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杀遗族生活经验之叙说研究自杀遗族生活经验之叙说研究许如悦1 洪瑞斌2 张琼文11. 三军总医院精神医学部 2. 中国文化大学心理辅导学系【摘要】目的 本研究主要目的为了解自杀遗族在亲人自杀后的生活经验,包括面对自杀事件冲击下的心理与情绪状态、对生活与社会关系的影响、调适方式等。方法 本研究采用叙说研究法,透过深度访谈收集自杀遗族深入的叙说资料,并形成丰厚的生命故事。最后本研究有6 位受访个案,其中2 位为手足自杀、2 位为(祖)父母自杀、2 位为子女自杀。结果研究结果发现自杀遗族在面对亲人死亡对其生活经验的冲击,可区分为个人内在与外在结构冲击,个人内在冲击即失落悲伤反应,而本研究中的遗族多数
2、停滞在逃避阶段与对抗阶段,并未进入重新建立阶段。外在结构冲击则受到家庭结构、舆论压力、人际互动、他人眼光,因而产生不同的对应策略,研究也发现遗族对自杀事件之调适策略,受到社会对自杀的烙印程度及他人眼光所影响。而自杀遗族之社会支持部分,在本研究中发现,家人与亲戚之间不会提及自杀事件,在朋友与专业人员的部分,则反而较能主动透露,而与自己的关系大多存在着矛盾的心理感受。结论 关于自杀遗族对于参与遗族团体的看法,本研究中个案多为拒绝的态度,因此本研究建议需要更多个别性的支持,才有可能回到社会关系与团体中对话与重建。引言自杀是个人在完全了解和期望出现致命结果所主导和执行的行动。根据卫生署的统计,台湾在2
3、005 年中有4,282 人死于自杀。自杀死亡不仅是十大死因的第九位,并且已连续9 年列入国人十大死因之列。平均而言,每日有12 人死于自杀,每十万人就将近19 人自杀死亡。根据美国自杀协会的估计,平均每位自杀身亡者会影响6 位亲友。若以此来估算,近五年来,台湾已有超过十万人口被亲人的自杀死亡所影响。自杀虽然只造成个人身体上的伤害,未造成他人的伤亡,却带给自杀遗族们心理上的创伤。而这些创伤若没有一个适当的出口或处理,常常导致走向自杀的同一结果。因此自杀防治的工作固然重要,对自杀遗族的关注亦不可忽视。目前台湾对于自杀遗族的探讨正刚起步,而实务上针对自杀遗族协助的服务更有如麟毛凤角,目前仅有马阶医
4、院自杀防治中心针对自杀遗族提供关怀团体,对于提供自杀遗族服务方案成效评估的相关研究更是付之阙如。对于自杀遗族我们了解的有限,提供的支持与关怀更少。此外在自杀相关的研究上常见一推的数据,分析着自杀者的性别、年龄、自杀方式、原因,可是这些数据又和因亲人自杀痛苦地活着的自杀遗族有什么关联呢?数字与生命经验的关联性是什么?对专业助人者在临床上协助自杀者或自杀遗族时又有什么帮助呢?因此本研究主要目的为针对自杀遗族藉由访谈的方式了解自杀遗族在亲人自杀后的生活经验,并以叙说取向整理与自杀遗族的访谈、观察资料,汇整成一篇篇的故事文本,提供大众对自杀遗族生活经验有更多的了解,及助人工作者未来进行自杀遗族服务上的
5、参考。1 文献探讨1.1 自杀遗族悲伤反应亲人的死亡带给自杀遗族们生活的变化,不但让他们领悟出生命的有限、失去死者的支持外,更必须承担死者所留下的责任。然而哀伤是一个过程,并非终点;不是为了忘记失落,而是了解失落所带来的改变,并且决定如何继续向前。但是,过去的研究结果指出:亲人自杀身亡的遗族较其它原因死亡的遗族需要较长的时间渡过悲伤反应。虽然研究结果发现:自杀遗族和其它遭遇亲人瘁死的遗族,在亲人刚去世时,他们的悲伤反应并无显著性的差异,但是在亲人去世一年后,自杀遗族的忧郁症状仍未获得改善访谈6 位纽西兰自杀遗族的研究后,将自杀遗族的悲伤反应归纳如下:遗族在刚接获亲人自杀身亡时,感到震惊和难以相
