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经典语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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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经典语录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云雀叫了一整天》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素履之往》
生活的最佳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
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琼美卡随想录》
很多人的失落，是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
自认为成熟、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
于是，我们就此变成自己年少时最憎恶的那种人。
《鱼丽之宴》
我追索人心的深度却看到了人心的浅薄
《云雀叫了一整天》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云雀叫了一整天》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
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我纷纷的情欲》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慢》
我习于冷
志于成冰
《大卫》
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
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悲观是一种远见。
凡事到了回忆的时候，真实得像假的一样。
《伊斯坦堡》
莫依偎我，我习于冷，志于成冰，莫依偎我。
别走近我，我正升焰，万木俱焚，别走近我。
来拥抱我，我自温馨，自全清凉，来拥抱我。
请扶持我，我已衰老，已如病兽，请扶持我。
你等待我，我逝彼临，彼一如我，彼一如我。
《大卫》
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
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却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狼狈。
《素履之往》
从前的人，多认真
认真勾引，认真失身
峰回路转地颓废
《我纷纷的情欲》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
《云雀叫了一整天》
无知的人总是薄情的。
无知的本质，就是薄情。
《文学回忆录》
有人说，时间是最妙的疗伤药。
此话没说对，反正时间不是药，药在时间里。
《艾华利好兄弟》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热势退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如若再唔见，感觉是远远的
像有人在地平线上走，走过
只剩地平线，早春的雾迷蒙了
所幸的是你毕竟算不得美
美，我就病重，就难痊愈
你这点儿才貌只够我病十九天
第二十天你就粗糙难看起来
你一生的华彩乐段也就完了
别人怎会当你是什么宝贝呢
蔓草丛生，细雨如粉，鹧鸪幽啼
我将迁徙，卜居森林小丘之陬
静等那足够我爱的人物的到来
《眉目》
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哥伦比亚的倒影》
雨后总像有谁离去了
《素履之往》
从前的那个我如果来找现在的我会得到很好的款待
《云雀叫了一整天》
悲伤有很多种，能加以抑制的悲伤，未必称得上悲伤。
《即兴判断》
不谦而狂的人，狂不到哪里去；不狂而谦的人，真不知其在谦什么。
《琼美卡随想录》
常以为人是一种容器，盛着快乐，盛着悲哀。
