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洁《无字》的隐喻象征寓意Word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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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2004年她那再次摘桂的《无字》,对这部厚重之作的研究,对于进一步确立张洁在当代文学史的地位,是很有意义

的.

马尔库塞说得好:

艺术正是借助形式,才超越现存的现实,才成为在现存现实中,与现存现实作对的作品,这种

超越的成分内在于艺术中,它处于艺术本身的维度上.艺术通过重建经验的对象,即通过词语,音调,意象而改变经

验."

[11张洁在《无字》里正是以其娴熟独到的艺术技巧创造了一个独特而又迷离的意义世界.特别是,作者张洁以独

特的生命体验和审美直觉使用大量隐喻表达作者的思想,意念和情绪,使《无字》文本呈现出含混,朦胧,不确定性的

色彩.

美国学者特伦斯?

霍克斯在《论隐喻》一书中曾这样描述道:

隐喻通过形象地而不是从字面上使用一个词或一

些词语,承担着两个事物之间的一种关系;

也就是说,隐喻是在一种特殊的意义上使用词,这一意义不同于字典里所

注出的意义."

翻张洁在《无字》中透过能指的确定性意义去隐喻所指,揭示文本的深刻寓意.小说主要借能指"

细节"

创造隐喻层面,含蓄描绘一家三代女主人公悲剧性命运,揭示跨越百年的女性在幽暗

不明的"

历史长廊"

中的苦难际遇,同时再次披露了女性对男性从憧憬寻找到幻灭的悲剧性循环.

一

篮筐——奴性与工具性

《无字》文本中篮筐的象征意义不是借某种传统文化观念为中介同特定的思想或哲理或情绪联系起来,作者别

出心裁以独到的理解将篮筐的表层功能意义寓意化.

如果说五四时期"

凌淑华创造了一种'

绣枕'

意识"

喻示了中国几千年来待字闺中旧式妇女被物化的爱情婚姻

命运."

女人即使表面装潢得再精致,或内里填塞得再充足——本人富有良好的教育和高雅的修养,娘家具有殷实的

财富和强盛的权势,只要尚处于男权文化框架之内都无可避免地遭受来自男权势力和观念的压迫和歧视——女人

'

永远'

是男人眼中或手中的一件物品.这是一种凝聚着几千年女性经验的历史意识."

嗍B么,张洁在《无字》中创造

了一种"

意识,篮筐隐喻着许多特殊意义."

一个女人,尤其是那个时代的女人,一旦作为人家的篮筐,有什么权

利拒绝人家的投篮?

至于投篮是否准确,是个技术性问题,与恩爱无关."

（见《无字》第一部）"

首先隐喻着几千

收稿日期:

2007-04-26

作者简介:

谢西娇（1970一）,女,福建仙游人,讲师,硕士.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2007年11月

年来中国旧式母亲被奴役被物化的女性生育苦难历史现实,她们只是传宗接代的被奴役的工具.诚然,20世纪中国

女作家能够以切身体验成功写出女性苦难生育经验,生命体验,当首推萧红.萧红在她的第一篇小说《王阿嫂》里写

了底层妇女的生育和死亡,女性为了履行生育的天职而痛苦,最终倒在血泊之中,那如小动物一样的小生命不久也

死去了.在这点上,张洁和萧红何其相似.她们都"

发现并表达了女性在农业文明状态下的艰苦生存状态.农业文明

根本上是一种体力文明,女性在体力上的弱势使她们处于被动状态,加上男性对她们的强暴,注定了她们的悲剧."

『41

张洁笔下的外祖母墨荷,她的婚姻完全取决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中国几千年来一以贯之的传统嫁娶程式.墨

荷嫁过门,就从地主家"

闺秀"

变成了整天忙于家务劳动的"

长工"

她喂猪,喂鸡,做一大家子的饭,涮一大家子的

碗,还得缝一大家子的衣服,袜子,鞋……却样样还不称大家的心."

她做得太多,就有太多的不是可以数落."

