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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斯TedHughes诗选.docx

1、休斯TedHughes诗选休斯(Ted.Hughes)诗选 英国诗人。生于约克郡。剑桥大学毕业。他的诗集有雨中鹰(1957)、会见我家里人(1961)、乌鸦之歌(1970)、诗选集(1973)等。休斯的诗风格严谨,感情强烈,富于形象。大部分诗歌反映出诗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痛苦的感受。乌鸦之歌中的“乌鸦”象征未被世界毁灭而幸存下来的人。2011年刻有诗人生平成就的石碑于当地时间本周二晚上被安置于英国国家圣地“诗人角”。纪念碑与乔叟、莎士比亚、雪莱、狄更斯等人的墓碑比肩而立。七愁秋天的第一愁是花园慢慢的告别它久久伫立在暮霭中象一个褐色的顶花饰一只百合花的主茎,它依旧不肯走。第二愁是雉鸡空荡荡的脚它

2、和它的兄弟们一起悬挂在一只钩子上。树木的金色裹在羽毛中而它的头却蒙在布袋里。第三愁是太阳慢慢的告别它唤回了倦鸟如今在集合黄昏的时刻那黄金而神圣的画图的底色。第四愁是池塘已经发黑毁灭了也淹没了水的城市甲虫的宫殿,蜻蜓的墓穴。第五愁是树木慢慢的告别它静静地在拆除帐篷一天它悄然离去了只留下枯枝落叶木柴,一根根扎营的木桩。第六愁是狐狸的哀愁猎手的喜悦,猎狐的猛犬的喜悦,蹄爪扑腾着直到大地接受它的祈求闭上了她的耳朵。第七愁是朱颜慢慢的告别朱颜露出了皱纹向窗外翘首眺望年岁正在打点行装象一个为孩子们举行过赛会的露天市场如今显得肮脏而又杂乱无章。(汤永宽译)蓟(袁可嘉译十四首,下同)不顾母牛的橡皮舌头和人们锄

3、草的手蓟象长而尖的刀子捅进夏天的空气中或者冲破蓝黑色土地的压力打开缺口。每只蓟都是复活的充满仇恨的爆发,是从埋在地下的腐烂的海盗身上猛然抛掷上来的一大把残缺的武器和冰岛的霜冻。它们象灰白的毛发和俚语的喉音。每一只都挥舞着血的笔。然后它们变苍老了,象人一样。被刈倒,这就结下了仇。它们的子孙出现,戴盔披甲,在原地上厮杀过来1967鼠之舞鼠落进了罗网,它落进了罗网,它用满嘴的破铁皮般的吱吱声咒天骂地。多有效的口衔。它不再吱吱叫了,它喘喘气想不出什么道道来了。“这东西没长脸,它准是上帝”,“没有回答也就是回答”。铁嘴巴,象整个地球那么有力想偷走世界的脊梁,用吱吱的叫声叫天崩地裂使每个人头颅里的脑子都换

4、成一堆扭曲了又松开的鼠肉,不断吱吱叫着的鼠,它想随着每一个蹦出嘴的吱吱声脱身,但它长长的尖牙堵住了出口门牙裸露在夜空里,威胁着星座,黑暗中闪光的星座,叫它们走开,离得远远的,当它正在这么干的时候。鼠突然明白了。它俯下头,不动了。鼻尖上有一丝哀求的血。1967马群破晓前的黑暗中我攀越树林,空气不佳,一片结霜的沉寂,不见一片叶,不见一只鸟一个霜冻的世界。我从林子上端出来,我呼出的气在铁青的光线中留下扭曲的塑像。山谷正在吮吸黑暗直到沼泽地亮起来的灰色之下暗下去的沉滓边缘把前面的天空分成对半。我看见了马群:浓灰色的庞然大物一共十匹巨石般屹立不动。它们呼着气,一动也不动,鬃毛披垂,后蹄倾斜;一声不响。我

