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季羡林语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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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季羡林语录
国学大师季羡林语录
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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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相信,一个在沧海中失掉了笑的人,决不能做任何的事情。
我也相信,一个曾经沧海又把笑找回来的人,却能胜任任何的艰巨。
2、我这样干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愿说谎话,讲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
我只能说,这样做能使自己心里平静。
如果有一天我没能读写文章,清夜自思,便感内疚,认为是白白浪费一天。
习惯成自然,工作对我来说已经成了痼疾,想要改正,只有等待来生了。
3、英国人常以英文自傲,他们认为,口叼雪茄烟而能运用自如的语言,大千世界中只有英文。
因此,在西方国家中,最不肯学外国语言的人,就是英国人。
4、时间终于慢慢地走过去。
——白天里悲痛袭击着我,夜间里黑暗压住了我的心。
想到故都学校里的校舍和朋友,恍如回望云天里的仙阙,又像捉住了一个荒诞的古代的梦。
眼前仍然是一片黄土色。
每天接触到的仍然是一张张阴暗灰白的面孔。
他们虽然都用天真又单纯的话和举动来对我表示亲热,但他们哪能了解我这一腔的苦水呢?
我感觉到寂寞。
5、自古以来,中国就主张“和谐”,“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
和谐这一伟大的概念,是我们中华民族送给世界的一个伟大的礼物,希望全世界能够接受我们这个“和谐”的概念,那么,我们这个地球村就可以安静许多。
从中国文化的传统来说,我们是不讲弱肉强食的。
张载在《西铭》中说: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民,都是我的同胞兄弟;物,包括植物都是我的伙伴。
这就是中国的思想。
“和谐”这个概念,有助于全世界人民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爱护。
6、人活一世,就像作一首诗,你的成功与失败都是那片片诗情,点点诗意。
7、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深秋时分,我们往往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衰草荒烟,景象萧森,举目四望,不见人家,但见野坟数堆,暮鸦几点,上下相映,益增荒寒,回望西天,残阳如血,余晖闪熠在枯草叶上。
此时我感到鬼气森森,赶快收住脚步,转身回到清华园,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8、时光流逝,一转眼,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活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算。
有人说,长寿是福,我看也不尽然。
人活得太久,对众生的相,看得透透彻彻,反而鼓舞时少,叹息时多。
9、他自己就像一个幽灵,踽踽独行于遮天盖地的辽阔的寂寞中。
10、我从不把自己估计过高,我甘愿当一个平凡的人,而一个平凡的人,如果美欧金光闪闪的博士头衔,则在抢夺饭碗的搏斗中必然是个失败者。
11、在中国,影响我最大的书是陈寅恪先生的著作,特别是《寒柳堂集》、《金明馆丛稿》。
寅恪先生的考据方法同吕德斯基本上是一致的,从一个不大的切入口切入,如剥春笋,每剥一层,都是信而有证,让你非跟着他走不行,剥到最后,露出核心,得到结论,让你恍然大悟。
寅恪先生考证不避琐细,但决不是为考证而考证,小中见大。
12、我一辈子考试的次数成百成千,从小学一直考到获得最高学位,但我考试的运气好,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一次又撞上了喜神,北大和清华我都被录取,一时成了人们羡慕的对象。
13、他也竟让我们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充当《季刊》的编委或特约撰稿人,名字赫然印在杂志的封面上,对我们来说这实在是无上的光荣。
结果我们同西谛先生成了忘年交,终生维持着友谊,一直到1958年他在飞机失事中遇难。
到了今天,我们一想到郑先生还不禁悲从中来。
14、越是看惯了的东西,便越是习焉不察,美丑都难看出。
15、我们住在佛山街柴火市前后院的时候,仍然处于丑小鸭阶段,但是四姐和我的关系就非常好。
她常到我住的前院北屋同我闲聊,互相开点玩笑。
说心里话,她就是我心想望的理想夫人。
但是,阻于她母亲的短见,西湖月老祠的那两句话没有能实现在我们俩身上。
16、不完满才是人生。
17、《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第一条就讲到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和王戎“常集于竹林之中,肆意酣畅”,这是一群酒徒。
其中最著名的刘伶命人荷锹跟着他,说:
“死便埋我!
