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移居二首》全诗及赏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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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移居二首》全诗及赏析
陶渊明《移居二首》全诗及赏析
《移居二首》
陶渊明
【其一】
昔欲居南村,非为卜其宅⑴。
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⑵。
怀此颇有年,今日从兹役⑶。
弊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⑷。
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⑸。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⑹。
【其二】
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⑺。
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⑻。
农务各自归,闲暇辄相思⑼。
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⑽。
此理将不胜?
无为忽去兹⑾。
衣食当须纪,力耕不吾欺⑿。
注释:
⑴南村:
各家对“南村”的解释不同,丁福保认为在浔阳城(今江西九江)下(见《陶渊明诗笺注》)。
卜宅:
占卜问宅之吉凶。
这两句是说从前想迁居南村,并不是因为那里的宅地好。
⑵素心人:
心地朴素的人。
李公焕注云:
“指颜延年、殷景仁、庞通之辈。
”通,名遵,即《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之庞主簿。
数:
屡。
晨夕:
朝夕相见。
这两句是说听说南村有很多朴素的人,自己乐意和他们朝夕共处。
⑶怀此:
抱着移居南村这个愿望。
颇有年:
已经有很多年了。
兹役:
这种活动,指移居。
从兹役:
顺从心愿。
这两句是说多年来怀有移居南村的心愿,今天终于实现了。
⑷蔽庐:
破旧的房屋。
何必广:
何须求宽大。
蔽床席:
遮蔽床和席子。
取足床席:
能够放一张床一条席子就可取了。
⑸邻曲:
邻居,指颜延之、殷景仁、庞通等,即所谓“索心人”。
据他的《与殷晋安别》诗云:
“去岁家南里,薄作少时邻。
”可见殷景仁当时曾是他的邻居。
抗:
同亢,高的意思。
抗言:
抗直之言,高谈阔论或高尚其志的言论。
谈在昔:
谈论古事。
这两句是说邻居经常来访,来后便高谈阔论往事。
⑹析:
剖析文义。
魏晋人喜欢辩难析理,如《晋春秋》记载:
“谢安优游山水,以敷文析理自娱。
”陶渊明也不免有这种爱好。
所谓析义,主要是一种哲学理趣,与一般分析句子
的含义不同。
这两句是说共同欣赏奇文,一起剖析疑难文义的理趣。
⑺“春秋”两句:
大意是说春秋多晴朗天气,恰好登高赋诗。
⑻斟:
盛酒于勺。
酌:
盛酒于觞。
斟酌:
倒酒而饮,劝人饮酒的意思。
这两句是说邻人间互相招呼饮酒。
⑼农务:
农活儿。
相思:
互相怀念。
这两句是说有农活儿时各自回去耕作,有余暇时便彼此想念。
⑽披衣:
披上衣服,指去找人谈心。
厌:
满足。
⑾此理:
指与邻里过从畅谈欢饮之乐。
理:
义蕴。
将:
岂。
将不胜:
岂不美。
兹:
这些,指上句“此理”。
这两句是说,这种邻里之间过从之乐岂不比什么都美?
不要忽然抛弃这种做法。
⑿纪:
经营。
这两句语意一转,认为与友人谈心固然好,但应当自食其力,努力耕作必有收获。
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
这两句是说春秋多晴朗天气,恰好登高赋诗。
斟:
盛酒于勺。
酌:
盛酒于觞。
斟酌:
倒酒而饮,劝人饮酒的意思。
这句和上句是说邻人间互相招呼饮酒。
农务:
农活儿。
相思:
互相怀念。
这两句是说有农活儿时各自回去耕作,有余暇时便彼此想念。
披衣:
披上衣服,指去找人谈心。
此理:
指与邻里过从畅谈欢饮之乐。
将:
岂。
将不胜:
岂不美。
兹:
这些,指上句“此理”。
这两句是说,这种邻里之间过从之乐岂不比什么都美?
