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则 赵州至道无难.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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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则赵州至道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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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远兮,不如我们打的吧。
第二则 赵州至道无难
在上一讲中,我已把第一则公案——圣谛第一义,作了发挥性的讲述。
讲是讲过了,但禅不在语言文字里,诸位还须透过义理名相,直会自心始得。
那么,如何是禅宗的根本宗旨?
祖师又是如何方便接人的?
我人应怎样体取?
如果诸位仍未理会得,且听我再扯第二则葛藤——赵州至道无难。
赵州是唐末禅门的著名大德,是一位大手笔宗师。
他不与人谈玄说妙、言机论境,也不行棒行喝,只以本分事用平常言语接人,如“庭前柏树子”、“狗子无佛性”、“吃茶去”等话,以接来者,形成了独特的“赵州门风”。
此等言句,看似平常,无甚奇特,但内蕴深长,犹如棉里针,着不得,捏不得,一着一捏即伤身刺手。
此老能如是平易自如地横拈竖弄、逆行顺行得大自在,盖他计较已尽,炉火纯青,才能由浓而转为平淡。
我们学禅修道,先须有悟由,而悟由的关键在于善知识的开发。
赵州和尚也不例外。
他在师事南泉禅师时,一日问南泉:
“如何是道?
”南泉指示说:
“平常心是道。
”这“平常心”三字就是指平常日用事,即是大道之所在。
其或不然,一息不来时,躯壳尚在,怎么不会言笑运动?
庞居士悟道偈云:
“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神通与妙用,运水与搬柴。
”可见举凡嬉笑怒骂,謦欬掉臂,无一非真心妙用,只是世人迷于色相而不自知罢了。
次就字面说来,平者不曲,常者不断,禅者之心如能做到时时平直无曲,处处相应不断,那当体呈现的光明与自在的妙用,也就是道了。
这样也将就说得过去,但非宗门的正说。
但此道又在何处?
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方法去证取?
因此赵州又问:
“还可趣向否?
”南泉答道:
“拟向即乖!
”意思说,如意有拟议,心有趣向,即与道相背,怎能悟道?
盖大道无形,大音希声,无可拟向攫取,息念即昭昭在前,生心即为影遮,故无可趣向也。
可惜许多学佛修法人,都落在拟议趣向上。
看经听法时,认为有实法可得;修法用功时,又以为有圣境可取。
纷纷为趣向忙碌,徒自辛劳,宁不冤苦?
!
其实,道本现成,不属修证,而且人人不二,就看你迷不迷于色相。
因此古德讲:
道在悟而不在修。
那么,不用思想去拟议,怎么知道是道呢?
故赵州又问:
“不拟怎知是道?
”
南泉答道:
“道不属知,不属不知。
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
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耶?
”
大道虚廓,宛如虚空,一法不立,一丝不挂,了了分明,妙用无边。
有知则头上安头,面目全非;无知则如木石,不起妙用。
就宗说来,不属知,乃官不容针;不属不知,系私通车马。
既知与不知俱无立脚处,还说什么道不道、佛不佛与是非得失呢?
赵州在南泉指示下,悟明禅理。
我们学佛修法的人,也应如此。
以理明心,以心显理,时时处处以平常心而应缘,那么道即在其中矣。
在未讲公案前,我们先讲圆悟勤祖师的垂示:
“乾坤窄,日月星辰一时黑。
”
乾坤就是天与地,天地是一念心的显现。
乾坤窄,就是指我们的心量狭窄。
我们学佛的人心量要大,才能于事无住,安然入道。
假如心量狭窄,就常与事物粘缠不清,放不下空不掉,与道就不相应了。
为人的心量如何,对修道的成败大有讲究。
有很多没有修法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信佛,平时就是心情豪放,慷慨激昂,乐善好施,不造诸恶,到了临命终时,同样也能预知时至,清清楚楚地安排后事,潇潇洒洒地走了。
反过来,有些信佛修法的人,要死时,非但不能预知时至,反而痛哭流涕,悲伤得舍不得走。
这是什么缘故呢?
