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鬄抄.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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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鬄抄
《饕鬄抄》
正文
《饕鬄抄》
文/苏三
正文:
一川江山雨,两处红尘梦。
临渊而知羡鱼,怀月必踏蔚州。
楔子
青雨纷纷,红桃渐落,层叠绿竹后朱檐下一只银铃叮当作响。
纯白的纱幔覆盖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上,有人远远近近地吹着一只紫玉洞箫,萧下鹅黄玉坠随风飘着,雪白的流苏一会儿聚拢,一会儿散开。
凄怨的哭声掺杂在呜咽的箫声里,雾气沉沉的蔚州韩家中,正在办一桩丧事。
商贾世家韩家,有女名曰韩樱。
年二八,亲掌百人大家。
时二九,许于家中仆从容色姣好者。
择吉时二月十六,此夜,韩宅走水,尸骨无存者不计其数,后依照饰物伤痕清其焦骨入殓,独少韩樱与亡夫。
百年韩家,一朝败落。
来的人多是韩家的故交,有人摇头晃脑说起这走水原因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戏谑的笑,有人四处翻找韩家所遗财物偶得一件眉开眼笑,韩家一夜家主仆从均葬身火海,如今主持葬礼的是韩樱的远房四叔公。
新做的乌漆棺木放在后院,一字排开有上百具。
“叔公,你看这族谱……”拿着韩家族谱册子的是一个青年,他穿一身水绿的衣袍,袖子上戴着哀悼用的白布,红唇乌发一张脸雪白,黑漆漆的眼珠,客气又无神的笑着。
“没有他李君球的位置!
韩樱就是死在这畜生的手上!
当年我就劝过韩樱,他是个祸害,韩樱非不听还要嫁给他,如今累得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被称作叔公的是个七旬的老头,胡须白了一大把,眼睛浑浊一双手摸着棺木不停地颤抖,青年以为他说完了,正要安抚他,却听见他声音低低的喊着:
“韩樱,我的韩樱啊,你怎么就喜欢上了这种不忠不义不孝的人,阴冥道上,你怎么有脸见你的亡父哀母……”
而四叔公看不见他身边桃树下立着的人,那棵桃树是韩樱一岁生辰时所植,现已亭亭如盖,又恰逢花期,实在好看,而树下立着的男子,正是韩樱的亡夫李君球,他穿一身猩红的喜服,眉眼在雾气弥漫的落花中晕染的十分艳丽,他单手撑一把黑盖湘妃竹伞,衣袂晃动身姿轻盈,许是受四叔公的感染,他也垂下头,微不可察地喊了一声:
“韩樱……”才喊出口他猛地心神一收,神色一冷又恢复了平静,脸上挂着笑单手撑伞踏着落花径直走出了韩家,而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看见他。
韩家外两辆马车相撞,死者是刚才问四叔公族谱的青年,李君球撑伞立在人堆里,他的眼角微红,面若潋滟的风骨桃花。
周遭七嘴八舌的人里他的安静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并没有人能看见他。
他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本红册子,翻开后不急不缓地记录下青年的名讳以及此时的日期。
写完了他收起册子,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这青年并非意外身故,他唇色微微发黑,是他自己一早给自己下了毒,只是这青年做的隐秘,要不是自己做过多年刺史,恐怕也被蒙混过去了。
可是,你这样做可是因为韩樱?
