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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年间招募葡兵新考Word文件下载.docx

②在此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徐光启,研究其生平者对此事着墨亦不多。

③英国学者博克塞(CharlesRalphBoxer)、葡萄牙学者文德泉(ManuelTeixeira)的相关研究,更将两次入华事件混为一谈。

④至于曾随葡兵来华的耶稣会士陆若汉(JooRodrigues,1561?

-1633),虽然美国学者MichaelCooper已为其撰写了一部传记,其中大量引用西方原始文献,但是并未使用中文史料。

⑤方豪曾关注明末西洋火器入华问题,⑥公布了部分关于葡兵入华的资料,而未做专门研究。

欧阳琛于1945年在清华大学研究院历史学部完成《明季购募葡炮葡兵始末》硕士论文,⑦在发掘中文文献方面亦有相当之贡献。

近年,张小青、汤开建、刘小珊等人也努力爬梳文献,⑧但对中外史料的融通仍存在许多尚待努力的空间,且以往研究多是在中西关系史脉络下进行的叙述,至于葡兵西炮入华对明清战局产生哪些影响则研究不足。

因此本文尽力爬梳中文和葡文原始史料,就此一在明清军事史、中西关系史和中国天主教史上均有重要意义的课题,做进一步分析探讨。

  本文征引的葡文文献主要包括:

来华通官故未略(徐西满,SimoCoelho)所撰《统领公沙·

的西劳率队入京大事记》(以下简称《大事记》),⑨叙述铳师队伍从澳门出发抵达广州的经过;

1630年5月27日陆若汉写于北京的一封信,⑩讲述葡国铳师队伍从南京至北京的经历;

耶稣会士何大化(Antó

niodeGouvea,1592-1677)的《远方亚洲》(1644),涉及崇祯年间葡国铳师队伍两次入华的经历,尤其是公沙·

的西劳(GonaloTeixeiraCorrea,?

-1632)等葡国铳师在孙元化军队中的表现,以及在登州保卫战中牺牲的过程;

(11)公沙、陆若汉、徐光启、卢兆龙等人之奏疏及崇祯皇帝圣旨的葡译本,其中很多中文本已佚;

此外,尚有徐光启致耶稣会日本、中国巡按使班安德(André

Palmeiro,1569-1635)的一封重要书信。

(12)这批文献大都保存于里斯本阿儒达图书馆(BibliotecadaAjuda)所藏《耶稣会士在亚洲》(Jesuí

tasnaá

sia)系列档案中。

(13)再者,澳门议事会档案本该对此事有较多记载,但该档案多有散佚,我们只找到一份相关文献,为议事会讨论向北京派遣援兵的会议记录。

(14)至于中文史料,除使用明清实录、《明清史料》、《徐光启集》等常见文献外,还大量征引傅斯年图书馆藏明本《守圉全书》,该书卷3之1中委黎多《报效始末疏》、陆若汉《贡铳效忠疏》等内容,为其他版本所未见;

并充分利用相关文集、方志和晚近出版的《中国明朝档案总汇》等。

本研究尽量遵循中西文献互证原则,以求对此事有全面客观的认识。

  二、崇祯元年所募铳师队伍之构成

  葡人入居澳门后,曾多次应召援明,以抵御来自东南海上或东北边疆的威胁。

1564年,广东地方官员为打击海盗而向澳门求援。

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以后,企图从葡人手中夺取与中国的贸易权,曾数度攻击澳门,尤其以1622年之战役最激烈,但均告失败。

(15)在荷兰人的威胁下,澳门葡人开始建筑城墙和炮台,设总督管理驻军,并建铸炮厂。

(16)这一系列举动虽使广东地方官员颇为不安,但因知悉荷兰人的威胁,故不仅做了一些让步,还要求其抵御荷兰人,保护在澳华人与商旅。

  明军于萨尔浒之役(1619)大败后,面对东北边疆的严峻形势,以天主教徒徐光启、李之藻等为首的士大夫建议:

“西洋大铳可以制奴,乞招香山澳夷,以资战守。

”(17)该年李之藻、杨廷筠合议捐赀,遣张焘、孙学诗往澳门募兵购炮,天启元年(1621)五月和十二月,张、孙两人分别将4门西洋大炮取至北京。

三年四月,广东解进英国东印度公司独角兽号(Unicorn)沉船上之大铳26位,张焘并率领所募的独命峨等葡国铳师24人进京,传习炼药、装放之法,但因保守人士的反对,他们最终以“水土不服”的理由被遣还。

