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释巧对》汪升.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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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释巧对》汪升
《评释巧对》汪升
汪升《评释巧对》《新镌评释巧对》,十八卷,清初星江汪升撰。
升字兰友,生平不详。
是书为较早出现的类同联话的刻本,所辑五百余首联语,绝大多数属于巧对类,可谓洋洋大观,包罗万象。
撰者在广泛搜集的基础上,就此前坊间的同类刻本作了适度清理。
全书按内容分类,首举对文,次为注释与评述,语言浅近,条分缕析,对旧时初学对联的学童不失为一本可以开心智、长见识的启蒙读物。
从书中的评释可以考知撰者大约是一位塾师,所以冬烘气较浓,思想较迂腐,且引经据典去嘲弄身有残疾者。
又,撰者学识肤浅,引书与原文多有出入,举人事亦多有舛误,甚至举唐人温李对答却涉及宋人赵普事。
《评释巧对》书前有汪升康熙五十一年(1712)冬十月所作《选评精巧对类自序》、《新镌评释巧对目录总论》,分别阐述了编纂大意及各卷之内容特色。
龚联寿《联话丛编》及国学网《国学宝典——中国历代笔记(清代卷)》据收入此书。
选评精巧对类自序 《系词传》曰: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则两间之内,有阳必有阴,有奇必有偶。
故其见于天地万物者,有流行未尝无对,待其在于人,凡事皆有之,虽文字亦然。
此自古以来,无论成人小子,皆有属对之说也。
对之为类,固有天文、地理、人事与鸟兽、花木、身体、衣服、宫室、器用及珍宝、书史、时令、数目之异门,其出题者,或抚时动念,或见景生情,或髑物兴怀,或因人命意,种种不同,而属对首要以各中其旨为佳。
以言其法,不特字义之死活、虚实,声音之平仄、高下宜相符也,即物之彼此,意之主宾,皆须相敌而无差焉。
其为法也精矣。
能通其法,则一切对联皆可仿此。
诗歌古文词尽不外是,即八股中之对句,亦以其法行之。
而于棘闱之表判尤宜,朝廷诏诰批答之文又岂出于斯乎?
扩而充之,其为用也多矣。
尝观古今之善属对者,或入泮,或拜官,或得偶,或受财,或免刑而活命焉,其为益也不更大乎?
故从来之登于梨枣者,载籍极博,而对类之刻亦复不少。
但选之者惟以天文、地理等分门,以句字之多寡为序,而各种对法杂出乎其间,使观之者难以引伸触类耳。
愚之为是编也,撮其大要,别为十八类,天文、地理皆备于内,而以其类相从,则句字之多寡弗计焉。
虽《玉堂》所载巧对,亦以其意分为三十类矣,然愚与彼之所分者多有不侔。
且彼以对句杂于叙事之内,纲目不分,令人对之茫然。
况他人之选者,徒载其文词,而不考其事实;即纪其事实,而不加其释评。
甚而无句读,无圈点,则众人观之,安能醒目而会心乎?
愚于是编,则以文词列之于前,以事实载之于后,苟无事实之可考者,而亦释评之必加。
若无庸于释评者,则为之句读,为之圈点。
而有意之所存在某字者,仍用尖圈以表之,使人一望瞭然,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得愚是编而存之,凡欲为四六者,固可悟其对句、对字、对意之精;而为师于童蒙者,尤可以之启发其心思,引进其学问也。
且无论何人,举之于口,可为谈笑之资;笔之于书,可为引证之藉。
即当燕饮之际,欲因人、因时、因事以行觞政,亦无不可取诸其中而出之。
若往来于江湖者,或在舟,或在寓;或炎天夏日,或霖雨冬时;或于己独阅,或与人并观,不亦可为驱愁取乐之一助乎?