韩樱……
湘妃竹管的毛笔被他无意识地捏的碎开,竹签刺进指腹,殷红的血珠顺着笔杆滑下来,毫无预兆的疼,但疼又是什么感觉?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他回神看着面前坐着的女人,鱼尾裙粉衬衣,橘色的口红,珍珠耳坠,左手正撑着头无奈地看着自己,活着的年岁已久,但有些事却是恍如昨日,一不小心便深陷其中。
“君球啊……”女人轻声笑道。
他眯起眼睛,神色巍然不动,左手顺带合上了手上的册子。
册子是烫金的封面,以大红填充,只是这大红看久了倒有点像血红,中央规矩地用象形字写着‘饕鬄抄’三个字,银线从左边勒着书脊,倒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一点儿也不知变通,他穿一身雪白的民国式样长衫,扣子是通透的猫眼石,脸上架着一副玳瑁的眼镜,细长的银链子从眼镜腿上一直垂到左半边脸上。
看起来倒是温文尔雅,但是一出口就是能冷死人。
当然,也有笑的时候,只是他笑的时候你宁愿他是冷着脸,因为他一般笑的时候就是要算计人的时候。
上次朝阳公园的时候,自己就随口说他年纪大,然后他就笑着直接打落了自己那天约的三朵‘桃花’,也是,他这么一站,哪有男人能比得过他。
谁说只有女人在一起才会攀比,男人不也是一样么?
!
眼睛再往上移,好巧不巧自己的视线猛地就掉进了他的眼睛里,虽然是老熟人老同事了,看他也看了几百年,但是乔寺玫还是没出息的脸红了,她匆匆躲开视线,轻咳一声道:
“还没找到啊?
”她果断岔开了刚才说他老土的问题。
“没有。
”男人的神色一黯,只是短暂的一刹那,他便恢复到了波澜不惊的样子,雪白的一张脸没有表情,左袖子角上绣着一朵红桃花,衬得他的一双手更是好看,指骨分明指腹圆润,他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有涵养的端正坐着,分寸拿捏妥当。
闲散中带着漫不经心,眉眼间一片平淡。
乔寺玫心里一动,低声道:
“还要找?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良久才怯怯道:
“就算你找到韩樱,她也不记得你了。
不值得的……”她的语气陡然成了凄楚,嘴唇颤抖再也说不下去了,许是脑子里想了之前不好的事,神色一凌便带上了憎恨,一张姣好的面孔看上去扭曲的不成样子。
男人却在这时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笑很淡,几乎只是唇角弯了弯,但午后的橘色和暖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恰好落在他的脸上,他身上的疏离和冷清一瞬间褪尽,他的嗓音也软了不少,他说: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走了,大概是又有‘活计’了,他从不迟到,准时的叫人害怕,也让人对他实在没什么挑剔的。
“但总是有清算的时候!
”乔寺玫高声道,她几乎有点神经质,这么活着时间久了,谁没发过神经?
谁没抱怨过?
只有他,清清淡淡的,凭什么?
!
男人的身影一顿,能看得出他肩头一紧,乔寺玫这才觉得自己是说的过火了,又不是真的是什么好的不得了的交情够自己有资格管他的事,不过是‘同类’,认识的时间久一点而已,于是她便软了口气低声喊他:
“君……”喊到一半她硬生生改口:
“蔚川。
”
“叫我陆蔚川。
”他的声音清冷毫无暖意,他在蔚州失去了韩樱,从此便改了名字为蔚川。
是纪念韩樱还是惩罚他自己,除了他没人懂得。
走到门口时他撑开手里的黑伞,玻璃门再关上的时候,咖啡店外下班的人潮汹涌,店里点餐的人也是拥挤不堪,但都没陆蔚川的影子,不过也没人注意到他。
是了,这就是现代化大都市的好与不好,好的是,火树银花热闹非凡,你跟谁都能迅速有关联。
坏的是,钢筋水泥日夜堆砌,你跟谁都没有关联。
不,对陆蔚川来说,这好与坏也许是相反的。
“姐姐。
”
乔寺玫裙角被人扯了扯,她一低头就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正站在自己身边,女孩子的母亲去买饮料了,女孩子长相甜美,嗓音也动听。
乔寺玫笑笑:
“怎么了?
”
“刚才那个拿书的哥哥我见过。
”
乔寺玫陡然心里一惊,摸摸女孩子的额发笑笑:
“告诉姐姐,你在哪儿看见的?
