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五篇之集评集注.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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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五篇之集评集注
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一章)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二章)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②。
(三章)
黍离集评、评注
①诗序曰:
“闵宗周也。
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
”
②毛传:
“彼,彼宗庙宫室。
迈,行也。
靡靡,犹迟迟也。
摇摇,忧无所想。
”钱澄之曰:
“毛云靡靡犹迟迟也,盖意懒而足不前之貌。
”李塨曰:
“离离,散垂之貌。
稷即今之小米也。
黍秀,即散垂,稷则苗穗挺直,实乃垂而不散,故黍但见其离离,而稷则见其苗、其穗、其实也。
”焦琳曰:
“摇摇者,神魂之无主也;如醉者,意绪之俱迷也;如噎者,愤气之填满胸臆也。
”沈青崖曰:
“述其所见,既非托物,因所见而行为之靡靡,心为之摇摇,亦是实写其忧,而非由于黍稷引起,直是赋体,不兼有兴。
”邓翔日:
“章首二句咏物,后六句写情,惟三、四句自肖形神,觉此时此身茫无着落处,深心国事,尚有斯人。
”
关于《黍离》,似乎不必再说太多的话,停留在诗人心弦上的哀伤早已作为一个象征而成为永恒的悲怆。
牛运震曰:
“此诗纯以意胜,其沉痛处不当于文词求之。
后人诗如‘山川满目泪霑衣,六朝如梦鸟空啼’之类,徒伤代谢而已,固无此怀古深情也。
‘谓我何求’四字,说尽人世浅薄,一‘求’字误人,直到君国之义漠不相关,可惧哉。
谢叠山先生云:
文武成康之宗庙尽为禾黍,而能为悯周之诗者一行役大夫外无人也。
吾读《书》至《文侯之命》,观所以训诫文侯者,惟自保其邦而已。
王室之盛衰,故都之兴废,悉置不言,吾于《黍离》之诗,重有感也夫。
按此数语委婉尽致,而出自叠山先生,尤足发此诗幽情。
”所引谢氏语,出自谢枋得所著《诗传注疏》。
论《黍离》一节原很长,引者乃撮述其要。
谢氏于宋亡之后,以死拒绝元朝的征聘,可算全了名节的忠烈之士,其读《黍离》,自当别有怀抱,不仅仅为诗而发也。
如牛氏所论,后世的怀古诗,多半指点江山,月旦古人,作局外人言,虽然不乏兴废存亡之慨,却很少有切肤的伤痛。
《黍离》之悲,则是把整个儿的自己放在一叶痛史里边,故戴君恩曰:
“反复重说,不是咏叹,须会无限深情。
”以一个孤独的个人来哀悼沉重的历史,他不能为这个历史负责任,他本来也不在“佛时仔肩”之列,而却明明把丧亡的哀恸全部来担负。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与其说是以天下为己忧者的悲哀,不如说,更是“不知”者的悲哀。
关于黍稷,范处义曰:
“稷之苗、稷之穗、稷之实,非必谓前后所见,盖其忧思既乱于中,谓我所见宗周故都尽为禾黍,岂真黍邪,抑稷之苗、稷之穗、稷之实邪。
既不能辨其为黍为稷,岂复计其成之蚤晚,为苗、为穗、为实哉。
”但也有另一种意见,李樗曰:
“箕子闵商之歌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既曰麦秀,又曰禾黍,则亦与此同意。
彼稷之苗,彼稷之穗,彼稷之实,以见尽为禾黍之意。
”两说各有理据,不妨并存。
“悠悠苍天”,毛传:
“悠悠,远意。
苍天以体言之,尊而君之则称皇天,元气广大则称吴天,仁覆闵下则称曼天,自上降鉴则称上天,据远视之苍苍然,则称苍天。
”说本《尔雅》。
初看似是赘文,细绎则不然。
且读《周颂·敬之》:
“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
”是天去人也近。
而《黍离》之天,则不同于皇天,吴天,曼天,上天,是再没有《敬之》时代的监临与护佑,而悠悠也,苍苍也,去人也远。
可知与“悠悠苍天”对应的乃国之败亡,却并不仅仅是“远而无可告诉”的迷惘,下接“此何人哉”,揭出人天两造,既是无所归咎,又是有所归咎,所谓“通篇不指一实事实地实人,而故国沦废之况,触目伤心之感与夫败国基祸之恨,一一于言表托出”(王心敬),是也。