这批西洋火器的一部分在六年正月的宁远大捷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然而不久后,参与这次战斗的袁崇焕、满桂、茅元仪、孙元化等均因得罪阉党而遭罢逐。

不过,引进西炮的努力并未中止,七年九月,由原两广总督商周祚(天启五年五月至六年十二月在任)解送的红夷铜铳2门、铁铳8门运抵北京。

在此次置办火炮过程中,皇帝还命两广总督李逢节从澳门征募20名铳师,但因当时澳门正面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威胁,故拒绝了中国官方的这次招募。

崇祯帝即位之初,黜斥权倾一时的魏忠贤阉党,且重新重用袁崇焕、徐光启、孙承宗、满桂、祖大寿、茅元仪等人。

(18)在此一氛围下,明廷自澳门募兵购铳的想法再度兴起。

兵部尚书梁廷栋在《神器无敌疏》中有云:

  查广东香山澳商慕义输忠,先年共进大炮三十门,分发蓟门、宣大、山西诸镇。

宁远克敌,实为首功。

京营止留伍门,臣部蚤虑,万一有警,非此不足御虏,节次移文两广督臣,再行购募。

(19)

  崇祯元年,皇帝得知澳门从荷兰船上缴获10门火炮,便命李逢节购置这批火炮,并再次命他从澳门招募20名铳师。

葡文文献转述了李逢节向澳门宣示的这份圣旨,称:

“因澳门是皇帝的领地,故在此情急之下应该效力,以谢皇恩。

”澳门当局经会议后,一致同意满足中国皇帝的要求。

(20)

  澳门葡人之所以积极配合,有其自身动机。

进入17世纪以后,因为贸易纠纷和修筑防御工事,粤澳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马士加路也任澳门总督后,在修城墙、建炮台等问题上,对中国官方的态度强硬;

而澳门葡商在与广州贸易过程中,屡遭地方官员盘剥,抱怨“除了正常缴纳给广州的赋税(这种正常的税收已经被中国人增加很多了)之外,每次广州的交易会又增加很多新的负担,遭受新的苛政”;

广东官员也常下令中断生活物资的供应,以使澳门葡人屈从。

因此在1620年代,葡萄牙人在澳门陷入困境,生活窘迫,治安混乱,甚至考虑放弃澳门。

崇祯帝的圣旨就是在此背景下传至澳门的,澳葡官员视其为摆脱困境的良机,打算派遣一位率队输铳的统领,并让他兼任使节,与中国官方交涉,为澳门争取权益。

(21)

  崇祯元年九月,澳门议事会选派代表GasparLopes(此人后来并没有随队入京,其生平待考)、公沙·

的西劳和陆若汉等前往广东,与总督、海道协商西人、西铳入京事宜,双方就报酬问题顺利达成协议。

(22)由于中国官员再三催促,公沙等人返回澳门后,议事会和总督迅速任命赴京人员,由公沙担任入华队伍的统领兼使节。

据澳门议事会理事官(Procurador,中文文献称此官名为“委黎多”)的《报效始末疏》,此队伍其他成员包括铳师伯多禄(PedroPinto)、金荅(PedrodoQuintal)等4名、副铳师结利窝里等2名、通官西满·

故未略(SimoCoelho)、通事屋腊所·

罗列弟(OratioNerenti)、匠师若盎·

的西略等4名、驾铳手门会腊等15名、傔伴几利梭·

黄等3名,共携大铜铳3门、大铁铳7门及鹰嘴铳30支,陆若汉则以传教士的身份,负责“管束训迪前项员役”。

(23)4名铳师中有一人名叫拂朗·

亚兰达(FranciscoAranda),在登州阵亡后被追赠守备。

(24)这10门大铳即先前澳门葡人从荷兰船上缴获者,至于鹰嘴铳则为个人用火器,当时多以鹰嘴铳、鹰铳或斑鸠铳等称呼大号鸟铳,但往往器同名异。

  此队伍当中应还有一位副统领鲁未略,后来在登州阵亡并获追赠为参将,(25)其姓名及职衔委黎多《报效始末疏》和故未略《大事记》中均漏书,但却见于《守圉全书》。

亦即此队伍若不含传教士应为32名,其数与韩霖的说法相合。

(26)耶稣会士巴笃里(DanielloBartoli,1608-1685)尝称,明廷于天启二年遣人招募葡国铳师至京教铳时,澳门曾议派百余人部队援明,并委LaurenzodeLisVeglio统领。