6、信,对死者感到生气,并且觉得生活变得空虚。接下来是感到罪恶感和自责,以及家人间的相互指责。当遗族们试图找出亲人自杀的可能原因后,他们的哀伤过程才能渐渐离去,并且开始创造新的生活方式。然而,突来的自杀事件使得原有的家庭系统瓦解,导致家庭角色、功能的混乱,家庭成员间无法有效的沟通,因而导致自杀遗族无法有效地因应哀伤反应。英国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老人自杀死亡者的遗族和非自杀死亡者的遗族在忧郁量表的得分并无显著性差异,但是前者在被烙印、羞耻感、和被拒绝感等的分数却显著高于后者。在美国的一项调查也发现:自杀遗族在亲人自杀死亡后一年内较其它人有较高的自杀意念、自杀计划、或自杀企图)。尤其是鳏寡的老人更容易
7、在失落后立即采取自杀行动。Reed(1998)也从132位遗族中发现社会支持愈好者,哀伤症状愈少;相反的,愈感到被烙印和被隔离者,哀伤症状愈多。然而研究发现自杀遗族较其它遗族较少获得社会的支持。综合自杀者遗族生理、感觉、认知与行为方面的悲伤反应,可以发现整体悲伤反应的特征,包含:震惊、困惑、愤怒与罪恶感、怀抱悲伤、无意义、缄默。上述特征可能进一步形成压抑、寻找、怪罪、忧郁、绝望、孤独的危机。自杀者遗族的情绪错综复杂、污名化影响自杀者遗族走出悲伤、自杀者遗族对自杀意念之认同。1.2 自杀遗族的复原与调适影响复原与调适的因素包括:(1)自杀遗族与逝者的关系:与逝者的爱恨冲突关系愈强烈者,所受到的冲
8、击愈大;(2)自杀遗族诠释自杀意义的角度、对自杀的归因、对自杀责任的承担。多半的自杀遗族并不认同自杀、对自杀的看法与诠释分为无法接受型、可以理解型、无奈接受型与可以接受型四类;(3)遗族对丧葬礼仪的经验感受:多数遗族对亲人自杀葬礼仪式的感受与经验多为负面;(4)社会烙印:遗族的社会烙印来源有部份是来自于亲友,但绝大部分是来自于媒体的污名化影响。(5)社会支持:社会支持度愈高冲击愈小。由以上的实证数据可以得知:哀伤虽然不是一种疾病,但是却可能造成遗族的身心伤害,因此必须接受哀伤照护。Schneidman 将帮助自杀死亡遗族渡过哀伤过程的特殊照护过程称为postvention (Pasnau, 1
9、999)。目前欧美地区多成立遗族自助团体或是举办团体治疗来帮助自杀遗族。然而这种对遗族的后续照顾却可能因为文化上的差异,很少被东欧、中东、亚洲、以及西班牙语系等国家所重视,因而多未发展类似的治疗计划(Krysinska, 2003)。从台湾的文献回顾中,仅有一篇是报导921 灾后一个自杀个案家庭的辅导历程,描述个案自从丧妻后出现愧疚感、自责、失落、孤单、全家被认为是上辈子造孽、以及成年子女因未侦察到母亲自杀的前兆而被指责为不孝的情形(冯、樊, 2001)。其余论文则多在探讨自杀遗族的悲伤反应与调适历程(蔡松芬,2004;吕蕙美,2004;郑淑惠,2004;吕欣芹,2005;游贺凯,2006;蔡
10、佩娟,2006;洪雅臻,2007;陈淑惠,2008)。整体而言,过去自杀遗族的议题很少被社会关心,也缺乏健康专业人员的照护。自杀遗族只能承担被社会烙印以及失去亲人的哀恸,因此必须藉由研究让遗族们的生活经验被社会正确的了解,教导大众减少对他们的伤害,同时藉由叙事(narrative)的方式,让遗族有机会重整他们的生活经验,展开不一样的人生。并使医护人员或助人工作者增进对自杀遗族服务的知能。2 研究对象与方法国内在进行自杀遗族研究上多采取深度访谈(蔡松芬,2004;吕蕙美,2004;郑淑惠,2004;吕欣芹,2005;洪雅臻,2007;陈淑惠,2008),少数采取叙说取向(游贺凯,2006;蔡佩娟