但人不是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哀流过，导管只是导管。
各种快乐悲哀流过流过，一直到死，导管才空了。
疯子就是导管的淤塞和破裂。
《同车人的啜泣》
一流的情人永远不必殉陨，永远不会失恋，因为“我爱你，与你何涉。
”
中国文化精神的最高境界是欲辩已忘言。
欧陆文化精神的整体表现是忘言犹欲辩。
《即兴判断》
一个爱我的人，如果爱得讲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就知道他爱我。
《文学回忆录》
你这样吹过
清凉，柔和
再吹过来的
我知道不是你了
《五月》
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
《从前慢》
万念俱灰也是一种超脱
《云雀叫了一整天》
负心不奇奇的是负心之前的一片真心
《云雀叫了一整天》
爱孩子尤爱孩子气的成人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我们不会有呼天抢地的快乐
《云雀叫了一整天》
爱情，亦三种境界耳。
少年出乎好奇，青年在与审美，中年归向求知。
老之将至，义无反顾。
《即兴判断》
我不树敌敌自树
《云雀叫了一整天》
规律背后，有命运在冷笑。
无论蓬户荆扉，都将因你的倚闾而成为我的凯旋门。
有时，人生真不如一句陶渊明。
《素履之往》
一场梦，不怨也不恨，上了想象力的当
《温莎墓园日记》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从前慢》
我曾见过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
《鱼丽之宴》
悲观主义是一种态度，一个勇敢的人的态度。
你们可惜看书太少。
不但少，遍数也太少。
莎剧，我看过五六十遍。
为什么呢？
年年中秋吃月饼。
多少月饼？
上礼拜，天天上，《福音书》我读过百多遍。
每次读都不一样，到老也不懂透的。
有人一看书就卖弄，多看几遍再卖弄吧……多看几遍就不卖弄了。
做生活的导演，不成。
次之，做演员。
再次之，做观众。
《文学回忆录》
我明知生命是什么，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听凭风里飘来花香泛滥的街，习惯于眺望命题模糊的塔，在一顶小伞下大声讽评雨中的战场——任何事物，当它是去第一重意义时，便有第二层意义显出来，时常觉得是第二重意义更容易由我靠近，与我适合，犹如墓碑上倚着一辆童车，热面包压着三页遗嘱，以致晴美的下午也就此散步在第二重意义中而俨然迷路了，我别无逸乐，每当稍有逸乐，哀愁争先而起，哀愁是什么呢，要知道哀愁是什么，就不哀愁了——生活是什么呢，生活是这样的，有些事情还没有做，一定要做的……另有些事做了，没有做好。
明天不散步了。
《哥伦比亚的倒影》
没有比粥更温柔的了。
念予毕生流离红尘，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少年朝食》
爱，原来是一场自我教育。
《文学回忆录》
那时候时间很慢，慢到只能用一生去爱一个人
从未见有一只鹰飞下来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即兴判断》
给他们面子是我自己要面子
《云雀叫了一整天》
年轻，真像是一个理由，一个实际上毫无用处的理由。
《鱼丽之宴》
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
《琼美卡随想录》
眼看一个个有志青年，熟门熟路地堕落了，许多“个人”加起来，便是“时代”。
《素履之往》
一个人随便走几步性格毕露
《云雀叫了一整天》
我自得恶果，所以不必悲伤；我不抱希望，所以不绝望，我自寻路，一个人走，所以不反激。
我也有脾气要发，但说说俏皮话。
《文学回忆录》
天才是被另一个天才发现的。
《云雀叫了一整天》
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明明指的是爱情。
《云雀叫了一整天》
没有自我的人的自我感觉都特别良好。
《素履之往》
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体，你别费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
《素履之往》
爱一个人，没有机会表白，后来决计绝念。