5、走了过去,没有哪匹马哼一声或扭一下头的。一个灰色的沉寂世界的灰色的沉寂部分。我在沼泽高地的空旷中倾听。麻鹬的嘶叫声锋利地切割着沉寂。慢慢地,种种细节从黑暗中长了出来。接着太阳橘色的,红红的,悄悄地爆了出来,它从当中分裂,撕碎云层,把它们扔开,拉开一条狭长的口子,露出蔚蓝色,巨大的行星群悬挂空中。我转过身,在梦魇中跌跌撞撞地走下来,走向黑暗的树林,从燃烧着的顶端走到马群这边来。它们还站在那里,不过这时在光线波动下冒着热气,闪烁发光,它们下垂的石头般的鬃毛,倾斜的后蹄,在解冻中抖动,它们的四面八方霜花吐着火焰。但它们依然一声不响。没哪一匹哼一声,顿一下脚。它们垂下头,象地平线一样忍受着,在山谷上空

6、,在四射的红色光芒中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声中,在岁月流逝、人面相映中,但愿我还能重温这段记忆:在如此僻静的地方在溪水和赤云之间听麻鹬叫唤,听地平线忍受着。1957风整整一夜,这所房子远远地漂浮海上,树木在黑暗中崩裂,群山在轰轰作响,风大步踏过窗子下面的田野,推开黑暗和炫目的夜露踉跄向前,直到白昼降临,这时橘色天空下群山面目一新,风舞弄着刀片似的光,黑亮萤绿的光,象一只疯眼的晶体屈曲着。晌午我从宅边擦着身走过去一直到煤房门口。有一次我抬头张望穿过那股使我眼球凹进去的烈风,山上的帐篷呼隆隆叫着,它的拉绳绷得紧紧的,田野在颤栗,天边作着怪脸,帐篷随时都会嘭一声一下消失:风把只鹊扔得远远的,一只黑背鸥象一

7、支铁杆慢慢弯曲下来。屋子哗拉拉响着象精致的绿色高脚杯,风随时都会把它们粉碎。这时人在椅子里坐稳,面对着旺火,心头紧紧的,看不下书,不能思考,也不能说笑。我们望着熊熊的柴火,觉得屋基在动摇,但依然坐着,看着窗户摇晃着往里倾倒,听见地平线下面的石头在呼叫。1957栖息着的鹰我坐在树的顶端,把眼睛闭上。一动也不动,在我弯弯的脑袋和弯弯的脚爪间没有弄虚作假的梦:也不在睡眠中排演完美的捕杀或吃什么。高高的树真够方便的!空气的畅通,太阳的光芒都对我有利;地球的脸朝上,任我察看。我的双脚钉在粗砺的树皮上。真得用整个造化之力才能生我这只脚、我的每根羽毛:如今我的脚控制着天地或者飞上去,慢悠悠地旋转它我高兴时就

8、捕杀,因为一切都是我的。我躯体里并无奥秘:我的举止就是把别个的脑袋撕下来分配死亡。因为我飞翔的一条路线是直接穿过生物的骨骼。我的权力无须论证:太阳就在我背后。我开始以来,什么也不曾改变。我的眼睛不允许改变。我打算让世界就这样子下去。1970乌鸦的最后据点烧呀烧呀烧呀最后有些东西太阳是烧不了的,在它把一切摧毁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障碍它咆哮着,燃烧着咆哮着,燃烧着水灵灵的在耀眼的炉渣之间在蹦跳着的蓝火舌,红火舌,黄火舌在大火的绿火舌窜动之间水灵灵,黑晶晶是那乌鸦的瞳仁,守着它那烧糊了的堡垒的塔楼。1970子宫口的口试这双骨瘦如柴的小脚是谁的? 死神的。这双毛发丛生的、烧糊了的脸是谁的? 死神的。这副还

