图书,如今她已成为许多《暮光之城》等畅销书幕后的关键人物,也是中国出版圈最优秀的编辑之一)。
于是,就有了“蔡骏心理悬疑小说”的品牌,就有了2005年初《荒村公寓》与《地狱的第19层》的畅销,就有了2007年公映的改编电影《第十九层空间》,就有了数年之后大家所看到的这个蔡骏,就有了今天的《人间》。
也许,从这个角度而言,《人间》亦是来自“地狱”。
五年多过去了,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回首自己创作过的十四部长篇小说(《天机》与《人间》各算一部),我自己是没有资格说哪一部最好的,因为谁都知道我会回答是最新的作品《人间》。
但是,如果除去四季《天机》与三卷《人间》,那么总销售量与影响力最大的莫过于《地狱的第19层》。
或许,正是从这部作品的畅销开始,我改变了中国悬疑小说,我自己也被我的小说所改变。
这大概就是作家与作品之间神秘的关系——我创造了这部小说,这部小说随后也创造了一个新的我,创造了我以后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再算上所谓的“蝴蝶效应”,这本书恐怕也改变了我身边许多人的命运,甚至可能改变了阅读本书的许多人的生活。
我无法保证这种改变是否有助于彼此的人生,但我相信春雨在地狱边缘挣扎时的一丝希望,将带给我们黑夜中一点小小的星光。
这本书之后我的数部作品,依然保持这点小小的希望,从《荒村归来》到《玛格丽特的秘密》,从《旋转门》到《蝴蝶公墓》,从《天机》到《人间》。
再回首,我又发现我仍然是那个我。
仍然是在夜灯下打字,叙述主人公穿越短信的电波,一次次逃出数层地狱的关口的我。
仍然是多愁善感沉默脆弱,总是不停地回忆往事,沉浸在数百数千年前人们的喜怒哀乐中的我。
仍然是终日辛劳不知疲倦不知休息,严厉要求自己永远不甘满足的我。
只是,我的故事已从“地狱”或者“天机”,回到了“人间”。
已经从某一件特别的事情,变成无数件特别的事情。
从解开某一个谜,便成解开一个人的命运。
从飞翔在想象力的天空,深入到每个人脚踏的实地。
这,就是我的“天”、“地”、“人”的变奏曲。
《地狱的第19层》,只是春雨人生中的一个瞬间,或许只有无数个这样的故事,才能构成她的与众不同的人生,才会构成我和你与众不同的写作与阅读的人生。
但是,内心深处总有某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比如希望,比如绝望中的希望,比如漫漫的黑夜里乃至十九层下的地狱中,我们不会放弃那点希望的星光。
感谢大家五年来一路的陪伴,我与你们共同成长,共同创造自己的命运。
如果,你是第一次读这个故事,但愿你的命运将向希望的那一面而改变。
本次新版基本保持了原著的面貌,再次基础之上增加了一个最新的番外篇,也是我在2009年新写的中篇小说《寻宝记》。
虽然是个探险小说的形式,其实讲述的却完全是另一格主题,或许这个主题与《地狱的第19层》更为相似。
关于那部改编的电影,我不想作太多的评价,因为有些没有看过书的人看过电影,就表示对小说失去了兴趣。
我只想说《地狱的第19层》的电影与小说实在太不一样,既然如此之不同,大家也就不必拿电影来作参照物。
只是可惜了电影女主角钟欣桐,在本片公映之后几个月,就遭遇了某个什么门的事件打击。
若这件事也算她的地狱,希望她可以早日走出来。
以上是我的再版序言,坦陈五年来并不漫长但颇为起伏的心路,有欢笑也有苦涩更有眼泪,但不会改变的是我将永远为你们写作下去,永远保持一点希望的光。
作品分析解读之类的内容,实在不适合作者本人来写。
五年的光阴,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整整一个青春——但对于一部文学作品而言,五年并不漫长,真正的评价或许要等到五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才能做出。
回首地狱,已然人间,但愿五十年后,人间可以更美好一些,即便仅仅是微弱的改变。
《地狱的第19层》
目录
地狱的入口
地狱的第一层
地狱的第二层
地狱的第三层
地狱的第四层
地狱的第五层
地狱的第六层
地狱的第七层
地狱的第八层
地狱的第九层
地狱的第十层
地狱的第十一层
地狱的第十二层
地狱的第十三层
地狱的第十四层
地狱的第十五层
地狱的第十六层
地狱的第十七层
地狱的第十八层
地狱的第十九层
地狱的出口
地狱的入口
午夜,子时。
满山的竹林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夜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响声,似乎整个天穹都要被狂风吹落下来了。
他仰望着乌黑的天空,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珠,已看不清周围连绵的群山,只见到几只可怕的蝙蝠,似乎是感觉到了云层中的雷电,紧张地从他头顶扑扇而过。
“就是今夜了!