”对死看得十分豁达。
实际上,情况正相反,他们怕死怕得发抖,聊作姿态以自欺欺人耳。
其中当然还有逃避残酷的政治迫害的用意。
18、我不哭,但是眼泪却流在肚子里去了,悲哀沉重地压在心头,我想到了故乡里的母亲。
19、蒙田说:
我们不可能将爱情放在友谊的位置上。
“我承认,爱情之火更活跃,更激烈,更灼热。
……但爱情是一种朝三暮四、变化无常的感情,它狂热冲动,时高时低,忽冷忽热,把我们系于一发之上。
而友谊是一种普遍和通用的热情。
……再者,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狂的欲望,越是躲避的东西越要追求。
……爱情一旦进入友谊阶段,也就是说,进入意愿相投的阶段,它就会衰弱和消逝。
爱情是以身体的快感为目的,一旦享有了,就不复存在。
”
20、人与人和谐,人与自然和谐,人内心和谐。
当下很多人的“和谐”观还仅仅局限在前两个层面,罕见有人关注到“和谐”的真正基础——“人内心和谐”。
而正是这个“人内心和谐”,又使得恩师回到了思考这个问题的起点。
21、“环顾左右,朋友中国学基础胜于自己者,大有人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竟独占‘国学大师’的尊号,岂不折煞老身!
”为此,我在这里昭告天下:
请从我头顶上把“国学大师”的桂冠摘下来。
22、人是百代的过客,总是要走过去的,这决不会影响地球的转动和人类社会的进步!
23、每个人都争取一个完满的人生。
然而,自古及今,海内海外,一个百分之百完满的人生是没有的。
所以我说,不完满才是人生。
24、我年届耄耋,前面的路有限了。
几年前,我写过一篇短文,叫《老猫》,意思很简明。
我一生有个特点:
不愿意麻烦人。
了解我的人都承认的。
难道到了人生最后一段路上我就要改变这个特点吗?
不,不,不想改变。
我真想学一学老猫,到了大限来临时,钻到一个幽暗的角落里,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人世。
25、要说真话,不讲假话。
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
就是不一定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但说出来的话一定是真话。
26、在另一方面,我的倒霉也有非常人所可得者。
在那骇人听闻的所谓什么“大革命”中,因为敢于仗义执言,几乎把老命赔上。
皮肉之苦也是永世难忘的。
27、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
28、我交了一辈子朋友,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约略是这样的:
质朴、平易;硬骨头,心肠软;怀真情、讲真话;不阿谀奉承,不背后议论;不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无哗众取宠之意,有实事求是之心;不是丝毫不考虑个人利益,而是多为别人考虑;关键是个“真”字,是性情中人。
29、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30、在旧中国,清华西洋文学系名震神州。
主要原因是教授几乎全是外国人,讲课当然用外国话,中国教授也多用外语(实际上就是英语)授课。
这一点就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夷考其实,外国教授几乎全部不学无术,在他们本国恐怕连中学都教不上。
因此,在本系所有的必修课中,没有哪一门课我感到满意。
反而是我旁听和选修的两门课,令我终生难忘,终生受益。
旁听的是陈寅恪先生的“佛经翻译文学”,选修的是朱光潜先生的“文艺心理学”,就是美学。
31、Waldschmidt的教学法是典型的德国方法。
第一堂课先教字母读音,以后的“语音”“词形变化”等等,就一律不再讲解,全由我自己去阅读。
我们每上一堂课,都在读附在书后的练习例句。
19世纪德国一位东方学家说,教学生外语,拿教游泳来做比方,就是把学生带到游泳池旁,一下子把学生推入水中,倘不淹死,即能学会游泳,而淹死的事几乎是绝无仅有的,甚至是根本不可能的……学习外语,让学生一下子就跟外语实际接触,一下子就进入实践,这比无休无止地讲解分析效果要好得多。
不过这种方法对学生要求极高,每周两小时的课,我要费上一两天的时间来备课。
32、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待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
33、我常常回忆八十年来的历程,感慨万端。
我曾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造物主,要加恩于我,让我下一辈子还转生为人,我是不是还走今生走的这一条路?
