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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斥；

悲剧

　　一、引　言

　　消费主义，主要是指以美国为代表，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普遍存在，也在不发达国家出现的一种文化态度，价值观念或生活方式。

消费主义以追求消费的炫耀性、奢侈性和新奇性为生活的目的和人生的终极价值，炫耀式消费最早于19世纪末期由美国经济学家凡布伦（Veblen）提出，特指盛行于美国当时社会的旨在满足心理需求的非物质消费现象。

扭曲的消费观念促使消费者不断追求能够展示个人身份的新的消费品以满足短暂的心理愉悦，购买、占有、炫耀、再购买、通过占有而进一步炫耀，周而复始形成了符号崇拜下炫耀式消费的怪圈。

通过对物的消费和占有体现个体生活方式、身份地位和优越感为特征的消费主义正逐步取代美国的传统价值观念而成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

　　被推崇为美国历史上最优秀小说之一的德莱塞的《美国悲剧》以现实主义手法再现20世纪20年代美国社会生活在消费主义意识形态驱使下，美国社会群体在追求炫耀式消费资本的过程中日益显著的分化趋势；

消费能力和消费方式上的差异构建了社会阶层之间隐形的高墙，同时导致了大量个体悲剧的产生。

　　二、消费漩涡中下层群体的边缘化

　　《美国悲剧》中描述的时代是美国王业资本主义高速发展的时期，消费品充斥了社会的每个角落，美国随之进入了消费社会。

被无情抛入了消费漩涡中的下层群体面对着无处不在的商品除了渴望与幻想之外仍然是一无所有。

　　克莱德家及其所属群体的住房条件充分展示了消费主义划分社会阶层的显著作用。

这家人的住所是传道馆，“那里阴惨惨的，足以使有一点儿生气的少男少女都提不起精神来……”克莱德家位于闹市区边缘的栖身之所与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极不相称，实质上标志着住户身份地位的边缘化。

因为“他家周围整个地区，也都是那样阴暗、凋敝，克莱德一想到自己住在这个地区就很腻味”。

这种心理反映出崇拜符号价值的消费主义层化作用造成的身份焦虑，而焦虑的直接诱因就是消费能力的不足。

私奔后遭到遗弃的姐姐被母亲安排在一间位于最破败不堪的街道上的出租房里。

此时小说的作者忍不住从幕后跳出来直接发表看法以强调住宅的身份标识和聚合作用：

即便是穷得像克莱德一家一样，住到这样的街区也是自贬身份。

住宅所在的地理位置在一定程度上明确社会阶层的归属。

　　这一社会阶层的无力状态还表现在出行方式上。

克莱德母亲探望监狱中的儿子时最为苦闷的是车票问题，幸好棘手的问题通过募捐的方式得以解决了。

值得注意的是，消费主义价值观念的影响下被赋予了身份区分功能的交通工具在小说中发挥厂举足轻重的作用。

乘坐火车出行的女友最终黯然引退在乘坐豪华私家车的富家女的光环之后，出行方式与身份之间的相互关系在1926年出版的一期《美国车手》杂志中得到了重点阐释，千姿百态的明星伴随着当时的名车的画面极大地刺激着追求身份标签的美国人的欲望，使他们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幻想。

因此，仿佛中了魔咒的克莱德不惜铤而走险，意图通过谋杀摆脱前女友，克莱德此举实质上是力图割断自己与过去低微身份的联系，从而为进身新的社会阶层扫清障碍。

占有私家车就与富足，优越、高雅等概念紧密相连，这些恰恰是深受消费主义观念主导的公众梦寐以求的，因为这样的出行工具显然可以使他们划清与劣势群体的界限，与此相对应的是遇害女孩家的出行兼运输工具：

一辆破旧的双轮马车。

作者对那匹瘦骨嶙峋、疲惫不堪的老马的刻意描写突出了这个阶层困窘与无奈，如同一面镜子反射出两个阶层间在消费能力上无形的鸿沟。

　　服装，正如凡布伦的理论指出的，是个体在社会等级序列中所占位置的指针。

憧憬着幸福婚姻的罗伯塔为了把自己装扮得像其他新娘那样漂亮，倾其所有用旧套装给自己改制了婚礼礼服，灰色的裙子，棕色鞋帽，蓝色外套。

小说的作者以细节的描写为她的梦想蒙上了悲剧的色彩，也暗示了她的希望之旅即是死亡之旅。

果然。

这身装束在克莱德眼里是那样的不得体，与桑德拉相比是多么暗淡无光。

后者为有机会展示数不清的华服，巴不得“每天都有户外活动”。

作者还透过克莱德的视线具体刻画了罗伯塔父亲的服装，进一步为读者强化了消费社会中劣势群体的无力状态：

“露着线头和胳膊肘的外套，松松垮垮，破烂的牛仔裤，粗糙蹩脚的鞋子。

”如此寒酸的样子让克莱德胸口隐隐作痛，涌起阵阵恶心。

此时的服装让克莱德联想到的是卑微、潦倒等底层群体的代名词。

这也是克莱德热衷追求服装这种社会阶层代码的深层原因。

　　用于炫耀个人身份地位的奢侈品充斥了的美国社会，但无论是在乡村还是城镇都存在着大量营养不良的、衣着寒酸栖身于贫民窟中的群体。

他们的消费方式与能力通过他们的衣食住行得以体现。

与此同时，社会序列中的上层通过对豪华消费品的无，上境追求在不断地加大与下层群体之间的距离。

　　三、消费语境中下层的越界与上层的排斥

　　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刻画了一系列鲜明角色，这一群体的典型特征是无限制占有华服，名车、珠宝、豪宅等奢侈品并把它们当作社会阶层归属的标识码，奢侈品体现了以所谓社会精英为主导的上层社会群体的价值取向，而他们的选择往往成为其他社会阶层竞相模仿的对象。

