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其人兼论助皇太子潜谋大事by王思治.docx

1、索额图其人兼论助皇太子潜谋大事by王思治索额图其人兼论助皇太子“潜谋大事” 王思治 索额图是康熙朝的重臣，姓赫舍里氏，满洲正黄旗人。他一生经历了康熙四十二年以前的重大历史事件，并多为关键人物。其政治生涯大起大落，由“辅弼重臣”嬗变为“本朝(清朝)第一罪人”，而影响所及虽身后仍波涛汹涌，因而有皇位继承制度之巨变。本文拟举其要者评说其人。 (一)索额图之发迹 索额图是索尼第三子(清史稿本传谓“第二子”，误)(1)，出身子贵胄之家，初任侍卫，由三等升一等。其父索尼历事太祖、太宗、世祖三朝，为清开国勋臣。索尼足智多谋，“商议大事，无出索尼者。”（2）顺治帝福临崩逝时，皇三子玄烨嗣位，年仅八岁，是为康熙

2、帝。幼君嗣位，顺治帝遗命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政四大臣。索尼虽居辅政大臣之首，但因年老多病，且恶苏克萨哈，（3）遇事多支持鳌拜，鳌拜由是专横擅权。康熙六年(1667年)二月，索尼上书云“世祖章皇帝(顺治帝)亦十四岁亲政，今上年德相符”，奏请亲政。六月，索尼病故。七月初七日，康熙“躬亲大政”（4）。康熙虽亲政，然辅臣鳌拜专权跋扈如前，肆意诛杀大臣，欺凌幼君。康熙深感鳌拜欺朕专权，恣意妄为”，（5）决意清除鳌拜及其党羽。然而，鳌拜党羽遍布内外，少年皇帝颇为孤立，乾嘉时人姚元之说：“以权势薰灼之鳌拜，使当日令外廷拿问，恐不免激生事端”。（6）形势之严峻于此可见。欲除鳌拜，非一旨明发上谕所能

3、济事，康熙乃以奕棋故召相国索额图入谋划(索额图当时任侍卫)。”（7）索额图与康熙密计用青壮小内监习布库(摔跤角力)，俟鳌拜上朝不备时擒拿，“声色不动而除巨慝。”清除鳌拜及其同党后，康熙才真正掌握实权，而索额图实为首功，谕索额图曰，“卿首膺机密之重，素著辅弼之猷”，（8）因之深受信任和倚重，从此开始飞黄腾达。康熙八年五月，将鳌拜拘禁，其同党大学士班布尔善被诛，授索额图国史院大学士。康熙九年十月，改内三院为内阁，索额图为保和殿大学士，任纂修清世祖实录总裁官，十一年告成，加太子太保。仅三几年时间，索额图便由侍卫跃居高位，其升迁之速，罕与其匹，盖因参与除鳌拜之机密而膺首功之故。 (二)贪纵结党 索额图

4、人阁柄政，青云得志，然其政治见识却不及。 时三藩坐大，云南吴三桂尤骄纵。康熙深以为忧，日夜难安，他说：“朕自听政以来，以三藩及河务、漕运为三大事，夙夜廑念，曾书而悬之宫中柱上”（9）又说：“朕自少时以三藩势焰曰炽，不可不撤。”（10）“朕以三藩俱握兵柄，恐日久滋蔓，酿成不测，故决意撤回”（11）。康熙十二年(1673年)三月，尚可喜因年老请归辽东，以其子尚之信嗣封留镇广东。康熙不允，趁此令其撤藩。吴三桂、耿精忠获悉后，于七月间分别上书请撤藩，以试探康熙旨意。康熙下廷臣议，诸王大臣慑于吴三桂兵威，皆主勿撤，唯有户部尚书米思翰、兵部尚书明珠、刑部尚书莫洛等三入主张徒藩，以两议上奏，恭请圣裁，诏从明