”
“我爷爷家里的画,爷爷说是他的爷爷画的,上面的人跟刚才的哥哥一模一样。
”
小孩说的一板一眼,还伸手比划着,乔寺玫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本册子,跟陆蔚川的一样大小,只是她的外边封面是浅粉色的碎花底,也显得活泼不少,精装版的怎么看都跟陆蔚川的有天壤之别。
“姐姐跟你玩个游戏,你爷爷叫什么?
来在这上面圈出他的名字。
”乔寺玫软着声音递给小孩一支笔。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倒像是一本族谱,不过也是巧,她随意翻到的地方正好有小孩要圈的名字,小孩欢欢喜喜圈了名字就去找她妈妈了,她妈妈和气的对着乔寺玫笑了笑。
乔寺玫回了一笑,她低头合起册子,手边的咖啡正好凉到最难喝的时候,她想了想伸出右手上做美甲最好看的一根手指在书上叩了三下,每叩一下书都轻微的颤一下。
三下敲完,乔寺玫利索出了店,外面零星下着雨,她也没多想,将册子打开撑在头上就慢悠悠的朝雨中走去了。
第二天,龄安市报纸一角登着一条新闻。
‘七旬寡居老人死于家中火灾’。
乔寺玫抖开报纸看了看,随手一折扔进了垃圾桶,她转身朝着一边的小巷子中走去,她进去走了一会儿便听到巷子里响起一串脚步声,虽然轻快却略带拖沓,跟外面的高跟鞋声迥然不同。
脚步声的主人察觉到了乔寺玫,刻意压低着自己的脚步声躲开乔寺玫转进了另一个巷子。
乔寺玫冷笑一声拢拢臂弯上的披肩,穿着长裙的身子一步三晃继续朝前面走,天色有点暗,又加上是在深巷子里,乔寺玫只能勉强看见巷子中间立着的人是陆蔚川,地上倒着一个人,一股血腥气还没散开。
巷子里的脚步声已经没有了,连呼吸声也感觉不到,显然刚才那个躲开乔寺玫的人已经走了。
乔寺玫下意识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陆蔚川正好看见乔寺玫反常的动作,他朝着乔寺玫张望的地方瞥了一眼,问道:
“怎么了?
”
乔寺玫笑笑:
“没什么。
”
陆蔚川扫了她一眼,乔寺玫拢拢耳边的头发,无奈道:
“是真的!
”
“我丢东西了。
”
乔寺玫一怔,陆蔚川轻声道:
“《饕鬄抄》。
”
第一章老镇蔚县
桌上的灯猛地打开照过来,灯后面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一双眼睛瞪得猩红,我下意识侧头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警官,旅游也犯法?
”我不满道,话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沓笔录劈头盖脸扔在我面前,面前的男人神色不动道:
“傅临月,昨天的现场采集到了你的指纹……”
我猛地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笑道:
“我真的没去现场,不可能有我的指纹。
警官是在跟我开玩笑?