其中的原因显而易见：

这些豪华消费品被赋予了社会层化的新功能。

把豪华消费品作为名誉声望的有形标尺而追求获得加人上层群体的入场券已经成为了消费主义刺激下扭曲而又感染力极强的社会意识。

　　作品中践行如上理论的人物比比皆是。

克莱德堂妹关于住宅分区的一番议论代表了当时盛行的普遍认识：

消费方式决定身份归属。

“附近稍微有点身价的人家都搬到那边去了。

”作为她所属群体的代言人，当得知身份相仿的群体中其他成员在寻求新的炫耀渠道时，她迫不及待地劝服其父母“搬过去”通过跻身名流精英的聚居区而维持现有地位，豪宅作为特殊的消费品事实上被抽象为所指，即身份归属的符码。

豪宅成为炫耀式消费的新形式，拥有什么样的住宅，在哪里拥有住宅，代表的不仅是人们的栖身之地，更多的是住宅所传达的社会群体聚合与分化的符号价值。

这样的追求远远超出了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越多越好，越精越好，只是私欲与贪婪的无限膨胀，是炫耀式消费的具体体现。

　　什么样的消费场所聚合什么样的消费群体，来自不同阶层的个体通过选择不同层次的消费场所展示各自在社会阶层序列中的地位。

小说的作者安排了与克莱德同属一个阶层的陪衬人物迪拉德，他的出场完全是服务于引导克莱德认识身边阶层的目的，迪拉德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克莱德迈向上层社交圈的一座桥梁。

他关于对舞厅的层次与身份的认识为克莱德上了意义深远的一堂课：

“我们这个区有些便宜的舞厅，可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要想和那些优雅的人士保持联系你就绝对不能那样做……要是你找不对人群，那些杰出的人们是不会跟你来往的，你必需‘归属’他们，否则，你是走不远的。

”消费场所因此被贴上了身份标签，成为消费主义主导下划分社会群体的固化了的标尺。

　　消费方式的显著差异标志社会阶层序列。

炫耀式休闲则是占有欲的无限膨胀，是社会上层展示所属阶层优越性的最佳途径。

正如凡布伦指出，各种休闲性质的娱乐活动，如花费巨资的豪华舞会、博彩等浮华而没有任何意义的炫耀式休闲是公开展示财富和身份的最基本方式。

小说中到处充斥着有关上流社交圈全家移居避暑胜地的描写，以至于凡布伦在他的“有闲阶级论”一书中创造性地提出了“代理消费”一词特指那些以展示家庭财力、地位为目的，并借此标志所属阶层的富有家庭的成员的炫耀式消费和休闲活动。

妻子、儿女，甚至是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他们的一切炫耀式消费都是主人阶层、地位的指针。

正如凡布伦进一步指出，这一阶层的炫耀式消费实质上是超越自然人生存基本需求的极端心理消费，是不加遏制的欲望驱使的产物。

　　妄想进入上层生活轨迹的克莱德遭到无情的排挤，坠落直至最后等待他的宿命。

对于伯父一家代表的上流阶层，抵制和排斥以克莱德为代表的下层个体的渗透是天经地义的，前者与后者之间的距离是无法也不可能逾越的。

小说中另外一位典型的“僭越者”就是罗伯塔。

为超越自身阶层，跻身上层社会，这位与克莱德有着相似背景的姑娘不惜把自己交给了一个看似与上层社会有着密切联系的克莱德，结局正如小说标题所暗示一样，又是一个悲剧。

为跨越由消费主义不断拉大的阶层界限，她与克莱德同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四、结语

　　《美国悲剧》借助翔实的历史资料以现实主义手法抨击了美国梦的虚幻性，在消费能力与方式标志个体阶层的意识形态主宰下，在消费主义的强烈刺激下，人们将追求享乐、奢华，以人对物和金钱的支配作为成功的判别标准，美国民众陷入了通过获得更多更好消费品而提升自身社会地位的消费怪圈而无法自拔。

在把消费看作是人生最高目的的消费观和价值观影响下，消费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现象，更是一种社会现象，消费是个体进行群体内部认同和外部区别的手段，消费方式的差异被认同为社会层化的指针。

消费主义无形的催化作用加剧了也加速了社会成员的聚合与分层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美国民众被灌输的机会均等，阶层开放思想被小说众多人物的悲剧性结局彻底瓦解，消费主义颠覆了美国传统伦理道德，对文化以及社会风气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身份群体聚合、排斥，社会结构的层化以物质财富的拥有为判断标准注定了作品人物追求的悲剧性。

　　小说之所以是“美国”悲剧，而不是某个个体的悲剧，就因为作者以真实生活原型为基础刻画的克莱德具有典型性、代表性。

作品中的越者岂止克莱德和罗伯塔两人，他们付出这样那样的代价而最终的结局都是幻想的破灭。

事实表明，以克莱德为代表的众多人物的悲剧命运与他们所奉行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消费主义才是悲剧的根源。

　　[作者简介]闰桂娥（1971―），女，河北省石家庄人，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大学英语教学及英美文学研究；

赵丽红（1976―）女，河北省石家庄人，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大学英语教学及英美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