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登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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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登场
主角登场
[美]戴丽莎ž海尔朋
[布景是某小城内,一所舒适房子里楼上的起居室。
室内按照女性的口味布置,桌子上铺着印花布。
沙发。
摆设:
花、杯子、水果、日历等。
屏风(即碧云的卧房),后摆设一张椅子,椅子上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满来振轩的信件及电报。
[幕启,舞台上是空的。
碧玲,十八岁的漂亮姑娘,匆匆上场,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
她戴着帽子,穿着外套。
碧玲:
啊呀,姐,又送来一盒花!
姐,你在哪儿呢?
碧云:
(卧室里传来说话声)在这儿。
我以为你已经出去了呢。
(碧云从卧室走出来。
她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
她在舞台上的举止显得神经质,心情激动,却又抑制着。
)
碧玲:
我刚要走,就看见门口送来了这个!
(调侃)两天送来三盒花呦!
他真浪费,不过还挺可爱的!
多雅致的白玫瑰啊!
碧云:
是啊,真好看。
你说,摆在哪好呢?
(骄傲、矫情有有些控制,四处走)
碧玲:
哎?
!
这儿还有一张卡片。
(碧玲瞟了一眼门口,发现了地上的卡片)他写些的什么啊?
给我看看?
(没转过身来从背后递给她。
):
(念)红玫瑰悄悄诉说热情,
白玫瑰低声吐露爱情;
啊,红玫瑰像是雄壮的鹞鹰,
白玫瑰像是纯洁的鸽子。
可是我送给你一束乳白色的玫瑰花苞,
花瓣尖上带着红晕,
因为最纯洁最甜蜜的爱情,
它那嘴唇上总带着爱慕的吻。
多美啊!
你猜这是他写的吗?
我都不知道他还会写诗呢。
碧云:
(她已经把几朵玫瑰花别在她的衣服上)谈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
碧玲:
写得美极了!
(她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拿出铅笔和小笔记本)我把它抄在我的《振轩书札》上行吗?
碧云:
抄在你的什么上?
碧玲:
《振轩书札》!
他信上的一些话你念给我听过,我把它们都抄在了上面,那些可爱的片断太美了,让人忘不了。
你~不会不高兴吧?
碧云:
你这个傻丫头!
(走到沙发跟前同碧玲一起坐下)
碧玲:
这儿,你看这一段……这是从他在苏门答腊写给你的第二封信里摘出来的。
我真忘不了那封信,我让你给我读过三遍呢!
细腻极了!
看这一段:
“一个面容一直总在我梦里浮现,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原来是你。
亲爱的,如果不是有你,我会在这热带的沼泽里窒息死去。
”哎呀,(狂喜地叹口气)这就是我做梦都想得到的情书。
可是我恐怕我永远也得不到!
碧云:
(仍然带着奇怪的微笑看着笔记本)你把这个本子给别人看过吗?
碧玲:
只私下里给淑华看过。
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振轩的事了。
你不是告诉过素珺和稚英嘛!
就是她们告诉别人了。
(盯着碧云的脸)你不生气吧?
碧云:
不,有点生气。
(然后,极想知道)大家都说了些什么?
碧玲:
唉,各式各样的话都有。
有些话很不中听!
但是你也不能怪她们,那都是因为她们忌妒你,振轩这么漂亮的男人,又是个洋状元,谁不想要!
我要不是你妹妹,我也想要!
碧云:
(辩护,却轻蔑地)她们迟早都会有的。
碧玲:
那可不一定!
振轩做的每件事都好,都合乎理想。
清如给我看过几封郭公子的信。
哎呀,单调、乏味、没有诗意!
写的全是他这个月比上个月多挣了几个大洋,上海的蔬菜又比上个月贵了几个铜子儿!
当时清如看了振轩的信,她都……
碧云:
啊,你把这个本子也给清如看了?
碧玲:
(有点惊吓)不,我没给她看过!
有一次我把我的笔记本借给淑华看,是她给清如看的!
不过清如也真该看看,她每次谈起她的郭先生,就开始炫耀,就像中了彩票似的。
真是笑死人了!
碧云:
(她对碧玲的这些闲聊非常感兴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碧玲:
女人与其说是真想要个男人,倒不如说是要个想象中的男人,只要能够想念他,能够和别人谈一谈他就行了。
我料想有一天我也会定婚,但是,我每次想到定婚,从没想过真有一个男人吻我,真吻我。
碧云:
那你在想些什么啊?
