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回忆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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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回忆录
这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假如它站在咱们院子里,它的头能够到咱家的窗户,到这儿。
”
(我们那时在二楼。
)
“可是,它钻不到屋里来:
它的大脑袋比窗户还宽哪。
”不管读什么,他都要给我翻译一通,尽量让那东西有点现实感。
周末,父亲带我到树林里散步,那时候,他会给我讲一些树林里正在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父亲会指着树上的鸟对我说:
“看见那只鸟了吗?
那是只斯氏鸣禽。
我们不能只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咱们来仔细看看那只鸟在做什么吧——这才是重要的。
”
(于是,我很早就学会了,什么是知道一件事情的名称,什么叫懂得那件事。
)
他说:
“比如,你瞧:
这只鸟一边遛来遛去,一边还在啄弄羽毛。
看见了吗?
”
我说:
“唔,大概它们飞行时弄乱了羽毛,所以要理理整齐?
”
“好嘞,”他说,“那样的话,刚飞完时,它们就要很勤快地梳理,而过一会儿以后,就该缓下来了。
那么,咱来看看,是不是刚降落的时候啄弄得多些。
”这不难看出:
那些落地以后遛了一会儿的鸟,跟那些刚刚降落的鸟,梳理羽毛的行为差不很多。
于是我说:
“得,我想不出来。
那您说,鸟儿为什么要梳理羽毛?
”
“因为虱子在困扰它们,”父亲说,“鸟的羽毛上会掉下一些蛋白质片片儿。
虱子就吃这些片片儿。
”又有一回,是我长大一些的时候。
他采下一片树叶。
叶子上有块坏死的疵,通常我们是不大在意这些东西的。
那是一条C形的弧线,从叶子的中线开始,弯向边缘。
“瞧这条枯黄的线,”他说,“起头儿细细的,越往边上越粗了。
这是什么呢?
这是一头蝇,一头黄眼睛、绿翅膀的青蝇,飞来产下一枚卵。
卵孵化,成了毛毛虫一样的小蛆,蛆吃树叶——就在这儿吃一辈子,哪儿也不去。
它一路吃,一路便留下坏死的组织。
小蛆边吃边长大,这条线也就越来越宽,吃到叶边,它也长够个头了,就又变成一头蝇,黄眼睛,绿翅膀,嗡的一声飞走,飞到另一片叶子上,再产卵。
”
生来只有这一个父亲,所以当时我并没以为他多了不起。
他是怎么学到的那些深刻的科学原理,怎么爱上的科学,科学背后是些什么,为什么科学值得做?
我从没有当真问过他,因为我想当然地以为,那些事做父亲的都该知道。
父亲培养了我留意观察的习惯。
一天,我在玩马车玩具。
车斗里有个球,拉车时,我注意到球的运动方式。
我找到父亲,说:
“嘿,爸爸,我注意到一件事。
我一拉车,球滚到车后边。
走一会儿突然停下,球又滚到车前边。
这是为什么?
”
“那个嘛,没人知道。
”他说,“总的原理是,运动的物体趋于运动,静止的物体趋于静止,除非你用力推它。
这种趋向叫做惯性*,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看,这便是很深入的理解。
他不只是告诉我那叫什么。
他接着说道:
“从边上看,开始拉动的时候,车动了,而球往后滚,位置好像没动。
实际上,球在滚动的时候,是车板摩擦着球。
由于这个摩擦,球相对于地面还是往前走了一点。
它并没有往后走。
”我跑回去,把球放到小车上,从边上观察。
父亲说得没错。
开始拉
车的时候,相对于人行道,球果然是往前挪了一点。
我父亲就是这样教我的,用那样的一些例子和讨论。
没有压力,只有兴味盎然的讨论。
这种教育成了我一生的动机,使我对所有的科学感兴趣。
我只不过碰巧在物理学上做得更好些而已。
人小时候,你给他一个极好的东西,他就会永远向往那个东西。
我就是这样迷上了科学。
我母亲一点科学都不懂,可是她对我的影响也很大。
特别是,她有非常不错的幽默感,她让我懂得,我们所能达到的最高形式的理解,乃是笑声和人类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