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消失的莫合烟.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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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消失的莫合烟

　　散文：

消失的莫合烟不管在街头，还是在田野，莫合烟都成为了人们开启一段对话，甚至是一段友谊的“钥匙”。

　　楼房住了20年。

时隔多年后回连队家时，时常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凉感，但熟悉低矮的房子和土路菜园、气味总让人不由得感慨一句：

是小时候的味道。

聚最多的办公室门口，突然闻到某种气味，是似曾相识的味道，抑或是思念的味道，初次与这种气味打交道的记忆会首先涌入脑海之中。

于我，莫合烟便是如此奇妙的物件。

　　莫合烟的时候回忆些什么?

　　莫合烟的气味是过去兵团人疲惫之余不多的消遣方式之一。

时至如今，再让我描述一次莫合烟的气味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但让我再回忆一次初次闻到莫合烟气味的情形，倒是宛如昨日闻到一般清晰。

　　小说家刘亮程说：

　　“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莫合烟的气味于我而言，便是这样一座可以与故人沟通的桥梁，让我得以在闻到类似的气味时能够在记忆中再“拍一拍”他们说一句：

　　“我想你们了”。

于你而言，能够引起回忆的气味又是什么呢?

　　三十年前，在兵团地界，谈起“莫合烟”可谓是首当其冲的烟草代表，甚至有人称其为新疆“烟草界的鼻祖”。

　　莫合烟是碾碎黄花烟草的茎和叶后掺和晾晒的烟草制品，且外观呈颗粒状、较为粗糙。

　　据《新疆烟草志》记载，苏联华侨于20世纪30年代带回了莫合

　　烟种子和栽培方法开始在绥定（今新疆霍城县）、伊宁等地种植，并用自己制造的手工工具加工生产莫合烟成品。

　　由此，进入新疆的莫合烟如杂草般野蛮生长，很快传遍了新疆各地——从塔里木盆地到帕米尔高原，从伊犁大草原到塔克拉玛干荒原沙漠。

　　《新疆农业》一书中更是谈到莫合烟“以伊犁为著”。

关于“莫合烟”名字的由来，较为普遍的一种说法是俄语音译——“玛合勒嘎”。

　　又有人说因大多数情况下是散装购买，所以“莫合烟”是“么有盒子的烟”的简称。

　　莫合烟是什么烟?

兵团人面对内地友人疑问，时常要解释上半天。

　　莫合烟，曾经堪称新疆的一大土特产，那粗放的外表和浓郁的香气，较之香烟，好比粗犷炙热的兵团汉子与白面书生。

　　新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街巷庭院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有关莫合烟的许多记忆。

　　在半个多世纪里，兵团五湖四海及各少数民族都喜欢抽这种烟。

　　兵团土地贫瘠日照时间长，气候凉爽，适合生长上好的烟草，故而天山南北都曾有种植。

老辈人回忆，大面积种植的烟叶，叶片绿油油的，似一把把大蒲扇，到了收获季节，人们将一片片烟叶收获码好，再挂在树上或晾晒到通风处，犹似满地黄金甲。

　　其中，北疆的石河子、伊犁、塔城产的莫合烟质量为优，价格都很便宜，几毛钱便能买一大袋40年以前，父亲抽莫合烟的瘾极大，一天不下一铁盒。

时不时，就掏出纸片和烟粒，老练地一卷，再用舌头舔一下纸边，用唾沫粘上口，烟一头粗一头细，粗头拧紧，再咬掉卷头，就开始吞云吐雾了，表情极为陶醉。

当时，母亲笑话说：

父亲最关心国际大事了，始终订参考消息报。

我没看到父亲怎么看报，倒是见父亲时常仔细地将这种报纸裁成二指宽的细条，用来卷莫合烟。

　　按父亲的话说，这种报纸卷莫合烟味道最好!

一直以来，我对烟草皆没有好感，唯独对莫合烟的味道痴迷。

小时候，爸爸脱下的外衣上熏着莫合烟味儿，我总抱着觉得很有安全感。

父亲口袋中总有个扁铁盒，上面是抽拉式的，一半装莫合烟，一半放卷烟纸。

　　在民间，莫合烟还有某些神奇功效。

小时候，邻居玩伴小红时常牙疼，偶然家人给她抽了口莫合烟，牙疼就好了。

当时，有人还用莫合烟的烟灰止血，效果很不错。

谁家养的花生了虫，用莫合烟泡水浇淋还能灭虫。

至于止疼、杀虫的科学道理，或许源于烟草的尼古丁成分，也可能是莫合烟后来遭禁的主要原因。

　　在香烟尚属奢侈品的年代，兵团工资高的也就是55元，正常家庭档有一个高大尚的名称“3892”实际就是月工资

　　38.92元，除了要面粉清油等必要开支，就剩不下吸香烟的钱，所以男人大都抽莫合烟，它成了一段历史记忆的代名词。

　　至今贪恋莫合烟气息的老人常说，香烟抽不惯，就是没莫合烟那个“劲儿”。

因为莫合烟焦油含量高，加上吸烟者习惯用报纸卷烟，燃烧之后产生的危害更大，对吸食者而言味道更呛人，甚至多有人回忆表示第一次接触莫合烟时“有五雷轰顶的体验，感觉整个世界都会在刹那间火光四溅”。