不要忽然抛弃这种做法。
纪:
经营。
这句和下句语意一转,认为与友人谈心固然好,但必须经营衣食,只有努力耕作才能供给衣食,力耕不会欺骗我们。
译文
【其一】
从前想移居住到南村来,不是为了要挑什么好宅院;
听说这里住着许多纯朴的人,愿意同他们度过每一个早晚。
这个念头已经有了好多年,今天才算把这件大事办完。
简朴的屋子何必求大,只要够摆床铺就能心安。
邻居朋友经常来我这里,谈谈过去的事情,人人畅所欲言;
见有好文章大家一同欣赏,遇到疑难处大家一同钻研。
【其二】
春秋两季有很多好日子,我经常同友人一起登高吟诵新诗篇。
经过门前互相招呼,聚在一起,如果有酒,大家就同饮共欢。
要干农活便各自归去,闲暇时则又互相思念。
思念的时候,大家就披衣相访,谈谈笑笑永不厌烦。
这种饮酒言笑的生活的确很美好,抛弃它实在无道理可言。
穿的吃的需要自己亲自去经营,躬耕的生活永不会将我欺骗。
背景:
这组诗写于公元410年(晋安帝义熙六年),当时作者46岁。
根据逯钦立《陶渊明事迹诗文系年》与郭维森《陶渊明年谱》,公元405年(义熙元年)弃彭泽令返回柴桑,住上京里老家及园田居。
公元408年(义熙四年)六月,陶渊明隐居上京的旧宅失火,暂时以船为家。
两年后移居浔阳南里(今江西九江城外)之南村村舍。
《移居二首》当是移居后不久所作。
赏析:
【其一】
第一首写移居求友的初衷,邻里过往的快乐。
吟味全诗,每四句是一个层次。
前四句:
“昔欲居南村,非为卜其宅。
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
”追溯往事,以“昔”字领起,将移居和求友联系起来,因事见意,重在“乐”字。
古人迷信,移居选宅先卜算,问凶吉,宅地吉利才移居,凶险则不移居。
但也有如古谚所云:
“非宅是卜,惟邻是卜。
”(《左传·昭公三年》)移居者不在乎宅地之吉凶,而在乎邻里之善恶。
诗人用其意,表明自己早就向往南村,卜宅不为风水吉利,而为求友共乐。
三、四两句,补足卜居的心情。
“素心人”,指心性纯洁善良的人。
旧说指殷景仁、颜延之等人。
数,计算。
诗人听说南村多有本心质素的人,很愿意和他们一同度日,共处晨夕。
陶渊明生活在“真风告逝,大伪斯兴,闾阎懈廉退之节,市朝驱易进之心”(《感士不遇赋》)的时代,对充满虚伪、机诈、钻营、倾轧的社会风气痛心疾首,却又无力拨乱反正,只能洁身自好,归隐田园,躬耕自给。
卜居求友,不趋炎附势,不祈福求显,唯择善者为邻,正是诗人清高情志和内在人格的表现。
中间四句:
“怀此颇有年,今日从兹役。
弊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
”由卜居初衷写到如愿移居,是诗意的转折和深化。
兹役,指移居搬家这件事。
“弊庐”,破旧的房屋,这里指简陋的新居。
诗人再次表明,说移居南村的愿望早就有了,现在终于实现。
其欣欣之情,溢于言表。
接着又说,只要有好邻居,好朋友,房子小一点不要紧,只要能遮蔽一张床一条席子就可以了,何必一定求其宽敞?
不求华堂广厦,唯求邻里共度晨夕,弊庐虽小,乐在其中,诗人旷达不群的胸襟,物外之乐的情趣不言而喻。
在对住房的追求上,古往今来,不少有识之士都表现出高远的精神境界。
孔子打算到东方少数民族地区居住,有人对他说:
那地方太简陋,孔子答曰: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论语·子罕》)杜甫
流寓成都,茅屋为秋风所破,愁苦中仍然热切呼唤: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推己及人,表现出忧国忧民的崇高情怀。
刘禹锡为陋室作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陋室铭
》)其鄙视官场的卑污与腐败,追求高洁的品德与志趣,在审美气质上,和陶渊明这首诗有相通的一面。
最后四句:
“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具体描写得友之乐。
邻曲,即邻居。
在公元411年(义熙七年)所作《与殷晋安别》诗中,诗人说:
“去年家南里,薄作少时邻。
”可知殷晋安(即前所说殷景仁)当时曾与诗人为邻。
抗言,热烈地对谈。
在昔,指往事。
诗中所说的友人,多是读书人,交谈的内容自然不同于和农民“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限于农事(见《归园田居
》),而带着读书人的特点和爱好。
他们一起回忆往事,无拘无束,毫无保留地交心,他们一起欣赏奇文,共同分析疑难的文义,畅游学海,追求精神上的交流。
诗人创作《移居二首》时,正值四十六、七岁的中年时代。
这是人生在各方面均臻成熟的时期。
中年的妙趣和魅力,在于相当地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做自己所能做而且也愿意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