经过了一些思虑,我的回答是:
还要走这一条路。
但是有一个附带条件:
让我的脸皮厚一点,让我的心黑一点,让我考虑自己的利益多点,让我自知之明少一点。
34、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旅客。
与其舒舒服服,懵懵懂懂活一辈子,倒不如品尝一点不平常的滋味,似苦而是甜。
35、又走近了我的行期。
在空虚和寂寞的心上,加上了一点儿绵绵的离情。
我想到就要离开自己漂泊的心所寄托的故乡。
以后,闻不到土的香味,看不到母亲住过的屋子、母亲的墓,也踏不到母亲曾经踏过的地。
自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
在屋里觉得窒息,我只好出去走走。
沿着屋后的大坑踱着。
看银耀的芦花在过午的阳光里闪着光,看天上的流云,看流云倒在水里的影子。
一切又都这样静。
36、时间是亳不留情的,它真使人在自己制造的镜子里照见自己的真相!
37、我想,现在遍布五湖四海的清华校友也无不如此。
清华的一切成就我都感同身受。
眼前清华蒸蒸日上的局面,我老汉看了也不禁“漫卷诗书喜欲狂”了。
我相信,清华将同像北大这样的友校一起,永葆青春,永远充满了活力,阔步向前,巍然立于世界名校之林,为我们伟大祖国增添无量光辉。
38、我从前读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唐段成式《寺塔记》、刘肃《大唐新语》等书籍,常做遐想。
书中描绘洛阳、长安等城市升沉衍变的情况,作者一腔思古之幽情,流露于楮墨之间,读来异常亲切感人。
我原以为这是古人的事,于今渺矣茫矣。
但是,现在看来,我自己亲身经历的类似电子一条街这样的变迁,岂非同古人一模一样吗?
39、这几年,我们家庭的经济情况颇为不妙。
每年寒暑假回家,返校时筹集学费和膳费,就煞费苦心。
清华是国立大学,花费不多。
每学期收学费40元;但这只是一种形式,毕业时学校把收的学费如数还给学生,供毕业旅行之用。
不收宿费,膳费每月6块大洋,顿顿有肉。
即使是这样,我也开支不起。
我的家乡清平县,国立大学生恐怕只有我一个,视若“县宝”,每年津贴我50元。
另外,我还能写点文章,得点稿费,家里的负担就能够大大减轻。
我就这样在颇为拮据的情况中度过了4年,毕了业,戴上租来的学士帽照过一张相,结束了我的大学生活。
40、“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我觉得这首诗中就充分展现了顺其自然的思想。
我觉得“顺其自然”最有道理,不能去征服自然,自然不能征服,只能天人合一。
要跟自然讲交情、讲平等,讲互相尊重,不要讲征服,谁征服谁,都是不对的。
41、据有学问的学者说,杂文必有所讽刺,应当锋利如匕首,行文似击剑。
在这个行当里,鲁迅是公认的大家。
但是,鲁迅所处的时代是阴霾蔽天,黑云压城的时代,讽刺确有对象,而且俯拾即是。
今天已经换了人间,杂文这种形式还用得着吗?
若干年前,中国文坛上确实讨论过这个问题。
事不干己,高高挂起。
我并没有怎样认真注意讨论的过程和结果。
现在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意外的机会,对这个问题我就不能不加以考虑了。
42、走在一条开满桃花的路上,云蒸霞蔚,前途似锦。
43、在这一条十分漫长的路上,我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
路旁有深山大泽,也有平坡宜人;有杏花春雨,也有塞北秋风;有山重水复,也有柳暗花明;有迷途知返,也有绝处逢生。
路太长了,时间太长了,影子太多了,回忆太重了。
44、清华和北大各有其优点,清华强调计划培养,严格训练;北大强调兼容并包,自由发展,各极其妙,不可偏执。
45、梦里遇到母亲,我哭着醒来。
醒来再想捉住梦的时候,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46、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必须处理好三个关系:
第一,人与大自然的关系;第二,人与人的关系,包括家庭关系在内;第三,个人心中思想与感情矛盾与平衡的关系。
这三个关系,如果能处理很好,生活就能愉快;否则,生活就有苦恼。
47、第三派可以陶渊明为代表。
他的意见具见他的诗《神释》中。
诗中有这样的话:
“老少同一死,贤愚无复数。
日醉或能忘,将非促龄具!
立善常所欣,谁当为此举?