末附牖蒙一类,专为教小子者设也。
若夫醒世又皆可以劝戒人者,故特加之发明。
韩昌黎《上于襄阳书》曰:
“如赐览观,亦足以知其志之所存。
”吾于此类,亦云。
康熙五十一年冬十月星江汪升撰。
新镌评释巧对目录总论 余之分门,与从来诸家以天文等为类者不同。
盖就其所对之句,以类相从,使人易于寻玩也。
而其间所选对句,亦有数类以天文等分而序之者矣。
所分之类,虽云二十,皆有两类为偶之意,如寓意与赋事相对,写景与状物相对。
是已各类之内有事实者为上,无事实者为下。
惟卷末所附牖蒙、醒世二类,则无上下之可分焉。
虽所选对句于诸类中亦有彼此可相通者,而既区以别矣,则义各有所取耳。
赋事为卷之一:
朱子注《诗经》云:
“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
”此类所列对句,俱是就事言事,故谓之赋。
有无实事而为假设之词者,比如文王后妃托言采卷耳、陟崔嵬而亦谓之赋也。
事字所包者广,凡天地人物事皆是。
寓意为卷之二:
不明指其事,而隐寓其意,此与比体相似。
《诗经》注云:
“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
”寓意亦然。
状物为卷之三:
状物者,就物之形状而描写之也。
物字所包亦广,天地人物事,亦皆在其中也。
写景为卷之四:
写景与状物大同小异,以其对句之多,故强分为两类。
大约景之自然在物者,则谓之状物;物之有因成景者,则谓之写景耳。
借影为卷之五:
借影者,借此以影于彼也。
此与寓意相似而微不同。
盖寓意为隐,而借影则显矣。
照应为卷之六:
照应者,照彼以应于此,盖就其上下而言耳。
有以意之相合为言者,有以意之相反为言者。
无论一句二句,皆有照应处也。
采色为卷之七:
《书》曰:
“以五采彰施于五色。
”则色固有五矣。
然有正色,有间色,其色甚多,皆成其采,即粉字、班字,亦为采色。
数目为卷之八:
自一二以至万亿,皆数也。
即孤字、单字、只字、双字、半字,亦为数目之属。
物类为卷之九:
物各不同,而以其类相从,故曰物类。
有以数端为偶者,即从而录之耳。
人名为卷之十:
专以人之姓名为言,或二人,或四五人,无论男女,皆以之为偶。
此则又是一格矣。
拆字为卷之十一:
或一字分为两字,或两字合为一字;或移上就下,或移下就上;或移左就右,或移右就左;或移内就外,或移外就内,概谓之拆。
叶音为卷之十二:
或一边俱是平声,或一边俱是仄声;或声之相同,或声之相近,亦谓之叶。
字殊为卷之十三:
所读之音虽一,而所画之字却殊,此与字之拆者不同,故另为一类。
音异为卷之十四:
所画之字虽同,而所读之音却异,此与字之殊者又相反矣。
叠文为卷之十五:
此文字是《孟子》“不以文害辞”之文,朱子训之为字者,是已叠者不一而足之。
词自一字以至数字,或顺而下,或逆而上,颠倒错综,皆以为叠。
成语为卷之十六:
有尽述成语以见意而不自措一词者,亦有自措他词而以成语合意者。
无论出自经书子史诗词歌赋与夫恒言俗说皆是。
牖蒙为卷之十七:
蒙者,幼童之称。
此时智识未开,蒙昧而不明也。
取其少字之句有合式者述而教之,使其渐渐通晓,如于暗室之中开窗牖,以引其明一般,故曰牖蒙。
前后所录对句俱是五字以上,此类则是二字以至四字也。
醒世为卷之十八:
语云:
众人皆醉。
盖于各样事理,多有昏惑未明者,如沉湎于酒一般。
而以对句之可训人者,特加发明,致其警悟,是于醉者而使之醒也,因名之门醒世云。
评释巧对卷之一·赋事类 ○天文门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无憾月常圆。
李长吉尝咏此诗句,人以为奇绝无对。
曼卿曰:
“是不难。
”因答之。
空中设想,奇极幻极。
非长吉不能咏此句,非曼卿不能属此对。
闻当时以为劲敌,良然。
五更钟鼓楼头月; 万里帆樯江上风。
李泰幼称神童,师出此对,遂答之,师大奇焉。
观其对句,殆有“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之概。
称为神童,不亦宜乎?