再后来，消息时有所闻，偶尔也见面…幸亏那时未曾说出口，幸亏究竟不能算真的爱上。
又爱了另一个人，表白的机会不少，想想，懒下来，懒成朋友，至今还朋友着…光阴荏苒，在电话里有说有笑，心中兀自庆幸，还好…否则苦了。
《素履之往》
人害怕寂寞，害怕到无耻的程度。
换言之，人的某些无耻行径是由于害怕寂寞而做出来的。
《哥伦比亚的倒影》
耶稣讲话是话中有话。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所以听来格外有感。
一个爱我的人，如果爱得讲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就知道他爱我。
凡真的先知，总是时而雄辩，时而结巴。
凡是他说不上来的时候，我最爱他。
假先知都是朗朗上口的。
我全不信。
我知道他不爱。
倔强是最难改的脾气。
假如要改，也要倔强地去改。
不用改，只有倔强的人才温柔。
怎见得呢？
譬如说，穿着讲究，就是对自己的温柔。
《即兴判断》
幸亏梦境中的你不是你，我也不是那个我。
凡是伟大的，都是叛逆的。
《素履之往》
活在自然美景之中，人就懒，懒就善。
遇事多与自己商量
《云雀叫了一整天》
凡心所向，素履可往。
凡永恒伟大的爱，都要绝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会重获爱，重新知道生命的价值。
《文学回忆录》
你常常笑得使我看不清。
《云雀叫了一整天》
轻浮，随遇而爱，谓之滥情。
多方向，无主次地泛恋，谓之滥情。
言过其实，炫耀伎俩，谓之滥情。
没条件的痴心忠于某一人，亦谓之滥情。
《素履之往》
又来一个羞答答的厚颜无耻者。
《云雀叫了一整天》
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死前的一段过程。
街角的寒风比野地的寒风尤为悲凉
《云雀叫了一整天》
十五年前
阴凉的晨
恍恍惚惚
清晰的诀别
每夜，梦中的你
梦中是你
与枕俱醒
觉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
扮演你入我梦中
哪有你，你这样好
哪有你这样你
《哪有你这样你》
文字的简练来自内心的真诚。
我十二万分的爱你，就不如我爱你。
四个态度
彼佳，彼对我无情——尊敬之。
彼佳，彼对我有情——酬答之。
彼劣，彼对我无情——漠视之。
彼劣，彼对我有情——远避之。
《素履之往》
不自由，就是不自然。
不自然，就是不自由。
《云雀叫了一整天》
我倒并不悲伤
只是想放声大哭一场
《云雀叫了一整天》
晴秋上午随便走走不一定要快乐
《素履之往》
裘马轻狂的绝望
总比筚路蓝缕的绝望好
《我纷纷的情欲》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热势退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眉目》
在西方，下雨了，行人带伞的便撑伞，无伞的照常地走，没见过耸缩脖子的狼狈相。
在西方，道途两车相撞，双方出车，看清情况，打电话，警察来公断处理（从出事起到警察到达之前，双方不说一句话）。
仅此两则，立地可做的事，在中国，一百年后也未必做得到。
《素履之往》
人依赖你，你稍一欠动，他就恼了，怨怒你不通情理，辜负你对他的信任；生命是极滑稽的，因为它那样地贴近死；谈到他的缺点时，他便紧紧搂住那缺点，一脸憨厚的笑——缺点是他的宠物；有一种人是这样的，你看不起他，他就看的起你，你看的起他，他就看不起你；不能不与伪善者周旋时，便伪恶，淋淋漓漓地伪恶，使伪善者却步敛笑掉头而去；社交场中善于辞令，是一种本领。
默然、蔼然、萧然，却显得很融洽，这是一种本领。
《素履之往》
先忍受后享受
《云雀叫了一整天》
冰是睡熟了的水
《云雀叫了一整天》
找好书看，就是找一个制高点。
生命的悲哀是衰老死亡，在这之前，谁也别看不起谁。
智者，乃是对一切都发生讶异而不大惊小怪的人。
《素履之往》
你强
强在你不爱我
我弱
弱在我爱你
《云雀叫了一整天》
我已经算是不期然而然自拔于恩怨之上了，明白在情爱的范畴中是绝无韬略可施的，为王，为奴，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明谋暗算来的幸福，都是污泥浊水，不入杯盏，日光之下皆覆辙，月光之下皆旧梦。
《琼美卡随想录》
傲慢是天然的，谦逊只在人工。
《素履之往》
能做的事就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但愿我是黑暗，我就可扑在光的怀里。
《夜謌》