不过这个玩笑不好笑。
”
他眼睛躲闪了一下,我得意一笑,轻咳一声坐端正身子,耸耸肩漫不经心道:
“警官,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了,还有嫌疑人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
”我对着玻璃窗那边努努嘴,那边肯定坐着人,警局的这种玻璃只能从外面看见里面,里面看外面黑漆漆的。
我,傅临月,二十一岁,陕西省渭南市孤儿院的孤儿,自小性格古怪,现就读于西安某大学,人际关系很差,学的是最赔钱的广编专业。
如果还要再仔细查,会查出有一个所谓的挂名‘表哥’季有臻,他目前在交大修财会,学业优良,为人彬彬有礼,爱好旅游,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我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二十六岁,眼睛猩红长着胡茬,起码三天没有回家了,戴着DarryRing的婚戒,我之前看过这个对戒的估价,在三万,衣服白T恤发黄,裤子针脚别扭,两件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一百块。
我舔舔嘴唇,双手抱胸对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警官,快到二十四个小时了吧。
”我边说话边晃晃脖子,刚才整个人坐着就睡着了,这会突然感觉到脖子疼,八成是睡着的时候崴到了。
男人双手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我吓得一个哆嗦,他没理我径直拉开椅子出去了,桌上的笔录夹子也没拿走。
我理解他。
现在才过了二月二,到过惊蛰还有几天,以旅游赚钱的蔚县也开始涌入游客,但是偏偏在一月中旬的时候,接连着出了三起刑事案件,第一件死者为六十岁的独居男人,有一子在国外留学,平常一人也不爱与人来往,一月十六号,被发现在公园里他杀,心脏被人剖走,死时双眼瞳孔放大,十指骨骼尽碎,这个死者生前曾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其子回来潦草办理了下葬等事宜,便又匆匆出了国。
死者没有其他亲属,儿子不当回事,警局再有心,也查不出来的。
报纸上以‘狼心子,无心父’的标题报道了这个新闻,但没过几天随着儿子的出国这个案件也就淡出了人的视线。
随后一月二十七号,早晨扫地的清洁工在绿化带里又发现了一名死者,死者的额头脸皮被凶手用瑞士军刀割开,其余地方均无伤口,这名死者为女性,年龄二十四,白领工作者,已婚,平常为人和气,警察很快排除了亲属朋友作案的动机,此案陷入僵局不久,昨天,也就是二月初五,又发现了一起凶杀案,这次的死者为一名男性,十七岁,高二文科生,被发现时已死亡,现场是他的家中,有人匿名打电话到警局报警,随后警察火速赶往现场时该男子已无生命特征,这个死者尸体完好无损,只是嘴里的一颗牙不见了,而且有被人注射氰化钾的迹象。
这三个案件其实毫无联系,在现场的侦查过程中并没有发现有关联的线索,而且连确定嫌疑人也是极为勉强。
从刚才出去的警察的态度中,我能明显感觉到案件毫无进展,几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已经证实了,没有一个可以定义为凶手的嫌疑人,就是这三个案件的共同点。
我正想着,门又开了,刚才出去的警官端着纸杯子进来,他瞟了我一眼把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就打算再出去。
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尤其是我刚和衣睡醒,如果不分神想事情自己就会忍不住打哆嗦,这个时候有人能给我一杯热水,照我表哥季有臻一贯对我的教育,我该谢谢面前的这个警官。
我想了想,伸手握住纸杯子,手心暖和了些,这时他已经拉开了门,我抬头道:
“回趟家吧警官,您刚结婚就叫夫人守空房不大好。
”我的声音不高,但还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看了我一样,皱起眉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我看着杯子里的水,纸杯装水实在叫人难以下咽,索性只用来暖手。
手心一暖和,浑身都热了不少,困意又上来了,我咬下舌尖不能让自己再睡过去!
因为很简单,等下这个警官就会再来个回马枪又继续逼供。
不同的是,他再来的时候会恨不得给我脸上泼开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水倒在杯子里再送到我面前。
我打个哈切,有点后悔出来旅游,老实待在陕西多好,不仅省了钱还省了一堆麻烦。
三个案件,前两个我只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再加一点吃饭的时候竖起耳朵,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第三个案件,那个匿名的报警人是我,其实我不仅报警还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不过显然只有第一个电话管用了。
果然,大约一个小时后这个警官又回来了,我也没指望他能谢我,麻溜的就往桌子下躲,他一把撞开门,身后跟着几个跟他形容差不多的警察一直拉着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女警,对着我指指点点,有人小声交谈着讽刺一笑。
我早已习以为常,几个警官强行把他拉出去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我叹口气站起来又坐到座位上。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样的东西我早就司空见惯了,但是对这个略好心的警官,我还是抱有一丝歉意的。
不多,只有一丝。
蔚县以旅游业为主,经济并不算景气,但他却戴着个价格相对较高的DarryRing婚戒,而且衣裳便宜也不整洁,完全没已婚男人有太太照顾的从容干净。
“你怎么知道他夫人有外遇?