细雨密如丝,何机可织; 明霞红似锦,无剪堪裁。
传有馆师,于天微雨之时,适有客在而出此对。
徒不能还,其客乃代答之。
出句设想已佳,对句构思亦妙,洵为的对。
——右是天文门。
○地理门
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
九溪蛮洞,经过中洞五溪中。
一士人出阊门山塘,有人云:
“此去虎丘共七里。
”士人因出此对。
遍传于众,无能属者。
偶遇乩仙,述以求对,乩逾时始书之。
士人叩其所答之迟,乩书云:
“适遍行华夷,方得此耳。
”下句算来,恰合上句之数。
所出巧,所答更工;出对易,对对难。
苟非乩仙,似亦无以应矣。
但果是仙也,则心思灵通,又何必遍行华夷方得耶?
不可解也。
黄河浊水三三曲; 青草流沙六六湾。
南安傅黄门凯使外域,梦有歌“青草”之句。
至外域时,款宴特隆。
国王令主客者以“黄河”句请曰:
“愿天使为我对之。
”公即以梦中所闻者应,王大惊服。
盖中国有九曲河,而外域有三十六湾也。
即以外域之境,对中国之地,何等确当。
其梦果然,则是亦有授之者欤?
——右是地理门。
○鸟兽门
鹦鹉能言争似凤; 蜘蛛虽巧不如蚕。
王元之七岁,毕文简公为州从事,令作磨诗,大奇之。
一日太守席上出此对,众客皆未能属,文简写之屏间,元之书其所答于下。
文简叹息曰:
“经纶才也。
”遂加以衣冠而呼为小友。
出句之意已妙,对句之意更佳。
梁上呢喃紫燕,说尽春愁; 枝头睍皖黄鸟,唤回午梦。
徐祯卿与戴冠相聚客斋,见燕语梁间,戴出此对,徐答之。
以燕语为说春愁,其意已佳;以鸟声为唤午梦,更对得确。
玉兔捣药,嫦娥许我十五圆; 喜鹊成桥,织女约郎初七渡。
高季迪与杨孟载于月下徘徊,高出此对,杨答之。
十五之圆,是谁许你?
初七之渡,何曾约他?
玉兔捣药,喜鹊成桥,已是子虚之事。
而更换此鸟有之语,以成对句,亦为幻想,亦属趣谈。
——右是鸟兽门。
○花木门
风吹不响铃儿草; 雨打无声鼓子花。
状元马铎,与邑人林志同学。
志高才,乡会试皆第一。
比殿试出,遍叩诸名士作,皆不己若。
迨传胪之夕,梦马夺其首,既而铎第一,志第二,甚怏怏。
上知之,乃曰:
“朕试汝等一对,佳者为真状元。
”因出此对,铎应声答之,帝大称许。
志逾时不能对,遂愧服。
盖“雨打无声”之句,铎在幼时神于梦中已告之矣。
从来之相传者如此,亦奇矣哉。
“钤儿草”、“鼓子花”,则真为的对也。
二月莺花,声色动人耳目; 九秋蟾桂,影香惹我身心。
王宠与文衡山同饮花下,王出此对,文答之。
所对之寓意佳也。
画草发生,顷刻工夫非为雨; 灯花开落,须臾造化不关春。
吴交之家有画花草,客出此对,吴答之。
出句推说画草,心思已妙;对句推说灯花,意义亦佳。
两下词致,更为俊爽。
草号相思,思岸柳眉弯腰细; 花名含笑,笑石榴齿露皮班。
苏东坡在李端叔家,见草有号相思者,因出此对,李答之。
代草与花推出相思含笑之意,设想幻甚,亦能耐人思,并耐人笑也。
——右是花木门。
○人事门
十岁儿童守马驿; 万年天子坐龙亭。
明太祖围集庆路,与元兵大战。
元兵解去,乃坚守江左。
见有十岁儿童守马驿,上问之,封曰:
“臣故父原当此役,今臣代父耳。
”上曰:
“能对否?