因为前者心量广大,慷慨豪放,提得起,放得下,虽不信佛,但与道契合,如止水生光,心明慧生,故能预知时至;而后者心量狭窄,处处计较,事事摆在心上放不下,虽然信佛、念佛、持斋打坐,但心不明慧不生,如何能预知时至而潇洒往生呢?
心量狭窄的人,临死预知时至也不能,遑论了道成佛!
所以说“乾坤窄,日月星辰一时黑”,一切都完了。
圆悟勤接着说:
“直饶棒如雨点,喝似雷奔,也未当得向上宗乘中事。
”
心量狭窄的人,纵然遇到明师,就是棒如雨点、喝似雷奔般的与他撤困,也当不得向上宗乘事——不会开悟的。
这为什么?
德山棒、临济喝是宗下出名的接人手法,能使学人棒头明心,喝下得旨。
既有如此妙用,为什么又当不得向上宗乘之事呢?
盖学人心量狭窄,就事事摆在心里,牢不可拔,任你怎样棒喝与其撤困也无济于事。
譬如我们说业障本来空,你们在禅堂里似乎承当认可“业障本如空花水月,非为实有”,心里轻松了。
但是有些人出了禅堂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心里不免又变得沉重起来,觉得业障重了。
这就是住在相上的心太厉害,执着心太重了。
虽然在禅堂里受了些微的般若薰陶,但薰不动执着的老根子,还是为这莫须有的业所障碍。
殊不知所谓业障者,就是心动住相,造业受报。
而一切事相都是真心所显现的妙用,皆是影子,根本没有实质。
《金刚经》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哪里有真实的事物?
物境既不可得,你还愚痴地执着它干什么?
心空境亡,业障就无立脚之处了。
宗门云:
“了则业障本来空。
”相反,你执为实有,粘着不放,就变成“不了应须还宿债”而业障重重了。
比如人患病时把心执在病上,就会觉得这里痛、那里痒,难过得要死。
假如你放下来,不把病放在心上,所谓痛痒,不过如此,在日常生活中只是多背了一个包袱。
这样心里就安稳得多,病也容易好。
有二位生癌症的病人,一个心情开朗豁达,不把病放在心上,照样快快活活地生活、工作,病反而慢慢地好转了。
而另一个呢?
日夜愁苦烦恼,不多久即死亡了。
由此可见一切粘染执着皆是自讨苦吃,自寻烦恼。
就道说来,身本无有,病从何来?
连包袱也不背。
所谓:
生病不作生病想,吃饭不作吃饭想,穿衣不作穿衣想。
什么都不可得,不去管它,那还有什么业障不业障。
所以,我们要时时心空无住,才能真正证得无为大道。
我们修法从有为到无为,要历过六地、七地、八地。
到第八地才真入无为位。
到第七地时,虽证无为,还有个无为在,非真无为。
要到第八地,无为影响消亡,才真正不动,所以八地又称不动地。
我们学佛的人,一切不执着,心空无住,心量不求广阔而自广阔,不求开悟见性而自开悟见性。
这样才能当得起向上宗乘的大事。
否则呢,总是记言记语,求玄求妙,把事情摆在心里,放不开,那怎么打得开这玄关识锁,见到本性呢?
所以圆悟勤祖师说,你心量一狭窄,虽有祖师在你面前棒喝交驰也无用。
因为你执着太深,纠缠过甚,祖师也无能为力了。
我们修任何宗法,净土也罢,禅宗也罢,密宗也罢,都要一切放下。
不放下,法修不成。
或许有人要说,念佛的人有阿弥陀佛接引往生,用不着放。
是吗?
如果念佛的人爱根不断,放不下这娑婆世界的妻财子禄、功名富贵,也能往生吗?
恐怕佛力再大,也不能接引往生吧!
?
何以故?
因为你这只臭粪船的缆绳紧系在岸边的桩上——恋着娑婆,虽有机动力——佛力,叫他如何开得动呢?
!