(27)方豪疑此人即鲁未略,因其译音与地位均相似。

(28)唯明朝文献中直指此行乃由独命峨率领,(29)与巴笃里的说法不合,疑因募兵所费不赀,且遭朝中保守人士反对,故当时决定仅聘请少数几名铳师,而LaurenzodeLisVeglio或因此未成行,直至崇祯元年始随公沙来华,并担任副统领。

  陆若汉在写于1630年5月的一封信中多次提到此队伍中真正的葡人只有7名(含自己),其余则是黑人、印度人或混血儿。

(30)疑此7人除陆若汉外,应就是位阶较高的统领、副统领以及4名铳师。

  公沙·

的西劳出生于葡萄牙,携眷住澳已有二三十年。

(31)此次的统领职位本有多人争取,但因陆若汉指出包括两广总督在内的广东官员均倾向由公沙出任,加上他曾担任澳门的判事官(Juiz)和议事官(Vereador),表现杰出,且有多年与中国人交往的经验,曾在广州交易会上主动地与中国官员协商,为澳门谋取利益,故议事会决定由其负此重责。

(32)另据公沙·

的西劳《西洋大铳来历略说》云:

“只因红夷海寇等类,出没海洋,劫掠货物,公沙等携带大铳,御敌保命。

”(33)则公沙参加过抵御荷人的战斗,拥有实战经验。

援明队伍出发前,澳门议事会授权公沙,要求“所有前往北京交涉的人绝对服从他的管理”;

澳门兵头也给公沙颁发了委任状,授权其“处罚任何有违纪行为的人”。

(34)

  担任随军神父的陆若汉,于1577年抵达日本,曾长期在幕府中担任“通辞”(Tuzzu),后因与幕府权贵发生利益冲突,1610年遭放逐至澳门。

(35)陆若汉在《贡铳效忠疏》中称“臣汉自本国与先臣利玛窦辈前后航海至墺,已五十余年”。

(36)然而,他在澳门其实只有20年。

陆若汉此次随铳师来华,虽年已七十,但因他拥有与中国官员交涉的丰富经验,且曾以两年时间深入内地,结识徐光启和李之藻,故成为最合适的人选。

(37)由于西洋火器曾在日本诸藩与欧人接触时扮演重要角色,(38)陆若汉深知当权者渴望借重新式武器的心理,于是满怀憧憬地率队北上助战。

当时中国教区署理主教Antó

niodoRosá

rio颁给陆若汉一纸委任状,命他担任此行众人的代牧,拥有与主教一样的权力。

(39)但陆若汉在《贡铳效忠疏》中自书头衔为“西洋住墺劝义报效耶稣会掌教”,则易让人误认为他是澳门耶稣会的最高领袖,也暴露其在显赫一时之后不甘于平凡的野心。

  此次入华的6位火炮手(包括4名铳师和2名副铳师),由于文献阙如,我们仅知道伯多禄·

金荅曾在马尼拉的炮台任职,后应聘至澳门效力。

(40)1622年澳门遭受荷人攻击后,曾向马尼拉发出求救信,很快便有100多名军士在席尔瓦(FernandodaSilva)的率领下抵达澳门,金荅或是随此队伍来到澳门的。

当时葡、西两国共王,故澳门在遭遇荷、英军事威胁时,除向葡属果阿求援外,亦向西属马尼拉求救。

至于拂朗·

亚兰达,有学者将其与葡商FranciscoCarvalhoAranha混为一谈。

(41)后者曾于1620-1650年间在澳门经商,并多次向澳门耶稣会捐赠,而亚兰达于1632年在登州战死,显然并非同一人。

  队伍中主要负责翻译工作的是通官西满·

故未略。

委黎多《报效始末疏》称故未略“先曾报效到京”,知其或尝于天启三年四月随独命峨等铳师抵京。

(42)此前有学者谓故未略就是葡籍耶稣会士瞿西满(SimodaCunha,1589-1660),(43)瞿西满于1624年始到达澳门,(44)此已在独命峨等人抵京之后!

