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西林一只马蜂Word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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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中央略偏前与右,置一小圆桌,上置茶具,桌的右侧置大椅(即安乐椅),左侧置可坐两人的长椅,两椅之间,置一小椅,椅上皆置腰枕。
开幕时吉老太太睡卧在大椅上,脚下置高垫,手中报纸,落地上。
吉先生:
(将左门徐徐推开,见老太太睡卧椅上。
轻步走至衣架,取了一件薄大衣,走至椅前,轻轻盖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醒觉。
吉含笑问)睡着了没有?
吉老太太:
我本想闭了眼睛歇一会,不想一不留心,就睡着了。
(坐起)
老人家的眼睛,同小孩子的眼睛一样,闭不得的。
一闭了,就不由你做主。
(将报纸拾起,坐在小椅上)
现在什么时候了?
(由包里取出一个表看了一看)三点一刻。
你在哪里一只到现在?
在书房里写了两封信。
喔,不错,你替我把那封信写了吧。
好,现在就写。
(坐到写字桌,从抽屉里拿出信纸信封,砚里倒了水,磨墨取笔,预备写字)怎样写法?
随便的写几句好了。
你把我们动身的日子告诉他们,叫他们雇一只船到港口接一接。
你一面说,我一面写吧,一定下星期二动身么?
喔,已经不是日子,还再不动身!
(一面写,一面念,一面说)“……十九日起程回南。
”(停笔用手指计算日期)十九,二十,二十一,(写)“二十一日到港。
叫张宏同江妈雇一只船到港口接一接。
”(问)是不是?
是,最好叫到李老四家的船,干净。
要是李老四的船出了门,叫邓祥发家的也可以。
(写)最好叫到李老四家的船。
(一面写一面口中低声地念)……邓祥发家的也可以。
(问)还有什么?
(自己想她的心思)这几天太阳已经很厉害,不如叫他们先把南房里的皮衣服拿出来晒一晒。
好,还有什么?
没有什么。
(自言自语)王妈回家,说过了节,就回来,不知现在已经回来了没有?
(继续地写信)
余小姐,应该送她点礼物才好。
(先写完了信,然后答话,再接着写信封)你不是说送她一件衣料的么?
(写完了信封)好了,写完了。
(被吉打破她的深思)写完了么?
(走至椅前,将这信送出)要不要看一遍?
你念一念吧。
(念信)“二妹览:
‘已经不是日子,还再不动身!
’母亲说,……”
这是写的什么?
这是写信的一个帽子。
(继续一句一句的念信)“母亲定于十九日动身。
二十一日到港。
最好叫到李老四家的船,干净。
这几天太阳已经很厉害,不如叫他们先把南房里的皮衣服拿出来晒一晒。
王妈回家,说过了节,就回来,不知现在已经回来了没有?
”没有写错吧?
(笑)喔,你们现在写信,都是这样写么?
这是最时行的直写式的白话文,有一句,说一句。
你没有旁的话要说么?
没有。
这下边是我的事。
(继续念信)“这次母亲在京,一切都好,惟有两件事,不大称心……”
我有什么事不称心?
(不答,继续念信)“第一,她这次来京的目的,本想劝她的儿子,赶紧讨个媳妇,她可早点抱个孙儿。
方头大耳,既肥且皙。
暧!
不想来京两月,绝少成绩。
媳妇,毫无影响,孙子,渺无消息;
第二,她满心满意,想亲上加亲,把姊妹改做亲家,侄儿变做女婿。
不想她那不肖之女,又刚愎自用,不顺母意。
因此上,这几日来,口中不言,心中闷闷,不过那位表侄先生,现已广托亲友,多方物色。
夫诚能动神,勤能移山,况在佳人才子聚会之首都,求一称心合意之老婆乎!
故数月之内,定有良缘。
将来一杯喜酒,或能稍慰老年人愿天下有情人无情人都成眷属之美意也。
”说得对不对?
不要生气啊。
(稍有不快之意)我有这些闲工夫来同你们生气!
你们的事,我老早就对你们讲过,由你们自己去,我一概不管。
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将信封好,贴了邮票,走至椅旁,一手放椅背上,一手理她的头发)妈,你是一个特殊的女人,你什么事都是非常。
你是一个非常的良妻,一个非常的贤母。
惟有这一件,你没有逃出了个母亲的公例。
把这件大衣挂起来。
(吉将衣挂原处。
老太太追想到她以前的生活)“贤妻良母”,配不上这四个字!
(吉坐到原处)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只有八岁,云儿也只有五岁。
那个时候,我就不相信那私塾先生的教书方法——也一半舍不得你们去受那野蛮的管束——所以我就拿定主意,自己教你们。
一直把你教到十六岁。
那时所有的产业,就是那分来五十亩坏田。
现在你们可以不愁穿,不愁吃。
不是说大话,要是你们不是每年上千块的学费用费,现在大约十倍那么多都不止了。
所以我说你是一个特殊的女人。
是的,贤妻良母,有什么稀奇?
现在的一般小姐们不是一天到晚所鄙薄不屑得做的么?
你要原谅她们。
她们因为有几千年没有说过话,现在可以拿起笔来,做文章,她们只要说,说,说。
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些什么。
现在这班小姐,真教人看不上眼。
不懂得做人,不懂得治家。
我不知道她们的好处在什么地方?
她们都是些白话诗,既无品格,又无风韵。
旁人莫名其妙,然后她们的好处,就在这个上边。
我问你,这样的人也不好,那样的人也不好,旧的,你说她们是八股文,新的,你又说她们是白话诗……
是的,同样的没有东西,没有味儿。
那末你到底要怎样的一个人,你就愿意?