和读陶渊明归田以后其它作品一样,《移居二首》给人的感受是鲜明而强烈的:
诗人厌恶黑暗污浊的社会,鄙视丑恶虚伪的官场,但他并不厌弃人生。
在对农村田园、亲人朋友的真挚爱恋中,他找到了生活的快乐,生命的归宿,心灵的慰安和休息。
高蹈、洒脱而又热爱人生,恋念人生,独特而亲切的情调,情趣与理趣共辉,陶渊明其人其诗的魅力,首先来自对人生与自然的诗意般的热爱和把握。
陶渊明田园诗的风格向来以朴素平淡、自然真率见称。
这种独特的风格,正是诗人质性自然的个性的外化。
从这首诗来看,所写移居情事,原是十分平常的一件事。
但在诗人笔下款款写来,读者却感到亲切有味。
所用的语言,平常如口语,温和高妙,看似浅显,然嚼之味醇,思之情真,悟之意远。
如写移居如愿以偿:
“弊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
”纯然日常口语,直抒人生见解。
“何必”二字,率直中见深曲,映出时人普遍追名逐利的心态,矫矫脱俗,高风亮节,如松间白鹤,天际鸿鹄。
又如诗人写和谐坦诚的邻里友谊,仅以“时时来”出之,可谓笔墨省净,引人遐想。
欣赏奇文,状以“共”字,分析疑义,状以“相与”,均是传神笔墨。
如果奇文自赏,疑义自析,也无不可,却于情味锐减,更无法深化移居之乐的主题。
而“共”与“相与”前后相续则热烈抗言之情态呼之欲出,使“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成为绝妙的诗句
,赢得千古读者的激赏。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评陶渊明《止酒》诗云:
“坐止高荫下,步止荜门里。
好味止园葵,大欢止稚子。
’余反复味之,然后知渊明用意……故坐止于树荫之下,则广厦华堂吾何羡焉。
步止于荜门之里,则朝市深利吾何趋焉。
好味止于噉园葵,则五鼎方丈吾何欲焉。
大欢止于戏稚子,则燕歌赵舞吾何乐焉。
”要达到这种心境和生活,是要经过长期的思想斗争和痛苦的人生体验,才能对人生有睿智的领悟的,正如包孕万汇的江海,汪洋恣肆,波涛澎湃之后而臻于平静。
陶诗看似寻常,却又令人在低吟回味之中感到一种特殊的魅力——“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弊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等。
读者读着这样的诗句,往昔对生活中一些困惑不解的矛盾,也许会在感悟诗意的同时豁然开朗,得到解释,以坦然旷达的胸怀面对万花筒般的人生。
陶诗淡而有味,外质内秀,似俗实雅的韵致,在《移居》一诗中也得到生动地体现。
【其二】
前人评陶,统归于平淡,又谓“凡作清淡古诗
,须有沉至之语,朴实之理,以为文骨,乃可不朽”(施补华《岘佣说诗》)。
陶渊明生于玄言诗盛行百年之久的东晋时代,“理过其辞,淡乎寡味”乃诗坛风尚,故以理为骨,臻于平淡皆不为难,其可贵处倒在淡而不枯,质而实绮,能在真率旷达的情意中化入渊深朴茂的哲理,从田园耕凿的忧勤里讨出人生天然的乐趣。
读陶诗《移居二首》其二,即可知此意。
全诗以自在之笔写自得之乐,将日常生活中邻里过从的琐碎情事串成一片行云流水。
首二句“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暗承第一首结尾“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而来,篇断意连,接得巧妙自然。
此处以“春秋”二字发端,概括全篇,说明诗中所叙并非“发真趣于偶尔”(谢榛《四溟诗话》),而是一年四季生活中常有的乐趣。
每遇风和日丽的春天或天高云淡的秋日,登高赋诗,一快胸襟,历来为文人引为风雅胜事。
对陶渊明来说,在柴桑火灾之后,新迁南村,有此登临胜地,更觉欣慰自得。
登高不仅是在春秋佳日,还必须是在农务暇日,春种秋获,正是大忙季节,忙里偷闲,登高赋诗,个中趣味决非整天悠哉游哉的士大夫所能领略,何况还有同村的“素心人”可与共赏新诗。
所以士大夫常有的雅兴,在此诗中便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两句用意颇深却如不经意道出,虽无一字刻划景物,而风光之清靡高爽,足堪玩赏,诗人之神情超旷,也如在目前。
移居南村除有登高赋诗之乐以外,更有与邻人过从招饮之乐:
“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
”这两句与前事并不连属,但若作斟酒品诗理解,四句之间又似可承接。
过门辄呼,无须士大夫之间拜会邀请的虚礼,态度村野,更觉来往的随便。
大呼小叫,毫不顾忌言谈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