　　正因如此，使莫合烟有了一个名号“扶着墙”，意思是第一次接触莫合烟的人仅两口就会抽晕，必须得扶墙才能站稳。

同时，低沉沙哑嗓音被俗称“烟嗓”，在兵团则多被称作“莫合烟嗓”也源于此。

　　石河子有好几家莫合烟厂，如：

老街烟厂、木器厂烟厂。

莫合烟还有了品牌，如：

　　“石城”

　　“飞腾”

　　“振兴”等，有透明塑料袋包装和小纸盒包装的，有500克、200克、100克等几个规格。

烟标上，不仅印有商标，有的还印着简单的放牧图，画面上有牧民、毡房、马圈、小马驹等，构图生动、自然，反映了兵团农牧区的生活情景。

莫合烟有优劣，专用卷莫合烟的纸也有高低之分。

当时最好的莫合烟是从前苏联进口的，一个个独立小纸包，大小像今天的一小包餐巾纸。

　　烟丝似小米粒，颗粒均匀、色泽金黄，连同我们早先的自治区领导赛福鼎也好这口，人们开玩笑称这种高品质烟是为领导订制的，叫“领导莫合烟”。

　　而卷莫合烟最好的报纸也是前苏联报纸，抽起来有股特殊香味，或许是油墨不同吧，现在想来油墨是危害身体的。

但后来有人用信纸替代卷莫合烟，抽起来却总没那个味儿。

　　看似简单的卷莫合烟，也是技术活儿。

首先，烟粗细由烟粒多少决定，倒的要正好，放多了太粗，纸会裹不住烟粒而散掉;放少了太细，抽起来纸味太浓。

同时，还要保持烟身均匀，不要卷成一头粗一头细。

刚会卷莫合烟的人动作笨拙，时常漏烟，熟练的人一只手与嘴唇就能配合成功。

在农场劳作时，特别是夜班，会有很多蚊虫叮咬，一支莫合烟燃起，足能熏的烟香弥漫，驱蚊赶虫。

在田里、走夜

　　路老远就能判定方位。

　　那个年代，男人见面，除了握手还喜欢互敬莫合烟。

男人们见面

　　的第一个动作是递上一张长条纸片，对方立即将其卷成U形，敬烟方从口袋中捏出或从烟盒中倒出一撮莫合烟，两人就这样边卷烟边拉家常。

当时，这是男人们之间的礼仪，看对方不顺眼不会敬烟，也不会接对方递来的纸片。

　　同卷同抽莫合烟表达的是互相尊重。

兵团人来自五湖四海，人与人之间没那么多隔阂，一根莫合烟就能交到朋友。

从这一点来说，莫合烟是非常有人情味的。

　　撕开参考消息报的一角，再娴熟地洒上店家精心调配的莫合烟，这套“组合拳”的重中之重在于一定要舔几口卷烟边缘，与此同时，嘴里还要念念有声：

　　“报纸白纸二寸半，倒在纸上向前转，用点唾沫可连粘。

大头捻小头转，紧实一点成了烟。

大头要拆去，小头叼嘴间，掏出火柴打火机，点上一抽云雾散，好似‘活神仙’。

”

　　一般情况干完一项工作或事情，男人们大都会撕下条报纸一折，未及三秒烟就能卷好。

然后，点燃吸上一大口，憋一下再呼出，似打了胜仗伸个懒腰的将军，随那烟雾飘散开，舒展了去。

　　很多小知青，头一次抽莫合烟，会觉得格外辛辣，喉咙里如同撒了石灰，很多人会还呛出眼泪。

不过很快，就会想再去尝试，并很快适应这种味道。

而老新疆则笑眯的鼻子喷着雾：

太嫩，大点就好了......究其根本，物“美”价廉是莫合烟在兵团热销的一大原因，

　　5、60年代来了一大批复转军人和支边青年男性组成的“兵团人”，有了广泛的吸烟群体。

　　上世纪

　　80、90年代，连队搞联产承包，内地朋友路过北泉镇时发现，当地良种场职工种植了大量烟叶，加工好的莫合烟在312乌伊公路路边，一个叫“大坑”的地方，一个自发的“自由市场”成麻袋地买，一麻袋亦不过几十元。

还专门要电话问我是什么烟金黄金黄的。

　　最难忘的故事也都被藏进了莫合烟中。

有趣的是，诸多退伍军人及新疆兵团人在回忆军队生涯时，莫合烟便是那段与战友在闲暇时期打打闹闹的记忆的承载物。

　　人们不再钟爱莫合烟是有原因的。

由于莫合烟的生产设备、降低焦油等都达不到标准，对人身体有很大的害处，因此，自治区烟草专卖局要求从2004年9月1日起，禁止运输莫合烟，并要求在2004年底关闭所有莫合烟厂，从2005年7月1日起，莫合烟全面退出零售市场。

　　一时间，市面上莫合烟几乎绝迹。

可是，还有许多兵团人割舍不下对莫合烟的那份钟爱……近些年，人们生活水平高了，抽上了包装精美的香烟，莫合烟早被遗忘在旮旯角里。

男人们还爱拽拽的说说，若是抽惯了香烟，猛一抽莫合烟，还会被呛着呢。

　　不管在街头，还是在田野，莫合烟都成为了人们开启一段对话，甚至是一段友谊的“钥匙”。

思念的是关于吸莫合烟的人和事，回忆远去的味道。

　　那时的4排防风林，每棵树上都钉满了钉子，是用于晾晒烟叶子的。

如今，那些钉子还在，不过已成为莫合烟时代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