(耸肩)坏的就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找老婆如同找数学的未知数一样,能够立出一个代数方程式来,那倒容易办了。
怎么你们表兄弟两个。
这样的不同!
那一个就请这个,托那个,差不多今天等不到明天。
你总是不把它当成一件正经事看。
不把它当成一件正经事看!
因为我把它看得太正经了,所以到今天还没有结婚。
要是我把它当做配眼镜一样,那么你的孙子,已经进了中学。
(觉得她没有办法)倒一杯茶给我。
(吉倒了一杯茶送给老太太,自己亦倒了一杯,慢慢饮之。
老太太沉思半响)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表兄弟已经同我说了几次,要我替他做媒?
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他要说的是谁么?
余小姐,是不是?
你问过她了没有?
(很慢地答)没有。
为什么不问她?
为什么不问?
(少顷)我想今天问她——好不好?
(语时视吉)
很好,看护妇配医生,互助的原则,合作的精神,结婚时最好的演说资料。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仆人:
(推开左门)老太太,余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仆人走出,吉放下茶杯,忙走至写字桌,整理笔砚,折好了桌上报纸)
(仆人由外面推开左门让余走进,自己随后收去了桌上的茶具)
余小姐:
(带了帽子手套,一手提钱包,进来之后,一面与主人招呼,一面脱去手套,将钱包置于门旁小桌上,解下帽子)老太太,吉先生。
余小姐
余小姐(吉接过帽子,挂衣架上)
老太太,对不住得很,劳你们等了。
没有什么,请坐。
(让余坐大椅)
喔,老太太坐,老太太不用客气,我这儿坐好。
(扶老太太坐大椅,自坐小椅,吉自坐长椅上)两点半钟就想来,突然来了一个病人,要替他腾出一间房间来,忙了半天,还打算打电话,说不能来了,后来我想老太太就要回南,无论怎样忙,都要来陪老太太玩半天。
多谢你,我们也知道你医院里事情很忙。
所以一向不常请你出来。
今天是因为我们快要回南,想请你来,我们好当面向你道谢。
这一次实在劳苦了你。
起先是我们吉先生,住了两个星期,都是你招呼,后来又是我自己,我们实在感激你的了不得。
老太太太客气,那是我们的职务。
老太太这几天饮食可好一点?
胃口不强,我一向就是这样,那一次到北京来,因为在路上略微受了一点辛苦,所以觉得不大舒服,实在没有什么病。
我们吉先生一定要我到医院去,说医院里怎样的舒服,怎样的干净。
我总是不想去。
后来他又说我精神不好,一定是睡觉不好,非得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静养几天不可。
我被他说不过了,方才住到医院去。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要我再多住几天。
我的母亲是不相信医院,不相信看护妇的。
我并没有说我不相信看护妇,我是因为常常听见讲医院里招呼不大周到。
没有什么,你现在不但相信她们,并且喜欢她们。
我们也知道,外面有很多的人,说我们的坏话,现在不是我来替自己辩护,有时实在不是看护妇的疏忽,实在是这一班生病的太太小姐们的麻烦,我常时同其余的同事说了玩,说这些人什么事不会做,连生病也不会生……
要生病生得好,本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们第一,就不肯听医生的话,要这样那样,一天要压几十次铃子。
你对她们说,叫她们不要吃东西,她一回儿要到外边买些水果,一回儿想叫家里送点鸡汤。
你想,要叫我们同平常人家的老妈子伺候太太小姐们一样,我们哪里有这么许多工夫?
我们平均每人要招呼十个人。
喔,说也是无用,她们哪里肯讲理?
做看护妇本来是一种很苦的职业,因为世界上最不讲理的是醉汉,其次就要算病人。
好笑得很,遇到一种奇怪的人,病快好的时候,他还要你陪他谈天。
(看了吉一眼)
那真是可想而知的讨厌。
要是个男人,还没有什么,假若是个女人,那恐怕简直没有办法。
不过我终是不相信,其余的人,能够同你一样。
纵然有你这样的能干,也一定不会这样的和善,这样的体贴。
(仆人由左门入,手里拿了一个盘,盘中置茶壶、茶杯、糖罐等物)
(老太太欲倒茶)老太太请坐,让我自己来倒。
(倒了一杯茶送老太太)
吉老体贴:
喔,谢谢你,(吉倒了一杯茶送余)
(受吉之茶)谢谢。
(欲代吉倒茶)
谢谢,我不喝茶。
(一面喝茶)老太太为什么不在北京多住几天?
有吉小姐在家,难道还不放心么?
她倒什么都能够,不过我这次离家已经很久。
我本是因为吉先生病了,所以来看看。
我想吉小姐一定也是很能干。
什么叫能干?
不过一个女孩子应该知道的事,我不容她们不知道。
不过要想能向老太太一样的能干,恐怕不容易。
做能干父母的子女,是一件很苦的事。
暑假那么热的天气,回到家,只有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一过,就一个赶到乡里去种田,一个赶到厨房里去烧饭。
(笑)我是一个很顽固的人——我现在也有了年纪,也不怕人笑话——我以为一个人多知道一点事,一定不会有坏处。
我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做了饭,就不会做文章。
不错。
不过困难的不是会做了饭的女人不会做文章,是会做了文章的女人就不会做饭。
吉小姐会到北京来么?
我很想认识她,我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