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教新课标高中语文必修二《诗经两首》教学设计Word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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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

1.丰富、复杂的感情

这首诗写的是一位长期戍边的士兵在回家途中的所思所感。

关于这首诗创作的时代,《毛诗传》(西汉毛亨著)认为是周文王时候的作品,宋代程颐同意这种看法,并发挥道:

“此皆极道其劳苦忧伤之情也。

上能察其情,则虽劳而不怨,虽忧而能励矣。

”“上能察其情”明显是附会之辞,因为从诗中很难体会到对在位者的感戴之心,所以难以断定它是周文王时候的作品。

《汉书·

匈奴传》则认为是周懿王时候的作品,然而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诗中抒情主人公的感情丰富、复杂。

由于归期一拖再拖,加之无法向家里人传递问候,他非常思念家乡,内心痛苦至极。

不过,他在战斗中毫不懈怠,并对己方的装备大加赞美,表现出一种自豪感。

走在回乡的路上时,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和喜悦,相反,他的心被沉甸甸的悲哀压着。

思念故乡、牵挂亲人的情感,与抵御外敌入侵、保家卫国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孰轻孰重。

2.重章叠句

“章,音乐名称。

‘乐竟为一章’(许慎《说文解字》),即乐曲奏一遍为一章。

《诗经》中的诗是合乐歌唱的,所以每一篇诗都分若干章,犹如今天歌词的分段。

章与章往往句型重复,字面也大体相同,只在关键处更换个别字。

这一章法叫作重章叠句。

”(《先秦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使用重章叠句的手法,一是使得抒发的情感在回旋中有递进,一是突出了主题。

这首诗的前三节在章法上就是采用重章叠句。

“薇亦作止”“薇亦柔止”“薇亦刚止”中关键词语“作”“柔”“刚”的变化,“岁亦莫止”“岁亦阳止”中“莫(暮)”“阳”的变化,都表现了时间的流逝、时序的更替。

抒情主人公的焦虑、痛苦的心情则随着服役期的无限延长越来越重,从“心亦忧止”到“忧心烈烈,载渴载饥”,再到“忧心孔疚”,他的痛苦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

二、问题探究

1.《氓》中哪些诗句是比兴句?

好处是什么?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吁嗟鸠兮!

无食桑葚”及“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是比兴句。

这两处使用比兴手法的好处有:

结构上:

①在叙事中插入比兴句,使叙事暂时中断,这样就避免了叙事的平铺直叙,一览无余;

②所插入的比兴句在内容上又起了暗示作用,读者能从中意识到女子的婚后生活并不美满,因此,叙事的线索似断实连;

③诗的前半部分写婚前,后半部分写婚后,中间的比兴起过渡作用。

内容上:

①比兴句唤起人丰富的联想。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和“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一般认为它们分别比拟女子容颜的润泽和衰老,并相应地推测女子年长色衰是“氓”变心的重要原因。

不过,也不妨理解得宽泛些,比如,“桑之未落,其叶沃若”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感觉,如同女主人公和“氓”之间情意浓密时;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的景象,则如同两人感情枯竭时。

②用女子很熟悉的桑树作比,与女主人公劳动女性的身份非常切合(从“抱布贸丝”一句来看,她养蚕做丝),富于生活气息,同时还暗示了她的勤劳。

2.“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为什么一直备受人们的赞赏?

这四句诗里含有两个典型画面,一是春天里微风轻吹,柳枝飘拂的画面,一是寒冬时节雪花纷飞的画面,抒情主人公的感情就蕴涵在这两个画面中,而没有明说出来。

这样,以景写情,情景交融,显得既富于形象性,又含而不露,耐人寻味,给读者的欣赏活动创造了很大的空间。

清人王夫之在《姜斋诗话》里这样评价这四句诗:

“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也就是说当初离家出征的时候,心里是悲伤的,却用杨柳春风这样的明媚春光来反衬;

如今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是高兴的,却用大雪纷飞这样的严寒景象来反衬。

王夫之认为走在回乡路上的士卒心里是“乐”的,这种理解未必正确。

这位士卒一直非常牵挂家里,心里非常痛苦,当他终于能够结束服役回家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只是单纯的高兴,而是百感交集。

他希望马上能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而同时又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家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自己离开家已经很久了。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杨柳依依”和“雨雪霏霏”的对比给他一种不胜今昔之感,正符合此时他复杂的感情。

关于练习

一、背诵《氓》。

回答下列问题。

1.这首诗叙述了怎样一个故事?