”曰:
“能。
”因出此对,儿童答之。
上大悦,免其役。
后长,命从军,有功封都指挥。
即以太祖作对,固为不易之理,而出自十岁儿童,则不可及。
尝闻我邑有姓余童生应郡试,太守出“余氏七岁神童”之对,童生答以“朱家万年天子”,气象亦与此同。
但以天子对于太守之前,觉为不类。
必以赞太守者对之,乃为当耳。
童子六七人,无如尔狡; 太守二千石,莫若公廉。
杨季任佥浙宪时,见数童从社学归,中有一童,手执书囊而戏。
季任召至前,见其秀异,因出此对。
童应声答之,留其尾字不言,且请赏。
许之,乃言“廉”字。
季任诘之曰:
“设不赏,云何?
”对曰:
“莫若公贪。
”季任大奇之。
对以太守,固宜矣。
妙在上句亦有成语,兼能合着数目字也。
且以童子而见贵官,能留尾字请赏,心思更妙。
及诘之,竟敢说出“贪”字,是何胆耶?
智勇俱全,真属奇才,不可及也。
或以此对为杨季任因有书童对“手抱屋柱”之句,复出此对诮之,而书童复答之者,谓童姓吕名升,后官翰林学士。
未知果否。
小小书生,袖内暗藏春色; 堂堂太守,眼前明察秋毫。
蜀中一奇童应府试,太守见其纱衣袖中有红花一朵,因出此对。
童答之,太守称善,荐入泮。
童子所对,即以太守能见袖中之花为言,已成巧思。
至用《孟子》语,以对“暗藏春色”,尤为精矣。
刻本有云:
“书生袖里携花,暗藏春色;太府堂前秉鉴,明察秋毫。
”“暗藏春色”,便见是“袖里携花”,“携花”二字不必说出。
且论文词,亦不若余所录者之爽快也。
小小书生,已是凤凰池上客; 巍巍学士,由来龙虎榜中人。
云间张能一,名德纯,颖异绝伦。
七岁时,有命以对者,不假思索,巧夺天工。
即如此对,气象便不凡矣,后来其可量耶?
小学生穿红着绿,内家装,外家装; 老大人衣紫腰金,素富贵,行富贵。
雉山邢太史六岁时,在蒙师馆中以善对称。
偶一工部主事避雨入馆,时邢穿红布披风,绿布夹袄,主事因出此对。
邢答之。
红为女子所服,是内家装;绿为男子所服,是外家装。
以主事为对,固已切当,而以《四书》成语对“内家装”二句,不但冠冕,且极自然。
两手并持文武酒,饮文乎?
饮武乎?
一心勤读圣贤书,希圣也,希贤也。
杨一清十二岁中举,至京,有尚书与国公同设席邀饮,一齐递酒两杯,因出此对。
杨即答之。
尚书是文,国公是武,齐递酒而并问之,杨固难于置词矣。
乃以“希圣”“希贤”为对,既于文武两无所背,而且见其立志之高也,何其敏慧乃尔。
刻本于出句多是“身学两般文武艺,为文乎?
为武乎?
”对之上句则是“胸藏万卷”四字也。
余谓艺学两般,则是文武并为之矣,何须又问于彼此乎?
且传有尚书、国公设席之事,亦或不诬。
仍以余之所录者为正。
人头戴鬼睑; 虎榜跳龙门。
王洪五岁时,戴鬼脸子作戏。
师见而出此对,即答之,以登虎榜与跳龙门串成一语为对。
年方五岁,遂有此心思,有此志气,岂非生而知之者乎?
手抱屋柱团团转; 脚踏楼梯步步高。
大学士杨季任致仕在家,见数总角抱柱为戏,季任召至前而出此对,内一童答之。
此其对句,诚为有气象矣。
我邑大坂宗家先达讳伭锡公者,与群儿戏舞,自桌而跳于地。
长者命以“三跳跳下地”之对,先达答云:
“一飞飞上天。
”气象亦与此同也。
衡门稚子璠玙器; 翰苑神仙锦绣肠。
雨湿红袍苏木气; 风吹金带荔枝香。
苏东坡归宜兴时,道经无锡洛社,尝至孙仲益家。
仲益年在髫龄,坡曰:
“童子习何业?
”应曰:
“学属对。
”因出此对,仲益答之。
坡抚其背曰:
“真璠玙器也。
”时天微雨,东坡复出后对,仲益又答之。
前对即以东坡对自己,固为切当。
而以“锦绣肠”对“璠玙器”,又何其工巧也。
后对乃东坡以自己所服者命题,仲益仍即以其所服者作对,又亦为切当而工巧也。
尝闻有以“风吹蓝布靛花香”命对者,其人当时未能还焉。
及后应试,官命对云“日晒红袍苏木气”,其人即以前所命者对之。
此与后对相类也。
父坐子立,礼乎?