9、在呼吸的肺是谁的? 死神的。这件经济实用的肌肉外套是谁的? 死神的。这些不堪言状的肠子是谁的? 死神的。这些大成问题的脑袋瓜是谁的? 死神的。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血? 死神的。这双视力最差的眼睛? 死神的。这双刻毒的小舌头? 死神的。这有时觉醒的神志? 死神的。这场口试已过去,已逃脱,还是在进行?在进行。谁占有这整个雨水连绵、石头嶙峋的地球?死神。谁占有了所有空间? 死神。谁比希望还强大? 死神。谁比意志还强大? 死神。比爱还强大? 死神。比生命还强大? 死神。可是谁比死神还强大?显然是我。通过了,乌鸦。乌鸦的第一课上帝想教乌鸦说话。“爱”上帝说,“你说,爱。”乌鸦张开嘴,白鲨鱼猛冲进海,向下翻

10、滚,看自己有多大能耐。“不,不,”上帝说,“你说爱,来,试一试,爱。”乌鸦张开嘴,一只绿蝇,一只舌蝇,一只蚊子嗡嗡飞出来,扑向杂七杂八的华宴。“最后试一次,”上帝说,“你说,爱”乌鸦发颤,张开嘴,呕吐起来,人的无身巨首滚出来落在地上,眼睛骨碌碌直转,叽叽喳喳地抗议起来上帝拦阻不及,乌鸦又吐起来。女人的下体搭在男人的脖子上,使劲夹紧。两人在草地上扭打起来。上帝奋力把他们拆开,又咒骂,又哭泣乌鸦飞走了,怪内疚地。1970云雀1云雀起飞了象一个警告仿佛地球是不安的为登高,胸部长得特宽,象高耸的印第斯山上的印第安人猎犬的脑袋,带刺如出猎的箭但肌肉厚实因为要与地心斗争。厚实为了在呼吸的旋风中稳住身体,硬

11、实如一颗子弹从中心夺走生命。2比猫头鹰或兀鹰还要狠心一只高翔的鸟,一道命令穿过有冠毛的脑袋:不能死而要向上飞飞歌唱死而已已,听命于死亡。3我想你就是直喘气,让你的喘气声从喉头冲进冲出呵,云雀歌声向内又向外象海浪冲击圆卵石呵,云雀唱呵,两者都不可思议欢乐!呼救!欢乐!呼救!呵,云雀你在高空,停下来休息下降前,你摇摆不定但没有停止歌唱只休息了一秒钟只稍稍下降了一点点然后又上去,上去,上去象一只皮毛湿透的落井老鼠在井壁上一跳一纵的哀泣着,爬上来一点点但太阳不会理你的,地心则微笑着。4我的闲情逸致凝缩了当我看到云雀爬近云端在噩梦般的艰难中向上爬过虚无之境它的羽翼猛击,它的心脏准象摩托一样轰鸣仿佛是太迟

12、了,太迟了在空气中哆嗦它的歌越旋转越快速而太阳也在旋转那云雀慢慢消失了我眼睛的蜘蛛网突然断了我的听力狂乱地飞回地面。这之后,天空敞开,空荡荡一片,翅膀不见了,地球是捏成团的土盐。5整个可厌的星期日早晨天空是个疯人院充满云雀的声音和疯劲,尖叫声,咯咯声,咒骂声我看见它们头向后甩翅膀向后猛弯几乎折断在高空就象撒下来到处漂浮的祭品那残忍的地球的奉献那疯地球的使臣。6脚爪,沾满饲料,在空中晃动象那些闪烁的火花象从篝火中迸发出来的火焰云雀把嗓门提到最高极限最大限度地打呀打出最后的火花这就成为一种慰藉,一股清凉的微风当它们叫够了,当它们烧尽了当太阳把它们吸干了,当地球对它们说行了。它们松口气,漂浮空中,改