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他反对酣酒麻醉自己,也反对常想到死。
我认为,这是最正确的态度。
48、我始终主张,老年人应该为青年人活着,而不是相反。
青年人有接力棒在手,世界是他们的,未来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的。
吾辈老年人的天职是尽上自己仅存的精力,帮助他们前进,必要时躺在地上,让他们踏着自己的躯体前进,前进。
49、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都有这样一个经验:
越是看惯了的东西,便越是习焉不察,美丑都难看出。
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是容易解释的:
一定要同客观存在的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客观地去观察。
50、晚上之琳来,在长之屋谈话,陈梦家亦来,真有诗人的风趣。
有点呆板,说话像戏台上的老旦。
谈到熄灯以后才散。
51、好多年来,我曾有过一个“良好”的愿望:
我对每个人都好,也希望每个人都对我好。
只望有誉,不能有毁。
最近我恍然大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52、这里斗争的对象也是外交代表。
我们去见外交特派员郭德华,商谈到上海去的问题。
同在西贡一样,船期难定。
这就需要特派员大力支持。
我们走进他那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
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威仪俨然,戴着玳瑁框的眼镜,留着小胡子,面团团如富家翁,在那里摆起架子,召见我们。
我们一看,心里全明白了。
俗话说“不打不成相识”,看样子须要给他一点颜色看。
他不站起来,我们也没有在指定的椅子上就坐,而是一屁股坐到他的办公桌上。
立竿见影,他立刻站起身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样一来,乘船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53、我原来为自己定下了一条守则:
写的时候不要带刺儿,也不要带气儿,只是实事求是地完全客观地加以叙述。
但是,我是一个有感情的活人,写着写着,不禁怒从心上起,泪自眼中流,刺儿也来了,气儿也来了。
我没有办法,就这样吧。
否则我只能说谎了。
54、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
55、人世间,云谲波诡,因果错综。
只有能做到“尽人事而听天命”,一个人才能永远保持心情的平衡。
56、我现在就是抱着这种精神,昂然走上前去。
只要有可能,我一定做一些对别人有益的事,决不想成为行尸走肉。
我知道,未来的路也不会比过去的更笔直,更平坦。
但是我并不恐惧。
我眼前还闪动着野百合和野蔷薇的影子。
57、1930年夏天,我们高中一级的学生毕了业。
几十个举子联合“进京赶考”。
当时北平的大学五花八门,国立、私立、教会立,纷然杂陈。
水平极端参差不齐,吸引力也就大不相同。
其中最受尊重的,同今天完全一样,是北大与清华,两个“国立”大学。
因此,全国所有的赶考的举子没有不报考这两所大学的。
这两所大学就仿佛变成了龙门,门槛高得可怕。
往往几十人中录取一个。
58、然而,人能“忘”,渐渐地从剧烈到淡漠,再淡漠,再淡漠,终于只剩下一点残痕;有人,特别是诗人,甚至爱抚这一点残痕,写出了动人心魄的诗篇,这样的例子,文学史上还少吗?
59、热带的天气必有与之相适应的热带的衣着,这在妇女衣装上更为明显。
越南妇女的穿着非常有特点,有点类似中国的旗袍,但都是用白绸子缝制的。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开衩极大,几乎一直到腋下。
裤子都是用黑绸子缝制的,上白下黑,或者里黑外白,又由于开衩大,所以容易飘动。
年轻倩女,迎着热带的微风,款款走来,白色的旗袍和黑色的绸裤,飘动招展,仿佛是黑白大理石雕成的女神像,不是兀立不动,而是满世界游动,真是奇妙的情景!
她们身上散布出青春的活力,使整个街道都显得生气勃勃。
这是一种东方美,西欧国家是找不到的,越南以外的东方国家也是找不到的。
60、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准备出版我在上海《新民晚报》“夜光杯”这一版上陆续发表的“人生漫谈”。
这当然是极令我欣慰的事。
出版这样一个小册子,本来是用不着写什么“自序”的,写了反而像俗话说的那样“六指子划拳,多此一指”。
但是,我想来想去,似乎还有一些话要说,这一指是必须多的。
61、我们六个中国学生此时被迫聚在一起,几乎都成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们闲坐无聊,便上天下地,胡侃一通。
我们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大孩子,阅世未深,每个人眼前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一无顾忌,二无隔阂,从来没有谈不来的时候,小小的车厢里,其乐融融。
也有一时无话可谈的时候,我们就下象棋。
王是此道高手。
我们五个人,单个儿跟他下,一盘输,二盘输,三盘四盘甚至更多的盘,反正总是输。
后来我们联合起来跟他下,依然是输输输。
哲学家乔的哲学也帮不了他。
62、我喜欢的人约略是这样的:
质朴、敦厚、诚恳、平易;骨头硬、心肠软;怀真情,讲真话;不阿谀奉承,不背后议论;不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吾哗众取宠之意,有实事求是之心;不是丝毫不考虑个人利益,而是多为别人考虑;关键是一个“真”字,是性情中人。
最高境界当然是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63、在学术工作方面,有人说,我对自己太残酷。
已经到了望九之年,虽然大体上说来,我的身体还算是硬朗的,但是眼睛和耳朵都已不太灵光,走路有点“飘”;可我仍然是不明即起,亮起了朗润园里的第一盏灯,伏案读写,孜孜不倦。
难道我不知道,到圆明园或颐和园去溜弯,再远一点,到香山去爬山,不比现在这样更轻松愉快吗?