碧玲:
我只是想有一个戒指,然后炫耀给淑华和素珺看!
……碧云,振轩从南洋回来去了上海,你也不告诉我!
我还是从素珺那儿听说的呢!
碧云:
唉……你知道的,上海到咱们这里,火车票只要两块五毛钱,他又不到我这儿来,我心里不好受。
可是如果外人没有人知道他回来,那我心里就好多了,你懂吗
碧玲:
我当然懂了!
不过还是……
碧云:
(不耐烦地)碧玲,现在四点钟了。
你答应过……
碧玲:
我就走……马上就走……要不然……我呆在这儿,只偷看一眼,行不行?
我不让他看见我,然后我马上就跑开。
碧云:
别淘气了!
现在就走,快走,不然……(突然改变语调)你处在我的位置上想想看。
如果你就要看见你所爱的人了,你会怎么样。
你想想看!
两年以前他走的时候我们就是最亲密的朋友了,现在……
碧玲:
这回你们约好要结婚了吧!
啊,这么浪漫的事你当然要单独跟他谈了。
你一定很激动吧!
碧云:
(带点做作的紧张)不,真奇怪,我倒挺镇静呢。
但是,我有点怕。
碧玲:
为什么怕?
怕什么?
碧云:
(做作)我不知道……什么都怕……怕意想不到的事。
这些日子一直这么美妙,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会受不了的,我会死的!
碧玲:
胡说,哪会发生什么事?
你不过心里紧张。
好了,我要走了。
我去南屋和母亲聊会儿天。
替我向振轩问好。
你知道吗,我当着他的面,从来也没叫过他别的,总是叫他(娇滴滴的样子)振轩哥哥~……我走了!
(向碧云送一个飞吻)
碧云:
(把双手放在碧玲肩上,令人感动的停了一会儿)再见,碧玲。
再见。
[振轩走进来,他是个体格健壮,皮肤黑红,二十八岁左右,平平常常的年轻人。
振轩:
碧云,好久不见,(碧云瞧着他,不说话,这是他有点发窘)你又漂亮了!
碧云:
(慢腾腾地)欢迎你回来。
振轩:
你母亲和小玲都不在啊?
碧云:
他们在南屋聊天呢
振轩:
他们都还好吗?
回到这儿可真痛快!
可惜这回也待不长。
碧云:
你还要出门吗?
振轩:
是啊,我另有任务了。
这一回是到安南去。
不错吧?
碧云:
(神经质地)快坐下。
振轩:
都九月了,还在下雨,要是今年各户的庄稼都淹坏了,那可不是小事!
碧云:
是啊,确实不是小事。
振轩:
(舒适地靠在椅背上,讲他自己的事)我一开始在苏门答腊很不习惯,当官的和做事的不用一种语言,烦得很。
天气也很讨厌,还有一些散发着臭味的虫子老在你跟前飞来飞去的。
我本来想放弃那个工程,去干点我以前干过的、轻松一点的活儿,可是过了一阵子……(碧玲上,拿着茶水和点心)
振轩:
许久不见啊,小玲!
碧玲:
振轩哥!
我想着你们许久没见,估摸着要聊很久,就给你们送些茶水和点心。
振轩哥,
你回国多久了?
振轩:
大约三个星期了。
前些日子一直在上海有事要办,我本来还想到北平去看一下我家的家人,可是你来了封电报,非要我到这儿来。
其实我还挺想到这儿来旧地重游的。
哎?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碧云:
(停了一下)素珺在上海看见你了。
振轩:
她真的看见我了?
素珺小姐还好吗?
还有她那个奇怪的弟弟。
他还像以前那么傻乎乎的吗?
我记得有一次他对我说——
碧云:
我约你到这儿不是要谈素珺家的事。
振轩:
(吓了一跳)对……对,当然不是。
你约我来,我正觉得奇怪呢?
你说你要跟我谈点什么事……
碧云:
(温和地)你愿意来吗?
碧玲:
姐!
你说什么呢!
振轩哥哥怎么会不愿意来啊!
他可是……(往振轩身上凑,弄得振轩很尴尬)
振轩:
对!
我愿意。
而且你的电报上说,让我先不要见别人,直接到你这儿来……?
碧云:
你到这儿来跟我在一起高兴吗?