由此可见,放下一切,一心用功,才能有所成就,不是什么投机取巧可以得逞的。
圆悟勤接下又垂示说:
“设使三世诸佛,只可自知。
”
斯道,即如三世诸佛,也只能自知,无法开口,就像哑子做梦一样,无法向人说。
我们的本来面目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比仿,没有一样物件和它相似,所以也就无法向人讲,只可自知了。
宗门云:
“妙高峰顶,不容商量!
”故三世诸佛,有口难开。
你们今后不必问人家打开本来是什么境界。
阿弥陀佛!
这无知之灵知,无法描绘,怎么向你道?
纵或遇到明眼人,也不过旁敲侧击,烘云托月,以心印心。
你心未明,说也不会。
宗下所谓:
“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
”假如说你见到什么,那你见鬼,不是见道。
《金刚经》说得很明白: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见佛见光都不是,凡所有见,皆非真见。
《楞严经》说得更清楚: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有所见的都不是。
所以你们今后不要向别人打听,还是自己用功,打开本来,自证自知,才不为别人所瞒。
打开之后,向过来人印证倒是可以的。
在此之前打听别人最坏:
一、看人家有什么境界,从而衡量人家是不是开悟,妄下定论。
二、妄长知见,以为开悟是某种境界,自己也想于此得个消息。
此见一起,非但不得消息,反而定也不能入。
因为要得消息的这一念,即是妄心,妄心纷起,还能入定吗?
三、人家有境界了,我怎么没有?
衷心忧急,坐不安席;或自甘卑劣,不思上进,忧伤悲叹,用功无力;更或嫉妒人家,中伤别人,那就更不好了。
一真法界是什么形象,确实不好说。
故三世诸佛到这里无开口处,只好自己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历代祖师,全提不起。
”
过去各代大祖师,对于这件事,都无法全体描绘出来,拿给你看。
因为它言语不能到,思想不能及,无开口处。
一有言说,便有落处,而非真空无住的一真法界了。
如赵州大师说:
“佛之一字,吾不喜闻!
”连佛也不立,可谓干净剿绝了。
但后人指出:
“尚有不喜在!
”可见这真空绝相的妙有,宛如虚空,是任何人无法措手的,又怎么能拈提呢?
任凭你横说竖说,妙语如珠,也只是半提,而不能全张。
但如遇颖悟之士,言下得旨,亦能由半提而张为全提;反是,即全提亦沦为半提矣。
如五祖演大师语一士子云,有一首小艳诗颇相近:
“频呼小玉原无事,只欲檀郎识得声!
”士瞠目不会。
圆悟勤在旁闻之,步出方丈,适闻金鸡喔喔啼午,豁然大悟云:
“这不是《声》么?
!
”可见半提全提都由当人自己转换,祖师是不能代劳的。
“一大藏教,诠注不及。
”
三藏十二部经文,也无法把它解释出来。
这就等于善于画图的人,也没法把一种峻拔飘逸的意境画出来一样。
宗下有句术语说:
“好个风流画不成。
”这段无尽风流的大好风光,叫人从何下笔,怎么描绘呢?
只好隐隐约约烘云托月地说个梗概,由你自悟。
譬如说:
“绿荫深处是晨曦”,用以比方秘在形山的天真,这个蕴藏在绿荫深处的曦微晨光——真心,你纵使请善于画山水的妙手王维来画,他也无从握笔临池。
又比如宗下的名句“棋逢绝处着方妙,梅到寒时香愈清!
”这种清越峻拔的意境,除了你自己心领神会之外,又怎么描绘?
故一大藏教到这里也无法把它注释出来。
世尊末后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以传此不传之秘,怎奈人天罔措,无有入处。
幸赖金色公破颜微笑,以心印心,所谓教外别传的这盏光耀大千、腾辉千古的心灯,始得代代延绵不绝地衍传至今。
此无说之说,无注解之解乃广博无比、深妙无边之说之注解也。
“明眼衲僧,自救不了。
到这里作么生请益。
”
般若如大火聚,撄之则燎,纵是明眼道人也不能依倚,无法抟取,是为自救不了。
这样一来,大道似乎可望而不可即,无从下手了。
但道贵回光转机,不可往死胡同里钻。
古人诗云: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在哪里呢?