11、,2006)。因为以完全的叙说取向进行自杀遗族研究是一项难辛的任务,深度访谈则是一个较可行的策略,因此本研究采取深度访谈后依访谈内容写出故事文本。最后本研究共访谈了六位自杀遗族,并整理、撰写六个故事文本。其中二个个案属手足自杀,二个个案属(祖)父母自杀,二位则属子女自杀。至于为何采用叙说研究法,因叙说取向深受社会建构主义的影响,主要代表人物为White &Epston,White & Epston(1990)企图在个案所说充满问题的故事版本,找出主流叙事以外的可能性,很清楚透过叙说的方式,希望朝向治疗或转化的结果。通常进行的步骤为建构、解构、再建构。White 认为即便最边缘的生活,还是一直存
12、在着活生生的经验,只是受主流叙事边缘化,并去除其权力。Freedman & Combs 也认为叙事治疗的作用就在使人的活生生的经验能反抗主流叙事,进而超越主流叙事,扩充多种可能性(易之新译,2000)。也就是使边缘、非主流的故事赋予意义与价值。回到本研究的焦点,自杀在主流叙事或论述之下,通常被视为没有用,不应该,不负责任,违反孝道或宗教信仰,或是个人的问题等等,受到贬抑与烙印,因而陷入痛苦。而自杀遗族在自杀者身亡后除了复杂的情绪与处理丧礼外,尚承受外在对自杀者死亡责任的承接,有时亦将来自外在社会的烙印内化。所以本研究期待藉由生命叙说的方法,贴近自杀遗族活生生的经验,理解其整体生命意义与价值,再
13、从自杀遗族个人独特的生命意义,理解自杀遗族生活经验的意义。透过此一过程,希望产生不同于主流的叙事,并协助自杀遗族重新修复因亲人自杀时所产生的社会关系之失落与断裂。3 研究结果自杀遗族的故事本研究以深度访谈的方式共访谈了六位自杀遗族,以故事文本的方式将自杀遗族在经历亲友自杀后的生活经验呈现,并在下一个段落进行结果的分析与讨论。但因限于有限篇幅,此处研究者仅选取2 个较具代表性、较深厚描述的个案做呈现。3.1 故事一:阿慧的故事“阿慧!卡紧啦!上课快来不及了啦!哥哥都已经准备好在等你啦!阿嬷扯开嗓门大喊。”“阿嬷,人家今天不想上学啦!”“按怎?”阿嬷问。“呣,巴肚痛啦!拜托啦,今天我不想上学,你跟
14、妈妈讲啦!”阿慧撒娇的向阿嬷的肚子里钻。阿公阿嬷的孩子经不起阿慧的撒娇,阿嬷向妈妈讲说让阿慧今天在家休息,反正幼儿园又没在教什么,而且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四处跑的。于是妈妈就带着哥哥上学去了。在妈妈和哥哥出门后阿慧却生龙活虎了起来,开始要求阿嬷带自己出去玩。但六口之家的家事就够阿嬷一人忙了,没办法带年幼的阿慧四处玩,因此哄骗她如果帮阿嬷把所有的家事都做完,还有时间就带她出去玩。阿慧开心的答应了!“那我要做什么呢?”阿慧问。“就先从收衣服开始好了!”阿嬷说。剎那的童年记忆祖孙两个人一个负责在后阳台收衣服,一个负责把收下来的衣服搬回屋内。就在来来回回间,阿慧被一个奇怪的画面给吸引住而停下了步伐。她
15、看到阿公的脚腾空于地面,脖子跟窗帘的拉绳连在一起,头低低的。阿慧大叫一声阿嬷!阿嬷以为阿慧发生什么事从阳台冲了进来,却也被眼前的这景象吓住了!接下来的事一切都发生了太快,快到阿慧只记得阿嬷打了几通电话,爸妈赶回家,住的房子卖掉,阿嬷回南部不再和自己住,像是炎夏里的冰淇淋一下子就融化的不见踪影。阿慧觉得很生气,都是讨厌的阿公,虽然消失了,可是却害得自己和最亲爱的阿嬷分开,久久才能见一次面。阿公的走,秘密其实常常阿慧都会怀欵自己当年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还是自己在乱想,很想问人但不知道可以问谁,因为长大的过程中家族里没有一个人讨论过这件事。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错,为什么妈妈、阿嬷都没有关