嫂溺叔援,权也。
于谦自幼能言,开口即成文理。
一日择姻者至其家,父令出,起,抱置之椅上。
妇翁言此对,公答之。
《孟子》之句,固是可对,亏他幼稚之时,便能会得来也。
红孩儿骑马游街; 赤帝子斩蛇当道。
于谦八岁时,衣红衣骑马,长者戏以此对,公答之。
以汉高之事为对,句字相当,成语恰好。
年未出幼,何学问之已博,而心思之克敏耶?
若对于兴王之前,则尤佳也。
龙虎榜中题姓字; 凤凰池上沐恩波。
杨廷和八岁应乡试,监试官见而奇之,因出此对,公答之。
监试官曰:
“天才也。
”“龙虎榜”、“凤凰池”,固是成语,亏他撰出“沐恩波”三字,凑合上面为文以对也。
一枝烛尽,烧残举子之心; 三幅文成,惊破试官之胆。
永乐乡试,生员赴选,至夕各执烛一枝完卷。
上仍命以此对,林环答之,廷试遂中状元。
出句“烧残”之意已精,对句“惊破”之言亦奇。
有此高文,安得不中状元耶?
成化手持鹦鹉盏,专敬状元; 罗伦身到凤凰池,来朝天子。
闻成化年,程篁墩与罗伦争状元,上出此对,罗答之,程不能属,因愧服焉。
以“身到”句之成语对“手持”句,固已恰好,而以“来朝”句对“专敬”句,立言又何其妙耶!
程虽高才,不能不愧服矣。
或谓罗伦姓名,只是两字,故可以对“成化”,若程敏政则有三字,不可以对,盖天使之然也。
此属无知之谈耳。
篁墩若能想得罗公所答之意,则去其姓而对以名,何如?
世人曲解《金刚经》以神其说者,大率类此。
愚深恶其无知也,故于此辨之。
状元原是渴睡汉; 宰相须用读书人。
卞荣在一阁老座,适外报其廷试首选矣。
阁老因言此对,卞答之,盖讽之也。
欲讽阁老,亦有成语可对,何其巧合乃尔。
先生其知几乎,曷为又入职方也; 太史非附热者,奈何只管翰林耶。
陆容在成化间留滞郎署最久,迁职方。
李西涯时为学士,戏语此对,陆答之。
以“职方”官名,反影“知几”,寓意微妙。
而以“翰林”影于“附热”,更为醒快。
师弟重分离,不升他太常卿也罢; 君臣难际会,便除我大学士何妨。
陈师擢南京太常,门生会饯,有垂涕者。
李西涯在席而出此对,陈答之。
对句意妙,而语亦爽朗。
吾闻君子远庖厨,何须媚灶; 我本有官居鼎鼐,暂且调羹。
某邑宰性廉洁,止一仆相随。
一日仆他出,自起炊焉。
适二尹至,嘲以此对,宰答之。
出句之致诮者已好,对句之解嘲者尤佳。
刻本有于“有官”二字改作“相臣”者,有于“鼎鼐”二字改作“台鼎”者,不知“有官居鼎鼐”五字,乃魏野赠寇莱公诗“无地起楼台”之上句也,原是成语。
故以对《孟子》之“君子”句耳。
此固无容改易,且鼐是大鼎,皆可以熟乎物者。
若三台是星名,以其高列于天,故尝以之比三公也。
而用于此句,则星亦可调羹耶?
于下句为不贯矣。
赌钱吃酒养婆娘,三者备矣; 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以贯之。
储静夫游州庠时,不循矩度。
学官出此对,储答之,已而乡会之试皆第一。
观其对句,则其才不可及也。
后来又进于德,更可嘉矣。
学浅才疏,提学一来心打鼓; 身衰力倦,阎王三请脚摇铃。
传有文宗将到之时,老者以此对谑士子,士子答之。
以“心打鼓”形容秀才怕考之景,固如画矣。
而以“脚摇铃”描写老翁畏死之状,不亦切乎?