就在放舍生命,“回眸一笑百媚生”处。
古德云:
“不可得中这么得,无可取处如是取。
”只要不怕牺牲,勇往直前,自能取得骊龙颔下之珠。
虽然如是,怎奈斯道莫可言宣,无能传授,后生小子又怎能向之请教获益呢?
上面说过,这涅槃妙心虽无法描绘,但可开一线,略露风光,方便权说,俾颖悟者有个入处。
故大心菩萨不惜浑身落草,指东话西,教益众生,而不事自救。
这是自救不了的又一面。
但一有落处,自命不凡,高人一等,能教化众生,便真的生死不了了。
尤有进者,假如我们真正理悟了本来面目,而不绵密保任,更就法身,努力向上精勤锻炼,将旧习除尽,圆证本来,道眼虽不无明亮,也不能自救。
因此时见惑虽了,思惑未尽,见可欲境,尚不能无动于衷,故于生死岸头,仍不得自由。
龙牙禅师云:
“学道先须有悟由,竞渡还如赛龙舟;虽是旧阁闲田地,一度赢来方始休!
”就是教导我们于悟道后还须如龙舟竞渡一样奋力前进,勤除习气,完全恢复本性光明,方始完成渡过生死苦海的大业。
印光大师曾再三说:
“修净土好,净土稳当。
禅宗虽好,但危险。
”就是怕我们悟了一些道理,自以为是,不精进除习,结果对境生心,生死还是不了。
关于了不了这一着是假不来的。
假如你说假话骗人,没用处,不过骗了你自己,骗不了人。
所以我们应勤苦修持,勤除习气,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得少为足。
假如你做不到这一点,还不如念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为好。
这是站在净土宗的立场来讲的。
如依禅宗来说,我们果真打开本来见性了,真种子就种下去了。
哪怕这一生未了,来生一出头来即一闻千悟,当下打彻。
我们初心修道应发大誓愿:
“为使众生出苦海,故不畏艰辛,不怕路远,一定要成佛,广度众生!
”深深种下这颗菩提心种,就永远不会消失,生生世世能起大作用,此所谓愿力不可思议也。
故见性后虽习气最深厚的人,也不过七生天上,七返人间,生死就完了。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宿愿,应随顺各人的根性来修法,而不能一刀切。
因此,如果你不怕生死,可以在业海里滚,出生入死,自利利他。
假如惧怕,就求生极乐世界。
佛就不同根性的众生说不同的法,没有定法。
各随志愿修与自己相应的法而不用勉强。
圆悟勤最后垂示道:
“道个佛字,拖泥带水;道个禅字,满面惭惶。
”
说一个佛字,已经污染了,因为它是一法不立、一丝不挂的,哪有佛菩萨的名字。
所以在禅堂内道个佛字,要挑三担水打扫禅堂。
说一个禅字也就为禅所缚,本来面目清虚廓彻、无得无失,哪有这些闲名。
你如有所得,有个禅在,那你该满脸惭惶才是。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空净,还有一物当前,不能与道相应。
真正到家的人整日如痴如呆,没有佛,没有禅,连个没有也没有,只是饥来吃饭困来眠。
如果还有一个佛、禅在,就必须把它打扫干净,方为绝学无为闲道人。
佛既不可得,禅也无有,还有什么过去、现在、未来与东方、南方、西方、北方?
真正彻悟空净了,时间与空间皆是虚语。
我们前次谈到一个公案,一个说修道中有佛最亲切,一个说无佛最亲切。
其实,有佛无佛都不对,还着在佛之有无间,不无落处。
如果你有个念头:
“我修禅,证道,打开本来见到自性了”,那你该多么羞惭、无地自容啊!
“久参之士,不待言之;后学初机,直须究取。
”
久参之士是指修禅已经很久,本性打开来,保任到家的人。
他们大事已毕,哪要我们多嘴饶舌?