从诗中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对于往事是一种什么心情?

2.“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和“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暗示了什么?

这里用桑叶来打比方,好在哪里?

设题意图:

让学生了解这首诗的主要内容;

体会抒情女主人公的感情,进而对这个人物产生自己的认识。

参考答案:

1.这首诗写了一名女子追忆她与“氓”从恋爱、结婚到婚变的全过程。

故事从“氓”来向她求婚写起,女子虽然对他求婚的方式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答应了他;

接下来写两人的恋爱生活,着重表现了女子对“氓”的痴情;

两人很顺利地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贫困、辛苦,女子毫无怨言地操劳着家务,“氓”开始时还好,慢慢地,随着生活的好转,他的脾气变得粗暴起来,他的行为荒唐起来,并且没有回头的意思。

女子只能自己伤心,不过,对于这种状况她不会无限期地忍受下去的,她想:

既然“氓”不念旧情,无情无义,那就算了吧!

女子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

诗里颇为详细地写“氓”直接鲁莽的求婚方式、两人订下婚约的经过及两人充满浓情蜜意的约会等,这表明她对“氓”仍怀有一些感情。

因为,我们从中可以体会到,女子在心里珍藏着这些美好片段,它们在记忆里留存着鲜明的印象,连小细节都没有忘掉,女子从中感觉到幸福、甜蜜。

然而,想起婚后生活,女子的幸福感渐渐被破坏掉了。

贫苦、劳累对她来说都算不了什么,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丈夫的变心,整个人和从前不同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自己娘家的亲人也不同情她,反而嘲笑她。

想到这里,女子伤心极了。

伤心到极处,不由对“氓”产生怨愤的心理,伴随着一种受骗的感觉,因为她和“氓”小时候就是玩伴,相处得很融洽,长大成人后对“氓”也非常信任,根本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变心,这也就是当年她很快地答应他求婚的原因。

思前想后,她对“氓”反感到极点,只有和他断绝关系了。

2.暗示了女子的容颜由娇美润泽到憔悴衰老的变化。

桑叶是农村常见的树木,用桑叶作比,非常切合女主人公劳动女性的身份,同时也暗示了女子的勤劳。

参见“课文研讨”。

二、熟读《采薇》,回答下列问题。

1.这首诗表现了士兵对戍守边防的态度是怎样的?

从哪些诗句可以看得出来?

2.诗的最后一章在内容和写法上都与前面各章大不相同,请谈谈它在整首诗里所起的作用。

准确、全面地把握诗歌表达的感情,了解这首诗的结构特点。

1.《采薇》的抒情主人公是一名士卒,他强烈地思念家乡,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能尽快回家,内心里充满着忧伤。

前三章的许多诗句都表现了这种感情,最后一章又加以深化。

由于意识到是狁入侵才使得自己“靡室靡家”“不遑起居”,因此,他对狁满怀怨恨,在对狁的战斗中充满同仇敌忾之情,对于自己的阵营也怀有一种自豪感。

这种感情在第四、五章里有所表现。

2.诗的前面各章写的都是服役时的心理活动及感情,最后一章写的是还乡途中的所思所感。

它在整首诗里起的作用,一是表明此前各章是退伍士卒对服役生活的追溯,二是增加了感情的浓度,三是增强了诗歌的形象性和感染力。

三、△《采薇》前三章采用了重章叠句的手法,结合其他采用了这种手法的《诗经》里的诗歌,说说这种手法有什么特点。

注意诗歌形式方面(这里是章法结构)的特征。

重章叠句的特点:

此外,关于使用这种手法的好处,可以让学生结合当代的一些歌词来谈一谈。

教学建议

一、要求学生背诵、默写《氓》这首诗。

指导学生背诵时,可让他们有意识地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线索来记诵。

此外,可以采取“化整为零”法来背,即先背一些容易背下来的诗句或段落,然后再贯穿起来背整首诗。

二、可稍微讲一点关于赋、比、兴的知识,但不要求学生判断诗歌里哪些是赋、比、兴,只要求学生能找出使用了比兴(比、兴很多时候难以区分,因此一般笼统地称“比兴”)手法的句子即可。

三、对于这两首诗中人物情感的把握及人物形象的分析,要注意从具体的诗句入手,要重视学生的感受和体验,不要急于下结论,更不能硬贴标签。

四、《氓》这首诗里,女主人公对于那个负心汉的称呼在不断变化,有“氓”“子”“复关”“尔”“士”等,称呼的变化源于感情的变化,教学时可注意这一点。

有关资料

一、《诗经》的编排分类

前人有“六诗”“六义”“四始”的说法。

《周礼·

春官·

大(太)师》中说:

“大师教六诗:

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

”在《毛诗序》里,“六诗”又叫做“六义”。

对这两个名词历来有各种不同的解释。

其中,孔颖达在《毛诗正义》中的解释较有代表性。

他说:

“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

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

大小不同,而得并为六义者,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称为义。

”他认为风、雅、颂是诗的不同体制,赋、比、兴是诗的不同表现手法,这看法被长期沿用下来。

至于《毛诗序》中又把风、小雅、大雅和颂说成是王道兴衰之所由始的“四始”,则是出于封建礼教的观点对《诗经》所作的曲解。

《诗经》中的“风”是各诸侯国的土风歌谣,大多数是民歌,最富于思想意义和艺术价值。

“风”又分为周南、召南、邶、、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等15国风,共160篇。

“雅”是西周王畿地区的正声雅乐,共105篇,又分“大雅”和“小雅”。

“大雅”31篇,用于诸侯朝会;

“小雅”74篇,用于贵族宴享。

“颂”是统治阶级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又分“周颂”31篇,“鲁颂”4篇,“商颂”5篇,共40篇。

《诗经》各部分的产生时间,一般认为“周颂”和“大雅”的大部分产生于西周前期,“小雅”的大部分和“大雅”的一部分产生于西周后期和周室东迁之初,“国风”中除有一些西周时期的作品外,多数篇章以及“鲁颂”“商颂”的全部都产生于春秋时期。

就具体篇章说,产生年代最早的是《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等,它们是周的早期史诗,其原始形态在武王伐纣之前可能就已存在。

产生年代最晚的是《陈风·

株林》,内容是讽刺陈灵公的,当作于鲁宣公十年(前599年)之前。

二、《诗经》的表现手法

《诗经》的表现手法,前人概括为赋、比、兴。

朱熹在《诗集传》中解释说:

“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

这种解释比较通行。

赋就是陈述铺叙的意思,一般多见于《颂》和《大雅》;

但像《七月》《氓》《溱》等优秀民歌作品,也使用了赋的手法。

比就是譬喻,对人或物加以形象的比喻,使其特征更加鲜明突出。

如《风·

相鼠》《魏风·

硕鼠》用令人憎恶的老鼠来比喻统治者的不讲礼仪、贪婪可恶;

《卫风·

氓》中用桑树由繁茂到凋落比喻女主人公的容貌由盛变衰。

兴是借助其他事物作为诗歌发端,以引起所要歌咏的内容。

兴同诗歌内容有一定的联系。

如《周南·

桃夭》是一首嫁女诗,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起兴,使人从桃花盛开联想到新嫁娘的美貌。

又如《邶风·

燕燕》是一首送别诗,以“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起兴,使人从燕子飞时的差池不齐联想到送别时的依恋之情。