回复得好,令人解颐。
张果老过赵州桥,跌了宝蹇; 崔夫人居普救寺,守着秃驴。
李太史于张吏侍海阳公最欢,而其乡赵州桥,有张仙驴跌迹,因出此对。
众未及属,李曰:
“还是我对。
”乃答之。
盖张夫人姓崔也。
寓意为巧,“守着秃驴”句甚妙。
老张爱着瓜皮绿,偏袒右肩; 小沈能吞竹叶青,惯伸后脚。
张东海好穿绿衣,至作字,右肩常袒。
时有沈大理名藻者,嗜清酒,赴席必曰:
“后日再来。
”二公偶聚首,沈出此对,张应声答之。
两相戏言,俱是实事,而对句则字字工致也。
“惯伸”句,更对得确。
信是陆兵曹,开手便中帖木耳; 可惜张给事,闭口常学摩兜肩。
陆容一日与张给事同投壶,张因陆中耳而出此对,陆答之,张有惭色。
给事以言官而闭口不语,是为旷职,故张有惭色也。
回谑得妙。
○“帖木耳”是虏人,“摩兜肩”是不语者。
北台东御史,西人巡按南方; 冬官夏侍郎,春日办完秋税。
东郊巡按苏松刷卷,许御史语以此对。
东不能属,公柴私为答之。
演说御史之事,排出四方字来,命题已巧。
设言侍郎之事,配成四时字来,不亦工乎?
穿冬衣,摇夏扇,春秋不知; 生北地,掌南权,东西莫保。
一内监偶出,一人摇扇而过,监怒执之,因出此对,曰:
“能对恕汝。
”其人答之。
即以内监作对,可谓有胆,而“东西”之句尤佳。
冬夜灯前,夏侯氏读春秋传; 东门楼上,南京人唱北西厢。
有才人偶成此句,未有属者,后请乩仙答之。
所对下句,亏他想出“北西厢”来,以配“春秋传”也。
雪塑观音,一片冰心难救苦; 雨淋罗汉,两行珠泪假慈悲。
杨循吉在南京报恩寺看雪,有好事者,取雪照殿上观音法身,塑之于殿。
杨出此对,一僧答之。
观音原不能救苦,又何论于雪塑者乎?
罗汉初未尝慈悲,又何有于雨淋者乎!
而论其对句,则出者答者俱妙。
——右是人事门。
○宫室门
岭上高亭,明月清风留客醉; 山中古寺,白云流水伴僧闲。
高季迪同僧山中玩月,高出此对,僧答之。
“明月”句固为隽语,“白云”句亦成妙谛。
如此对句,足以涤人尘襟。
——右是宫室门。
○器用门
枕耽典籍,与许多贤圣并头; 扇写江山,有一统乾坤在手。
朱太祖见陶安用书作枕,因出此对,陶答之。
出句就陶安之事而言,其意已精;对句能称太祖心期,尤为妙甚。
虎皮褥盖学士椅; 兔豪笔写状元坊。
戴大宾八岁入泮,宗师指厅上椅而出此对,公答之,宗师惊异。
十三岁中乡试。
观此对句,气象便自不凡矣。
尝有贵公来谒其父,见大宾戏于庭侧,尚是婴稚,以为方业童子艺也。
因以“月圆”命对,即应曰“风扁”。
问:
“风何尝扁?
”曰:
“侧缝皆入,不扁何能?
”又以“凤鸣”命对,即应曰“牛舞”。
问:
“牛何尝舞?
”曰:
“百兽率舞,牛独不在其内耶?