振轩:
哦,是啊,我很高兴啊,可是……(停住)
碧云:
你听我说,别人好像希望你最先来看我。
我自己也希望。
你明白吗?
振轩:
(很不安)不……我觉得我不太明白……
碧云:
从你走之前的行程来看,我想你自己也愿意最先来看我。
振轩:
我走之前的行程?
你这是什么意思?
碧玲:
姐姐的意思你还不懂啊!
振轩哥哥,你脑袋怎么越发不灵光了!
碧云: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
那时候我们的宴会啦,一起去看戏啦,你送给我母亲的美丽的花啦,还有信……
振轩:
是啊……那时候我要走了。
你和你家里人待我非常好,我在这个城里没有一个熟人。
我不过是极力做我分内该做的事罢了。
天啊!
你的意思不会是你们以为……
碧玲:
以为什么啊!
你们怎么了?
姐,你们……
碧云:
碧玲,振轩刚回来还不太适应,让我和他单独谈谈!
碧玲:
好!
姐,我就在南屋。
振轩哥哥,你和姐姐好好聊。
(碧玲下)
振轩:
碧云,你们不会以为……
碧云:
(注意的盯着他)我是以为……另外,别人也都以为……这两年我一直等着你回来。
(她低头用双手蒙住脸。
她的肩膀颤动。
)
振轩:
(跳起来)我从没想过……啊呀,碧云,我……我……我非常抱歉!
(她继续抽抽嗒嗒地哭)你别这样,别这样!
我马上就走,我立刻去,我再也不会来打搅你了!
(拿起帽子,带着为难的样子向门口走去,她去拦他)
碧云:
不,你不能走!
振轩:
我留下来能干嘛?
碧云:
(做出悲惨的姿态)你的意思是说你完全没动心,你从来就没动过心吗?
振轩:
真的,碧云,我…碧云……我……哦,你还是让我走吧,趁人家还不知道我到这来,
趁她们还没以为……还是让我走吧。
碧云:
太晚了。
她们已经这样想了。
振轩:
想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碧云:
啊,真可怕!
坐下,振轩,听我说。
(她推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很快地讲起话来,同时注意地看她的话对他发生什么影响)你走了以后,人家就开始谈我们,谈你和我的事。
我就让他们谈下去。
我相信那些话,因为我非常希望那是真的。
瞧我真是个傻瓜!
我多么傻啊!
(她用双手蒙住脸。
他站起来,有点想安慰她,可是她以为他又要走,就跳着站起来。
)
碧云:
现在你要是马上走掉,那就留下我让人笑话了!
你可不能那么干!
你得帮帮我!
你已经伤透我的心。
你千万别让我在外人面前再丢脸了。
振轩:
凡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可是要我怎么办呢?
碧云:
(想了一刹那,好像她刚想起来似的)你必须待在这儿。
你必须待几天,至少呆一个星期,让我们假装订婚。
振轩:
订婚,我不能!
碧云:
(走到他跟前)为什么不能呢?
只不过待几天罢了。
然后你就去安南。
我们会发现这是个误会。
我会把这事了结了。
虽然只是假装,但是这样至少就没人会知道我是个大傻瓜了。
振轩:
(犹豫一会儿)碧云,别的事我都能干,就是这事不行!
一个男子汉不能那样做。
我……我在南洋还有个姑娘。
碧云:
哦,姑娘!
另有一个姑娘!
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啊?
南洋离这儿远着呢。
她不会知道的。
振轩:
她会听说的。
这样的事瞒不过去。
不行。
我不能冒这个险。
在你家人回来之前,我还是走吧,这样谁也不会知道我到这儿来过。
[他又向门口走一步。
碧云站着不动。
碧云:
你不能走。
这事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振轩:
严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碧云:
你过来。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你听明白。
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实在太重要了!
振轩,在这儿,在这个小镇里生活多么沉闷。
你在这儿待了一年,走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对不对?
可是,这对一个姑娘来说就很糟糕了,每天除了坐在家里想你,再没别的事可干了,最后我再也忍不住,就给你写信了。
振轩:
(很快地)我从没收到过信。
我没收到过。
碧云:
或许没有,可是你回信了。
振轩:
回信?
你说什么?
碧云:
你愿意看看你的回信吗?
(她走到卧室,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拿出一一沓信,选了一封递给他)这就是你的回信。
你看这是新加坡的邮戳。
振轩:
这倒真像我写的字。
(念)“碧云,亲爱的……”这是什么意思?