比兴手法的运用,能加强诗歌的生动性和鲜明性,增加诗的韵味和形象感染力。

比兴手法对后世诗歌的创作有很大影响。

《诗经》善于运用章句的重叠来表达思想感情,使诗歌在音律上和修辞上都收到美的效果。

这种情况在《国风》和《小雅》的部分诗篇中尤为突出。

有的通篇重叠,各章对应地只换几个字,如《周南·

》;

有的只在章首或章尾重叠,如《周南·

汉广》;

有的隔章重叠,重首重尾,如《周南·

关雎》。

重叠便于记忆和咏唱,是民歌的特色之一,回旋反复,可以增加诗歌的音乐性和节奏感,更充分地抒发情怀。

《诗经》中还运用了叠字、双声、叠韵等修辞手段,如“风雨凄凄,鸡鸣喈喈”“风雨萧萧,鸡鸣胶胶”,其中的“凄凄”“喈喈”“萧萧”“胶胶”都是叠字;

双声如“参差”“踟蹰”等;

叠韵如“窈窕”“崔嵬”等。

这些修辞手段的大量运用,不仅增加了诗的音乐美,而且表达出细微曲折的思想感情,描摹出事物的特征和属性。

(选自《中国大百科全书·

中国文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6年版)

三、《氓》赏析(马茂元赵齐平)

氓》叙述的是一个古老的、至今还在无数次重演的生活事件:

痴情女子负心郎,诗人们曾千百次地用以作为创作的题材;

然而今天我们读着这两千多年前的诗章,却决不因时代的遥远、题材的习见而厌倦。

诵读之中,仿佛仍能听到女主人公催人泪下的悲怆呼声,仍能看到她那哀伤坚贞的感人形象。

一首诗歌,何以能具有如此强大的、不朽的生命力呢?

近代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说:

“无论是创造艺术的艺术家,还是欣赏艺术的观众,都只需要普遍与特殊,或则说得更精确些,都只需要特殊化的普遍,即全归结和集中到一种独特心境的表现上那种普遍的艺术活动。

”(《美学纲要》第二章)克罗齐把这种能表现普遍的独特心境称之为“直觉”,直觉是每个人在一定情境中的心境和情感的表现。

如果我们舍弃克罗齐在认识论上的本末倒置的唯心主义立场,将直觉视作激于现实而产生的,真实的不加矫饰的勃生的感情,那么这段话正道出了一切优秀的艺术作品──也包括《氓》之所以成功的第一义谛。

《氓》的作者并没有任何文艺理论作为指导,他只是将即时即地(一定情境)所触发的忆念与感触(独特心境)一一写来。

潜在意识的顺次涌现,感情节奏的自然起伏,衍成了诗歌跌宕回旋的布局,塑成了主人公浮雕般具体生动的形象。

其寓神理于自然的艺术胜境,足以使后世的一切大手笔叹为观止。

正由于《氓》产生于文艺创作的素朴时代,因此它的杰出的艺术成就,就更能启发我们去深入领会创作论中长期以来被忽视的一个重要问题,即作者主观意识,或称“独特心境”,在文艺创作中的重大作用。

全诗共六章,情节很简单,少女为一青年男子所追求,终于结成了夫妇,尽管她甘贫操劳,三年如一日;

然而色衰爱弛,最后仍逃脱不了许多弱女子共同的命运──丈夫变心。

这首诗,就作于归途之中。

后人可以从这首诗中分析出许多结构与修辞上的匠心来。

它并不是平铺直叙事件经过。

显然,三、四两章是全诗的主旨所在,“吁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这是女主人公在三年婚嫁生活中所得出的痛苦的经验教训:

“作为女子,千万不能沉溺于男女的情爱之中。

男子沉于情爱,还可以自我解脱,然而女子一旦沉溺其间,就总是不能自拔!

因为女子的感情是专一不二的,而男子却往往朝三暮四,纵其心欲而无所拘忌!