5、珠等议。康熙说：“三桂等蓄谋久，不早除之，将养痈成患。今日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先发。”（12）遂下诏撤藩，三桂果反，举朝震动，人言汹汹，“诸臣中有一闻变，便遣妻子回原籍者，”（13）众人争咎建议撤藩之人，索额图尤激烈，认为撤藩激变，请诛倡盲诸臣，以谢三桂。康熙勿许，曰：“欲迁徙吴三桂者朕之意也，他人何涉?索额图甚惧而退。”(康熙起居注第1952页)三藩之乱平定后，康熙说。“吴逆倡乱，有谓撤藩所致，请诛建议之人者，朕若从之，皆含冤泉壤矣”。（14）在撤藩问题上，索额图不能称旨，与康熙相悖，在有关上谕中已隐含责让之意，然并未另眼看待，宠信未衰，康熙偶感风寒，不能御门听政时，命“启奏本章俱送大学士

6、索额图等”。（15）索额图权势日盛，在内阁办事专横。康熙十六年(1677年)，侍读学士顾八代传旨镇南将军莽依图进军广西，击三桂军，留营随征，建树颇多。十八年(1679年)，京察，翰林院掌院学士拉萨里、叶方蔼以“政勤才长”注考。索额图擅自改注“浮躁”。清制，“浮躁”例应降调。将军莽依图上疏，称顾八代“竭诚奋勉，三年来运筹决胜，动合机宜。”（16）并请委以副都统，参赞军务，顾八代之委曲始得白。 索额图兄噶布喇之女是康熙帝皇后(孝诚仁皇后)，康熙十三年生太子允。索额图是太子外叔祖叔父，且因出身名门贵族，为人倨傲，贪纵日甚。时明珠因主张撤藩，合康熙意，又竭力翼赞平藩，顾受器重，康熙十六年，授武英殿大学

7、士，入阁办事。明珠亦是一好弄权之人，与索额图同柄朝政，二人因撤藩主张不同，早有夙怨，因而相互倾轧，各结党羽。索额图自恃尊贵，盛气凌人，有不附已者辄加排斥，人多畏之，独与李光地友善。明珠则表面谦和，“轻财好施，以招来新进，异己者以阴谋谄之，与徐乾学相结。”（17）二人各于新老官僚中树己势力。索额图善事太子，明珠则反之，太子傅汤斌等多人被排击。康熙“遇汤斌不薄，而怨讪不休”，只因“明珠、(余)柱国辈嫉汤斌甚，微上(康熙)厚斌，斌祸且不测。（18）而李光地推荐的日讲起居注官德格勒，善卜。时天旱不雨，康熙命德格勒卜，康熙问所卜之义，德格勒奏：“泽上于天，将降矣!而卦义五阳决一阴小人居鼎铉，决去之，即雨

8、。”康熙闻言不胜惊愕，说“安有小人居鼎铉(铉为贯鼎耳用以扛鼎之木，鼎铉即杠鼎)?”（19）侍读学士“职在机密之地”，德格勒遂以明珠作答。索额图、明珠二人结党相倾，康熙有所觉察，曾召索额图等至乾清门，历数朋党之祸康熙说：“人臣服官，惟当靖共匪懈，一意奉公，如或分立门户，私植党与，始而蠹国害政，终必祸 及家身。历观前代，莫不皆然。在结纳植党者，形迹诡密，人亦难指摘，然背公 营私，人必知之。凡论人议事之间，必以异同为是非，爱憎毁誉，公论难容，国法莫逭。百尔臣工，理宜痛戒。”（20）康熙十八年(1679年)七月，京师地震，民房多有倒塌。左都御史魏象枢上书陈索额图怙权贪纵，请皇帝严加谴责，以回“天意”。

