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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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
山里人
周末的早晨,一觉睡醒,不觉已是日上三竿了。
该吃饭了,忽然想起,前几日同事小A曾对我说过,街道正中有家餐馆,饭菜味道不错。
咳,何不趁此闲暇去品尝一番那?
冬日的阳光虽失去了夏日炎热的威力,但照在身上仍是暖暖的。
走出校门,恰巧今日逢集。
向前延伸的柏油马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一辆辆货车、客车、摩托车川流不息,一切都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来老城镇赶集的人都是从方圆几十里的川道、山峁上汇集到这里的。
他们打老远跑了来不但购买日常物品,还卖土特产,同时也贩卖蔬菜、羊毛、牲畜、服装等分门别类的货物摆在街道两旁。
喧闹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满街形形色色的人活泼了这平时寂静荒凉的小城镇。
走进这面积不大,收拾得很干净,环境很优雅的小餐厅,个子不高、胸系围裙、丰满结实的老板娘满脸含笑地招呼我坐下。
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面条便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慢慢地一面品尝,一面看着门外来去不绝的行人。
这时,一位老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七十年代曾流行过的绿色军用棉大衣。
他径直走到我身边问道:
“面条的味道怎么样?
”我不屑一顾地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还可以。
”他顺势在我的对面坐下来。
他看起来有六十开外,袖子上露着些许白絮的军犬衣紧紧裹着他那瘦小的身躯,黑里透红、满是皱纹的面颊上深陷着一双很有神采的大眼睛,一顶戴到眼眉边的破旧帽子下边露出一缕缕花白的头发。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来这里赶集的山里人。
我向来不喜欢和外界的人交往,尤其是像他这样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山里人。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残汤剩面一扫而光,站起来,随手掏出一张10元的钞票,交给正在给他端饭的老板娘,然后说:
“还有他的面钱,一起收了吧!
”
我等待着,想象着他一定会用人类特有的感激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再用一个淡淡的微笑回报我。
不料,他放下碗筷,转过身来,急切的对老板娘说:
“你收她的,我有钱。
”说着,他迅速解开军大衣,从崭新的中山衣兜里掏出一沓一百元的钞票,用他那只布满皱纹,指缝留有明显污垢的手抽出一张来交给了老板娘。
我呆住了,神情感慨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板娘麻利地将剩余的钱找给他,去招呼其他的顾客了。
我重新坐下来,和他攀谈起来。
他也边吃边和我聊着。
他的蓝色中山服里面的那件雪白的衬衣使他显得格外有精神。
他告诉我,他家离老城镇有四十里山路,村子里零散地住着十来户人家,儿子和儿媳在外打工,家里只有老伴和在合水二中上学的孙子。
今天赶集,是来买日用品的。
面前的他脸上洋溢着平淡而知足的微笑,是那样的坦然无憾。
我不由地想:
是啊,时代在变化,农村人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断提升,许多山里人被五彩缤纷的城市生活诱惑着,摆脱了封闭的生活方式,走出了世代生息的土窑洞,走出了交通不便、贫穷落后的山沟,而他却是怎样在这封闭偏僻的山沟里生活的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
“你看我住在山沟里,其实过得很好。
我养了一群羊,放羊的时候,那个收音机,羊吃草,我听收音机。
评书、相声、秦腔、民歌我都爱听。
高兴了咱也来几句!
后晌回家,老婆饭也做好了,我先来两杯烧酒,解解馋!
边吃饭边拉家常,偷空瞧两眼电视,过瘾吧?
我这日子呀,不是挺好吗?
我孙子在二中上学,学费、生活费我都包了,放羊不就为这吗?
信用社里我还存了五万块钱,留着给自己养老呢!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是那样的让人感到愉快!