”围绕着这一主旋律,前此一、二两章,写了当初男子求婚,女子于归的可宝贵的甜蜜回忆。

后此第五章,又追溯了婚后三年女子不暇的操劳与不幸的遭遇,结末第六章,发为浩叹。

这样围绕着主题,前后分成了两个鲜明而强烈的对照,一是男子前后态度的变化,“三年前他来求婚时,面带着嗤嗤然的敦厚的笑,还玩了一个可爱的小小花招,他抱着布匹来换丝,其实却是来找我商量婚姻大事”。

然而三年之后,“言既遂矣,至于暴矣”──他的欲望一旦达到,就变得如此不仁和凶暴。

二是女子际遇与心情的对比,“三年前,我深感于他的爱恋与诚意,曾有过多少美好的憧憬与苦乐相融的梦。

他来得匆忙,连媒人也未找好;

我送他过了淇水到顿丘,约他秋天再来结同好;

我登上颓垣将他归来的车儿望(复关,回车。

关,车厢。

参看高亨《诗经今注》注。

),不见车来,我涕泪汪汪,一旦车来,我又是说来又是笑”;

然而三年后,“尽管我担当了一切的辛苦与操劳,我早起晚寝,不分今日与明朝。

谁知到头来,他却翻然变脸!

”这种强烈的对比,有力地表现了那男子凶暴不仁的性格与女子善良温厚的品质,从而激荡起人们的无比同情与义愤。

然而上述分析,总是隔了一层的,设身处地体味一下女主人公的特定情境,就能感到这种看似精心的结构与修辞,其实是她潜意识最自然不过的流露。

这首诗中有三处提到淇水,首章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四章之“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六章之“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三写淇水正为我们提示了女主人公思绪的轨迹。

作为弃妇,她的心情悲痛而又惘然,人处于这种心情之下,所产生的忆念,往往是由近边的景物唤起的,这在心理学上称作“暗示”。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是弃妇归途中的实境,当年初议婚约时,她曾“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正是渡过了淇水,他们才订下了“秋以为期”的誓约,也才有了以后的一切。

淇水,是她那段以欢乐始,以悲伤终的生活的见证人。

因此诗人很自然地从涉淇订约为中心的初恋的回顾,开始了她的歌唱。

涉淇订约后经过焦心的盼望,终于盼来了行媒迎娶的归车,“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是涉淇订约的自然延展,是他们爱情的高潮,欢乐的顶峰,然而同时也是以后三岁为妇不幸遭遇的起点。

正因为这是欢乐与痛苦的交点,所以回忆至此,诗人万箭攒心,不可压抑地迸发出了三、四两节的痛苦呐喊: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当初那达于顶峰的欢爱,原来是这么不可凭依!

可见在回忆中插入的这两节抒情议论,并非诗人自觉的巧思结撰,而是意念感情的合乎逻辑的发展,看来这是布局上的跌宕之笔,其实这是奔腾江河的自然曲折,所以虽然曲折,却更具有澎湃汪洋的力量。

这里可以讨论的是三、四两章起始“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两个对比性的托兴。

为什么诗人这里不用其他景物(比如用“桃之夭夭”),而偏举桑叶?

我们以为桑树应当也是弃妇归途中所见的实物,以实景起兴的例子,在《诗经》中是屡见不鲜的,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都是以眼前实景为发端起兴的。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是弃妇归返涉淇时所见到的河岸上桑树的实际形象(《鄘风·

桑中》“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可知淇上确实有桑林。

),(所以下面又紧接着写道“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而由此暗示,产生心理学上所说的“对比联想”,又回忆起行媒时,“桑叶沃若”的景象(这样说似乎与“秋以为期”有矛盾,其实是合理的,首章虽说“秋以为期”,但是二章又云“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可见这男子并未按约于秋日遣媒来迎,而女子有过一个时期的焦心等待。

正式行媒,很可能拖到春季。

《礼记·

月令》“仲月三月,立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高禖。

”传曰:

“立鸟燕也。

燕以来巢,室于嫁娶之家,媒氏以为候也。

”可见先秦时以为行媒宜在春季。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的男子,应当是遵从这种习尚的。