16、心过自己,那个年幼的自己的惊吓、生气、孤单是不是不算些什么?不值得过问?是故意还是无心的忽略?一直到了大学才鼓起勇气向妈妈确认,才发现妈妈原来不知道我其实在现场,疑惑才得到解答,也从妈的表情发现这件事对妈的影响很大,较能同理妈的伤痛,长期以来母女关系的那道隐形墙经由妈妈脸上的两行泪瞬间崩解。原来妈妈不是故意忽略我、不照顾我,当时她处理自己的丧父之痛都来不及了,怎么有能力来照顾到我,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场。阿慧没有再问,因为她不想让妈妈再流眼泪了。阿慧开始觉得过去对阿公的埋怨好像有点不孝,他其实也不是个坏人,他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跟人说话,除了吃饭不会出房门,虽然不像阿嬷这么疼自己,但当调皮
17、捣蛋或犯错时却也不曾开口骂过自己。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不和阿嬷一起去收衣服,他看我在屋内是不是就不会自杀,或是可以阻止事件发生。又过了几年阿嬷生病了,阿慧和妈妈回南部去看她,那时候刚好只有三人在场,妈就问阿嬷“爸走的那时候阿慧是不是在?”阿嬷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顿时空气凝结沉默异常,妈也没再问,之后家人也都没有再谈、再问。过没几天阿嬷过逝了,这个秘密就永远留在心中!但是阿慧觉得这个秘密把自己、妈妈和阿嬷的关系拉的更紧密了!虽然妈妈有交待过这件事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因为是丢脸、不光彩的事,自己也不会随便讲,毕竟觉得是社会不接受的事。不过因为念的是助人相关专业,从大学时第一次开始整理这件事,然后在捷
18、运上不顾他人眼光大哭后,会开始有选择性的陆续告诉身边的好朋友,但和家人间则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因为阿嬷过逝了,再谈怕妈妈伤心。关于自杀由于后来做的是助人相关工作,阿慧觉得自己比较能同理遗族,但仍无法同理自杀者。比如说之前工作上也有遇到自杀个案,就还是觉得自杀的人很自私,觉得一死百了,可是把债务、伤痛全部留给活的家人,真的很自私。然后比较可以同理遗族或自杀未遂者家属的心情。因为发现自己的状况,所以有时候也会提醒自己,不要太过投射。不过好像还是有分,像是如果他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不想拖累家人,来去死一死,就比较不会,如果他是不顾家人感受,只为了自己的解脱就真的比较会。至于相关的书或影片,除非是工作上一
19、定要的,不然阿慧不会想要看,因为还是会让自己想到不愉快的事,然后其它人怎么看我家有人自杀这种事情。跟别人谈则要看对象,家人可能看情况,跟好朋友可以谈,不过有时也会可能有顾虑,不好意思讲太多。就担心外人不了解反而被指责、批评,所以要比较好的朋友才能谈。但不会想跟专业人员谈,因为好像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严重,而且因为自己也是做这行,都同行的,还是会担心其它人怎么看。跟其它自杀遗族也要看状况,比如说在工作上遇到个案,真的需要自我揭露时会讲一下,对和家属建立关系有帮助。但如果是参与团体担任member 的角色,又会担心因为时间、关系很多因素的不同,异质性太大,怕经验无法彼此同理、接纳,就算参加了也没办