”猛地有人说话,我吓了一跳。
这声音从容而清冷,但里面却带着戏谑的笑意,使人猛地便添了一份紧张。
“你是谁?
!
”我哆嗦一下问道。
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他一说话我才发现我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大致看到他的身形轮廓,穿西装,高挑而瘦,左手拿着一把伞。
应该是刚才跟一堆警察进来的,我以为人都走完了,一直在揉自己刚磕到的头,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没回答我,只是轻轻笑了笑,声音几不可闻,我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嘲讽,以及我快消耗光的他的耐心。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危险分子!
我舔舔嘴唇小声道:
“我……我猜的……”
面前的男人没再说话,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跟他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子,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流窜。
我清清嗓子道:
“不知道这位警官……”
“猜的?
”他终于开口,但声音却冷硬的让人害怕。
我咽口唾沫,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往椅子里又缩了缩:
“猜……猜的!
”我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面前的男人的头微微一偏,我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最终又恢复了平静,薄薄的眼睑睫毛很长,他身上的诡异气质倒是和他的行为动作以及语气很搭。
我其实说了谎,我叫傅临月,不爱与人交流沟通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我晕血,很严重的晕血,一旦看见血,我独自一人时晕过去醒来自己就会处于另一个地方。
我小时候觉得好玩,以为是在玩游戏,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窥探到了不少秘密,有的时候炫耀的讲出来一堆小孩追捧,但是后来我就成了他们眼里的怪物,直到我渐渐长大,才知道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而不一样,是致命的。
我刚才无意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血,因此便短暂的遇到了那位警官的夫人,她正在跟自己的情夫在家里嬉闹,而那位情夫极其胆大,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那位夫人手上戴着两枚DarryRing的戒指,在DarryRing的官网上挂着四款系列戒指,而她戴的其中一个求婚戒指是系列里面最贵的奢华款。
这个女人,贪财、不忠、刁蛮,她配不上刚才的那个警官,所以我发善心,全当报答他给我的一杯水。
至于我会成为被传唤的嫌疑人,是因为在那个十七岁少颗牙的死者家中发现了我的头发。
凶案发生的那天晚上我无意割伤了自己的手指,再醒来自己就在凶案现场,我之前有时也会到凶案现场,因此我很懂得怎么在凶案现场保护自己。
除了那根意外留下的头发,凶案现场绝对检测不到任何对我不利的证据,更别提指纹这种低级的东西。
我一口咬定那根头发可能是在公车上不小心挂在了死者的身上,警察找不到证据,二十四小时后我就会被无罪释放。
“你有没有见过一本书?
叫《饕鬄抄》。
”面前的男人再次问道,我已经做好了他继续追问那个警官夫人或者凶案的事,他却突然换了话题,我一时跟不上心神有点慌,咽口唾沫脑子里迅速地转,顺带拖延时间地问道:
“饕鬄?
什么意思?
四大神兽的那个?
”
他看着我,薄薄的眼睑一眨,沉声道:
“贪婪的意思。
”
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里不停地上下打着鼓,最终笑笑摇摇头:
“我没见过。
”
他没说话,似乎是在考量我的话的真实性,良久,他起身出去了,在门口的时候他打开他手里的伞。
真是个怪人!
室内还打伞,有毛病简直!
不过《饕鬄抄》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我想了想还是没一点头绪,门又突然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普通的警官,当然这个普通是和上一个相比较来说的。
“你可以走了。
”他随口说道。
我一喜:
“到二十四小时了?
”
“没有,是有人来保释你。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脸上却挂着笑,来保释我的人应该给他留的印象不错。
我之前给表哥打过电话,他说他让他一个朋友来保释我的,表哥做事基本都很靠谱!
“你跟楼少爷很熟?