13、变了音调下降,滑翔,不太确信可否这样接着它们吃准了,向下扑去也许整个痛苦挣扎是为了这一垂直的致命的下坠发出长长的尖利的叫声,象剃刀般刮过皮肤但就在它们扑回地球之前它们低低地掠过、滑过草地,然后向上飞到墙头站立,羽冠耸立,轻飘飘的,完事大吉的,警惕的,于心无愧的。7浑身血迹斑斑古霍兰垂下头听着身子绑在柱子上(免得死时倒伏)听见远处的乌鸦引导着远处的云雀飞拢来唱着盲目的歌:“某个可怜的小伙子,比你更弱,更误入歧途将割下你的脑袋你的耳朵从你手里夺走你一生的前程。”獐鹿在黎明昏暗的光线中,在当年最大的一场雪中,两只蓝黑色的獐鹿站在路上,神色警觉。我刚到那里的一瞬间它们碰巧进入我的视野。它们把二、三年来

14、鹿的秘密生涯清晰地置于奇谲的雪花屏幕前,在全面崩溃的景象中犹豫盯着我瞧。有好几秒盯着我我想它们在等待我记起口令,发出信号一瞬间幕帷给吹开了在树不成树,路不成路的地方獐鹿向我走来了。接着它们弯身穿过篱围,伸直腿走下山坡,越过孤寂的雪地走向黑黑的树最后似乎是又滑又溜,一路飞奔飞入大雪片的旋涡,雪淹没了它们,很快也淹没了近处的蹄印雪把黎明的灵感修复为雪景。1979三月的河眼下这条河是丰盈的,但她的声音低沉,这是她皇上大海微服出行,走过乡乡村村。如今河水枯了。没有歌声,只有叨叨不绝的轻轻絮语。冬天的洪流毁了她她蹲在脏乱的河岸之间,摆弄她的破烂。如今她又丰盈了。深沉的合唱。那是天上干活的高耸的云彩到海上

15、度假来了。河水又枯了。一身瘦骨嶙峋她从漂白了的浮漂物的枯发中向上窥视,河床充塞着枯枝,怪寒伧的。如今河水又丰盈了,收集了披巾和矿物质。雨水带来了丰饶,但她拿走了百分之九十九,只留下百分之一给田野,让它活下去。如今她又枯下来了。如今她思念东风成疾。她在坑坑洼洼里缩成一团。刺眼的阳光使她头疼。她的鱼全没了。她颤栗。如今她又一次丰盈起来。她望着自己的土地。一丛毛茛从她的皱折中泼出来,明亮得遮掩不住。一条鲑鱼,一只硬银块似的母猪瞪大眼来瞅她。狼嚎是无边无岸的。它们拖得长长的嚎叫声,在半空的沉寂中消散,拉扯出些什么东西出来了呢?这时孩子的哭声,在这死寂的林间使狼奔跑起来。中提琴声,在这灵敏如猫头鹰耳朵的

16、林间使狼奔跑起来使钢陷阱咯咯响,流出涎水,那钢用皮包着免得冻裂。狼那双眼睛从来弄不明白,怎么搞的它必须那么生活它必须活着任天真无邪落入地下矿层。风掠过,弯着腰的狼发颤了。它嚎叫,你说不准是出于痛苦还是欢乐。地球就在它的嘴边,黑压压一片,想通过它的眼睛去观察。狼是为地球活着的。但狼很小,它懂得很少。它来回走着,拖曳着肚子,可怕地呜咽着。它必须喂养它的皮毛。夜晚星光如雪地球吱吱地叫着。鸫鸟草地上警惕的光滑的鸫鸟是可怖的,他像卷曲的钢而不象生物 一对平稳的乌溜溜、无表情的眼,两条细腿准备做突兀的跃动 一纵,一跳,一刺以夺得瞬间,拖出一条蠕动着的虫。没有懒散的踌躇,没有慵倦的注视,不叹气,也不搔头。就

17、只有跳跃,劈刺和掠夺的瞬间。莫非是它们专心一致的头脑或练就了的身躯,或天才,或一大窝小子使它们活着有这等子弹般自动的目的?莫扎特的头脑如此,鲨鱼的嘴巴也如此,一闻到血腥味就穷追,即使自己的腰部出血,自己给吞掉:效率如此高超不容任何怀疑来置喙或让障碍来使之偏离。人可不是这样。马背上的英雄气概,一张大书桌上以超台历的速度工作雕刻一座小小的象牙装饰品年复一年:他的作为崇拜自己可对他来说虽然他俯首弯腰,溶入祈祷,那些叫人烦乱的魔鬼,魔法和神明在炽烈的火焰之上,在一大片沉寂的黑水之下如何大声地哭泣。1960她的丈夫呆呆地回家来,一身煤灰,蓄意要把洗脸池弄脏,毛巾弄黑,要她靠板刷和搓衣板来懂得钱的顽固性格