20、法跟他们互动。离外公过逝也很久了,现在阿慧回头看外公自杀的这件事会觉得反正事过境迁,死者为大,不然能怎样,也不能把他挖出来。而且学习用正向的观点去思考,这件事反而让自己跟阿嬷更紧密,share 共同的密秘,在工作上的敏感度也增加。2.2 故事二:芬子的故事不想说的秘密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想讲这件事,也没有让很多人知道我哥是自杀身亡的。后来我结婚、换工作,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我有个哥哥。不愿承认的真相其实当接到受访的邀请时心情是很犹豫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怕被问到些什么。过世的是我哥,其实在他死之前他已经搬出去,而且之前他有欠卡债,曾经为了钱的事情我和他不太好,在他死掉之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而且
21、当时我已经结婚了,所以后来和他并不亲近,也不晓得怎么发生的。那天一大早,家中电话响起,来不及接,但仍响了好久好久,在赶过去接电话的当中,直觉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接听后是妹妹打来的,她急促又不安的声音,说哥死了,我觉得一定是我听错了,再三确认、并问及如何发现、是不是弄错了,她说”是警察发现他的,在车子里烧炭自杀,核对过一些数据,应该没有错”,现在警察通知家属尽速至警局认尸,我和先生赶着搭出租车前往,人还在车上,眼泪就像关不起来的水龙头似的无法止住的往下掉,先生一边安慰我、一边提醒我可能会让司机先生觉得奇怪,但我终究是一路哭到警局的。接续开始一系列验尸繁琐的流程,警察征求一名家属前往认尸,其它家属
22、先稍等候,小弟说怕父母承受不住而他是男生因此自告奋勇随警察去了,而后回到家属等候区时,我依旧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反复问了几遍是否确认是我哥,并要求警察给我个证据好让我相信,因此警察拿出了事发现场的采证照片,与他的遗物,物品的味道很难闻,而因为事发距离发现,推估已有好多天,至少约有一周了,有些部份已无法辨识,但可供辨识之部分则很清楚看得出来是他,采证照片我遮遮掩掩的看,因为不想让父母看到更加伤心难过,但我激动不已,眼泪狂飙,只是一直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死”,”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死的”,”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对整个家的冲击同时也看到父亲压抑的男性性格亦抵挡不住这事的打击,老泪纵横,
23、我几乎没看过父亲哭,只有在祖父母与外公过世时例外,而母亲则边哭边不断询问”会不会被报纸刊登出来”,”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怎么这么傻”,”和家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仇恨,发生事情也不告诉家人”,并再三告诫我们”这种事不光彩,不要告诉别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造成整个家庭前所未有的冲击,极大的震惊、不安、不解(许多得不到解答的疑问与连串的问号)、担心、难过与无法言喻的苦痛,家人在其中似乎变得团结,之后经历处理他的遗物、后事,以及为了他债务的问题伤透了脑筋,帮他处理了一堆信用卡账单,可是因为不晓得他在外面还有没有欠钱,所以我们家人都到法院去办理抛弃继承的事。办丧事、跑银行、跑法院,还要上班,那阵子我真的