9、康熙召索额图及诸大臣，命明珠传旨：“今朕躬力图修省。尔各官亦宜洗涤肺肠，公忠自矢，痛改前非。”“且尔等自被任以来，家资颇已饶裕，今见所行，愈加贪黩，习以为常”，倘若再犯，“国法俱在，决不宽贷”（21)。又御书“节制谨度”赐索额图（22），对其贪纵示以戒饬。康熙对索额图之结党与贪纵一再警告，而“吴三桂之乱，索额图时参谋议，从未发一善策”，(康熙起居注第1994页)又无功绩可言。索额图已知“圣意”所在。翌年(康熙十九年)八月，以病请解大学士任，康熙立即允准，其实是因贪纵革退。“命于内大臣处上朝”，寻授议政大臣。 索额图既罢阁，然其骄纵之习不改，康熙乃加以惩创。 索额图弟心裕袭父爵一等伯，任銮仪使，

10、贵胄子弟素行懒惰，居然屡屡空班失职。康熙命索额图议处。索额图拟罚俸一年。其弟法保袭父爵一等公，任内大臣。也因懒惰革职，仍然我行我素，索额图纵容法保，不加训戒，康熙借此对索额图严加训斥。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三月，谕议政王大臣曰：“且索额图巨富，通国莫及。朕以其骄纵，时加戒饬，并不悛改，在朝诸大臣，无不惧之者。”（23）命严加议处。索额图被革去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仍留佐领，其弟二人亦受到惩处。索额图因贪纵骄横被革退，然而不久又复起用，看来这与其参与擒拿鳌拜的机密，又为皇太子外叔祖父不无关系。 (三)尼布楚谈判首席钦差大臣 索额图闲居两年半后，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八月，授为领侍

11、卫内大臣。清制重领侍卫内大臣，官一品。其时，清政府正在黑龙江流域反击沙皇俄国的入侵。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五月，清军进兵雅克萨，驱除入侵者，经过激战，沙俄阿尔巴津(雅克萨)守将托尔布津投降，宣誓决不重来雅克萨。然而。当清军一撤退，俄国人立即撕毁誓言，复来雅克萨，重建雅克萨城，并大大加强城防、火力，储备大量粮食物资，以利长期固守。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五月，清军进行了收复中国领土的第二次雅克萨之战，面对坚城，决定筑长围困之。康熙致函沙皇(由来京的荷兰使臣转致，并分路致送俄国)，希望沙皇令俄军撤离中国领土，划定两国疆界，“永相和好”（25）。雅克萨被围数月，守军绝大部分伤亡病殁，危城旦夕之

12、下，这时俄国政府接受清政府举行谈判的倡议，派以戈洛文为全权大使的代表团，与中国政府代表团举行谈判。 中俄双方第一次谈判的地点在色楞斯克。康熙任命索额图、佟国纲为钦差大臣，索额图居首，佟国纲次之。使团成员有左副都御史马齐，护军统领马喇，都统部坦，兵部督捕侍部张鹏翮，兵科给事中陈世安等。耶稣会士法国人张诚，意大利人徐日升担任翻译。中国使团起程的前一天，康熙在“接见两位钦差大臣和他们的随员时，他和国舅(佟国纲)、索三老爷(索额图)和马老爷(马齐)进行了秘密的谈话。”（26）商议有关谈判事宜，确定方针，“上谕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等曰。黑龙江之地，最为扼要朕以为尼布潮(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及通此

13、江之一河一溪，皆我所属之地，不可稍弃之于鄂罗斯。”同时应索还逃人，“否则，尔等即还，不便与被议和矣。”（27)赐索额图望远镜一架(以后要归还)，御马、宝剑及衣物。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五月二日，中国使团起程，出德胜门，经内蒙、喀尔喀蒙古，前往色楞斯克。在德胜门外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十四岁的皇太子允礽前往送行。以索额图为首的使团成员和官兵列队迎接太子，“索三老爷背后一面金线织锦画帝国幡龙的大旗”迎风招展，众人遥对皇宫行三跪九叩大礼，向皇帝辞行，然后北上。由于人马众多，又需穿行沙碛，为就水草之地，使团分为相距不远的三路行进。 正当使团北进之时，塞北大漠风云突变。六月初，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汗噶尔丹