18、。要她明白他是从什么样的尘土中得来他的干渴和止渴的权利,他流了多少臭钱换来这点钱,这点血汗钱。他要她受点委屈明白她有新的义务要尽。木屑似的炸土豆片,放在炉子里保温了两个小时,不过是她回答的一部分。他还听说了些别的,就把土豆片扔回炉子,走到房子那一头去了,唱着重归索伦托,嗓音象响亮的烂铁片,她的背鼓起来成了驼峰 一种侮辱。他们都想得到自己的权利他们的陪审员得从小小的煤灰上召集。他们的辩护状直接送上天,再不见下文。孩子般的恶作剧(吴笛译)男人和女人的躯体躺着,没有了灵魂,迟钝地打着呵欠,愚蠢地凝视着,无精打采地呆在伊甸园的花丛中。上帝陷入了沉思。思考的问题非常重大,把上帝拉进了梦乡。乌鸦笑着。他咬

19、着上帝唯一的儿子蠕虫,咬成蜿蜒扭动的两半。他把蠕虫的后半段塞入男人的体内,带伤的一端悬在外面。他把前半段向前地塞进女人的体内,前半段向深处爬行,然后向上爬着,并从女人的眼里向外探望,叫唤后半段快点过来接合,快一点哪!因为实在痛苦。男人醒了,身体被拖曳着穿过草地。女人醒了,看见他正在过来。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帝继续睡着。乌鸦继续笑着。情歌他爱她,她也爱他他的亲吻吮吸出她的整个过去和未来,或是想这样他没有别的欲望她咬他啃他吮他她要他整个儿进入她平安、确切,直至永远他们的喘息振翅飞进窗帘她的眼睛什么也不想放过她的目光铁钉般盯住他的手他的腕他的肘他紧抓住她的手,不让生命将她脱离那个时刻他希望时

20、间不再流动他希望倒下的双臂将她环抱从那一刻的边缘坠入虚无或永恒或任何什么她的搂抱是巨大的挤压将他压进她的骨头他的微笑是蜘蛛的叮咬他就这么躺着,直到她感到饥饿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只占领的军队她的微笑是谋杀者的企图她的目光是复仇的枪弹短剑她的每一瞥都是嘴角里心怀叵测的幽灵他的轻语是个写个没完的律师他的爱抚是流浪汉最后的希望她的爱情游戏是铁索的碾磨而他们低沉的喊叫爬过地板象头野兽拖着巨大的罗网他的诺言是外科医生的口罩她的诺言揭下了他的头盖骨她要它做一枚别针他的誓言吸尽了她的元气他教她编织情结她的誓言将他的眼睛放进她秘密抽屉深处的甲醛溶液他们的尖叫扎进墙壁他们的头分离,入睡,象切成两半的西瓜,但爱是不会

21、停止的他们在相互的纠缠的睡眠中交换手臂的大腿他们在梦中占领彼此的大脑黎明,他们戴着彼此的面孔。遗物我在海边捡到这块颚骨那里,海蟹,角鲨,被细浪击碎,抛起,半小时后碎成粉末一切又重新开始。海水很凉:漆黑的海底不讲究友谊:没有轻触,只有捕捉和吞噬。那些颚,在吃饱吞足或者松开紧张的欲望以前,就滑下另一些颚;只剩下光骨。颚吞吃,被吞吃,然后颚骨冲上沙滩:这是大海的成就;还有贝壳,脊椎骨,利爪,甲壳,头骨,海中的岁月吃掉它的全部,变强壮,吐出这些不消化的,欲望的帆桅,自海面上沉落。什么也不会在海里兴盛。这些弯弯的颚骨没有笑而是牙关紧咬,现在成为一座纪念碑。神学(杨子译,下同)不,蛇没有诱引夏娃去吃苹果。