24、累坏了,心情很不好,又不敢跟别人讲,且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触及一些生活中的事物,便很容易连结到与他过世相关的情景、开始哭泣,甚至不论当下身处何地,并觉得自己是否得了忧郁症。回头探寻这其中的家庭脉络,因为家庭气氛不佳(父母关系不佳、亲子、手足关系冲突)、住在家中不自由(会受父母管教、叨念),渐渐的,他从原先习惯性的晚归、而后几天才回来一次、之后搬出去住,虽然父母相当不高兴与反对,但影响不了他的决定。因为自小的手足竞争关系以及他霸道、常会欺负我、几乎没有照顾过我,让我对于他一直有许多复杂的情感,生气、讨厌、埋怨、期待被照顾、羡慕他天生聪明并且庆幸他不用功念书因此成就没我好等等,负面的观感比正面的多,
25、因此长期以来我们的关系不好,而由于结婚后较少接触,加以年岁渐长,其实曾经思考过与他修补关系的可能性,只是事件发生后一切均为时已晚,现在再回想当时的考虑,却一直未曾附诸实行,只是徒留遗憾而已。其实对他的死我有很深的guilty 与懊悔,因为他死后我常在想,是否因为我们关系不好,他担心向家人求助会遭到鄙视与嫌弃,因而发生事情时未曾向家人提过只字词组,而选择走上结束自己、终结痛苦的这条路,或许这是他最后做的一件负责任的事不让家人代为承担,但他却没想到这个行为,其实带给家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痛与无法释怀的遗憾。有时候就会想如果那时候已经和他和好了或是有跟他联络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此有时候想起
26、来还是会感到难过。不能说的秘密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想讲这件事,也没有让很多人知道我哥是自杀身亡的。后来我结婚、换工作,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我有个哥哥。曾经跟我弟、妹谈过,还有他女朋友,因为那时候他有女朋友,但也只有事情刚发生的那时候,而且仍有许多事情无法获得解答,总觉得和别人谈似乎没有用。不过最重要的是会担心别人的看法吧!尤其那时候我和我老公先公证结婚,尚未宴客,原本计划办喜宴的,但突然发生这种事,所以那时候就决定先暂缓。下一步怎么走?家人的遗憾与难过始终无法消去,而之后每年的各种民间节日,例如:清明节、普度,另外还有他的忌日,去祭拜他、替他上香成为我们全家最为重视的活动,父母也在家中立了个神桌祈福,
27、但是几年以后,每每到了祭祀时节,却是我很想逃开的时候,因为我想回避那样的伤痛,运用一切理由不去替他上香,最终我终于还是逃开了,刚开始我觉得如释重负,不需要再面对父母的悲伤与自己的罪过,但渐渐的我还是无法放下,我思考着是否要运用一些方式做为怀念(或称为补偿)。4 研究结果与分析本研究采用深度访谈方式收集数据,透过六位自杀遗族主观叙说当亲人自杀死亡后,对生命经验所产生的冲击,以及在人际互动与社会脉络中,可能实行的因应模式,并以故事文本的方式呈现。以下将对访谈的内容及故事文本进行分析。4.1 自杀遗族面对亲人死亡事件的悲伤经验与所承受的压力,及其对生活经验的冲击综合受访者的主观经验描述,自杀遗族在面
28、对亲人死亡的悲伤经验与所承受的压力,以及对其生活经验的冲击部分,区分为个人内在与外在结构的冲击与影响:4.1.1 个人内在冲击自杀遗族受到亲人自杀的事件,所受到的个人内在冲击会随时间、生活应对策略而有所转化。个人内在冲击与影响,主要以遗族的悲伤反应为主,研究中可区分为七个主题,即七个悲伤的主要特征:震惊、困惑、罪恶感与愤怒、怀抱悲伤、无意义、缄默、解脱感。当亲人自杀死亡事件发生后,遗族即陷入悲伤,进入Rando 所提出正常悲伤的心理过程前两个阶段:1、逃避阶段:会出现震惊、困惑、沮丧、否认、思考复杂的反应。2、对抗阶段:通常在此阶段会有恐惧、焦虑、愤怒及罪恶感、沮丧、认同逝者的强烈悲伤反应。研