14、率三万骑越杭爱山，分路突击喀尔喀蒙古左翼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及宗教领袖哲卜尊丹巴。铁骑狂飚，席卷漠北。土谢图汗之子噶尔旦台吉于特木尔地方迎战噶尔丹，大败，土谢图汗部众被击溃，仓惶南奔，请求清政府保护与支援。六月初八日，使团进入车臣汗境内七百余里的克勒阿祭拉漠，遇到了南奔的喀尔喀部众、牧民，狼狈至极。使团成员张鹏翮记载：“溃卒满山谷，行五昼夜不绝。”“询之喀尔喀与喀诺德(厄鲁特)战败，而部落各奔”。（28）使团随员钱良择说：“徙者蚁聚蜂屯，其色惊惶。”初九日，噶尔噶(喀尔喀)国人追随驼马，络绎而南，不下数万，奔忙倥偬，若有蹑其后者。”（29）使团翻译张诚说：“路上遇到很多喀尔喀鞑靼人携带家眷和牲畜逃

15、难。厄鲁特入侵使他们非常惊慌。”（30）情况紧急，索额图决定分路行进的各路迅速向自己集中，驰奏皇帝，以候谕旨。时使团成员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先行已至土拉，他是去告知喀尔喀清政府使团将通过该地区前往色楞斯克与俄国人谈判。阿喇尼飞驰向皇帝告变，疏云：“噶尔丹率兵掠厄尔德尼沼居民，喀尔喀通国，各弃其庐帐器物马驼牛羊。纷纷南窜，昼夜不绝。”（31）侍卫阿南达奉命前往吊唁车臣汗伊尔登阿拉卜坦之丧，也急驰返京告变。土谢图汗与其弟喀尔喀蒙古宗教领袖哲卜尊丹巴的求援告急奏章也随后飞至，康熙鉴于事态严重，下令沿苏尼特一带紧急布防，严加戒备，同时命令使团迅速撤回内蒙境内，由索额图等写信通知俄方，说明使团不能如期前往色

16、楞斯克的缘故，并商定另选谈判时间和地点。由索额图署名的信的内容如下：“我们已深入喀尔喀人的领地。我们发现喀尔喀人正与厄鲁特人交战。由于我们这次旅行完全是为了会见您(戈洛文)，所以按照您们的使节斯捷潘的要求，我们来此仅带很少的卫兵。但是，如果我们带着这样少的军队前往交战地点，战争双方中的一方可能要求我们的保护避难，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将难以决定怎么办。而且关于处理两国作战的分歧，我们没有得到我们皇上的旨意，因而如果我们主动去干涉，那将是不恰当的。因此，我们已经转回到我们的边界(按：指内蒙。张诚用“边界”是翻译不妥，应为汛界一一引者)，在那儿停留，同时我们给您发出这封快信，使您了解这一情况。在这一方

17、面如果您有什么建议或解决办法，您可以以书信告诉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之间的路途现在不可能通行，请约定时间和地点，对此，我们等着您的答复。”（32） 中国使团返回内蒙，康熙正出巡古北口外，传谕索额图乘快马前来驻地骅骝峪，佟国纲、马齐等随后前往，使团其他成员撤回北京。八月十四日，致送快信给戈洛文的信使返回，带回来戈洛文的复信，当晚翻译上奏。复信说，戈洛文本人：“整个冬天将继续留在边境地带”，希望“立即就打算召开这次会议的时间和地点向他发出通知。”（33）他将派代表前来北京。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四月，戈洛文派吉洛吉夫等到达北京，由索额图接待来使，双方商定谈判地点改在尼布楚。索额图通知俄使，中国使