[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卷五:
三章只换六字,而一往情深,低回无限。
此专以描摹虚神善长,凭吊诗中绝唱也。
唐人刘仓、许浑诸诗,往事袭其音调。
[近代]吴闿生《诗意会通》:
旧评:
起二句满目凄凉。
结局含蓄无穷,欷歔欲绝。
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以为系旧家贵族悲伤自己的破产。
余冠英《诗经选》以为是流浪者诉述他的忧思。
蓝菊荪《诗经国风今译》认为是一位有正义感的爱国志士忧时忧国的怨战之作。
程俊英《诗经译注》以为是诗人描写了自己在迁都时难舍家园之情。
静女①
静女
《诗经·邶(bèi)风》②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集评集注:
《毛诗序》云:
“《静女》,刺时也。
卫君无道,夫人无德。
”郑笺释云:
“以君及夫人无道德,故陈静女遗我以彤管之法。
德如是,可以易之,为人君之配。
”而《易林》有“季姬踟蹰,结衿待时;终日至暮,百两不来”、“季姬踟蹰,望我城隅;终日至暮,不见齐侯,居室无忧”、“踯躅踟蹰,抚心搔首;五昼四夜,睹我齐侯”之句,则反映齐诗之说,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遂渭“此媵俟迎而嫡作诗也”。
所说拘牵于礼教,皆不免附会。
宋人解诗,能破除旧说,欧阳修《诗本义》以为“此乃述卫风俗男女淫奔之诗”,朱熹《诗集传》也以为“此淫奔期会之诗”,他们的说法已经接近本义,但指男女正常的情爱活动为“淫奔”,仍是头巾气十足,与汉儒解诗言及妇女便标榜“后妃之德”同一弊端。
方玉润《诗经原始》卷三:
《序》谓:
“刺时”。
毛、郑推原其意,谓“陈静女之美德以示法戒”。
《集传》则以欧阳氏说,斥为男女相会之词。
夫曰“静女”。
而又能执彤管以为诫,则岂俟人于城隅者哉?
城隅何地,抑岂静女所能至也?
于是纷纷之论起。
吕氏大临曰:
“古之人君夫人媵妾散处后宫。
城隅者,后宫幽间之地也。
女有静得,又处于幽间而待进御,此有道之君所好也。
孔氏颖达曰:
伋妻自齐史来,未至于卫,故为新台。
待其至于河,而因台以要之。
此所谓城隅也,所谓“俟我于城隅”之“静女”也。
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乐国。
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集评集注:
《诗序》云:
“《硕鼠》,刺重敛也。
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
《诗经集传》)在这里,“国”泛指区域。
与德惠塞的公室所据地盘相比较,实行新政的私门所辖区域正是“乐土”
郑《笺》:
“硕,大也。
大鼠大鼠者,斥其君也。
女无复食我黍,疾其税敛之多也。
我事女三岁矣,曾无教令恩德来顾眷我,又疾其不修政也。
古者三年大比,民或于是徙。
”
孔《疏》:
“蚕食者,蚕之食桑,渐渐以食,使桑尽也。
犹君重敛,渐渐以税,使民困也。
言贪而畏人,若大鼠然。
解本以‘硕鼠’为喻之,取其贪且畏人,故《序》因倒述其事。
《经》三章,皆上二句言重敛,次二句言不修其政。
由君重敛,不修其政,故下四句言将弃君而去也。
”
。
《鲁诗》云:
“覆亩税而《硕鼠》作”(王符《潜夫论?
班禄篇》。
《齐诗》云:
“周之末涂,德惠塞而耆(通“嗜”,爱好)欲众,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于下,怠于公事,是以有覆亩之税,《硕鼠》之诗也。
”
朱熹《诗集传》谓此诗:
“民困于贪残之政,故托言大鼠害己而去之也。
”此说言简意赅,更加贴近诗意。
[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卷六:
此诗见魏君贪馋之效,其始皆由错误以啬为俭之故,其弊遂至刻削小民而不知足,以致境内纷纷逃散,而有此咏。
不久国亦旋亡。
圣人著之,以为后世刻啬者戒。
有国者曷鉴诸?
[近代]吴闿生《诗义会通》:
朱子云:
“此托于硕鼠以刺其有司,未必直以硕鼠比其君也。
”“谁之永号”,许白云曰:
“乐郊乐郊,又将长号于谁乎?