也许,他的这种满足和充实是我们许多人所体验不到的。
我站起来,带着一丝歉意,也带着一丝敬意,含笑向他道了别。
从这以后,每次走出校门,我都会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走过我身旁的山里人。
我也总会在一些时候想起他们来,想起在那偏僻封闭的山沟里像他一样平凡的生活着的山里人。
因为他们点燃了我心中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激情。
山里女人
梅在山里长了二十多岁,二十几年间活动的世界,是山的世界,看门见山,出山爬山。
从她懂事的时候起,母亲就和周围的女人潜移默化地教育她怎样做一个好女人,怎样在一个男人的臂膀下轻松悠闲的过日子。
梅想,将来有男人支撑自己的天空,不用读那么多书。
初中毕业后,她选择了回家。
以后,母亲就把她嫁了出去。
梅围着锅台和丈夫做饭、喂猪、带孩子、种地。
她的要求很简单:
活着、活下去,吃饱穿暖就行。
这样日子在平凡单调、周而复始的劳作中默默地流过。
无所谓今天和明天,觉得明天也无非是和今天同样的一天,几十里外的镇上每一年的乡会,才是她一年中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最快乐的几天。
乡会开始的第一天晚上,梅早早地干完家务活,安顿两个孩子入睡后,便坐在了灯下的写字台前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丈夫斜靠在墙边的土炕上,不停地抽着嘴里的旱烟,神情木然的忘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不早了,上来睡吧。
”
梅转过身来,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今天的乡会开始了,听说是外县的剧团,还有歌舞团、舞会助兴,你听说了没有?
”
“镇上唱戏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丈夫带着责备的口气,表情愠怒的说:
“那是镇上为了找借口跟农民要钱,是为那些不务正业的闲杂人逍遥的,是正经人去的地方吗?
”
听了丈夫的话,梅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情不自禁地顺手拉开写字台抽屉,看了一眼她去年就背着丈夫买回来的口红和眉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丈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户人,每天的生活就像是一盘磨,不停地转着,回到家里,除了吃就是睡觉。
看见丈夫躺下了,梅轻轻地上了炕,和衣睡下了。
窗外,孤独的月儿早已耐不住寂寞,透过窗户的玻璃射过来,给写字台前的镜子勾勒出了一副淡淡的投影。
屋子很静,只有丈夫均匀的呼吸声。
梅出神地望着窖顶,翻了个身,像置身于清晨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见。
她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迷蒙和烦躁在升腾着,窗外的月色依旧像雾一样淡静。
人活在世上就是这么怪,梅想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可是有一天梅却改变了自己。
那天,镇上有集,使乡会达到了高潮。
梅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料却遇见了出外打工多年的琼。
好久不曾见面,琼便把外面的世界和都市风景向梅细细的描绘了一番。
梅带着惊奇和羡慕的目光看着琼,第一次知道了城里人的生活和追求。
特别是琼说她会跳舞时,梅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分手时琼邀请她一起去舞厅跳舞,好放松一下自己,有琼作陪,梅大胆地答应了。
晚上安顿孩子入睡后,还不见丈夫回来,梅便很放心地拿出自己放了一年多也没有用过一次的口红和眉笔,细细地打扮自己,便出门了。
这是一个月的晚上。
月光下,梅穿的那件洁白底子上撒着淡淡红花的真丝衬衫显得那么洁净。
舂深夏浅,川道的天气有点冷,可是梅一点也不觉得,依旧迈着轻快的步子。
琼在广场已经等了很久了。
舞厅的设备很简陋,南北两边地上靠墙放着几条长凳子,西边一张破旧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台梅未曾见过的带音箱的功放机,中间的顶棚上安着新潮的宇宙灯,东边墙上挂着一张宝石蓝的大镜子,给这间不大的舞厅增色不少,也让梅大开了一次眼界。
舞厅的人不少,但看的人多,跳的少。
播放的音乐很和缓,抒情的,淡淡的,绵延不断,似乎房间的任何方位都有乐曲轻轻的释放出来,像缓缓流动的泉水欲湍欲续。
梅觉得轻松了许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她觉得一种从未见识过的生活就像一本极有意味的新书一样被她用手翻开,故事情节是那样的吸人。
梅说不清时间是怎样从身边慢慢流逝的,等到想起回家时,已经到了深夜十二点钟。
梅赶紧拉起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快回到了家。
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了,梅看见院子里黑乎乎的。
灯早已熄灭,她来到窗前,轻轻的呼了一声丈夫的名字,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可能是丈夫劳累了一天,睡得太实了。
梅又悄悄地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了粗暴的怒骂声。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干什么去了,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
梅呆呆地站着。
这时一股冷风吹来,梅不禁打了个寒颤,刚才的甜美心境同新鲜感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梅有的只是委屈和悲伤。
门终于开了一条缝,梅满以丈夫会温柔地安慰自己,不料他却顺手就是两耳光,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脏话。
梅毫无防备,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她没有眼泪,也没有悲哀,只觉得心里空空的,眼前什么也没有,她像站在远古的冰川山,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证证地看了一眼丈夫,连点反抗的力气和勇气也没有了。
这一夜,梅失眠了。
不但为自己,也为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