18、团奉皇帝之命，将在二十天后起程前往尼布楚。 康熙二十八年四月二十六日，中国使团如期起程。由于改在尼布楚谈判，使团成员增加了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他率一千五百军队由黑龙江城(瑗珲)前往。为使团护卫。临行，索额图奏言：“尼布潮(尼布楚)、雅克萨既系我属所居之地，臣请如前议，以尼布潮为界，此内诸地皆归我朝。”康熙说：“今以尼布潮为界，则鄂罗斯遣使贸易，无硼之所，势难相通。尔等初议时，仍当以尼布潮的界，彼使者若恳求尼布潮，可即以额尔古纳河为界。”（34）使团第二次起程时，索额图请依前次议定的划界方案，康熙却决定将划界的最后方案定为以额尔古纳河为界，在领土上作了明显的让步。其所以如此，是因为北部形势与一年前

19、中国使团第一次出使时，发生了重大变化。噶尔丹在沙皇俄国支持下残破喀尔喀蒙古，康熙深知“噶尔丹者，赋性凶残，中怀狡诈，戕害其兄弟，兼并四部，蚕食邻封，其势日张，其志益侈。”（35）他指出：“此人力强志大，必将窥伺中原，不至殒命不止，岂容泛视，置之度外。”（36）由于沙俄的插手，噶尔丹民族分裂势力气焰嚣张，局势十分复杂。在北方和西北地区，康熙又面临着严重的挑战，国家统一与分袭的矛盾日益尖锐，大战迫在眉睫，康熙因之决定在领土上作一定的让步，以实现与俄国签订条约，划定疆界，这样既可集中力量对付噶尔丹，同时，也可以用签约后两国和好来约束俄国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支持噶尔丹。 索额图、佟国纲率领中国使团，经过四

20、十九天长途跋涉，于六月十五日抵达尼布楚。先期到达的萨布素迎接使团于石勒喀河(黑龙江上游)南岸扎营，与北岸的尼布楚城隔河相望。中国使团的各级官员拥有众多的家人、侍从、夫役、驼马，人员庞杂，尤其是奢纵成习的索额图更是如此。“索三老爷独自一人就有三百头骆驼，一千五百匹马，还有侍侯他的一百个家人。国舅(佟国纲)不少于三百匹马，一百五十头骆驼和八十个仆人。”（37）成千的驼马为其运送物资，上百的家人随侍左右，索额图之排场与豪奢确实惊人。“索额图巨富，通国莫及”，绝非虚语。中国使团到达尼布楚后，戈洛文才从乌的柏兴(色楞斯克)赶来。双方商定谈判在郊外的帐幕中举行，帐幕设在尼布楚城至河岸的中央，中国使团渡河后

21、前往帐幕，双方的距离相等。谈判时各方可带三百人卫队，卫士只准佩带刀剑，但俄国人口是心非，他们暗中藏有手榴弹（38）索额图和使团成员因缺乏外交经验，又由于“不敢相信俄国人太深”，对自身的安全全十分担心，于是命令留在渡船上的另外五百名士兵登岸。俄国人提出严重抗议，坚持五百士兵不得持械列阵靠近谈判帐幕。洛文派人于林中监视中国士兵，采取了严密的备战措施。谈判在外驰内张的气氛中开始。 七月初八、九日，中俄开始举行头两次谈判。富于外交经验的戈洛文先发制人，他指责中国政府“无端派兵侵犯沙皇陛下的国界”，“制造流血事件”，要求赔偿损失。（39）索额图列举俄国入侵入黑龙江、松花江烧杀掳掠的事实，予以驳斥，强调指

22、出尼布楚、雅克萨是中国领土。双方唇枪舌战，争辩激烈。戈洛文甚至质问中方是否要战争，以开战相威胁。索额图等严正声明，中国使团是奉皇帝之命，前来与俄使谈判划定疆界，签订永久和好条约；希望不再纠缠过去的纠纷，只谈边界，才使谈判回到主题上来。 戈洛文首先提出以黑龙江为界，江以北全归俄国。中方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方案，以勒拿河和贝加尔湖为中俄国界。双方又一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然而，在第二天的会议上，索额图便将康熙的谕旨和盘托出，从贝加尔湖一下退到额尔古纳河，把复杂的外交谈判当作是宣布“上谕”。他们如此简单从事，表明索额图等不懂外交与幼稚。戈洛文则不然。当中国使团提出这一划界方案后，他欣喜已极，尽管他奉有将

