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帝陈英雄Word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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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也承认自己是个变幻无常的人:
写剧本的时候,连面包房的师傅都可以冲他大喊大叫;
但进入片场后,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男女演员、甚至翻译都骂哭……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由多重身份衍生多重理念,又由多重理念深陷多重矛盾的陈英雄,却始终甘愿游走于商业与艺术的沟壑险地,倔强而执著地描绘着自己心中那份民族情感,并在得意与失意的更迭中,安静地享受冰与火的冲击,感怀这似是真谛的人生体验。
精神上,我住在世界
陈英雄1962年生于越南岘港。
14岁那年,他跟随做裁缝的父母举家迁往巴黎郊区,靠给法国军队做衣服谋生。
开始时,陈英雄攻读哲学专业,但一想到毕业后按部就班的生活轨迹,他便开始退缩。
所幸,他后来看到了新浪潮代表布列松的经典名作《越狱》,因而进入著名的卢米埃尔高等学院,学习电影摄影。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把电影语言摆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并坚信场面调度能力不是能从学校里得来的。
如今时常有人用福柯等人的艰涩理论归纳他的“影像哲学”,而他却始终坚持:
“最重要的既不是主题也不是故事,而是这个导演怎么样来运用,琢磨它的艺术语言。
”
就是带着这种“观众因电影语言而感动”的理念,陈英雄毕业后到奥赛博物馆书店打了4年工,完成了5个剧本。
随后,他便以时而温婉、时而焦灼的独特影像风格,顺利确立了国际影坛地位。
但不能不说,这与他的特殊身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作为一名法籍越南裔导演,陈英雄的自我认同并不归属于法国,但他同时又拿着法国投资,驰骋于戛纳、威尼斯的绿色通道。
因此,他注定了要经受复杂的身份确认,也注定了要被人从后殖民主义的角度去品评。
1993年,他的首部故事长片《青木瓜之味》在戛纳电影节斩获“金摄影机”奖。
影片讲述了少女佣人梅在平凡守旧的家庭中成长恋爱的故事。
不同的是,陈英雄以极为精致考究的镜头调度,展现了一个醇美静谧的小世界,无论是翠绿欲滴的花木,还是乳白色的种子,都漫溢着苦中作乐的坚韧,闪烁着生活质朴的光泽。
但即便是这部“非常越南”的唯美之作,也全部靠法国资金在法国摄影棚完成,甚至连道具用的矿泉水瓶也印的是法国商标。
这便让人难以把它与一种满足“他者”观奇心理的迎合之举脱开干系了。
而片中那满是后现代意味的无调性音乐,似乎也在让人不适之余,提醒着观众这部影片的西方血统。
然而,我们所不能否认的,是导演追忆情怀的真挚和细腻。
尽管像许多“民族寓言”一样,这是一个以历史脉搏隐退为背景,只在封闭空间里讲述的纯美“东方神话”,但它却也适时融化了越南民众因满目疮痍而麻木干涸的心灵,更让这个悲苦的民族以崭新的面貌重新纳入世界的视野。
或许也因此,《青木瓜之味》才会在一年里应越南观众的要求,在电视上重播了六次。
就像陈英雄说的:
“观众意识到我的观点是新鲜的,同时也认识到漠视社会常态之人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远离故土多年,陈英雄始终相信他能很好地融合两种文化。
不仅如此,他觉得生活的便利让他获取各国文化都很容易。
所以,他不认为国籍和电影之间存在必然的关系;
对他来说,电影本身就是一种语言。
因此,他觉得自己所要拍摄的只是一张面孔一不论那是亚洲的,还是欧洲的。
只不过碰巧有点“越南”,所以感动了他。
从这个角度出发,陈英雄觉得自己在精神上是住在世界的。
然而,旁观者却明白,这种“大同观”恰恰也于不经意间,道出了他身份认同上的些许困惑。
是你的,不是越南的
1995年,陈英雄又执导了《三轮车夫》,用他的话说是展现了另一个越南。
只不过,这个“越南”既不美也不平静,而是充满了油腻的暴力和焦灼。
这次,他也走出摄影棚,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亲自站在大街上,感受那种狂躁的热度。
这部携手梁朝伟,聚焦社会底层生活的电影,的确让人触目惊心。
它的色彩和影像依然是欧洲口味的,但是叙事上却彰显出美式的粗线条和冷暴力。
难怪有外国媒体评价《三轮车夫》“好像是布列松执导了斯柯塞斯的剧本”。
结果,电影也带来了悖反的效果。
喜欢的人认为它具有对自身现实处境超越性的理解,讨厌的人却也不客气地指责这种“诗人”加“大粪”的设计,是“很闷骚,很意象,很扭曲”的玩深沉,所以才“不得不艺术”。
此外,也由于其对社会现实的批判,影片最终未能逃脱越南本土禁映的厄运。
但无论如何,《三轮车夫》都是陈英雄极度风格化的一部代表作,并为他赢得了一座珍贵的威尼斯金狮奖。
更重要的是,陈英雄由此形成了一种文化自觉和战斗的姿态。
他曾坦陈影片的灵感源自与两位经历过越战的老妇人的交谈。
尽管备受折磨,她们却始终平静安详。
陈英雄说:
“她们亲口告诉我,对待拷问就像是看菜单一样惯常。
”正是这种令人讶异的平静,让他找到了立足点。
“没有人喜欢暴力,但通过这种方式,暴力似乎又是可以忍受的了,可以由观众自己去观赏和评判。
”陈英雄如是说。
此后,他又拍摄了反映三姐妹物欲与精神困惑的《夏天的滋味》,视角从传统转向现代。
这三部影片一并构成了陈英雄“越南三部曲”。
然而这之后,他却开始走起背字。
2007年,久违影坛的陈英雄带着乔什?