”当冰凉的雨点落到他的眼中,心里便默默祈祷了起来。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深山竹林中的残垣断壁,不久就将被人们遗忘了。
顷刻间,山雨夹着狂风覆盖了大地,他举起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低头小跑着冲进了残破的小院。
夜雨中的灯光如鬼火般幽暗地闪烁着,但还是微微照亮了洞窟的开口,宛如黑夜里一张阴森的嘴巴。
在骇人的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他已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洞窟中,一股不知腐烂了多少年的气息扑鼻而来,似乎外面的狂风暴雨已是另一个世界。
举起如豆的煤油灯照了照四周,洞窟中深邃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刚向前跨出一步,便听到黑暗中传来个沙哑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
“是的,今夜我能知道秘密了吗?
”这句汉语说得不流利,在深深的洞窟中发出颤抖的回声,十分可怕。
“对,今夜是个特别的日子。
”
“我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
”他焦虑地拎着煤油灯,幽暗的灯光不停地摇晃着,映出了洞壁上某个高大的黑影。
然而,他依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似乎只是个黑暗中的幽灵:
“好吧,命中注定就是在今夜了,请说出你的问题吧。
”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那双灰色的眼珠在煤油灯光下隐隐闪烁,就像一只回到洞穴的蝙蝠。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黑暗中的灵魂,幽幽地问出了那个古老的问题——“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
地狱的第一层
这个故事是春雨告诉我的。
如果你看过《荒村公寓》这本书,一定会记住那四个曾经去过荒村的大学生,其中幸存下来的那个女生,名字就叫春雨。
现在,她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你们知道,因为荒村那件事的刺激,春雨曾经在精神病院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随后奇迹般地康复出院,又回到了大学继续读书。
而你们不知道的是,当暑假结束后,我曾去学校看过春雨一次。
她看起来还像初次见面时一样,脸庞清秀可人,身材匀称纤细,这样的女生很能吸引男生的眼球。
也许是经历过了荒村那件事,春雨身上唯一改变的是那双眼睛,目光变得像小鸟般谨慎小心,总是不自觉地悄悄把视线移开,似乎不敢正眼与人对视。
我想,那件事留给她内心的阴影,怕是会永远存在下去吧。
我和春雨随便聊了聊,她说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最大的心愿是在大学的最后一年里,顺利找到工作。
当我和春雨话别的时候,她说自己再也不会被恐惧吓倒了,我也以为她的生活将从此归于平静。
当时我绝对没有想到,就在几个月之后的寒冬,春雨又一次出事了。
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让一个女孩在一年之内两度遭遇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恐惧。
现在故事开始了,你只需要倾听——
春雨的恐惧源自一条手机短信。
在这个寒冬的下午,北方南下的冷空气涤荡着一切污秽,天空似乎变得干净了许多。
但谁也不会注意到,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无数条电磁信号正在空气中相互穿梭,越过高高在上的云朵,越过水泥铸成的森林,越过大学女生宿舍的墙壁与窗户,悄悄地钻进了某个女生的手机里。
短信铃声响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春雨打了一个冷战,她正在寝室里的上铺整理东西,听到从下铺传来的短信铃声。
这几天突然来袭的寒流让她有些感冒,特意在脖子上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
她把头伸到铺外看了看,原来是下铺清幽的手机。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NOKIA手机,孤独地躺在下铺的床单上,显示屏上闪出接收短信的荧光。
清幽上哪儿去了?