23、雅克萨归还中国的沙皇训令，但却坚决不同意中方的方案。索额图等商量了很久，因“上谕”不敢违，已无路可退，因而十分沮丧，只得声明除恪遵“上谕”外，已无话可说。如果俄方坚持自己的主张，那就只有散会，并清俄方将自己的主张写入散会声明，钦差大臣将转奏皇帝。同时，中方也将写出相应的声明。戈洛文见讹诈不成，提出以结雅河(精奇里江)为界，索额图等“相视而笑”，声称“他们已无话可说。”（40)戈洛文则声明决不接受以额尔古纳河为界。 七月初十曰，休会。双方转入会下磋商。中国使团开了一整天会，然后派翻译通知俄方，“他们只能遵照皇帝的明白谕旨，打算坚持不让边界。”再次要求写出散会声明（41）。戈洛文派代表来到中国使团

24、驻地，提议再举行一次会议。索额图出示了一张地图，将中方的边界划分指给俄方代表看，即以额尔古纳河为界。而俄方代表也出示了一张地图，仍坚持将雅克萨划归俄国。索额图等深感绝望，又召开会议，认为会下磋商不过是俄国人在进行欺诈，决定撤除中方帐幕，结束谈判。“谈完之后，钦差大臣怒气冲冲地令他们(俄方代表)回去。”（42）这时天色已晚，翌日清晨，戈洛文再次派代表前来，向索额图等说明：“钦差大臣认为沙皇陛下方面的全权大使似乎在进行种种欺诈。现派贵族和书吏，授命他们向钦差大臣宣布。大君主沙皇陛下为了与汗殿下(康熙)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与亲善，同意按照汗殿下的意旨，在阿尔巴金(雅克萨)之地划分边界。”（43）在谈判

25、即将破裂的前夕，戈洛文才亮出底牌。索额图等认为自己完成了皇上交付的使命，十分欣慰。以后的几天，是商量条约的细节，达成最后协议。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四日(1689年9月7日)，在距离尼布楚城五十俄丈的大帐幕里，签订了中俄尼布楚条约，以索额图为首的中国使团，依次在条约文本上签名。条约规定中俄两国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及外兴安岭为界，乌底河为待议地区（44）。二十六日，中国使团起程回国。使团回到北京后，“索额图等奏言。臣等抵尼布潮城，与鄂罗斯国使费要多罗额礼克谢(戈洛文)会议，彼初犹以尼布潮、雅克萨为所拓之地，固执争辩。臣等以鄂嫩(河)、尼布潮为我国所属毛明安部落旧址，雅克萨为我国虞人阿尔巴西等

26、故居，后为所窃踞，细述原委，开示之，于是费要多罗及鄂罗斯国人众，皆欢呼诚服，遂出其地图，议分界事宜，共相盟誓，永归和好”。（45）翌年，郎坦奉命于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口立界碑，镌满、汉、蒙、俄、拉丁文五种文字，又于国境线设立标志，每年派官兵巡边，并将巡边有关事宜通知俄方。 中俄尼布楚条约是清政府与外国签订的第一个正式条约。索额图达成了使命，但他所说戈洛文“欢呼诚服”则是对自己的溢美之词。条约基本上是平等的，中国政府在领土上作了一定的让步。条约明确划分了中俄东段边界，从而使这一地区保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 (四)遭贬斥到乞休 索额图从尼布楚回京不久，喀尔喀地区形势更趋紧张。康熙二十九年(1690

