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农家院里的瓮农家院里的瓮刘江滨 人民日报 ( 2018年03月24日 12 版)自父母先后去世,已暌离故乡八九年了。尽管每年清明节都回老家到父母坟前祭拜,但只是在麦苗青青的田野朝着村庄远远瞭上几眼,从没进过村。前些天,也许是有了点岁数的缘故,突然想到生我养我的村庄看看。于是便趁着假期有了一次故乡行。这个冀南平原的小村,变化之大可用“惊奇”二字来形容。临街所有的墙面都粉刷了白灰,整齐划一;原来坑坑洼洼、乱堆着柴火秫秸的街道消失了,代之以平展展的水泥路面,干净整洁;大多房子都是近年新盖的,门楼贴着彩色的瓷砖,漂亮气派,还有数座二层小楼矗立村间,惹人眼目。记忆中的村庄难觅踪影,让人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
2、。那天不算太冷,虽然不足够晴朗,天上的太阳依然放射着暖意。我去看望堂哥,进了院门,堂哥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闭着眼睛听收音机里的京戏,身旁放着小凳,上面有一杯茶正袅袅冒着水汽。我环视一下宽敞的院落,东南角摆放的七八只大瓮,粗粗笨笨的,十分突兀,闯入眼帘。一番寒暄之后,我指着那些大瓮好奇地问道:“哥,那些大瓮是干啥用的?”堂哥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我遂走过去,转了一圈,发现每一只瓮都是空的!这些瓮有的是陶瓷的,有的是水泥的,大小不一,高矮错落,有一只还缺了一个口。我看过之后更疑惑了,说:“咋这些瓮都是空的?没用你放着干啥?”堂哥今年七十多了,当过兵,喜欢看书,脑瓜特别好使,联产承包后曾是多年的产粮大户。他笑呵呵地说:“没用?咋没用?我这些大瓮就是历史的物证,我这个院子就是历史陈列馆。现在这些瓮可是稀罕物了,你去别人家看看,早没了。要不是我坚决阻拦,这些瓮也早让我儿子给砸了。你看那只瓮缺了一个口,就是儿子给砸的。”他也走过来,抚摸着大瓮的边边沿沿,柔柔的,像抚摸着他的婴儿。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我理解堂哥对瓮的感情,也了解瓮的过去。瓮在农村曾是一件不可或缺的家什,存水、腌菜、储粮是它的三大功用。先说存水。早些年村里没有自来水,用水就得去甜水井或机井上挑,扁担、水筲、水瓮是每家必配的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