见其民穷蹙之甚,无复之也。
”此解最胜,前人未有见及者,必如此义味乃无穷也。
旧评:
“‘适比’不必真得所,止形容在此之不得所耳。
”其说亦善,皆得诗人所指。
当代学者余冠英先生在其《诗经选》中说:
“这篇表现农民对统治者沉重剥削的怨恨与控诉……农民年年为剥削者劳动,得不到他们丝毫的恩惠,只得远寻‘乐土’,另觅生路。
所谓‘乐土’,在当时只是空想罢了。
”
《中国文学史》认为:
“虽然‘国风’中没有保存反映人民与统治阶级直接斗争的诗篇,但《硕鼠》(‘魏风’)中描写了人民由于不堪忍受沉重的剥削而想到逃亡,这在当时社会里是带有反抗意义的。
诗中把剥削者比作‘贪而畏人’的大老鼠,它表达了人民对他们的蔑视和仇恨。
诗中所再三咏叹的没有人为饥寒而悲号的乐土,尽管在当时是无法实现的,但依然强烈地表达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而且在它流传过程中一直成为鼓舞劳动人民为反抗剥削和压迫,争取美好生活而斗争的精神力量。
”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也说:
“本篇抒写农民对统治者沉重剥削的怨恨。
他们把剥削者比作大老鼠,发誓要远离而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乐土。
”另一版本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同样认为:
“此诗揭露了统治者对人民的残酷剥削,表达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
”
《中国文学大辞典》称本诗:
“是一首反对剥削,幻想美好生活之诗。
”
《诗经百科辞典》断定:
“这是一首古老的也是最好的农民反对重租重税剥削的诗。
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集评集注:
朱熹《诗集传》:
“此淫妇为人所奔,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
”
《中国文学史》说:
《氓》“是写被遗弃的妇女诉述不幸的遭遇”。
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说:
这首诗是“写弃妇之作。
篇中叙述女子从恋爱到被弃的经过”。
《诗序》说:
“《氓》,刺时也。
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
男女无别,遂相奔诱。
华落色衰,复相弃背。
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
故序其事以风焉。
美反正,刺淫佚也。
”
“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付玄《豫章行》)
“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
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
妇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
”(《韩非子?
备内》)
秋卫宣公时卫国“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
”(《毛诗正义》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集评集注:
1:
《论语》中多次提到《诗》(即《诗经》),但作出具体评价的作品,却只有《关雎》一篇,谓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在孔子看来,《关雎》是表现“中庸”之德的典范。
2:
汉儒的《毛诗序》又说:
“《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
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
”这里牵涉到中国古代的一种伦理思想:
在古人看来,夫妇为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
《毛诗序》的作者认为,《关雎》在这方面具有典范意义,所以才被列为“《风》之始”。
3:
在古代,这一基本单元的和谐稳定对于整个社会秩序的和谐稳定,意义至为重大。
在第二层意义上,所谓“夫妇之德”,实际兼指有关男女问题的一切方面。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记·礼运》。
》),孔夫子也知道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求。
饮食之欲比较简单(当然首先要有饭吃),而男女之欲引起的情绪活动要复杂、活跃、强烈得多,它对生活规范、社会秩序的潜在危险也大得多,老夫子也曾感叹: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
”(《论语》)所以一切克制、一切修养,都首先要从男女之欲开始。
这当然是必要的,但克制到什么程度为合适,却是复杂的问题,这里牵涉到社会物质生产水平、政治结构、文化传统等多种因素的综合,也牵涉到时代条件的变化。
当一个社会试图对个人权利采取彻底否定态度时,在这方面首先会出现严厉禁制。
相反,当一个社会处于变动时期、旧有道德规范遭到破坏时,也首先在这方面出现恣肆放流的情形。
回到《关雎》,它所歌颂的,是一种感情克制、行为谨慎、以婚姻和谐为目标的爱情,所以儒者觉得这是很好的典范,是“正夫妇”并由此引导广泛的德行的教材。
由于《关雎》既承认男女之爱是自然而正常的感情,又要求对这种感情加以克制,使其符合于社会的美德,后世之人往往各取所需的一端,加以引申发挥,而反抗封建礼教的非人性压迫的人们,也常打着《关雎》的权威旗帜,来伸张满足个人情感的权利。
譬如《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在被锁深闺、为怀春之情而痛苦时,就从《关雎》中为自己的人生梦想找出了理由——当然,实际上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卷7:
此诗在《秦风》中,气味绝不相类。
以好战乐队之邦,忽遇高超远举之作,可谓鹤立鸡群,悠然自异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