碧云:
念下去吧。
振轩:
(念)“我收到了你的信。
这封信飞到我手里好比清凉的甘露洒遍了沙漠。
亲爱的,我问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挂念呢。
~~~~~~~~~”天呐!
你总不会认为我能写出这样的废话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云:
(递给他另一封信)这是你写给我的第二封信,从矿上寄来的。
这是一封很美的信。
你念吧。
振轩:
(生气的扯开,念)“夜里我走到外面星斗底下,觉得月光下的云彩仿佛映着你秀丽的面庞。
啊!
我的爱!
我多希望你不在这儿,这样你就不必被矿上的尘土和嘈杂污染;可是若我不能跟你共享赤道之夜的美妙星空,我的心却像针扎那样痛……”(他把信扔在桌上,转过身来对着她,说不出话来)
碧云:
(毫不动情)这是特别美的一封。
还有,还多着呢。
你愿意看看吗?
振轩:
我告诉你,我从没写过这些信!
这都不是我写的!
碧云:
那这些信是谁写的呢?
振轩:
(非常生气地走来走去)鬼才知道!
这是一场荒谬绝伦的恶作剧。
你受骗了!
我会彻底查清的,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我去请侦探。
我会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乱!
我会……
(他走过来,跟她面对面站着,发现她平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兴趣)
振轩:
我这是怎么了!
你千万别相信这些信!
这不是我写的!
要不然你就不会像现在像老朋友似的,十分自然的迎接我了。
不对!
你明白!
你一定明白!
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
碧云:
我尽力……我告诉过你一定得有……回信才行……我不敢把我的信寄给你,可是一定得有回信。
(振轩盯着她)所以我就自己写了。
振轩:
是你自己写的!
?
碧云:
是的。
振轩:
这些信?
就是这些信?
碧云:
是,我不得不写。
振轩:
(他盯着散乱地放在书桌上的信,茫然无语)可是笔迹呢?
碧云:
哦,那很容易。
我有你写给我母亲的信。
振轩:
你模仿我的笔迹写的?
碧云:
(客气地)那么标准的小楷很容易模仿的。
振轩:
(突然不安起来)没有人看见过这些信吧,有人看见了吗?
碧云:
信是从邮局寄来的。
振轩:
你的意思是说人家看见信封了。
真是够了!
……你没把这写信给别人看过吧?
(看见她沉默不语,他生气的回过身来对着她)你给别人看过吗?
你给别人看过吗?
碧云:
(她欣赏她的回答,也欣赏她的回答对他的影响)只给人看过一部分,从没给人看过整封信。
能够跟别人聊一聊你,是非常愉快的事,这是我唯一的乐趣。
振轩:
你告诉别人这些信是我写的?
说我们定婚了?
碧云:
我不是有意这样。
真的,我不是。
我只是没法保守秘密。
这儿还有你给我的电报呢。
振轩:
我的电报?
!
[她打开桌子上的盒子,拿出一叠电报。
]
碧云:
(不害羞地、真诚地说下去)你每换一回地址,就给我发一个电报。
你想得真周到!
不过,这跟你的信一样我没法保守秘密。
振轩:
(狼狈地站在那儿,那些电报在他手上松开了)我的天啊!
(他打开一封念道)“我离开新加坡到马来亚观察十四天。
地址:
由樊振轩先生转交。
”(他把那捆电报使劲扔在桌上,因此几乎碰翻一瓶玫瑰花,他赶快扶好)
碧云:
还有,这些是你送的花。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些花。
[振轩缩回手来,好象花上带了电似的。
振轩:
什么花?
碧云:
这些……所有这些花。
你走后每个星期都送花给我。
振轩:
(惊倒)够了!
(现在他的惊讶达到顶点,变成嘲笑了)
碧云:
你在花上破费不少,我喜欢花,可是你花那么多钱买花,我得骂你。
振轩:
花那么多钱?
那你骂我,我说过什么?
碧云:
(由于他改变态度,她只惊吓了一刹那)你反而送我比以前更大的一束花……等等……这就是你放在花上的卡片。
(她又走到那张要命的书桌跟前,拿出一捆花商的卡片)
振轩:
这卡片也是我的?
碧云:
是的。
振轩:
(有点发狂的大笑)那我还真是有点浪费了!
碧云:
这儿有一张!