哈奈特,木村拓哉、李秉宪以及余文乐等跨国明星,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宣传他的新作《伴雨行》。
可事与愿违,这部始自1995年的作品,尽管历经撤资,更换制片人等长达12年的磨难,却依然不敌命运的劫数。
影片上映后未能取得料想中的反响。
最终,陈英雄也不得不把这部被他形容为“像个瘸子”的影片,亲自撤映。
一连串挫折之后,陈英雄渐渐失去了“展现越南社会万花筒”时期的那份原始自信。
他开始对别人的品评变得敏感,也对电影理念的表达变得遮掩。
不知从哪次采访起,他称自己的电影“只是你心中的一种感觉――是你的,而不是越南的”。
他甚至还赌气说:
“我只是感知了一个越南而已,就像我在上海呆几天然后离开,也可以写一个发生在上海的故事,电影语言会让你觉得‘这真中国’。
”所以,“别指望从我的电影里读懂越南……如果你真想了解,还不如去和特工谈谈”。
才1993年到现在,陈英雄在18年间只拍了5部电影。
他承认,真正的压力来自于拍摄中的困难。
作为一名独立导演,陈英雄始终秉持精雕细琢的艺术追求,他甚至认为现在90%的电影都不足以激发观众的情感;
但同时,他又会一改立场,去尝试大明星、惊悚类型的商业片《伴雨行》。
也尽管他的资金来源始终都不很稳定,他却不愿意委屈拍摄几百万成本的小电影。
终于,这诸多方面的矛盾,在2010年,借由《挪威的森林》一并爆发了。
前有古人,后无来者
说《挪威的森林》是有史以来最烫手的山芋,或许也不为过。
首先,作为“每15人就有一本”的畅销名作,连村上春树本人都声称作品“很私人”、“不可能改编,谁都办不到”。
其次,尽管数十年来觊觎之人有如过江之鲫,但村上春树无一例外地全部拒之门外,甚至包括呼声最高的“纯爱系”名导岩井俊二。
再三,村上的书历来是改编的难题,凡有僭越者,“不成功,则成仁”;
而即便说还有成功的可能,也早在2004年被市川准的《东尼泷谷》夺了先机,它堪称是作者本人最满意的一次改编。
因此,当这样一个难上加难的重任,不偏不倚地落在集众多矛盾纠结于一身的陈英雄肩上的时候,其“地震”之强烈,可想而知。
也是带着一份执著,陈英雄于2004年辗转找到了村上春树。
通过多次接洽,他终于拿到了沉甸甸的改编大权。
但是,此举也旋即引发日本上下的好一番唏嘘。
尽管事前也料到了此行必多劫难,但陈英雄所实际面临的压力,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折腾了两年多,他才熬过了剧本关,姗姗开机。
公映后,他却亲眼看到很多网友评价他“拍出了一股越南的潮湿味”、“越南导演终究无法领会扶桑的味道”云云。
而另一方面,陈英雄也不得不一边抗议戛纳首映时,拷贝色差过大,音响不和谐,影响了观影效果;
一边又费力地向媒体解释“伟大的艺术可以从心灵深处打动你,不一定要完全看懂”。
最终,说辞的混乱、标准的不一,让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身心俱疲的苦味。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说:
“如果是一部好电影,它根本无法跟其他艺术形式进行比较;
如果它不好,你看完可以直接把它扔进垃圾桶。
当然,矛盾极尽了,也慢慢会归于平淡。
《挪威的森林》的不快经历,终将成为历史;
而艺术,却始终要带领人们迈向更高的审美阶梯。
也唯有在艺术的世界里,伤痛和不幸才可以孕育出美丽。
因此,陈英雄始终纠结的,其实并非如何做一名赚钱的知名导演,而是如何揭开生活的表面,用艺术的眼睛去描述远比生活本身更重要的――生活的意义。
或许,他的描述还不够完美,但他还是会朝着这个方向笔直地走下去。
因为感觉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
责任编辑/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