)。

淇水之畔,桑叶现时的黄而陨与忆念中的“沃若”润美所构成的触目惊心的对照,使得弃妇自然地取以为三、四段的起兴,所以能一气贯下,其势正与汤汤淇水浑融为一,荡人心魄。

桑叶沃若与黄陨的对比,是爱情由盛而衰的象喻(用欧阳修说),因此由叶落的黄,又自然转入了婚后三年不幸生活的回忆。

在这一节中“兄弟不知,咥其笑矣”两句尤可玩味,第四章前半是回忆婚后之不幸,而“兄弟”两句则是女子返渡淇水时所预想的到家后的情景,这与《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在休归途中预想到“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出于同样的心理状态。

由回忆到预想的跳跃,只有在弃妇返归的特定情境中方会出现,是潜意识在此诗中主导作用的又一鲜明表现。

往事不堪回首,前程又复可畏,至此这女子不禁发出了“静言思之,躬自悼矣”的哀叹,而最后第六章十句又正是想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困境时烦乱心情的自然延展:

“像这样下去,即使与你白首到老,只怕更增加我的哀怨。

淇水还有个岸,河岸还有个边(隰,低湿的地方,此解河岸。

闻一多云隰当作湿,指漯河,卫境中又一大河,恐非是。

由河及岸,由岸及边,是连贯一致的。

),我的怨愁又何时能完?

温存的言笑,旦旦的誓言,还在我眼前,又何曾想到竟一朝反悔;

既然你反悔了呵,那就不必再苦苦追思,过去了的一切,也只有一丢了事……”诗人至此,已百无聊赖,无复可言,只有那无声的哀思,在引动着读者对女主人公后来遭际的担心与关怀。

诗是需要反复诵读的,前析女主人公的感情起伏变化,可从本诗的音乐节奏中去体味,诗的首章,音调于缠绵中带有渺远之韵,平顺中微见恻然之感,读来似闻话语絮絮,这正是诗人刚回到久远的往事忆念中惘然若失的心声。

回忆的逐渐深入,使她逐渐忘情,诗的节奏渐趋热烈而亢扬。

然后乐极生悲,触物伤神,从美梦中惊醒,三、四两章长歌当哭般的呼号,又显示出诗人对一去不复返的已往情爱的深重痛惜与对负心人的强烈愤慨,于是更变为五章前半的急调促弦,从中似可闻历数切责之声。

至此回忆已尽,想到前途茫茫,从激奋中落入空虚,故音节又急转直下发出五章末的哀叹,并衍为六章的一片如泣如咽之音。

“诗言志,歌永言。

”全诗节奏的这种起伏,扬抑曼促变化,正有助于我们理解《卫风·

氓》是女主人公在特定环境下的独特心境的自然发展。

《氓》的杰出的艺术成就,形象地说明了作者为环境所促发的意识流、感情流在诗歌创作中的重要作用。

然而这并不是说,诗作是纯主观的产物,《氓》中女主人公的这种“独特心境”,既是被弃归返,重涉淇水,面对枯桑的具体环境所引发的,更是古来无数同类妇女呼声的反映。

她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实际上是过去时代以经济支配权为基础的男子在婚姻上的支配权所造成的(参考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二章)。

所谓一定情境正是上述具体的与一般的,或者说特殊的与普遍的两方面的结合。

《氓》的艺术成就,既说明了克罗齐所论“创作中的一定情境中的独特心境”有相当的合理性,又有力地驳斥了他把创作的原始归结到独特的心境(直觉)的唯心主义立场。

从对《氓》的分析赏鉴中,可以进而理解对于西方资产阶级的文艺理论,我们应当取慎重的扬弃态度。

《氓》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它的写形传神,自然焕美的语言特色,它的融叙事、抒情、议论为一体的诗体格局,使之在《诗经》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更对后世具有深远的影响。

这些都已有不少同志论及,就不再赘言了。

四、《氓》浅析(孙绿怡)

《氓》是《诗经》中一首带有叙事性质的抒情长诗。

作品通过一位被损害、被遗弃的妇女的自述,描写了她不幸的婚姻生活,反映了在封建社会夫妇间所常见的具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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