你写道:
“如果我所有的一切,连我整个身心,都献给你也嫌少,那么这些可怜的花怎么能算多呢?
”
振轩:
那是我写的?
很好,很好。
我都不知道我描写感情还有这样的才华呢!
碧云:
随后,你马上又送给我一个戒指。
振轩:
(跳起来,吃惊得顾不上他的嘲笑态度了)戒指!
什么戒指?
碧云:
我们的定婚戒指。
那回你是真破费不少。
振轩:
(害怕的瞧着她的手)可是我没看见……你没戴着……?
碧云:
不在那儿……在这儿呢,贴着我的心。
(她从上衣里拿出一个挂在链子上的戒指,放在嘴唇上吻了吻。
凝视着他)我最喜欢钻石。
[振轩的眼睛露出新的恐怖神情。
他开始迎合她。
振轩:
女人都喜欢钻石,很漂亮。
(她走到她跟前去,很温柔地说话,就跟对小孩一样)你没把你的戒指给别人看过吧?
碧云:
只给几个人看过,一两个人。
振轩:
给几个人看过!
(然后他控制自己,温柔地拉住她的手,继续说话,就跟对小孩一样)坐下,碧云。
我们必须得谈一谈,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
碧云:
(她咯咯地笑着挣脱他的手)我没疯!
我神志非常清醒。
我必须把什么都告诉你,让你看看事情有多么严重。
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振轩:
怎么办?
(他慢慢地直起身来,好象知道她头脑清醒,他就如释重负了)我要乘下一趟火车回上海去。
碧云:
留下我一个人了结这事?
振轩:
你不是没有我帮忙就干了这些事吗,你冷着心肠假造了这些信……
碧云:
不是冷着心肠,振轩。
记住!
我是很动心的。
振轩:
我不相信。
(责难地)你写这些信就是为了取乐!
碧云:
我就是喜欢写这些信。
我写信就是在想你,想到你……
振轩:
胡说!
不是想我。
你不会认为我真是那种能写出这样的……这样的胡话来的人吧?
碧云:
(伤心)这我不知道。
(振轩无奈)我跟别的姑娘没什么不同。
我们都是这样。
(回忆着碧玲的话,重说一遍)我们必须有个人,可以想念,可以交谈。
这主要是因为我们没什么事可干。
我又不像那些戏子一样,每天都接触有不同的男人。
振轩:
(对这点事实感到吃惊)这话说的太可笑了
碧云:
这是真的。
我知道我干过头了。
我一干开头就止不住。
我也不想止住。
它迷住了我,所以我就一直干下去,至于别人,随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可是如果你现在就走,人家发现我干的事,那她们就会以为我真疯了。
那我在这儿就没法活下去了,没法活下去了!
(振轩沉默不语)可是如果你留下,那就好办了。
只要一两天就行。
然后你再去,这样就算你救了我。
这点要求算多吗?
(做作)
[振轩还是沉默不语,为难。
碧云:
(激动起来)你一定得帮我忙。
一定。
我对你那么坦白,现在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这辈子从没跟任何人像这样……这么坦白….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要是你撇下我在这儿,让别人笑话我,讥讽我,那我……我会受不了的。
要是你稍微仁慈点,仗义点……振轩,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吧!
振轩:
我……我心里乱得很……好吧,我留下来!
碧云:
太好了!
你真好!
我早就知道你最好。
这样事情就都很简单了。
(她面前展开前景)我们可以很平静地在这儿待两天,然后你再走……我会给你写封信……
振轩:
(听到这话不愉快地吓了一跳)给我写封信?
干什么?
碧云:
(坦白地)告诉你我错了,解除你跟我的婚约……你就回我一封信……很悲伤,却果断……勉强接受我的决定……
振轩:
我写一封回信,而且要很悲伤,却果断……说不定你还是不放我。
碧云:
我保证放你。
你还不信任我吗?
振轩:
信任你?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我不能待了。
你对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走了。
碧云:
(慢慢走到窗前去)你现在不能走。
我听见母亲和碧玲来了。
振轩:
这就更有理由了。
(他找他的帽子)我跑出去好了。
碧云:
(堵住门)你不能走,振轩!
别把我逼急了。
你要是走,我就……
振轩:
什么?
碧云:
你要是现在跑了,那他们就能看见你了。
她们会认为你是流氓,彻头彻尾的流氓!
她们不是看见你每个礼拜都来信,还有你送来的礼物吗?