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来做什么？
爱最可爱的，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
对生命，对人类，过分的悲观，过分的乐观，都是不诚实的。
看轻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
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文学回忆录》
才能、心肠、头脑，缺一不可。
三者难平均；也好，也就此滋生风格。
《琼美卡随想录》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
宽容的夜色遮掩了河水的污浊。
《宽容的夜色》
回廊止步自问而今所剩何愿曰无都不必了
我没有得到什么。
她没有失去什么。
她没有得到什么，我没有失去什么，最恰当的比喻是：
梦中捡了一只指环，梦中丢了一只指环。
《温莎墓园日记》
玄妙的话题在浅白的对答中辱没了。
《云雀叫了一整天》
生在任何时代，我都是痛苦的，所以不要怪时代，也不要怪我。
《卡夫卡的旧笔记》
有口蜜腹剑者，但也有口剑腹蜜者。
《素履之往》
各有各的音，各有各的知音。
甲与乙斗，丙支持甲，丁支持乙。
后来甲乙议和，第一条款：
诛丙、丁。
《素履之往》
一种景色，联想不起另一种景色，才是值得眷眄的景色。
《晚祷文》
到后来，总还是看在愚蠢的份上，再让一步。
《素履之往》
岂只是艺术家孤独艺术品更孤独
《云雀叫了一整天》
用音乐来发脾气当然最惬意。
《即兴判断》
离别，走的那个因为忙于应付新遭遇，接纳新印象，不及多想，而送别的那个，仍在原地，明显感到少一个人了，所以处处触发冷寂的酸楚----我经识了无数次＂送别＂后才认为送别者更凄凉。
《温莎墓园日记》
人们的错，都错在想以一种学说去解释去控制所有的东西。
康德的判断：
“对自然美抱有直接兴趣，永远是心地善良的标志。
”此话可以反说，凡已不复善良者，乃对自然美丧失了直接的兴趣。
没有品性上的丰满，知识就是伪装。
好人的世界，总有一种糊涂。
《琼美卡随想录》
善，因是无报偿的，才可爱；恶，因是无恶报的，才可恶。
《文学回忆录》
始终不肯背叛自己的人，即使吃了很多苦头，最终却可以笑着。
使爱情的舞台上五光十色烟尘陡乱的，那是种种畸恋，二流三流脚色。
一流的情人永远不必殉陨，永远不会失恋，因为＂我爱你，与你何涉＂。
《素履之往》
无审美力者必无趣。
是我的谬见，常以为人是一个容器，盛着快乐，盛着悲哀。
但人不是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哀流过，导管只是导管。
各种快乐悲哀流过流过，一直到死了，导管才空了。
疯子，就是导管的淤塞和破裂。
……容易悲哀的人容易快乐，也就容易存活。
管壁增厚的人，快乐也慢，悲哀也慢。
淤塞的导管会破裂。
真正构成世界的是像蓝衣黑伞人那样的许许多多畅通无阻的导管。
《哥伦比亚的倒影》
懦弱会变成卑劣。
懦弱，如果独处，就没有什么。
如果与外界接触，乃至剧烈周旋，就卑劣起来，因为懦弱多半是无能，懦弱使不出别的手段，就只有一种：
卑劣。
而，妙了，懦弱自称温柔敦厚，懦弱者彼此以温柔敦厚相许相推举，结果，又归于那个性质，卑劣。
《即兴判断》
我能抗拒任何诱惑，直到它们被我所诱惑。
《论诱惑》
青春真像一道道新鲜美味的佳肴，虽然也有差些的，那盘子总是好的。
《素履之往》
有的书读了便成文盲
《云雀叫了一整天》
一个人要从远处回，从高处下，从深处出。
《文学回忆录》
思想家一醉而成诗人一怒而成舞蹈家
《云雀叫了一整天》
行人匆匆全不知路上发生过的悲欢离合
《云雀叫了一整天》
讲规律，就是乐观主义。
讲命运，就是悲观主义。
你的美意是多重的，我的信念只一重，邮程再长，也会到达。
《即兴判断》
生活最佳状态是冷冷清清地风风火火
《云雀叫了一整天》
不嫉妒别人与你相对谈笑，我只爱你的侧影。
《素履之往》
凡是看我不起的人
我总要多看两眼
《云雀叫了一整天》
我们穷，只此一身青春。
《云雀叫了一整天》
浅浅的知识比无知更使人栗六不安，深深的知识使人安定，我们无非是落在这样的一片浅浅深深之中。
《鱼丽之宴》
“雅”是个限度，稍逾度，即俗。
这个世界是俗的，然而俗有两类：
可耐之俗，不可耐之俗。
逾度的雅，便是不可耐之俗。
《琼美卡随想录》
别人的滂沱快乐滴在我肩上是不快乐的。
《涉及爱情的十个单行》
年月即久，忘了浪漫主义是一场人事，印象中，倒宛如天然自成的精神艳史。