难道我在名利方面还有什么野心吗?
都不是的。
我知道溜弯舒服;但我认为人活着不是为了多溜几年弯。
那不是追求的目的。
至于名利,我现在不虞之誉纷至沓来;利的方面,爬格子爬出了点名堂,稿费也是纷至沓来。
可以说,在名利两个方面我都够用了,再多了,反而会成为累赘。
64、我认为,我是认识自己的,换句话说,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经常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剖析自己。
然而结果并不美妙,我剖析得有点过了头,我的自知之明过了头,有时候真感到自己一无是处。
65、我以为老叶不上班,他却上了,我没去,不知放了些什么屁。
66、如果有一天我没能读写文章,清夜自思,便感内疚,认为是白白浪费一天。
习惯成自然,工作对我来说已经成了痼疾,想要改正,只能等待来生了。
67、最近我一心想赴德国,现在去当然不可能。
我想做几年事,积几千块钱,非去一趟住三四年不成。
我今自誓:
倘今生不能到德国去,死不瞑目。
68、才到故乡的时候,树丛里还残留着一点浮翠,离开的时候,就只有淡远的长天下一片凄凉的黄雾了。
69、我有时候下意识地迎上前去,好象是要做点什么;但是快到跟前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彼此相顾一下,立刻又低下了头,别转开脸,我们已经到了彼此不敢讲话,不能讲话的地步了。
至于在这样的时刻他是怎样想的,我说不清楚。
我心里只觉得一阵凄凉,眼泪立刻夺眶而出了。
70、我从小就是孤独的。
在我小小的心里,一向感觉到缺少点什么。
我虽然从没叹息过,但叹息却堆在我的心里。
现在听了她的叹息,我的心仿佛得到被解脱的痛快。
我愿意听这样的低咽的叹息从这垂老的人的嘴里流出来。
71、到故都以后,我走到另一个世界里,许多新奇的事情占据了我的心,我早把老人埋在回忆的深黑的角隅里。
第一次回家是在同一年的冬天。
虽然只离开了半年,但我想,对老人的病躯,这已经是很够挣扎的一段长长的期间了。
恐怕当时连这样思也不曾想过。
我下意识地觉得老人已经死了,墓上的衰草正在严冬下做着春的梦。
所以我也不问到关于他的消息。
蓦地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只影子似的飘过一片淡淡的悲哀。
72、山林本身不懂什么饥饿,更用不着什么安全感。
当全城人民饥肠辘辘,在英国飞机下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山林却依旧郁郁葱葱,“依旧烟笼十里堤”。
我真爱这样的山林,这里真成了我的世外桃源了。
73、我也算是一个研究佛教的人。
我既研究佛教的历史,也搞点佛教的义理。
但是最使我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些堂而皇之的佛教理论,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一些迷信玩意儿,特别是对地狱的描绘。
这在正经的佛典中可以找到,在老百姓的口头传说中更是说得活灵活现。
这是中印两国老百姓集中了他们从官儿们那里受到的折磨与酷刑,经过提炼,“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然后形成的,是人类幻想不可多得的杰作。
谁听了地狱的故事不感到毛骨悚然、毛发直竖呢?