你也给母亲写过信……我这儿还有你的信。
她们会说你是个负心汉,为了南洋的姑娘把我抛弃了。
这要是传出去,那姑娘也会听说,然后……
振轩:
全是谎话!
我可以解释……
碧云:
要解释你的信,你送的礼物和你的戒指,那可够你受的。
她们来了!
我听见他们上楼来了!
你跟她们怎么说?
振轩:
讲事实。
我得摆脱这事。
我跟你说……
碧云:
(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不,振轩!
原谅我,我刚才只不过是想试试你。
我会让你脱身的。
交给我来办吧。
振轩:
(要挣脱她)交给你?
,不行!
碧云:
(还是紧紧地抱住他)记住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我爱你。
[这话使他惊讶得愣了一下,这当儿有人敲一下门。
蒋夫人:
(在舞台外)我们可以进来吗?
碧云:
(生气地)进来!
[振轩已经向门口走去,正好碰见蒋夫人走进来。
她抓住他的手寒暄。
碧玲跟着她进来。
蒋夫人:
振轩!
刚才碧玲还跟我说你和碧云……
[振轩受到这两个女人的热烈欢迎,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他刚要说话,碧云演戏似的抢先说话。
碧云:
你先别说了,母亲,振轩和我解除婚约了!
[蒋夫人和碧玲躲开振轩,惊吓不已。
蒋夫人:
解除婚约了?
为什么……怎么了?
振轩:
蒋夫人,我……
碧云:
(拦住他的话,走到母亲跟前)母亲,你别问了。
振轩刚刚和我一块儿度过了很困难的、很痛苦的一个钟头。
蒋夫人:
怎么回事,碧云?
振轩……
[她在一边扶着碧云,碧玲赶忙到另一边去扶着她。
振轩:
蒋夫人,我可以解释一下。
碧云:
不用了,振轩,解释也没用。
有些女人感觉到的事,那是没法解释的。
我知道我做对了。
振轩:
(绝望地)蒋夫人,我向你担保……
碧云:
(好像快要发神经病了)振轩,你不要再说了。
我不怪你。
母亲,我不怪他。
我求你快走吧,正好来得及赶下午的火车。
振轩:
胡说,碧云,你必须让我……
碧云:
(狂暴地)振轩!
结束了!
你明白吗?
结束了!
(她挣脱母亲和碧玲的扶持,走到桌前去)看,这是你的信。
我要把信都撕了。
(用手撕信)走吧,我求求你,走吧!
(她几乎发歇斯底里)
振轩:
不是,我必须得解释……
碧云:
(往后倒在她母亲怀中)让他走,母亲!
让他走!
蒋夫人:
对,走吧!
走吧!
你没看见你把这孩子折磨得多苦吗?
你快走吧。
碧玲:
快走吧!
再不走她就……
[这时候蒋夫人和碧玲一齐催他走
振轩:
(他没法让她们听他说话)那好,我走,我不说了!
[他抓起帽子跑出去,砰的一声关上身后的门。
碧云离开母亲和妹妹身边,脚步蹒跚,很快地跑到门口,温和地向下喊叫。
碧云:
别生气,振轩!
我不怪你。
(可以听见街门砰的一响。
碧云用极好的悲剧方式作出支持不住的样子喘气)快给我倒杯水,碧玲。
过一会儿我就好了。
[碧玲跑到卧室里去。
蒋夫人:
孩子,定一定心,母亲在这儿呢,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碧玲拿着水回来。
碧云喝了一点。
碧云:
我会告诉您的,母亲,我会……什么都告诉您……过一会儿吧。
(她喝水)现在我想一人带待会。
你们出去……我得一个人待会(站起来走到炉火跟前去)我的梦破灭了。
(她把两条胳膊放在烟囱架子上,脑袋抵在胳膊上)
碧玲:
母亲!
我们走吧!
蒋夫人:
碧云,我们就在南屋。
碧云:
(等她们走出去,抬起头来,嘟囔着说)一切都化为灰烬了!
一切都化为灰烬了!
碧云:
“碧云,我最亲爱的……我在火车上……灰心了,泄气了……为什么你这样对待我呢……为什么你使得日头暗淡无光……为什么你扑灭星星的亮光……扑灭星星的亮光呢?
……碧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要弥补一下……我向你保证……碧云,不要把我从你的生活中完全赶出来……我受不了……我……”
[她在写字的时候,幕徐徐落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