然而刚刚进门的后学初机,未曾见道,就须要真参实究,努力用功精勤取证了。
参究什么呢?
请看下面的公案。
赵州示众云: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
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
”
一日赵州上堂开示大众说: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这二句是三祖僧璨大师的《信心铭》中开头语。
《信心铭》云: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但莫憎爱,洞然明白。
”这就毫无遮掩明白地告诉我们,要证悟至高无上的大道没有什么难处,只要我们在日常动用中不去分别挑选,不要爱憎取舍,直心而应,无所住着,大道就在目前了。
赵州和尚寻常用这二句开示大众,指示大家直下见道。
由此看来,学道很便当,没有难处。
只要我们勇于牺牲世间的虚名假利,放舍贪恋幻境的旧习,当下脱体现成。
因为我们本来是佛,只为迷于色相,恋着尘境,掩盖了本性的光明与神用而沦为凡夫,所以不须用力寻取,更不要向外追求。
一切众生本来是佛,苦不自知,向前趣境,造业受报,枉受六道轮回生死之苦,宁不冤屈?
假如我们在日用中,不去拣择分别,也不爱憎取舍,一切贪恋执着的心都放下,随缘穿衣,任运吃饭,心里空荡荡的,净裸裸的,一法也不立,那你就是一尊活佛。
所以说,修道没有难处。
修道既如是容易,为什么大家又说难呢?
盖难在不肯放也!
大家假如肯放,个个都是现现成成的佛,不用向外求取。
一般俗人,自不待论,而广大学佛参禅的人,又迷于神通妙用而不自知。
其实,我们知道冷、知道暖、知道饿、知道饱、知道长、知道短,就是现成的神通妙用,不须另外别求。
假如这不是真心的神用,上面说过,你一息不来,还能动用自如吗?
盖所谓神者,妙用无边;通者,无有阻碍。
我们的灵妙真心无所不能,无可阻隔,故谓之神通。
而现在有所局限者,因旧习未尽,如乌云遮日,光芒不能大放。
一俟习染销除,乌云散尽,光芒自然大放,神用自然全张。
故我们用功的诀窍,就在一切放下,无所住着。
因此僧璨大师开头就说: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假如我们时时刻刻把这二句话八个字蕴育在胸中,处处提高警惕,不事分别取舍,成道就无难了。
反之,如果畏难不前,或别求玄妙,就难上加难了。
庞居士讲:
“难、难、难,十担麻油树上摊!
”盖形容不知诀窍、修道之难和不肯死心塌地勇猛精进也。
庞婆接云:
“易、易、易,百草头上西来意。
”一切事事物物都是真心妙用,现现成成,俯拾即是,容易得很,有什么难处?
修道就是闹革命,是革自己的命,不是革他人的命。
要把自己执着物欲的命革掉。
王阳明先生说“格物致知”,就是格除物欲之私而致良知——显发真心。
学道人之所以不肯革自己的命,袒护执着心,关键在于放不下。
你执住不放,保得住吗?
人总是要死的,现在不放,最后还是要放下。
与其最后舍不得放而不得不放,做个守财鬼,倒不如聪明些当下一切放下,做个超脱生死的道人了。
更有愚痴透顶的人把生前的爱物存放在棺材里,这有何用,能带走吗?
徒然引起宵小觊觎财物、掘坟盗墓的盗窃丑行而已。
这些愚痴的举动,说来真令人可悲可笑。
我们现在应有智慧,及早一切放下,乐得逍遥自在,何必自寻烦恼,粘着不下,而落个六道轮回、生死不了的冤鬼呢?
赵州和尚接下来说:
“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
”他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我们说话,不是说长道短,便是分是分非。
有些老太太一边念佛,一边说媳妇怎么坏,女儿怎么好,此固不足论。
就是我们修心地法门的人,也同样在辩论,这个法好,那个法不好;某某人开悟了,某某人还未开悟。
这不也是无事生非在拣择吗?