22、很简单一切只是以讹传讹。亚当吃了苹果。夏娃吃了亚当。蛇吞掉夏娃。这是黑暗的肠胃。同时,那蛇在乐园睡了一觉消化完腹中的美餐窃笑着听见上帝大发雷霆。水怎样开始演奏水想活着它走向太阳它又哭着回来水想活着它走向树木它们燃烧它又哭着回来它们腐朽了它哭着回来水想活着它走向鲜花鲜花皱皱巴巴它又哭着回来水想活着它走进子宫它碰见血它哭着回来它走进子宫它碰见刀子它哭着回来它走进子宫它碰见蛆虫和腐烂它哭着回来它想去死它走向时间它穿过石头的门它哭着回来它穿越所有的空间去寻找空虚它哭着回来直到泪水流尽它在万物的底部躺下彻底疲惫 彻底干净乌德乌我是什么?在这儿嗅着,掀开树叶追随空气中一个模糊的污点来到河边我下水。我是什么

23、,劈开水的透明的纹理向上打量我看见头顶上倒悬的河床异常清澈我在这半空中干什么?为什么我发现这只蛙如此有趣当我透视它最隐秘的内部并把它占为己有?这些杂草认识我?互相叫着我的名字它们见过我吗?我在它们的世界里合适吗?我似乎与大地分开没有了根但碰巧又什么都没有丧失我没有一根线把自己栓在任何东西上我可以去任何地方这个地方的自由好象已经交给了我那么我是什么?从这腐朽的树桩上掰下一块树皮无法让我欢乐它毫无用处所以我一定要收拾它奇怪的是这么做纯属巧合但我将被称做什么我是至高无上的吗我有一个主子吗我是什么形状我是什么形状我是庞大的吗如果我走向这条路的尽头穿过这些树再穿过这些树直到筋疲力竭那是一个逼近的东西暂时

24、地围住了我假如我还坐在这里每一样东西会怎样停下来观望我我想我是绝对的中心但也仅此而已而它是什么根根根根而这儿又是水真奇怪但我将继续寻找雪花现在地球紧紧抽缩裹住老鼠愚钝的越冬的心脏。鼬鼠和乌鸦,仿佛铜铸的模型,疯疯癫癫地同其他死亡在外面的黑暗中游荡,她,也在追逐着自己的末日,冷酷得象这个月的星辰,惨白的脑袋重如金属。卡夫卡(彭予译,下同)他是一只猫头鹰他是一只猫头鹰,“人”字刺在断翅下的掖窝(他被耀眼的光墙照晕,坠落在这里)刺在地板上抽搐的巨影的断翅下。他是一个裹在绝望的羽毛中的人。叶谁杀害了落叶?我,苹果说,是我杀害了它们,我胖得象一枚炸弹或炮弹。我杀害了绿叶。谁瞧着它们落下?我,梨儿说,它们

25、将离去,人们将指指点点的观赏我的裸体。我瞧着它们落下。谁将接住它们的血?我,我,我,南瓜说。我会喝得肥胖滚圆,得手推车运送。我将接住它们的血。谁将为它们缝制寿衣?我,燕子说,我在收拾线轴远行前还有足够的时间。我将为它们缝制寿衣。谁将为它们挖掘坟墓?我,河流说,借乌云的神力我将用洪水冲出一个棕色的深坑。我将为它们挖掘坟墓。谁将做殡葬牧师?我,乌鸦说,人所共知,我对圣经颇有研究。我将做殡葬牧师。谁将做殡仪人?我,秋风说,我将在草丛中哀鸣,吹得人们苍白、发冷。我将做殡仪人。谁将抬棺送葬?我,夕阳说,全世界都会哭着看我埋葬绿叶。我将抬棺送葬。谁将唱一曲挽歌?我,拖拉机说,我将打开齿轮的金嗓,犁翻麦茬,