且瞿西满于1624年到达杭州,1629年到福建传教。

(45)故未略在《大事记》中自称此次赴京之前,已曾至京,并曾获得皇帝颁发的“通官证书”,(46)其职衔比一般通事略高。

查《崇祯长编》在三年四月二十六日条下,记徐光启奏遣中书姜云龙同掌教陆若汉、通官徐西满等前往澳门“置办火器及取善炮西洋人赴京应用”,(47)由此推测西满·

故未略之汉名应作徐西满。

在天启、崇祯两朝多次雇募澳门铳师来华的过程中,徐西满以通事或通官的身份几乎全程参与,具体协助双方进行沟通,对西炮入华应有一定贡献。

另外,此队伍中的通事屋腊所·

罗列弟,则是在澳门成家的泉州人,也是一名天主教徒。

(48)

  至于队伍中级别较低的其他人员,文献失载,但可以肯定他们大多来自印度和非洲。

由于相貌与肤色的不同,他们进入中国后经常引来众人围观。

在非洲和亚洲的葡萄牙人,所有未婚成年男子均自然地是军人,一部分当地人也会被招为雇佣兵,往还于葡属各领地之间。

(49)而此次入华队伍中的傔伴、匠师、驾铳手等人,应就是公沙等在葡国各属地招募的助手或仆役。

  此外,耶稣会巡按使班安德以及两位中国籍修士,亦跟随队伍至内地巡访。

由于耶稣会士对澳门事务多有了解,故澳门议事会希望教会方面积极参与其中,并且赋予队伍中两位耶稣会士相当大的权力。

(50)自万历四十四年(1616)南京教案爆发以后,耶稣会巡按使一直无法进入中国内地视察教务,班安德则借此次机会在中国内地考察了10个多月。

(51)

  三、己巳之变与葡兵入京

  1628年11月10日,公沙率队正式从澳门出发,(52)香山县前山寨参将亲率士兵和战舰前来护送,经过香山县时,当地官员盛情款待;

抵达广州时,海道等官员亦亲自迎接,赠以银两与丝绸。

鉴于此行开销庞大,故在皇帝给每人的薪水之外,广州方面又支付了同样多的薪水。

海道还单独接见了陆若汉,称赞其在此次募兵中发挥的作用。

随后公沙等将火炮放在广州,前往肇庆拜见前任、现任两广总督李逢节、王尊德,就澳门的处境与总督交涉。

总督向葡人表示,北京已知道福建商人和地方官员欺压葡人,将处决其中一些人,并提供澳门一切必需的供给,且保证在铳师队伍到达北京之前就办好这些事情。

(53)

  崇祯二年二月,队伍从广州沿水路向北京进发,总督王尊德派参将高应登和守备张鹏翼率兵运解并护送。

(54)队伍搭船沿北江而上,至南雄登陆,越过梅岭关后,再度循水路经南昌至南京,在南京因故稽迟了三个多月才又启程。

(55)徐光启和孙元化对此事极为关心,通过各种渠道加以催促,(56)并派遣奉教官员孙学诗前去处理相关事宜。

(57)孙学诗在天启年间解送西洋火炮与铳师过程中曾扮演关键角色,其历官过程也因此一直在文职与武职间交互迁转,此时则改以都司之衔参预此事。

(58)

  九月,队伍行至夏镇,因行粮不足,得知天主教徒韩云正担任徐州知州,陆若汉便派孙学诗和徐西满前去请求赊借。

韩云慷慨接济白银200两,陆氏在谢函中称徐光启随后定会将此款支销,公沙则回赠火绳铳一门答谢。

(59)韩云,字景伯,万历四十年中举,少与其弟霖均受业于徐光启,而“颇闻兵家绪余”。

韩云在万历四十八年之前应已受洗,并尝从传教士习学火器及造城之法。

崇祯元年,屡试不第的韩云放弃从甲榜出身的希望,经考选获授徐州知州。

(60)

  西人、西铳的到来,使韩云以往从戎尽忠的热情再次得到激发,不仅出资襄助,而且致函某提刑按察使,历陈退敌之见,并建议其调兵护送铳师队伍。

其信有云:

  此器若到京师,入业师手,可保万全。

屈指水程,此时未能抵京,且所必用辅者有三,曰铳架,曰火药,曰铁弹。

三者齐备,并战车三百辆,精兵三千,及鸟铳诸利器以助之,则所向无敌,苟缺其一,不能有裨。

奈今安顿说明之人,尚有未全,是有器与无器同,似应请乞宪台,特赐未雨绸缪之策。

或调拨官兵,防护攒督,兼程而进,倘万一前途有阻,则宜就便设处钱粮,制所未备者为吃紧,庶乎进可以解畿辅之急,中途可以保漕河之运,取守南服疆界,可使狂酋不敢南窥。

赐以不世奇勋资宪台,宪台以不世奇勋报圣天子也。

(61)

  韩云在信中不仅对这批火炮的运送和使用提出初步的想法,亦建议引进更多的西洋火炮:

“西洋火器,虽则进京,尚可讲求,若得另备十数门于我要地,即山作台,因水为营,精兵三千以羽翼之,何忧战守哉?

”(62)

  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发动首次入关征明战争,史称“己巳之变”。

(63)此时援明铳师队伍因大铳体重难行,才抵达山东济宁,忽闻后金已围北直隶的遵化。

兵部于是奉旨差官前来催促。

因运河已结冰,公沙等乃舍舟登陆,昼夜兼程赶路。

(64)

  因金军突入关内,京师告急,崇祯帝召廷臣问方略,徐光启即以先前辽阳和宁远之役为例,建议凭城用炮,而不应冒险在北京城外列营防守。

(65)徐光启于是奉旨与李建泰一同负责京营的“指挥训练”。

(66)在徐氏稍后所上的《守城条议》中,除细述城守应注意的事项外,还提出许多具体的建议,如云:

  以礼房东朝为议事所,掌詹事府尚书钱象坤愿与城守谋议之事,宜令专住本所……西洋大铳并贡目未到,其归化陪臣龙华民、邓玉函虽不与兵事,极精于度数,可资守御,亦日轮一人,与象坤同住,以便咨议。

(67)

  由于徐光启当时还以礼部左侍郎的身份负责修改历法,他眼见局势危急,而西洋大铳及铳师均尚未抵京,遂建议先起用在历局工作的耶稣会士龙华民(Niccolò

Longobardo,1565-1655)和邓玉函(JohannTerrenzSchreck,1576—1630)协助守城。

  十一月二十三日,公沙等行至涿州,因闻敌兵逼近都城,众人于是赶制弹药,准备御敌。

二十六日,涿州知州陆燧传达兵部所奉之上谕云:

“西铳选发兵将护运前来,仍侦探的确,相度进止,你部万分加慎,不得疏忽。

”知明朝当局急需此一部队和火器前来救援。

后金当时兵分两路,一股围攻北京,一股朝涿州进发。

由于一名由徐光启和兵部派遣的天主教徒,(68)来告知已安排好运炮入京的城门,(69)公沙等遂在旧辅冯铨的陪同下,整队往北京进发。

冯铨自费招募一支3500人的步骑兵,还随带约百名家丁。

(70)冯氏在天启年间曾任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后因协助魏忠贤打击异己且贪贿太甚被弹劾免官,崇祯元年六月被贬为民。

此次自费招募兵马前来护送西人西铳,或欲趁此机会重振仕途。

  十二月初一日,此一护送队伍在抵琉璃河时,闻悉良乡已破(从涿州至北京,须渡越琉璃河,并经过良乡),竟“哄然而散”。

公沙等因前无据守之地,只得退转涿州,旋与陆燧、冯铨商议,急将运送的大铳入药装弹,并将8门炮推车登城拒守,陆若汉、公沙亲率伯多禄·

金荅等演放大铳,声似轰雷,“奴虏闻知,离涿二十里,不敢南下”。

(71)葡文文献亦强调是其所携火炮的威力使敌人闻风丧胆,甚至将敌人的退却归功于他们退守涿州时弃于途中的一门半蛇铳(meyacolumbrina),说当后金军队得知这门炮是葡人所携炮中最小者时,便因恐惧而撤退了。