深夜闲谈，托尔斯泰欲言又止：
“我们到陌生城市，还不是凭几个建筑物的尖顶来识别的么，日后离开了，记得起的也就只几个尖顶。
”地图是平的，历史是长的，艺术是尖的。
《素履之往》
人的快乐，多半是自以为快乐。
植物动物，如果快乐，真快乐。
《琼美卡随想录》
为什么我们遇见一个畸形怪状的身体是不激动的，而遇见一个思路不清的头脑就难以忍受，不能不愤慨起来了呢？
----因为，一个跛脚的人，承认我们走得正常，而一个跛脚的精神，却说我们是跛脚的。
《即兴判断》
友谊的深度，是双方本身具有的深度。
浅薄者的友谊是无深度可言的。
西塞罗他们认为“只有好人之间才会产生友谊，还是说得太忠厚了。
《琼美卡随想录》
当我与敌人对坐，我是清醒的。
我忘怀自己时，是和朋友在一起。
《我纷纷的情欲》
真诚无所谓多无所谓少，无所谓足无所谓乏。
除非没有真诚，才会茫然于真诚。
《即兴判断》
我追索人心的深度，却看到了人心的浅薄。
从前的那个我，如果来找现在的我，会得到很好的款待。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呐，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云雀叫了一整天》
知识，学问，使人通达，使人平静。
人文主义，它的深度，无不抵于悲观主义；悲观主义止步，继而起舞，便是悲剧精神。
毋庸讳言，悲观主义是知识的初极、知识的终极，谁不是凭借甘美的绝望，而过尽其自鉴自适的一生。
《琼美卡随想录》
主义总是一种偏见，甚至是强词夺理，终归是自我扩张，排斥异己。
他说，一个地方的风景，在于它的伤感。
《伊斯坦堡》
古老的国族，街头巷尾亭角桥堍，无不可见一闪一烁的人文剧情，名城宿迹，更是重重叠叠的往事尘梦，郁积得憋不过来了，幸亏总有春花秋月等闲度地在那里抚恤纾解，透一口气，透一口气，已是历史的喘息。
《哥伦比亚的倒影》
走在正道上，眼睛看着邪道，此之谓博大精深。
论命运
神，人皆受命运支配
古希腊知之予亦知之
半个世纪以来
我急，命运不急这是命运的脾气
而今，眼看命运急了，我不急
这是我的脾气
《论命运》
如果米开朗基罗在雕大卫时，知道三天以后这件作品将被炸毁，他一定歇手饮酒去了。
“永恒”的观念，迷惑着艺术家。
《素履之往》
法国朋友说，当一个地方与你太像了的时候，这个地方对你不再有益。
《德国》
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杰克逊高地》
说了等于不说的话才是情话。
干了等于不干的杯才是圣杯。
静了等于不静的夜才是良夜。
《十四年前一些夜》
中国人总是闹哄哄，偶尔静下来，是在酿制更闹的闹哄哄，兵营如此，僧庙如此，殡仪馆如此……
《素履之往》
“小聪明”是长不大的。
《素履之往》
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吹来的。
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
不要讲文学是崇高伟大的，文学可爱。
大家课后不要放弃文学。
文学是人学。
至少，每天要看书。
我是烧菜、吃饭、洗澡时，都会看书。
西方人称电视是白痴灯笼，电视屏幕越来越大，脑子越来越小。
往过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往未来看，一代比一代无情。
多情可以多到没涯际，无情则有限，无情而已。
从多情而转向无情就这样转了，从无情而转向多情是……以单个的人来看，没有从无情者变为多情者的，果子一烂，就此烂下去。
《琼美卡随想录》
寂寞的是，在生时，没有一个朋友。
更寂寞的是，被理解的，都不可能是伟人。
《素履之往》
各有各自音，各有各自知音
生活是琐碎的，是琐碎方显得是生、是活——小慷慨、小吝啬、小小盟誓，小小负约，太大了非人性所能挡得起，小街两旁的屋里偶有悬梁或吞金服毒者，但小街上没有悲观主义，人们兴奋忙碌营利繁殖，小街才是上帝心目中的人间。
《即兴判断》
我的悲伤往往是由于那些与我无关的事件迫使我思考。
思考的结果，我与那些时间仍然无关。
唯此悲伤，算是和那些时间有过接触了。
《即兴判断》
淡淡地浓浓浓地淡人情味是这样的
《云雀叫了一整天》
艺术是无对象的慈悲。
天才有两条规律：
一是把事情弄大。
一是把悲哀弄永恒。
《文学回忆录》
爱情本来就没有多大涵义，全靠智慧和道德生化出伟美的景观。
如果因为爱情而丧失智慧和道德，即可判断：
这不是爱情，是性欲，性欲的恣睢。
有教养的上流人士，对车夫、浴室侍应生、任何传递物品的人，从来不会敷衍搪塞。
《即兴判断》