26、通过风门悲吟。我将唱一首挽歌。谁将敲响丧钟?我,知更鸟说,我十月里的啼叫将把噩耗告诉平静的花园。我将敲响丧钟。风笛曲(吴笛译)大海以空洞的嗓音哭叫着,对生存与死亡一视同仁,大概是对苍天的容貌厌烦了,经过了数以亿计的夜晚,没有睡眠,没有目的,没有自负。石头也一样象监禁在宇宙里的微粒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深黑的睡眠。或者偶尔意识到太阳的红点,然后幻想这是上帝的胎儿。风在石头上面猛烈地刮着,它不能同任何东西混合起来,就象石头瞎了的听觉。或者转过身去,仿佛石头的心中开始出现关于方向的幻想。喝着大海,吃着岩石,一棵树木努力造出绿叶一个老妇从空间落下,空间对于这些形式尚无准备。她继续悬挂着,因为她的心完全地走了

27、。分秒接着分秒,世纪接着世纪,没有停滞,也没有发展。这不是坏的变体,也不是实验。这是凝视着的天使通过的地方。这是所有的星辰致敬的地方。思想的狐狸(王央乐译)我想象这座午夜时的森林:有些什么别的东西在活动,除了钟的孤独以及这张移动着我的手指的白纸。我透过窗户看见没有星辰:有什么别的东西在临近,虽然深深藏在黑暗中却正在进入静寂。冰凉,轻微得象黑暗里的雪花,一双狐狸的鼻子触着细枝、嫩叶;一双眼睛帮着它活动,在这里又是这里,在这里,又是这里,雪地上的脚印在树丛间越来越近,一个瘸着的影子小心翼翼地迟疑在树桩边,一个空虚的身体大胆地来到,穿过空地,像一只眼睛,广阔深邃的碧绿颜色,闪闪发亮,全神贯注,来到干

28、它自己的事情,直至带着突然强烈炙热的狐狸气味它进入了头脑里黑暗的洞穴。窗外依然没有星辰,钟声滴答,纸上却已印下了文字。古霍兰,爱尔兰神话中的最大英雄。意大利著名民歌,叙述对故乡的思念。乌德乌,一种森林恶魔。死后的生命我能对你讲什么呢,你不知道死后有生命?你儿子的双眼有你斯拉夫和亚洲的内眦赘皮,这使我们很感不安,但会变成你的如此完美的眼睛,后来变成了湿润的宝石,最纯粹痛苦的最坚硬物质,那时他坐在高高的白椅子上,我喂着他吃。悲痛的大手挤着挤着他的湿脸巾。大手挤干他的泪水。但他的嘴巴背叛了你它接受了我这只脱离现实的手中的餐匙,这只从比你活得长的生命中伸出来的手。他的姐姐一天天长大了,因这创伤而显得苍

29、白,这个她见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的创伤,我每天给她穿蓝色布列塔上衣时敷裹它。夜里我躺在床上,醒在我的身体里,一个上了吊的人,我颈神经被连根拔起,连结我头盖与左肩的腱从肩头被扯断,缩成了一团结我幻想我的这个痛苦只有在我精神上用头颈吊在钩子上时才能解释清楚。我们这三个被生活丢弃的人在我们各自的小床上保持深沉的寂静。我们被一只只狼所安慰。在那二月和三月的月下,动物园靠近了。尽管在城市,却有狼安慰着我们。每夜两三次,它们唱着,令人毛骨悚然达数分钟之久。它们发现了我们所躺的地方。澳洲野犬和巴西狼与北美的一群灰狼一道提高嗓门嚎叫。狼用它们拖长的声音鼓舞我们。在它们为你嚎口兆和向我们致哀中,它们伤害我们,缠住我们,它们狼化我们,使我们发出狼声。我们躺在你的死亡里,在已落的雪中,正飘的雪下。当我的身体沉入这民间故事里时,故事里的狼正在森林里为两个婴儿歌唱,他们在睡梦中变成了孤儿,睡在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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