应该是四个人的寝室里,现在只有春雨一个人。
她立刻下到了地上,盯着清幽的手机。
平日里的女生寝室,总是此起彼伏地响着短信铃声。
最近几天清幽的手机更是忙得要命,半夜里会响起几十次,搅得春雨彻夜难眠。
每当听到清幽的短信铃声,她的心里就会隐隐发怵。
正当她下意识地拿起这只手机时,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清幽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一阵冷风也随着她侵入了寝室。
看起来清幽刚上完厕所,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从春雨手中接过了手机。
“有我的短信是吧?
”清幽没有等春雨回答,便低下头看起了短信。
她是把背冲着春雨的,显然是不想让春雨也看到。
春雨知趣地退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寒风卷落树上最后的枯叶。
她和清幽一直是最要好的室友,即便是心底的秘密也是相互分享的,这使她无法明白清幽这几天的变化。
忽然,清幽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毫无防备的春雨吓了一跳:
“哎呀,怪吓人的。
”
但清幽的表情却很奇怪,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你知道鬼楼吗?
”
“鬼楼?
”春雨嘴唇发颤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从她进入这所大学的第一年,就多次在深夜听到学姐们说起过鬼楼,使她们这些小学妹们整夜不敢入睡。
“是的,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没有通过嘴巴,就直接进入了春雨的大脑里。
春雨背靠着冰凉的窗玻璃,摇着头说: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鬼楼?
为什么?
因为刚才收到的短信?
”
清幽立刻将握着手机的右手放到了身后,低下头说:
“你别管我的短信了,我问你去不去?
”
犹豫了一会儿,春雨总算点了头:
“好吧,你说什么时候去?
”
“现在!
”清幽冷冷地说道,那目光让春雨不敢拒绝。
“难道你想半夜里去吗?
”
不等春雨回答,清幽把手机挂到脖子上,拎起包跑出了寝室。
她要一个人去吗?
春雨不敢想像清幽独自一人走进鬼楼的情景,她立刻披上一件外套跑了出去。
春雨在楼梯口追上了清幽,喘着气说:
“你真的决心要去鬼楼吗?
”
“当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春雨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跟着清幽一起走出了女生宿舍。
下午四点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这所大学的校园,DDMM们都竖起了衣领一路小跑,谁也没有在意这两个行色匆匆的女生。
她们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那扇门前。
门上早就挂着一把大锁了,这是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们私自去鬼楼而锁上的。
但清幽还知道一条小路,她拉着春雨转到墙边的一条走道,通过两道围墙间狭窄的缝隙,缓缓走入一个小院子,迎面就是那栋传说中的鬼楼了。
这是一栋白色的三层楼房,看起来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显得灰蒙蒙的,所有窗玻璃都很模糊,几乎没有多少反光。
虽然,这栋房子看起来还算平常,但春雨的心里却暗暗地荡了一下。
春雨再回头看看清幽,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鬼楼,眼神似有几分呆滞了,样子看起来怪吓人的。
春雨用手指捅了捅她,清幽的身体微微一颤,摇了摇头说:
“春雨,这栋楼你进去过吗?
”
“我哪敢进鬼楼啊。
早就听学姐们说这里有一栋鬼楼,曾经是十几年前的教学楼。
后来有人死在里面,经常传出闹鬼的传闻,学校因此把这栋楼给封了,禁止学生擅自闯入。
大二那年,我跟几个男生来过这里,但只看了一眼就跑出来了……”
清幽似乎没有听进她的话,自顾自地说:
“我进去过。
”
“啊!
”春雨轻轻叫了一声,她看着鬼楼二层的窗户说,“你进去过?
里面什么样子啊?
”
忽然,清幽缓缓地把头转了回来,表情机械僵硬,完全不像她可爱女生的样子。
她盯着春雨的眼睛,但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随后,她把头转向了鬼楼二层的窗户。
气温越来越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眼前的鬼楼也似乎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气息,让春雨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荒村事件结束以后,这是春雨第一次又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她着急地说:
“你到底要我陪你来干什么?