丈

夫可以嫖窑子,可以让她每年生育一个不能成活的孩子,可以让她奴仆般地服侍……虽则她心怀不满,却也说不出

什么,那可不是分内的事?

……"

（见《无字》第一部）墨荷是"

无休止的操劳与在生理极限上的不停歇地生育——奴

性与工具性的代表"

嘲.墨荷终因难产死去,灵魂连同身体一同被火化,留下一杯尘灰.张洁在此将女性被物化的悲剧

意义进一步推向对人性的斥责.但张洁和萧红又何其不同:

在萧红的文本世界这种苦难生育经验,生命经验更多的

是和民族经验交叉在一起.张洁却用鲜明的性别意识去抒写女性的生命苦难.张洁笔下的那个时代旧式妇女面对夫

权构筑起的篱笆仍有一种关于"

爱"

的盼望,有一点关于主体的意识.一份灵魂上的自由爱恋,一份对封建忠贞不二

伦理道理的反叛.墨荷大概一辈子也没听说过"

爱情"

这类字眼,她只是在自己心里,藏着一个想象的意中人,每年榛

子成熟时,她独自钻进榛子林,"

采一颗,愣一愣,想一想……两眼朦胧,脸颊羞红地想象一个根本无从想象的,中意

的男人."

不要以为一个没有读过《白雪公主》的乡下女人就没有对白马王子的希冀.女人们自出生起,就在等待一

个白马王子,那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直到她们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痴心妄想."

（见《无字》第一部）

然而,虽说那时也已是娜拉出走的时代,但"

娜拉走了该怎么样"

还无人给出满意的答案,墨荷对"

白马王子"

的幻想,

也不可能实现.

二窗前——无望的守候

窗子是具体事物但意味着风景,意味着家园.窗子沟通着人与外面世界,也阻隔着人与外面世界.作家往往借

这种日常器物性阻隔的表层意义,赋予隐喻象征义,因此,窗子成了中国现代女作家笔下常用的意象.提到"

窗

子"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苏青《结婚十年》的"

窗子"

林徽因《窗子以外》的"

苏青的窗子是一种隔离外部世

界而在里面也剥离孤独的母性象征,而林徽因的窗子是一种隔离外部社会文化的孤独无力的母性象征."

旧而张洁在

《无字》中,小说一开头是这样写到"

:

在一个阴霾的早晨,那个女人坐在窗前向路上望着……"

小说借"

营

造一种情境氛围,使这句话充满着隐喻象征意义,恰如荒林说过,这句话可说是《无字》对于一个世纪甚至几千年女

性人生的经典描述.我想,小说中坐在窗前的那个女人首先是母亲叶莲子,和苏青,林徽因笔下窗内的母亲都同属初

具自我意识亦新亦旧的女性,她们的心灵世界都与外部世界分隔,一样的孤独无助.然而,窗前的叶莲子毕竟不同.

或许是先天气质上的"

固执"

如徐坤在《张洁——恨比爱更长久》一文中所提到的:

女人自身内分泌方面的毛病.叶

莲子可以一次次救出自己于无数次的苦难困境中,然而却无法救出自己于无数次的"

伤情与痛楚"

.叶莲子可以完成

苏青,林徽因笔下窗内母亲们都没有解决的经济上自立生存的问题,却无法走出丈夫顾秋水的视野.张洁以刻骨的

生命体验和认真的生命情感写出了苦难的叶莲子无望守候的一生.如小说写道"

望穿秋水"

只能是传统女人的情爱

状态,比如说叶莲子."

坐在窗前向路上望"

——窗外的那条路是无边的,绵延的,望过去只是一片茫然.因此,她那关

于爱的憧憬是那么不实在,爱的对象是那么模糊,她的生活是那么孤苦伶仃的.忧伤的是叶莲子窗内的等待还并非

真正缘自内心真爱的感觉,那是一分相应的情爱:

相信叶莲子这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最终也会习惯地爱

上顾秋水,制作出一分相应的情爱."