(72)徐光启也强调当时后金之所以“环视涿州而不攻”,乃因“畏铳”。

(73)查涿州并未有重兵防御,而皇太极攻克良乡的主因之一,或是为祭扫在附近的金太祖陵,他本就无意继续南下深入中原,故在休息数天之后,又挥军继续向北京进发。

(74)亦即,葡人和徐光启之记述或有故意突出这批火炮的重要性之嫌。

  稍后,崇祯皇帝因中后金的反问计,将袁崇焕下狱,新授总理关宁兵马的满桂,旋又在良乡保卫战中力战身亡。

幸而皇太极因屡攻北京不下,于十二月二十六日率军北上。

葡国铳师队伍和6门大铳,(75)遂在冯铨的护送下赶往京师。

焦急等待这批队伍到来的徐光启,于是上《控陈迎铳事宜疏》,请求亲自率步兵一营前往迎接,但未获批准。

(76)崇祯三年正月初三日,公沙一行经过近15个月的跋涉,终于抵达甫解围的北京。

  四、招募葡兵与徐光启的军事改革

  葡国铳师队伍抵京前的两个月期间,徐光启便通过面奏、上疏等形式,阐述了一套以西洋大炮为核心的攻防战术:

(77)

  虏之畏我者二:

丙寅以后始畏大铳,丙寅以前独畏鸟铳。

所独畏于二物者,谓其及远命中故也……今大铳守城,既非行营所宜,则战阵所急,无如鸟铳矣……虏多明光重铠,而鸟铳之短小者未能洞贯,故今之练习,宜画敌为的,专击其手与目。

又宜纠工急造大号鸟铳,至少亦须千门,可以洞透铁甲……城上守望之军,旧用快枪、夹靶,亦令改习鸟铳。

(78)

  徐氏认为,天启丙寅(1626)宁远大捷中,西洋大炮发挥了关键作用,而由于萨尔浒等役战败,鸟铳、佛朗机等火器为后金军队所获,仍用这些兵器对抗满人已难有优势;

至于“快枪、夹靶、三眼枪之类”,由于射程不远、命中率低,且费药费弹,亦应弃而不用,(79)故建议应构筑铳台,以西洋大炮守城,并多造西洋二号炮(重千斤以下者)、大鸟铳(长4尺5寸以上者,即所谓的斑鸠铳或鹰嘴铳),且募练精兵,结为车营,则破敌甚易。

(80)而这些计划的实施,很大程度上要仰赖葡国铳师的到来。

公沙队伍所携带的火器,也正是西洋大炮和鹰嘴铳。

  公沙、陆若汉等一行在北京受到盛情款待。

他们被安置于几个大宅子中,王公贵族屡来拜访,皇帝亦遣人慰问,另有专员为其讲授宫廷礼仪。

(81)抵京次日,带来的6门大铳即获皇帝赐号“神威大将军”,总督京营戎政李守锜与公沙等人奉旨将这6门大铳和以前取到留保京师的5门大铳一起安置在都城各要冲,帝并命“精选将士习西洋点放法”。

(82)二十三日,帝以陆若汉等“远道输诚,施设火器,藉扬威武”,赐以丝绸、礼袍和银两等礼物。

(83)公沙等人也趁此机会为澳门权益展开交涉,陆若汉记述道:

“所有人对我们都很友好,都殷切希望皇帝关爱我们,并答应我们为澳门所请求之事。

”(84)

  几天后,公沙与陆若汉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份奏疏经兵部尚书上呈。

一份是澳门议事会转呈皇帝的《报效始末疏》,主要回顾葡人定居澳门贸易以及历次遣兵输铳效力的经过,旨在博得皇帝好感,望能解澳门于困境之中。

另一疏为陆若汉和公沙两人合上之《贡铳效忠疏》,奏报此次贡铳之简要经历及用铳之法,也为天主教会讲了很多好话;

皇帝对此疏颇为重视,批复道:

“澳夷远来效用,具见忠顺。

措置城台、教练铳手等项,及统领大臣,着即与覆行。

该部知道。

”(85)公沙又作《西洋大铳来略说》,欲辨明红夷与西洋之不同,此因当时有许多人直指运来之大铳为红夷铳,称葡人为红夷人。

公沙于是强调这些大铳应称作西洋大铳,因为红夷为海寇,而葡人则系“西极欧逻巴沿海国土人,在小西洋之西,故称曰大西洋”,这些西洋铳是他们用以抵御红夷的。

(86)然而讽刺的是,这次北运的10门铜铳及铁铳,却均出自一艘被澳门人缴获的荷兰船。

  为让朝臣知道大铳的威力,葡国铳师公开在城墙上演炮试验。

据陆若汉说,前来观看的官员有徐光启、兵部尚书梁廷栋、“总司令官”(theCaptainGeneral,应即总督京营戎政)李守锜、掌管锦衣卫(Kirig'

sGuard)的太监和一位御林军(courtsoldiers)将领。

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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