他今天特意自己来接你,听说最近身体又不好了,还偏偏今天下雨,啧,真的……”他陪着我签了几份文件就送我朝警局外面走,他约莫也是案子折磨的够呛,跟我一个嫌疑人也唠个嗑。
“楼少爷?
”我顿时觉得好笑,什么年代了,还楼少爷!
我还傅姑娘呢!
他秒懂我的不屑,咧嘴笑起来摇摇头:
“蔚县古称叫蔚州,是‘燕云十六州’之一,现在本地的好几个大家族都是从汉唐传下来的,楼少爷对蔚县的贡献大不说,也是一个好人。
他经常穿着民国的长衫,喊他一声‘楼少爷’很正常的。
”
我不在意的耸耸肩,这些跟我都关系不大,警局外面的雨还真是大,下的雾蒙蒙的,我旅趟游真是倒霉到家了,现在只想赶紧买票回西安!
“楼少爷在外面等你,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记得帮我跟楼少爷问声好。
”话唠的警官说完塞给我一把伞就转身走了,大厅里的纸板上放着为数不多的几把雨伞,警局外不远处就停着一辆车,我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伞,一把扯起衣服蒙着头就朝着警局外停的车跑去,雨还真是够大,而且我还一脚踩进了一个水潭里,裙子湿了大半,真是要多衰有多衰。
我闷头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扯起裙角看着小腿上挂的一道伤口,车里也没人说话,我高声道:
“去灵阳宾馆,另外我要一张明天飞西安的票。
”半天没人回答,我放下裙子抬头就看见跟我坐在后座的男子,说男人太粗俗了,他只能用男子来形容,黑漆漆的眼睛,水红的唇,薄薄的眼睑,整个人风雨不动安如山地闲闲坐着看着我,他穿一身平整的纯黑色西装,一条棕色的领带,白色衬衣,上衣口袋里露出装饰了猫眼石的笔。
“瞧瞧蔚川,你把人家小姑娘的魂都勾跑了,我早说让你穿你非不穿。
”我这才发现前面坐着一个女人。
二十三岁上下,很年轻也很漂亮,骨子里透出一股矜贵,说话和笑的时候都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被她称为蔚川的男子微微皱起眉,女人不在意的耸耸肩,笑起来对我伸出手:
“我叫乔寺玫,蔚川的好朋友。
”
我愣愣点点头,和她握了握手,蔚川的眉皱的更深了,他看了一眼乔寺玫,乔寺玫冷哼一声乖乖转过身去了。
我下意识有点紧张,尤其是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已经盯着他看很久了,那种被人戳穿的感觉更是尴尬,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脸发烫,但我不想移开视线,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直到他轻轻一笑,左手轻轻点了点鼻尖,我才察觉到自己太放肆了。
“我的《饕鬄抄》呢?
”他的声音很淡,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刚才我在警局看到的神秘男人!
我后知后觉起来也是没谁了,我闷闷道:
“我没拿。
”
“这次案件的嫌疑人只有你一个被拘留的最久。
”
这楼少爷还真是爱抓住人不放,我没有答话,前面的乔寺玫爽朗地笑笑转头对我说道:
“你要是见到了还是还给蔚川吧,要不蔚川生气起来我都害怕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一抹凶光一闪而过,我看楼蔚川没先把我怎么着,她会先撕了我还差不多。
我没答话,车猛地停住了,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灵阳宾馆的大招牌,楼蔚川看着我口气淡漠道:
“没有拿的话就算了。
”
标准的逐客令,我机械的弯着腰下了车,人才站在车外,一把伞适时地撑在我头顶,我回头就看见蔚川坐在我坐的位置上,他单手正给我撑着伞,我猫着腰恰好站在伞下,耳朵边是淅淅沥沥的雨。
他的脸在雨水里格外清晰,淡漠又失落的忧愁铺在他的眉眼间,我看着那张脸一阵心悸,良久猛地笑起来,抓过他手里的伞往后退了两步,脚踩的溅起的泥水落在胳膊上一阵冰凉。
“我喜欢你,蔚川。
”我轻声道,他的神色完全没变,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笑起来高声问道:
“蔚川,想当你女朋友的人多吗?