我想这正是"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历史积淀的文化期待与社会认同之于叶

莲子们的要求与命定……"

呵悲的是,这份相应的情爱得不到回应.在中国传统社会里,"

女人与农民同样面临着匮

乏,农民匮乏的是粮食,虽然他们终年在农田里辛劳耕作;

女人匮乏的是爱,虽然她们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播撒着,向

往着爱,而收获到的却很少很少."

呒论是墨荷,还是叶莲子,虽然所处的时代不同了,然而"

她们对于爱的憧憬和想

象却有着极为相近和相仿的狭隘:

寻找可靠的丈夫,建立稳固的家庭,然后以母鸡抱窝的形式生存到底,不论丈夫情

第6期谢西娇:

论张洁《无字》的隐喻象征寓意55

感变异与否,是生离抑或死别,都将终生不渝地忠实和坚持对他的爱.这实际上是封建制度和男权观念下女性心灵

的一种奴化……"

或因传统或因叶莲子与生俱来的固执,命定着她一生一世执着,守望,孤注一掷地付出爱.

三擦洗餐叉——真与高贵

《无字》第一部在开头部分就刻划了吴为饭后擦洗餐叉齿缝的细节:

她刷得很仔细,连叉齿中间的缝隙,也用洗

洁布拉锯般地擦了很久,到了二十世纪末,除了英国的皇家御厨,或是已然寥若晨星却仍固守旧日品位的高档饭店,

或是某个冥顽不化的贵族之家,还有多少人在擦洗餐具的时候,擦洗叉齿中间的缝隙呢?

.细节"

是人们

居家过日子一种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日常生活小节,无所谓认真与不认真,然而吴为依然认真对待.在《无字》里

这段细节描绘在结构上构成独立小节,不断重复,充满隐喻反讽色彩.小说借"

细节含蓄喻示着吴为高贵

典雅,认真执着的情感个性及主观世界,揭示出吴为悲剧命运的缘由.吴为经历过苦难的童年时代,受过五十年代大

学教育及俄苏文学的熏陶,因此吴为虽出身卑微却高贵典雅,浪漫幻想,认真较劲.而这就决定了她的爱情模式:

对

形式的向往（男人的职业形象）,对情感的向往（浓烈的表达爱情的方式,对持续高潮的爱情的苛求）,对童话化的要

求（自己的公主身份虽然不能确证,但对方一定要是个王子,有力量的,有精力的,有权力的）."

f研女n小说中提到:

为

爱人献出自己的所有,那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吴为曾经至情至性,如痴如醉地爱恋着胡秉宸,当她冲破一切和胡

秉宸在一起,才发现罩在胡秉宸头上的所有光环荡然无存,他与一般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她原以为他们的爱情有什

么不同"

——与凡夫俗子的情爱没什么不同:

胡秉宸对于她,和任何一个男人对于任何一个女人的心态,模式别无

二致"

.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和现实中的男人发生的矛盾,错位与反差是导致吴为悲剧的直接根源.导致吴为悲剧原因

更重要的在于:

在二十世纪那样一个"

革命化,粗砺化,大众化"

的文化背景里,吴为既无法背离固有的文化传统也无

法适应新的人文精神,吴为擦洗餐叉式的气质个性显得很不适宜,如王蒙先生所说的:

小姐心胸娘子军命,心比天高

身在泥地,掉到了自产自销自怨的怪圈里,越挣扎越陷得深,越挣扎越是把一切曾经美好的东西化成渣滓污水."

ft嘬

后,张洁只能让主人公吴为疯了,死了,这就进一步将文本推向深刻的精神寓意.

四无字——一声女儿心的呼喊

小说《无字》的题意含有不尽的象征蕴意.剖开"

的语词层面,我们就不难发现,作者恰恰利用能指语义的

相关性去延伸去隐喻所指.中国传统文化观念里女子许嫁日字,未嫁日未字,即所谓待字闺中.中国传统婚嫁仪式上

所谓"

字人"

是把女儿抬到男家去,女儿如物似的隶属于男人,"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

无"

古汉语通毋,

现指"

不要"

.那么,"

今译"

不要嫁人!

.不要嫁人,多么决绝呀!

人类又如何生生不息繁衍着?