”贵公大加叹赏。
询之,即大宾也,盖已成乡举矣。
对语皆含刺云。
三尖笔架山,内无虎豹; 一勺砚池水,中有蛟龙。
余澹心出此对,张能一答之。
对句寓意为佳。
琴抚七弦,奏流水高山之曲; 笛吹三弄,和阳春白雪之歌。
一名妓多技艺,有客访焉,妓方鼓琴。
客出此对,妓答之。
对句工甚,真名妓也。
蜡烛泪流,只为火烧心痛; 铜钟声吼,皆因木撞腰酸。
唐六如与陈白阳夜饮,至钟鸣,偶风吹烛淋。
唐出此对,陈答之。
烛流钟吼,俱是当时实事。
出句已佳,对句更为精当极矣。
——右是器用门。
日月两轮天地眼; 诗书万卷圣贤心。
向宝幼时,师出此对,遂答之。
出句评得确当,对句则更见得精微。
细玩之,乃知其妙耳。
千年老树为衣架; 万里长江作浴盆。
解学士九岁时,父携江滨洗浴,以衣置老树上,因出此对,学士答之。
两下俱是就其当时之事而言,已为切当。
而出句固有“振衣千仞冈”之思,对句亦有“濯足万里流”之概也。
池中荷叶鱼儿伞; 梁上珠丝燕子帘。
祝枝山于沈石田家看池荷,祝出此对,沈答之。
两下品题俱妙。
书房好似药室; 学士乃是郎中。
苏东坡一日过黄山谷书舍而出此对,山谷答之,两人为之一笑。
“学士”与“书房”相应,“郎中”与“药室”相应,已为巧矣,而以学士戏东坡也。
青蛇每用腰为力; 红苋时将叶作花。
马希振,湖南诸子中白眉也,与门下何致雍、僧贯彻联句。
马见一青蛇驰过,因出此对,僧答之。
“用腰为力”,此鸟兽中之所少者。
“将叶作花”,此草木中之所少者。
所出所答,俱非能格物不办,不亦可为确对耶?
后又能答蚁子子之句,则虽僧也,亦可取矣。
木鱼口内含珠,吞不入,吐不出; 纸鹞腰间系线,放得去,收得来。
唐伯虎幼时,见木鱼内有一木珠,不能取出,而对父云:
“一线之缝,木珠何从得入?
”其父因出此对,伯虎答之,所对为工。
○附长联
秋雨连绵,檐前如奏九霄音,丁丁当当,惊回深闺淑女梦,梦不成,夫戍萧关; 春云缥缈,空中似放五毫光,来来往往,动起他乡游子思,思无穷,亲羁瀚海。
张扆性敏慧。
平凉赵中令浚谷闻其奇,既试以“一日存心十二时”,而彼答之以“九重献策三千字”矣。
又故难以此对,张复答之。
后卒以诸生老。
出句形容秋雨之音,对句描绘春云之状,各作长文,均为工致。
出得佳,亏他对得来也。
以张君之才,而卒老于诸生,何天生之而又困之耶!
洛水灵龟双献瑞,天数五,地数五,五五二十五数,数合乎道,道定元始天尊,一诚有感; 丹山彩凤两呈祥,雌声六,雄声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世宗皇帝修道,学士争献青词为媚。
时远方有献灵龟者,上自出此对句。
有一词臣答之,上甚喜,厚赍之。
“元始天尊”,乃上龙潜时所祈禧之神。
及御建极元佑宫,颇尊崇,所以谓之诚感。
此对共计三十一字,其数目字甚多,而一气贯注,此难于属者也。
以凤之雌雄三十六声,对龟之二十五数,洵为劲敌。
至说到“嘉靖皇帝”一句,极能中旨,尤为妙不可言。
刻本于首句,有无“双”字与“两”字者。
然无“两”字,则雌雄之谓何耶?
观对句既有“两”字,则其出句必有“双”字可知矣。
“道定元始天尊”句,意义难明。
“天生嘉靖皇帝”句,亦于上文所言“彩凤”、“呈祥”者为不相接。
尝见有一刻本,山句无“数合乎道”,只云“数定元始天尊”,似为可解。
对句无“声闻于天”,只云“声祝嘉靖皇帝”,盖即承“彩凤”而言,则无间矣。
不知刻本何以多有前二句也,余盖尝疑之矣。
后见有无此二句者,实获我心,当从之。
今所录者,却仍是从众耳。
那畔消息,见半点儿有甚巴鼻,若非是千了万了,说不尽百样郎当,因此上雪山中忙倒了释迦,吃麻吃米,受苦耽饥,恐怕放逸魔,花费了眼前日子; 这边事情,到十全处还未称心,忽地便七旬八旬,叹原来一场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