29、究中的遗族多数停滞在第一与第二阶段的悲伤反应,即震惊、困惑等七个悲伤反应特征,并未进入Rando 所提的第三个重新建立阶段,遗族开始能够减少其悲伤反应,并对其他人事物发展新的兴趣,允许自己发展新的关系等。在研究中,除正常的悲伤反应外,多数遗族出现急性悲伤反应。美国著名精神科医师Lindermann针对一次意外灾难中观察丧亲者,归纳出悲伤模式,提供急性悲伤的分类模式,即丧亲者出现身心症状的不适、逝者萦绕脑海不去、对逝者或者死亡发生当时的情境,感到愧疚、敌意反应、失去遭遇失落前的生活功能、发展出逝者曾有的行为特质等六个特征。本研究发现,六位自杀者遗族有两位出现与逝者曾有的行为特质,并罹患严重的精神
30、疾病,目前必须仰赖精神医疗的照护,且两位遗族在患病前,即有出现失去遭遇失落前的生活功能以及明显不适的身心症状,其中一位仍有强烈的自杀企图。综合六位遗族在亲人自杀死亡事件发生后,除正常悲伤反应外,仍会发展出对逝者或者死亡发生当时的情境,感到愧疚、敌意反应、逝者萦绕脑海不去等病态的悲伤反应。遗族的悲伤反应在经历正常与急性阶段的哀悼期,其过程中,多数遗族曾有或目前仍陷入悲伤历程中的危机。吕欣芹、方俊凯、林绮云(2007),针对自杀者遗族之研究,建构出遗族调适悲伤的危机模式与任务模式,包括六个主题:表达压抑、放手寻找、同理怪罪、告别忧郁、超越绝望、祝福孤独。本研究发现,多数遗族曾有或目前仍停留在调适的
31、危机中,例如:压抑、困惑、怪罪、忧郁、绝望、孤独。在压抑部分,由于自杀在时间点上通常是非预期死亡,在本研究中,自杀者的自杀方式属于剧烈的程度,包括有烧炭、上吊、坠楼等,逝者也较为年轻,遗族受到的惊吓成到高于一般自然死亡者的家属。而震惊、混乱无助的感受经常延续到整个葬礼期间,甚至有的遗族会延续到目前的生活。多数遗族在表达悲伤,包括对七个悲伤的主要特征:震惊、困惑、罪恶感与愤怒、怀抱悲伤、无意义、缄默、解脱感,在研究中发现,少数遗族仍停留在压抑、困惑、怪罪、忧郁、绝望、孤独等六大悲伤调适危机中,无法表达悲伤与愤怒,因而无法协助自己厘清与觉察自我内在的感受,致使悲伤的延宕。其中三位遗族仅能够完成两项
32、悲伤调适的任务-表达悲伤、告别逝者。其中三位遗族在自杀事件后,能够表达出内心对逝者的感受、诉说内心的愤怒与痛苦,且能够从纪念、怀念等仪式,完成对与逝者的连结,而完成告别逝者,平复情绪,并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例如:其中一位遗族从事相关精神科工作,协助自杀遗族,另一位则透过悼念的仪式,以另外的新生命取代自杀者的生存意义,另一位则是结婚生子,组成自己的婚姻家庭,开始新生命的延续。但多数仍无法找寻到解释逝者为什么决定要自杀的原因,仍无法放下对自杀者的困惑与理解,且诸多遗族对于逝者的自杀行为感到愤怒,认为是让家庭破碎、不孝、自私等行为,甚至有遗族将其不满转向对医疗机构专业人员无法防治逝者的自杀,诸多所产生的愤怒,致使遗族无法同理逝者,尊重逝者的选择,相信自杀对逝者而言是当时唯一的解决方法,感同身受逝者因为难以言喻的痛苦而决定自杀,而紧紧捉住对过去的依恋,无法回复正常的生活型态。4.1.2 外在结构冲击外在结构的冲击则受到家庭结构、人际互动、社会烙印、文化习俗,因而影响自杀遗族在面对与调适悲伤历程。华人世界是以家庭为单位,并非西方社会以个人为单位,一旦家庭成员有出现自杀事件,并非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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