其实法法平等,无有高下,都是好的。
而所谓不好,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如吃药,病不同,应吃不同的药,不能千篇一律,只修一种法。
一切众生本具佛性,只要好好修法,皆能开悟。
不可拣择或住在什么境界上,如见光、见佛,或似有一物在前,推也推不开,离也离不去等等。
这些境界,不管怎么好,都是假相,总是阴境,不可着取。
真境界是无境界的境界,落个无境界,还是拣择住着。
真正证道的人是无境界可得,无话可说的。
古德云:
“举心便错,动念即乖!
”又云:
“凡有言说,俱无实意。
”现在所说的都是事不获已落二落三之言。
所以赵州和尚说“才有语言是拣择”也。
那么,明白又有什么不好?
也要否定呢?
世人所谓的明白,不过是世智辩聪,耍耍小聪明而已。
这些都是后天的,随境界转的意识分别,而非先天的般若大智。
搞小聪明,就世法说来,也非好事。
郑板桥不是有句名言“难得糊涂”吗?
就是教人不要逞聪明,争强好胜,须耐气让人,以免惹是招非。
对修行人说来搞小聪明,更是大忌。
因为一搞小聪明,便不能死心塌地地老实修行,而想搞花招,找窍门,虚应故事了,甚至于未得谓得,不是谓是,从而葬送了自己悟道的光明前程。
修行人用功多年而不能证道的,毛病即在于此。
复次,世智愈聪,知道得愈多愈坏。
因为知见一多,意识分别就更甚,法见也随之更浓而不易除。
即使将来能除人我执,因所知障之故,法我执也除不了。
故净土宗也说,惟大智大愚的人,念佛可以成功,原因即在于此。
昔孔子问道于老子,老子说:
“掊击尔智!
”不也是教孔子放舍世智辩聪,才可以入道吗?
所以要入道,一定要否定“明白”,心中放教空荡荡底,般若大智才能生起。
修心到家的人,不与世争,整日如痴如呆,哪会说长道短,故大师说:
“老僧不在明白里。
”
大师这句话,是老婆心切,不惜拖泥带水痛切为人处。
所语“明白”也不立,看似剿绝干净,无有丝毫粘染,但一有言说,便有落处。
说个不在“明白”里,正有“明白”在。
假如真的没有“明白”,说什么在与不在?
《心经》第一句“观自在菩萨”(一般说,这是观世音菩萨的别称。
但《心经》是教导学人用心地法门功夫的,不是专指哪一位菩萨,而是泛指用观心法门证道的大菩萨)。
“观”就是观照,“自”是自性,不是色身,“在”是要住本位。
这是说起初用功要时时处处观照自己的本性,要住本位而不移;功夫渐熟,“观”不要了,“自”在本位不动摇;更进一步,“自”也不要了,自他合为一体,“自”自然化去;最后,功夫转深,化一为零,无在无不在,“在”也无处立脚了。
今大师说“不在明白里”,正是有在处,漏逗不少。
圆悟着语云:
“贼身已露!
”良有以也。
因此语有空处,已启问难之机,后面这句“是汝还护惜也无?
”就更全身委地了。
六祖云: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既无有一物,护惜个什么?
今教人护惜,岂不着在物上,不更遭人检点吗?
故圆悟着语云:
“败也,正好与一拶!
”老和尚岂不自知?
难道是失于检点,自讨苦吃吗?
非也,大宗师纵横自在,收放自如,不怕虎口里横身,送给你咬,自有临危解脱之方,绝处逢生之机。
不然,说什么神通广大、妙用无边呢?
请看下文,自见分晓。
时有僧出,问云:
“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什么?
”
果然,问罪之师来了。
捏住你胳膊,看你往哪里走?
用功人既然到了净裸裸、赤洒洒,一无所“知”的地步,还保个什么?
又惜个什么呢?
这对一般人说来,是无法回避、无言可对的。
但到大宗师手里,自有转身吐气之能,化险为夷之功。
州云:
“我亦不知。
”
妙哉!
看似已到绝处,却又退步阔宏。
圆悟着语云:
“倒退三千!
”是褒,是贬,诸仁还知么?