如果不进去就快点离开吧。
”
还没等清幽回答,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又是短信铃声。
她立刻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接着从包里掏出一台SONY数码相机,交到春雨手中说:
“给我拍一张照片吧?
”
抓着小小的数码相机,春雨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里拍照片?
”
“是的。
”清幽站到了鬼楼正前方,面对春雨说,“把我和整个鬼楼都拍进去。
”
春雨忐忑不安地后退了几步,看着清幽身后那栋传说闹鬼的楼房,再看看头顶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由自主地举起了相机。
一直退到墙脚下,数码相机的镜头才把整个鬼楼都收进去。
二层和三层的窗户都很清楚,只是屋顶上的天空太阴沉了。
春雨又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相机,镜头里清幽的脸毫无表情,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红色的手机醒目地吊在胸口,再加上后面那栋阴森楼房,整个画面呈现出鲜明的色彩反差。
过去清幽拍照片总是摆出各种POSE,笑得天真无邪、阳光灿烂,许多男生都因为喜欢她的笑容而接近她。
不知为什么,春雨感到心里一阵悸动,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边——但镜头里的画面很正常,清幽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鬼楼下面。
停顿了几秒钟后,她终于按下了快门。
在定格的瞬间,春雨感到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春雨连忙把相机放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似乎没有什么东西。
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举起相机对清幽摇了摇:
“好了,我们能回去了吗?
”
清幽没有回答,她又转身看了看鬼楼的窗户,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后,她走到春雨的身边说:
“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
清幽的这句话,让春雨浑身不自在,通常好朋友间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春雨最后看了鬼楼一眼,偷偷地做了一个鬼脸,便拉着清幽跑出了这院子。
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春雨总算可以大口喘气了。
她小心地问清幽:
“这几天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说话都怪怪的。
”
但清幽并不答话,只有挂在胸口的红色手机,随着她的行走而不断跳跃,似乎已经代替主人做出了回答。
入夜以后。
春雨她们寝室里另外两个女生——许文雅和南小琴回来了。
她们都属于那种并不特别出挑,但长得也不算难看的女生,只是因为人见人爱的春雨的存在,使她们显得有些暗淡了。
许文雅的个头比较小,面相也稚气未脱,晚上走在宿舍走廊里宛如哈比特族精灵。
现在她一回到寝室,就蜷缩在春雨对面的下铺,聚精会神地收发起了短信,不停地制造着刺耳的铃声。
此刻,清幽正蒙着头不知看什么书,春雨好奇地拉着南小琴问:
“你们去哪儿了?
”
南小琴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
“我们去看帅哥了。
”
“无聊。
”这是春雨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的地方,对这种事总是反应迟钝,尽管她是很多男生们暗恋的对象。
“你知道我们学校最帅的男人是谁吗?
”
“这关我什么事?
”春雨耸了耸肩膀,尽量装得冷漠些。
“美术系的高老师。
”南小琴微微笑了笑,她是个瘦瘦长长的女孩,虽然苗条的身材都是女生们的最爱,但她过分的“骨感”却总让男生们望而却步。
“算了吧,我不认识美术系的人,也从没听说过什么高老师。
”
“春雨,可今天我见到他了。
正好美术系在办一个画展,下午我和许文雅特地跑去看了,果然见到了女生们私下传说中的高老师——哎呀,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帅呆了!
”
她的语气就像见到了某个偶像歌星,让春雨觉得有些好笑。
正当南小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巧遇帅哥的经历时,清幽站起来打开电脑,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输入到了电脑里。
春雨也站到了清幽身边,看着她打开今天下午拍的照片。
这是清幽站在鬼楼前的照片。
就和下午春雨拍照片的镜头里一样,整栋鬼楼都被拍了进来,清幽面无表情地站在楼下,黑色的衣服配着红色的手机,加上阴暗的天空和背景,整张照片的感觉太奇怪了。
清幽冷冷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连忙按了几下鼠标,将照片放大了一些。
“二楼的窗户!