74、对《文学评论》虽然因为长之的热心也变得热心了一点,但晚上看张露薇那样愚昧固执的态度又不禁心凉了。
行将见这刊物办得非驴非马,不左不右,不流氓不绅士,正像张露薇那样一个浑身撒着香水穿着大红大绿的人物……
75、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旅客。
76、我的心,虽然像黄土一样地黄,却不能像黄土一样地安定。
我被圈在这样一个小的天井里:
天井的四周都栽满了树。
榆树最多,也有桃树和梨树。
每棵树上都有母亲亲自砍伐的痕迹。
在给烟熏黑了的小厨房里,还有母亲没死前吃剩的半个茄子,半棵葱。
吃饭用的碗筷,随时用的手巾,都印有母亲的手泽和口泽。
在地上的每一块砖上,每一块土上,母亲在活着的时候每天不知道要踏过多少次。
这活着,并不邈远,一点儿都不;只不过是十天前。
十天算是怎样短的一个时间呢?
然而不管怎样短,就在十天后的现在,我却只看到母亲躺在这黑匣子里。
看不到,永远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再在榆树和桃树中间,在这砖上,在黄的墙,黄的枣林,黄的长天下游动了。
77、据说明朝的大臣上朝时在笏板上夹带一点鹤顶红,一旦皇恩浩荡,钦赐极刑,连忙用舌尖舔一点鹤顶红,立即涅槃,落得一个全尸。
78、走运时,要想到倒霉,不要得意过了头;倒霉时,要想到走运,不必垂头丧气。
心态始终保持平衡,情绪始终保持稳定,此亦长寿之道也。
79、在我清醒了以后,我看到的是一个变过的世界。
尘封的屋里,没有了黑亮的木匣子。
我觉得一切都空虚寂寞。
屋外的天井里,残留在树上的一点浮翠也消失到不知哪儿去了。
草已经都转成黄色,耸立在墙头上,在秋风里打颤。
墙外一片黄土的墙更黄;黄土的屋顶,黄土的街道也更黄;尤其黄的是枣林里的一片黄雾,接连着更黄更黄的阴沉的秋的长天。
但顶黄顶阴沉的却仍然是我的心。
一个对一切都感到空虚和寂寞的人,不也正该丢掉希望和幻影吗?
80、好多年来,我曾有过一个“良好”的愿望:
我对每个人都好,也希望每个人对我都好。
只望有誉,不能有毁。
最近我恍然大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真有一个人,人人都说他好,这个人很可能是一个极端圆滑的人,圆滑到琉璃球又能长只脚的程度。
81、我做了四十多年的梦,我怀拥“原罪感”四十多年。
上面提到的我那三个崇拜对象,我一直崇拜了四十多年。
所有这一些对我来说是十分神圣的东西,都被“文革”打得粉碎,而今安在哉!
我不否认,我这几个崇拜对象大部分还是好的,我不应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至于我衷心拥护了十年的文化大革命,则另是一码事。
这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的最野蛮、最残暴、最愚昧、最荒谬的一场悲剧,它给伟大的中华民族脸上抹了黑。
我们永远不应忘记!
82、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删,一仍其旧,一句话也没有删。
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今天不是圣人,将来也不会成为圣人。
83、她不会做荒唐的梦,极小的得失可以支配她的感情。
她有一颗简单的心。
84、人在无可奈何情况下是有可能想出办法来的。
85、每个人都争取一个完满的人生。
但完满的人生,也需要低潮。
86、我只能承认自己是一个好人。
我尽管有不少的私心杂念,但是总起来看,我考虑别人的利益还是多于一半的。
至于说真话与说谎,这当然也是衡量品行的一个标准。
我说过不少谎话,因为非此则不能生存。
但是我还是敢于讲真话的,我的真话总是大大地超过谎话。
因此我是一个好人。
87、有时候,这星光的海洋似乎已经达到了黑暗的边缘;我满以为,在此之外,已是无边无际的大黑暗了。
然而,只要一转瞬,再往上一看,依然是一片星光。
88、纵观动物世界,我们会发现,在雌雄之间,往往是雄的漂亮、高雅,动人心魄,惹人瞩目。
拿狮子来说,雄狮多么威武雄壮,英气磅礴。
如果张口一吼,则震天动地,无怪有人称之为兽中之王。
再拿孔雀来看,雄的倘一开屏,则遍体金碧耀目,非言语所能形容,仪态万方,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但是,一讲到人美,情况竟完全颠倒过来。
我们不知道,造物主囊中卖的是什么药。
她(他,它)先创造人中雌(女人)。
此时她大概心情清爽,兴致昂扬,精雕细琢,刮垢磨光。
结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