我渐渐发现《红楼梦》之所以伟大，除了已为人评说的多重价值之外，还有一层妙谛，那就是，凡有一二百人日常相处的团体，里面就有红楼梦式的结构。
我们这个小研究所，成员一百有余两百不足，人人眼中有一大把钉，这种看不清摸不到边际，惶惶不可终日的状况，一直生化不已。
于是个个都是脚色，天天在演戏，损人利已，不利己亦损人，因为利己的快乐不是时时可得，那么损人的快乐是时时可以的来全不费功夫的。
《温莎墓园日记》
门外汉有两种，入不了门，又不肯离门而去，被人看在眼里，称之为门外汉，如果不在门前逗留，无所谓内外，汉而已。
另一类是溜进门的，张张望望，忽见门内又有一门，欣然力推而出——那是后门，成了后门的门外汉。
后门的门外汉绝不比前门的门外汉少。
”哈佛大学“的新解是：
有人在此”哈“了一下，没有成”佛“。
《素履之往》
电影可以剪辑，小说可以停、跳……生活真是可悲。
只有快乐时，生活和电影一样——瞬间就过去了。
从前一直有人认为痴心者见悦于痴心者，以后会有人认知痴心者见悦于明哲者，明哲，是痴心已去的意思，这种失却是被褫夺的被割绝的，痴心与生俱来，明哲当然是后天的事。
明哲仅仅是亮度较高的忧郁。
《哥伦比亚的倒影》
他明白我的痴情，悄然一瞥，如讽嘲似垂怜，偶尔对我有亲昵的表示，我决然回避——知道自己的爱是绝望的，甘心不求闻达，也无福获得酬偿。
爱在心里，死在心里。
《爱默生家的恶客》
评定一个美子，无论是男是女，最后还得经过两关：
一、笑。
二、进食。
唯有辗然露齿，魅力四射。
吃起东西来分外好看者，才是真正的尤物。
《素履之往》
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琼美卡随想录》
还没分别，已在心里写信。
《琼美卡随想录》
知与爱永成正比。
《知与爱》
中国古代的智者是悲观而快乐的。
《文学回忆录》
凡一种信仰，强制性愚民，一定阶段后，民会自愚。
这里的花都是深紫色的。
我倒并不悲伤，只是想放声大哭一场。
《哭》
玩物丧志，其志小，志大者玩物养志。
《云雀叫了一整天》
玫瑰一愿愿与莫扎特的音乐共存亡
《云雀叫了一整天》
“真实的爱情是飒爽的歌德明审。
“也记在这里吧。
常是小人之交甜如蜜，君子之交淡似水，这也还像个话，甜得不太荒唐，淡得不太寂寞。
后来慢慢地很快就不像话了，那便是小人之交甜抢蜜，君子之交淡无水，小人为了抢蜜而扑杀，君子固淡，不晤面不写信不通电话，淡到见底，干涸无水。
《素履之往》
我们所处的宇宙是无情的物质环境。
在这客观上无情、主观上绝望的环境中，人的最高的快乐是肉体的官能的刺激，是性欲的追求和满足，这满足的一刹那，足以与宇宙的虚无绝望相抗衡。
仅此一刹那，无所谓存在不存在，无所谓虚空不虚空，无所谓绝望不绝望。
性，是神奇宝贵的生命的唯一可能。
奉劝各位：
除了灾难、病痛，时时刻刻要快乐。
《文学回忆录》
美貌是一种表情。
别的表情等待反应，唯美貌无为，无目的，使人没有特定的反应义务的挂念，就不由自主被吸引，其实是被感动…人老去，美貌衰败，就是这种表情终于疲惫了。
老人化妆、整容，是“强迫”坚持不疲惫，有时反显得疲惫不堪…美貌的废墟不及石头的废墟，罗马夕照供人凭吊，美貌的残局不忍卒睹…唯有极度高超的智慧，才足以取代美貌。
也因此报偿了年轻时期不怎么样的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老了，像样起来了，风格起来了，可以说好看起来了－－到底是一件痛苦的事。
《哥伦比亚的倒影》
金字塔太重，强盗搬不动
永恒太贵，谁也买不起
我独揽你粗犷中的秀媚
不可能有真理，仅只是热情，无所谓思想，至多得到些感觉。
当一个人历尽恩仇爱怨之后，重新守身如玉，反过来宁为玉全毋为瓦碎，而且痛悟修辞学，即用适当的少量的字，去调理烟尘陡乱的大量人间事——古时候的男人是这样遣度自己的晚年的，他们虽说我躬不悦，遑恤我后，却又知优哉游哉聊以卒岁，总之他们是很善于写作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救出自己。
救出之后，才平平死去。
还有墓志铭，不用一个爱字不用一个恨字，照样阐明了毕生经历，他们真是十分善于协作的。
《琼美卡随想录》
持平常心，不做平常语。
《即兴判断》
艺术的神圣也许就在于容得下种种曲解误解。
《云雀叫了一整天》
爱情如雪新雪丰美残雪无奈
《素履之往》
一夜透雨寒意沁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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