”春雨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叫了出来。
她和清幽都看到了——在照片里,鬼楼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的后面,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不可思议。
清幽也睁大了眼睛,她又把图片放大了一倍,将二楼那扇窗户移到了图片浏览器的当中,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电脑屏幕。
画面放大到这个程度,已经有些模糊了,照片确切无疑地显示——在二楼窗户里显出了一个黑色人影,从体形轮廓和一头长发来看,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但是,看不清她的脸。
窗户里的女人被黑影遮盖住了,只能见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即便把图片调整到最精确,二楼窗户的画面还是有些模糊。
毕竟它在照片里只是背景中很小的部分,能够发现窗户里的女人已经很不错了。
清幽又把照片调整到正常大小,画面中央还是她自己,后面是那栋据说闹鬼的三层楼房。
在楼房二层右侧第四扇窗户后面,有一个隐约可辨的黑色人影。
忽然,春雨觉得照片里二楼窗前的女人,正在看着楼下拍照的清幽,或许——还有握着相机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春雨立刻紧张地说:
“怎么会把这个人影拍进来的呢?
当时,我记得镜头里除了你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啊。
”
清幽也点了点头:
“没错,我还特地看了看鬼楼的窗户,里面什么都没有。
”
“可是,鬼楼已经被学校封了十几年了,里面不可能有人的。
”
春雨已经不敢再看那张照片了,她和清幽两个人面面相觑,无法解释为何会拍出这样的影像,这似乎已经超出他们对于科学的理解了。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就是鬼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把春雨和清幽都吓了一跳。
原来南小琴已站到了她们身后,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冷冷地说。
“今天你们去过鬼楼了?
”就连许文雅也从床上跳下来了,把那张小孩似的可爱脸蛋凑到了电脑屏幕跟前。
清幽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有些生气地把电脑关了,一个人爬到床上埋头看书。
春雨向南小琴和许文雅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不要再刺激清幽了。
然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清幽手里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是《雨月物语》的中文版,大约相当于日本版的聊斋,作者是日本江户时代的上田秋成。
她怎么会看这种书?
春雨记得清幽过去最害怕这种故事了。
这时的女生寝室变得安静了许多,春雨一个人看着窗外。
沉沉的夜色里不知呼啸着多少寒风,让房间里也变得阴飕飕的。
子夜,女生寝室熄灯了。
有些感冒的春雨使劲掖了掖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栋女生楼已经有几十年了,每年寒冷的冬夜里,这些没有暖气的屋子,总被女生们暗中咒骂个不停。
春雨蜷缩在上铺的被窝中,总感觉刚才洗澡没有洗热乎,以至于双脚还有些发凉,只能悄悄地搓着脚让它热起来。
她已经在这间上铺睡了三年多了,每晚女生寝室里特有的气味都会涌入鼻孔,想起还有半年多就要离开这里,真有些舍不得这种气味。
春雨是个特别敏感的女生,就连睡觉也不会太沉,每次清幽在半夜里起床,都会把上铺的她给惊醒。
虽然春雨依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床架的微微颤动,然后是清幽轻手轻脚地出门声。
她静静地躺着等待清幽回来,似乎寝室里的黑暗只是某种幻觉,天明很快就会降临到窗外。
就这样,她又缓缓地睡着了,直到又一次被黑夜里的动静唤醒。
现在,这动静又来了。
春雨本来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阵颤动——好像心被什么提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被子,这时似乎整个床架都动了起来。
她感觉到下铺的清幽站起来了,已经离开床铺走到寝室中央,她等待着清幽出门的声音,应该是去上厕所吧?
可是,春雨足足等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出门的声音。
清幽在干什么呢?