因此,一声"

不

要嫁人"

是一颗女JL,O的呼喊!

不要嫁人"

这句话喊出了张洁生命人生体验后透彻的心声.在《无字》扉页上题为:

献给我的母亲张珊枝"

这

是一份女儿对母亲爱的祭奠与怀念."

张洁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含辛茹苦,

在动荡中度过凄寒的漫长岁月.抗日战争时期,她们在桂林谋生,后又辗转到陕西,直到解放.贫寒困苦的家庭境遇,

坎坷艰辛的生活经历,使得张洁白幼就深深感到寂寞和孤独,尝尽了人间的辛酸……"

【t吲∈洁是唯一一个公开宣布自

己的祖籍随母亲而不是随父亲的人.在她的《文集》前的作者自序中她这样自我宣传:

张洁,女,一九三七年生于北

京.随母亲而不是随父亲祖籍辽宁抚顺章党厄下哈达村.父亲那条生命纽带已随她的母亲俩相依为命的日子渐渐疏

离了.这些人生经历深深地烙在张洁的心里,在她的作品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这种意识.在她的作品中只有母亲一

女儿一外孙女三代女人牵手相伴组成的生命血缘之链.在《无字》中这条血缘之链表现为:

母亲墨荷——女儿叶莲

子,母亲叶莲子——女儿吴为——外孙女禅月."

除了禅月,叶家上两代女人,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在水深

火热之中的人,对温度的感觉通常是不大正常."

（第一部第29_,7页）她们的生活是孤寡而困苦,她们希望拥有一间自

己的屋子,但那是"

纸糊"

的屋子,"

没有屋顶的房间"

.就象叶莲子感叹:

一个家要有个男人就好了.然而,她们缺乏男

人的庇护更不用说疼爱.她们扮演着双性角色,如吴为的手越来越男相化了.埃莱娜?

西苏在《美杜莎的笑声》中说

道,在妇女身上一直保留着那种产生别人同时产自别人的力量（尤其是别人的妇女）.在她身上,有母体和抚育者:

她

自己既像母亲又像孩子一样,是给予者;

她是她自己的姐妹加女儿.因此,只有母亲给她以爱,平等,希望,无怨无悔.

在代代的母爱倾诉中,我们听到一种声音:

爱人是可以更换的,而母亲却是唯一的."

吴为对胡秉宸的爱是可以交出

生命,但无法交出心的.在那片母女相依相守共同撑起的低矮,狭窄的天空里,所有的男人却是外人,无论自己的丈

夫.因此,张洁在《无字》里以母女情深,对抗着父亲的缺席,以母女之情反衬男女之爱的虚妄,用母系血缘维系的精

神共同体,构成了在男权世界中漂泊无依的女性最后的归宿.这正是《无字》题意的隐喻象征寓意之所在.

其实,张洁的《无字》也曾遭受如风雷挟滚石飞沙劈面盖来的指责和批评,然而,一部《无字》是一部女性隐喻史,

蕴涵着丰富而复杂的象征寓意,不剖开《无字》文本的隐喻层面,安能知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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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

OntheMetaphoricConnotationsofZhangJie'

SNoLetter

XIEXijiao

（FuqingBmnchofFujianNormalUniversity,Fuqing,Fujian350300）

Abstract:

StudiesofZhangJie"

8NoLetteraresignificantfortheestablishmentofZhangJie"

8placein

contemporaryliterature.Basedonuniquelifeexperienceandaestheticintuitiveasafemale,ZhangJie

employedabundantmetaphorstoexpressherwill,emotionandfeelings.Thispaperfocusesonthe

analysisofZhangJie'

suseofsignifiers,e.g."

basket"

window"

.'

scrubforks"

and"

noletter"

to

metaphorizethesignifiedfortheindirectdescriptionandsymbolizationofthetragicmisfo~uneofthe

threegenerationsofthefamily.Itishopedthattheanalysisheremaybeofanyhelpforreadersto

masterthespiritualcoreofthetextofNoLetter.

Keywords:

NoLe~ehMetaphor,Symbolicconnotations

（责任编辑:

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