你们听了,休错认老和尚这下完了,被这僧问倒了,连圆悟也说倒退三千,大概是甘拜下风,不得不自供“我亦不知”了。
那你们就被赵州和圆悟瞒了。
他说的不知,是说这里无能知、所知,一丝不挂,一法不立,没有东西,叫我向你道个什么?
复次,自性当体是灵知,若再加“知”,便是头上安头,面目全非了。
故知也要铲除。
关于“知”之一字,神会大师曾说:
“‘知’之一字,众妙之门。
”教大家识取这能生起知饥、知寒的“灵知”,就是我人的佛性,只要绵密保护它,不粘物、情,知而无知,无知而知,就证道了。
后来祖师们见广大禅和子着在此“知”上,堕在窠臼里,为救众人出离缠缚故,改为:
“‘知’之一字,众祸之门。
”由此可见是祸是福,是智是愚,不在言说、文字,而在当人会与不会、荐与不荐了。
僧云:
“和尚既不知,为何却道不在明白里?
”
这僧也是作家,知道赵州命意之所在。
但你这么一说,又露出更严重的败阙来,得理不让人,哪容赵州回避。
逼问云:
“和尚既不知,为什么却道不在明白里?
”这一拶非同小可,没有相当的功底也问不出,直教人难以置答。
圆悟着语云:
“逐教上树去!
”可见其转身回避之难。
是呀!
你既然到了无能知与无所知的地步,为什么说不在明白里?
说个不在明白里,不正是有所知吗?
你有所知说无所知,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一问假使问着你们,真要哑口无言了。
但是,请注意!
所谓无知不是真个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是非长短都不识,那还是佛、菩萨吗?
不见六祖谓永嘉云:
汝甚得无生之意。
永嘉云:
无生岂有意耶?
祖曰:
无意谁当分别?
永嘉云:
分别亦非意。
可见无知是知而不知,不知而无所不知。
无知者是无所住,不着相,任何事情毫无粘染,过去就算了;无所不知者,样样事情都知道,山是山、水是水、长是长、短是短,虽亦分别而不着意,犹如虚空包容万象,无有挂碍,而不是死的无知无物。
昔六祖说的“本来无一物”,祖师们恐人误会,着在顽空里,增益云:
“无一物中无尽藏,有花有月有楼台。
”本性是神用无边、灵妙无方的,不是冥顽不灵的。
假如是死空,无相用、无知觉,佛教有什么价值,还能延绵至今吗?
这僧不是不明斯理,一来要和赵州大师觌面相见,二来要将功夫微细、幽隐处显豁出来,留传后世,以作典范。
故在关节上捏住赵州空处,逼他道出末后句来。
州云:
“问事既得,礼拜了退!
”
大师自有临危不惧、倒转乾坤的手段,在看似无法闪躲,要被顶死的刹那,却能巧避锋芒,安然无恙地轻易走过。
这是什么功夫?
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能有这样轻灵飘逸的手脚吗?
真了不起!
圆悟到这里也不得不赞赏道:
“这老贼,赖有这一着!
”这是哪一着?
诸仁还知吗?
咄!
磋过也不知!
到这里是:
“云散水流去,人寂天地空!
”消息已尽,大事已毕,不消再问了。
故大师云:
礼谢之后,回去休息吧。
这无言说的言说就是末后句啊!
而不会者,咸谓赵州不答话,宁不冤屈!
昔五祖演会下有一僧请益五祖:
“如何是末后句?
”祖云:
“你师兄会末后句,问他去。
”僧问师兄,适逢游山回,僧为打水洗脚次,进问云:
“如何是末后句?
”师兄以脚挑水洒其面斥云:
“什么末后句?
!
”僧哭诉祖,祖云:
“我向你道,他会末后句!
”僧于言下大悟。
请看!
这末后句多么幽默,又多么巧妙!
这僧悟来多么轻快!
禅宗就是这样俊捷,诚非它宗可比,诸仁还会么?
本公案问话之僧也不是等闲之辈,大有经天纬地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