藏在被窝里的春雨再也憋不住了,就像小时候藏在妈妈怀里听故事那样,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女生寝室里漆黑一团,就连窗外也没有一丝光线,就好像沉入了坟墓之中。
突然,春雨听到了脚步声。
是清幽的脚步声,她正在寝室里来回地走着,似乎还有着某种奇怪的节奏。
这让春雨的心跳骤然加快了,清幽可从来没有半夜在寝室里散步的习惯啊,她悄悄地支起了身子,打开了一盏床头灯。
白色的柔光照亮了春雨的脸,也依稀照出了寝室中央的清幽——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下摆几乎拖到了地上,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在了双肩,像个飘浮的幽灵似的。
更奇怪的是,清幽正在不停地转圈。
春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清幽在绕着寝室中间的空地转圈,并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
清幽的转圈是逆时针的,几乎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路线,她的脚步不紧不慢,身体也非常平稳,就好像是在机械地完成某种仪式。
来自上铺的柔暗光线照在清幽的脸上,无法照亮整个寝室,看起来就像是在昏暗的剧场舞台上,一盏光线打在了女主角的身上,这给清幽的转圈平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她就和下午在鬼楼拍照时一样面无表情,但表情越是平静就越让春雨感到害怕。
忽然,对面的南小琴爬了起来,她显然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转圈的清幽,立刻喊了出来:
“你在干吗啊?
”
但清幽似乎根本没听见,继续着她的转圈,在春雨看来她似乎已转了四五十圈了。
对面下铺的许文雅也醒了,刚把头伸出被窝,就差点碰到了清幽。
许文雅立刻吓得叫了起来,蜷缩在床上哆嗦着说:
“清幽,你中邪了吧?
”
“别乱说!
”
春雨已经从上铺爬下来了,把手伸到清幽的面前挥了几下,但清幽好像没有看见,继续向前转圈。
春雨终于憋不住了,站到了清幽的跟前,拦住了她转圈的路线。
清幽一下子撞到了春雨的身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白色的睡裙微微颤抖,清幽低下头让黑发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上去就像是——贞子。
虽然春雨联想到了最可怕的东西,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抱住清幽,用力地摇着她,要将她唤醒。
南小琴和许文雅也走到了旁边,一起帮忙呼唤着清幽。
忽然,清幽缓缓抬起头,在遮盖着半边脸庞的黑发缝隙间,露出了一只黑色的眼睛,那只眼睛冷冷地盯着春雨,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可怕目光。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恐惧。
清幽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
瞬间,女生寝室里鸦雀无声。
因为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谁都无法逃避。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春雨只觉得从清幽的嘴里打出了一行文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南小琴和许文雅也怔住了,她们呆呆地看着清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幽则抿了抿嘴唇,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飞走了。
春雨立刻扶住了她,只感觉清幽浑身都是冰凉的。
清幽的目光恢复了正常,茫然地看着周围三个女生,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说:
“你们怎么了?
像看一个鬼似的看着我。
”
“你还问我们?
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
”说话的是许文雅,那双精灵似的眼睛充满了迷惑。
“我刚才怎么了?
”清幽似乎真的被吓倒了。
高高瘦瘦的南小琴拉着她的手说:
“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刚才在不停地转圈,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看起来就像个女巫。
”
“女巫?
”清幽摇摇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
这时春雨说话了:
“清幽,好好睡觉吧,也许是白天太累了。
”
清幽点了点头,像个温顺的孩子似的钻进了被窝里。
春雨回头对另外两个女生说:
“你们也快睡吧,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
”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
”许文雅咂着舌头说,“怎么会不记得呢?
难道她刚才在梦游?
”
“别乱说,清幽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
”春雨立刻止住了她们的话头。
已经是三年多的室友了,她非常了解清幽,除了半夜上一回厕所以外,清幽睡觉一直都很正常的。
南小琴识相地拉了拉许文雅,她们也都回到床上去了。
一阵寒意从窗户渗透进来,春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连忙爬回到了上铺,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祈祷着快点入眠吧。
整整一夜春雨都没睡好,一直对下铺提心吊胆。
但清幽就像睡死了似的,没有发出过任何动静,让春雨白白挨了一夜。
其实,她是在思考清幽最后的那个问题。
地狱的第19层?
第二天。
清幽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春雨也没再提起。
但在春雨的耳边,却时常响起昨夜清幽提出的问题,就像咒语似的反复回旋着,让她整天都心烦意乱。
下午,她们有一场考试,当春雨赶到考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清幽的踪影。
她赶忙给清幽打手机,但怎么也无法接通,而这时试卷已经发下来了。
这些考题对春雨来说很简单,但对其他人却可能很难。
春雨注意到她前排的男生,正悄悄地取出手机,拼命地收发着短信呢。
春雨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