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人成与道德叙事.docx

1、天生人成与道德叙事“天生人成”与道德叙事 中国的叙事理论形成于先秦时期。作为集百家大成的荀子，他的叙事理论生发于“天生人成”的基本原则之中，其“征圣”、“宗经”、“明道”的理论观点以及在成相与赋的文学创作中，无不透射出道德叙事的特点，在中国的叙事传统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荀子；天生人成；道德叙事 【中图分类号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18x(20i0)01-0048-05 刘延福(1982-)，男，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论与美学。(山东济南 250014) 中国文学中的叙事传统源远流长，早在文字产生以前，中国的先民就曾以结绳、刻契、图画、

2、神话传说等途径传递并记载各种各样的信息。待到仓颉造字、文字记事，圣哲先人便开始通过著述立说、游说布道等方式记述圣人言行、宣讲王道圣迹。在孔、孟、荀儒家传统中，夫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虽然“述而不作”但却删诗、书，订礼、乐，制春秋，赞周易，融铸六经、综述经籍；孟子师法孔子，主性善、法先王，发扬儒道、著书立说，以“亚圣”之名而名垂千古；荀子则是先秦儒家的集大成者，郭沫若说他“不仅集了儒家的大成，而且可以说是集了百家的大成的”，他的“征圣”、“宗经”、“明道”思想对后世的文学观影响深远。百家争鸣的诸子散文使中国的先秦时期与西方的古希腊时期并称为世界历史上的“轴心时代”，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建构的主

3、要时期。诸子文章虽然与以叙述为主的左传等历史典籍有很大的区别，然而，他们“善于引譬设喻，这些喻理于形之言或由夫子直言，或借文中其他人物之口说出，因此，即使是那些专论体的文章，仍然具有一定的讲故事色彩”，其所体现的叙事理论与叙事方法也应当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荀子一书不仅“其言堪称醇熟圆厚、缜密周详，其文体亦标志着先秦论说文的成熟”。为了说明一个道理或论点，荀子常常运用各种历史典故与事实来加以证实，其中所体现的道德叙事理论在中国的叙事传统中极具代表性。 一、“天生人成”荀子叙事观的理论出发点与落脚点 新儒家的代表人物牟宗三认为：“天生人成”思想是“荀子之基本原则。“天生人成”一词是从荀子书中文句概

4、括得来的。荀子说： 天地者，生之始也；礼义者。治之始也。(王 制) 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性伪合而 天下治。天能生物，不能辨物也；地能载人，不能治 人也；宇中万物、生人之属，待圣人然后分也。(礼 论 天地是万物生存的根本依托与前提，有天地才能有各种生命。然而，天地能生长万物、承载人类，但却不能分辨事物、治理人类。世间的一切只有通过圣人制定的礼法才能得以合理的分辨与安排。所以，荀子说的“天地生之，圣人成之”(富国)、“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王制)，即是“天生人成”。 荀子的“天生人成”之原则说明，天、地、人三者之间是一种“参”的关系。“参”古同“叁”，也就是“三”的大写。荀子说：“

5、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天论)天有四时寒暑的变化，地有生物矿藏的物质，人能善用天时地财能力，“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天论)因此，天、地、人是一种相对独立而为“三”的关系，我们应该“明于天人之分”，通晓天与人的不同功能与职分，充分发挥人在天地中的地位与作用，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以避免像庄子一样“蔽于天而不知人”(解蔽)。 “天生人成”是荀子的基本原则，是荀学理论的出发点与落脚点，荀子一书所提出的理论观点都是在这一原则的指导下产生的：“天生人成”的理论重点在“人成”。天地的运行是客观的自然现象，他与人世间的治乱兴衰并无