有几个候选的?
你看我够不够资格排个队?
如果觉得我不够资格排队,那也不用给我买明天的机票了,我们就从这里断了联系,以后我会绝对忘记你。
”
我说的慷慨激昂,那把伞撑在头上跟没撑没什么区别,我现在激动地整个人都打漂。
我看着他等他的回答,他微微垂眸,良久他抬眼看着我,轻轻一笑道:
“蔚不是姓,我姓陆,叫蔚川。
”
陆蔚川……
他不是该姓楼么?
!
我愣神地看着陆蔚川,他一脸平静,薄薄的眼睑一动不动,末了只是好涵养的笑笑,我定定看着他,好半天后才明白自己是被婉拒了。
前排的乔寺玫摇下车窗看着我笑出声,一脸的不屑,大约是觉得我太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转头再看陆蔚川,却见他的唇角挂着一点点笑意。
他坐在车里,身上干干净净,我浑身如坠冰窖,蓦地喉头发紧,一颗心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我冷笑一声猛地打开陆蔚川撑着伞的手,他的手很凉,乔寺玫脸色一变,挑唇一笑冷冷道:
“别不识好歹!
你这样的人蔚川每天都能碰到七八个,自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就想往上凑。
”
我瞪着乔寺玫,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陆蔚川没有说话,他平静地坐着,像是我跟乔寺玫两人一场闹剧里最无心看这场戏的观众。
我盯着陆蔚川,半天笑出声来,猛然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好笑,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我实在是冒昧了。
我擦擦自己脸上的雨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着陆蔚川道:
“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说完我转身就朝宾馆里走,眼前一片模糊,大雨天的真是作孽,自己活生生给自己找罪受。
雨下的很大,陆蔚川的伞刚才被我打的掉在地上,他一直没去拾,我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把伞,视线一移就看见了陆蔚川,他冷漠地看着我,乔寺玫摇上车窗,车尖锐的一声响便蹿出去了,水溅了我一身,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把黑伞在雨里打着滚,我锤锤自己的脑袋,真是进水了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该死的陆蔚川,再也别让我看见他了!
我转过头正要迈腿,耳朵边却猛然响起一声急刹车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脚却已经收不住了,一个黑色的小轿车直直朝着我冲了过来。
完了!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怎么都倒霉!
我再醒来的时候,除开觉得头有点疼,其他的还行,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太阳,我打量一眼周围,我应该是在医院里,脑袋上夸张地缠着好几层纱布,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怎么看怎么丑。
四周倒是很安静,我才想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平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带出回音。
我漫不经心睁开眼下意识朝着门的方向看去,而后我就看见了陆蔚川。
真是冤家路窄!
他仍旧是拿着一把黑伞,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只是这次他的身边没有乔寺玫,病房的左半扇门大开着,他路过我病房的时候,我下意识想把自己的脑袋缩进被子里,但是他已经停下脚步看过来了,我索性梗着脑袋回看着他。
他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走进来的打算,立在门边一声不吭,倒是看得我发毛。
我轻咳一声想打破僵局:
“别看我脑袋缠的夸张,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
他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戏谑,嘴角平静的弧度一点儿没变。
我心有不甘,明明是他拒绝我的告白害我被车撞,自己内疚把我送到医院,现在来看我又一声不吭。
我翻个白眼明知故问:
“你来这儿有事?
”
他看了我一眼,轻声道:
“嗯。
”他的声音很轻,始终低垂着眼睑,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我咬着下唇,一时气氛尴尬到极点,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说。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过了好久他也没说话,我再想问点什么跟他搭话,一抬头却发现病房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有察觉到。
我正想着,一个护士拿着病历卡走进来,见我醒了戏谑一笑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随口道:
“感觉怎么样?
”
我小心翼翼道:
“我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