6、直接的关系。这里所说的“天”是客观的存在物，是自然意义上的天，它不再像孔孟所说的一样均有“人格”的含义。由此，荀子提出了著名的“天人之分”的观点；天既然不是“人格天”，它便不能决定人世间的道德与非道德的行为。人作为自然的产物，其“性”便是自然的，不存在像孟子所说的有“不忍人之心”与“恻隐之心”等先天的道德感与责任感，而只有诸如好利、疾恶，有耳目之欲、好声色等不当的自然欲求。如果任由这些行为发展下去，会导致“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的现象发生。由此。荀子提出了著名的“性恶”说，即人性是恶的，必须通过外在的努力而得到矫正，因此荀子极其重视人的主观能动性“伪”。由于礼乐等是圣人创制用以矫正人性的，是“化

7、性起伪”工具，所以荀子提出了他的礼论与乐论。同样，荀子的叙事理论也是从其“天生人成”这一原则下产生的。荀子注重“人成”思想，他希望通过人为的努力，“伪”以达到“性伪合”、“化性起伪”的目的，而古圣先贤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是人们达成“化性起伪”目标的最好模板。“圣人者，道之极也。”(礼论)圣贤是最好的体道者与弘道者，他们在人类文化的形成过程中具有绝对的重要性。圣贤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体现着理想的道德规范。因此，荀子非常重视对他们的历史活动的记述与引用，借各种历史经验以感发心志、教导世民，希望通过讲述圣贤的言行事迹以“化成天下”，这就决定着荀子的叙事理论具有道德叙事的理论特质。 二、道德叙事荀子

8、叙事观的理论归宿 道德叙事本是教育学中的概念，其意是说叙事者通过口头或文字的方式，借助于对看似平凡而又蕴涵深意的具体事物的描述或者是对寓言、神话、历史典故等事件的叙述，从而发掘出其中所蕴含的深刻的道德思想和价值观念，促使受教育者的道德水准与价值追求得到提高与完善。中国的道德叙事历史久远，从远古的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到当代的小说、诗歌，无不显示着道德叙事的传统。特别是中国传统的儒家学说，在强烈历史意识的洗礼下，他们为了证立其说、发扬德治的传统，常常借助各种历史事件就事说理，将各种抽象的伦理学或道德命题用历史人物、历史事迹、寓言故事等加以证明，从而增强其学说的可信性，正如清儒章学诚所言：“古人未尝离

9、事而言理。”孔子以继承周文为己任，所以他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盂子秉承方严不荀的儒学立场，极力推崇“唐、虞、三代之德”。荀子更是尊崇三代之治：“道过三代谓之荡，法二后王谓之不雅。”(王制)他们正是从对各种历史经验的尊崇中借事言理的。 “德”的概念由来已久。周书中就强调天予要敬德、用德，召诰中则有“其惟王位在德元”的说法。先秦儒家进一步把这种“德”的观念推广到个人修养与政治领域中去，把道德原则上升为基本的人格修养原则与政治原则。荀子生当战国末世，人心险诈、世道日衰。他真切地体会到道德缺失在社会中的弊端，提出了著名的“性恶”说，希望通过“化性起伪”的方法促使人们 “积善成圣”，重

10、拾遗失的道德生命。为了达到这种成德之教的目的，荀子把三代圣王及君主贤相、圣人君子的言行事迹加以整理与论述，以道德为本位，将道德说教投射到对这些历史事件、寓言故事的解说中，使其叙事体现了鲜明的道德叙事特征。 (一)荀子“明道”思想中的道德叙事 “天生人成”思想的关键在“人”，因此荀子在论述“道”的时候以“人道”为本。他说：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儒效)“道”不是天道，也不是地道，而是人之道，是君子之所道。牟宗三在讲述荀子之“道”的时候说：“荀子之道即人之所以道，君子之所道。亦即君道。君道即能群之道，即治道。故此道即人文化成之礼义之统也。以此治人、治性、治天此即天生

11、人成义。”“道”不是形上的本体，而是由人文化成而来、为实现人文化成而立的道德修养与社会政治的客观规范。荀子依靠礼义之道来治性、治人、治天，因此这种礼义之统在整个人文世界形成与发展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为了说明这种作用，也为了劝诫君王采纳并实现这种“礼义之统”的目标，荀子常常以各种历史事实加以说明证实。例如，荀子在王霸篇中比较了“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的治国方略，然后举了汤、武等人的例子加以对比说明，汤、武是以礼义之道治国的，因此他们能够凭借只有方圆百里的亳、部两地便统一了天下，使各路诸侯俯首称臣；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阊、越王勾践等人虽然没有像汤、武一样高尚的德义，但却

12、能够取信于天下，所以能够暂时称霸中原；而从来不讲求礼义之道的齐闵王以及辅佐他的薛公，虽然有时也可以无往不利，但最后终落得个身死国亡的下场。荀子以这些历史人物的事迹来讽谏国君一定要以德治国、以礼义之道治国，凭借权谋暴政只会国破人亡。在君道篇中，荀子还以“楚庄王好细腰”的典故来说明国君好礼义在一国中的表率作用。荀子认为：君主就好像日晷，人民就好像影子，只有日晷正影子才能正；君主好像盛水的盘子和盂，盘圆则水圆，孟方则水方；君主喜好射箭，臣子就特别讲究射箭技术；楚庄王喜欢腰细的臣子，因此出国朝中常有饿着肚子的人。所以说君主一定要修养自己的德行，只有这样，下面的臣子才能上行下效，而这就是最好的治国方法。

13、 (二)荀子“宗经”思想中的道德叙事 被统称为“六经”的六部经典诗、书、礼、乐易、春秋，大抵是在春秋以前逐渐形成的文献。这些文献在不断流传、点校、整理的过程中，逐渐成为我国历史文化中的典范。中华文化以经典为宗的历史非常悠久，左传中就记载着“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的说法；孔子“述而不作”，融铸六经、宣扬微旨，孟子“序诗、书，述仲尼之意”。荀子在经学史上是最具传经之功绩的。清儒汪中认为：“六艺之传，赖以不绝者，荀卿也。”特别是荀子将诗、书、礼、乐、春秋五部经典并置在一起，并说明了此“五经”的风格特征，这在中国经学史上尚属首次荀子说：“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

14、，在天地之间者毕矣。”(劝学)。 荀子的宗经思想，不仅体现在其对诗、书等典籍的推崇与传授上，他常常转引经典典籍中的各种历史故事与历史事件以证明某种道德命题。例如，在成相篇中，荀子引用尚书?禹贾中大禹治水的故事来说明古代圣王鞠躬尽瘁、尚贤爱德的高尚品行，荀子以“弹诃”的说唱形式将大禹躬亲为民的高尚德行讲唱了出来，意在说明君主要以此为学习的榜样，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与治国才能。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符合其道德教育的目的，荀子在征引这些典籍故事的时候甚至歪曲其在经典中的原本意义，“断章取义”。比如，不荀篇引用了诗经中小雅?鱼丽的诗句“物其有矣，惟其时矣”来说明“唯其当之为贵”，即君子为人处世要符合时宜、

15、准确恰当。荀子引用历史事件以明道的方式显然是“断章取义”的，是将君子的道德修养标准强加到与之无关的历史事件中去的，是一种明显的以道德命题来歪曲经典原义的做法。 (三)荀子“征圣”思想中的道德叙事 荀子将不同的人格等级划分为士、君子、圣人三等，在他看来，圣人是人格的最高等级，是可与天地并立的“道之管”，是最高的体道者和道德占有者。“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归是矣。”(儒效)因此，荀子认为人的最高目标是学为圣人：“学恶乎始?恶乎终?日：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劝学)他极为推崇与重视圣人的言行事迹。主张“以圣王为师”、“以圣王之制为法”(解蔽)，这就是他的“征圣”思想。荀子之所以主张“征圣”，以圣王的言行为指引人们明道修善的法则，是因为圣王拥有高尚的道德修养。荀子说：“积善而全尽谓之圣人。”(儒效)“积善”也就是要不断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全尽”则是要求“全之粹之”，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荀子常常以圣人的事迹来激励人们，教导人们学习礼义、积善成德。如，劝学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