27、年)五月，理藩院尚书阿喇尼自科尔沁洮儿河奏报：“噶尔丹于五月初三日，率兵渡乌尔扎河将击昆都伦博硕克图、车臣汗及土谢图汗，其兵四营，号四万，实不过三万年耳。又将请兵于鄂罗斯，会攻喀尔喀。”（46）噶尔丹大军南下，康熙一面命科尔沁等王公率兵会同禁军赵阿喇尼处，同时，针对噶尔丹扬言请兵于俄国，在外交上立即采取行动。其时，俄使吉里古里、伊发尼奇等在北京。康熙召见索额图，说：尔曾至尼布楚，俄国人认识汝，可晓谕俄使：“噶尔丹迫于内乱，食尽无归，内向行劫，今乃扬盲会汝(俄罗斯)兵，同攻喀尔喀。喀尔喀已归顺本朝，倘误信其言，是负信誓(按：指尼布楚条约)而开兵端也”。并要求俄使“疾遣善驰者二人，归告尼布楚头目伊

28、凡，遍渝鄂罗斯之众”（47）索额图立即写好致尼布楚总督的函件，由张诚译成拉丁文。张诚写道；“我们应召赴内阁，将致尼布楚总督的函稿，从鞑靼文(满文)译成拉丁文。这封信由当初与俄国人签订和约的首席钦差大臣索额图署名。信内通知俄方，厄鲁特国王(噶尔丹)盟誓保持和好后，仓望退却。此间获悉厄鲁特国王向俄国求援，为此函达俄国，切勿堕入厄鲁特国王奸计，为他的败定所牵累。我将此倌由鞑靼文泽成拉丁文后，于次晨文给阁老。”（48）索额图会见俄使，递交了致尼布楚总督的信函，当天，由俄使派人驰驿先归。越三日，吉里古里等亦急回尼布楚这次外交行动，对阻止俄国人公然派兵支持噶尔丹起了作用，使他们有所顾忌。六月初，康熙派往噶

29、尔丹处的喇嘛商南多尔济奏至，他曾“见厄鲁特与俄罗斯使人同行，厄鲁特自言已请兵二万于俄罗斯矣。俄罗斯使曰：请则有之，允发则未也。”（49）但在噶尔丹军中的俄使却怂恿其扩大战乱，战火烧到了其兄弟，内蒙。 六月十四日，噶尔丹声言追击土谢图汗和哲卜尊丹巴，深入内蒙乌珠穆秦，大掠人畜。二十一日，与理藩院尚书阿喇尼战于乌尔会河，清军大败。噶尔丹因战胜清军更加嚣张，无所顾忌向南逼进。七月初二日，康熙任命其兄和硕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允提副之，率主力出古北口。命其弟和硕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康熙本人继福全之后，于十四日，出古北口，“躬近行间，便指示也。”索额图率内大臣阿密达、公苏努两军驰赴

30、巴林遏敌南进，前噶尔丹已越巴林至和尔图，又至乌珠穆秦。恭亲王常宁所率之右翼兵，“遇贼乌珠穆秦，战复不利，收军。”（50）噶尔丹再败安北大将军常宁，气焰更炽，声称“虽临以十万之众，亦何惧之有!?”。（51）这是噶尔丹一生军事生涯发展的顶点。时大将军福全驻军于土尔埂伊扎尔(今克什克腾旗与围场县交界的土力根河，又名四道河)，前有乌兰布通(蒙语，意为红山)，这里是出古北口赴巴林、乌珠穆秦必经之地，距北京七百里。噶尔丹逼近乌兰布通，康熙不幸染病，令各军统归福全指挥。清军分为三队两翼迎敌，索额图、明珠等与大将军福全亲督指挥全军，“视何处当应援，亲率兵赴之”(52)。八月初一日，清军于乌兰布通击溃噶尔丹军，

31、但福全等未能乘胜剿灭，致使噶尔丹逃去，廷议众人之罪，索额图罢议政，降四级留任。（53）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康熙再次亲征噶尔丹，率中路大军直趋克鲁伦河，重臣大将俱从征，索额图扈从。二月三十日，中路大军起行。西路军由大将军费扬古率领，约定两军于四月下旬会于土拉，夹击噶尔丹。四月初十日，康熙率中路军至科图地方，派出的侦探护军参领车克楚还奏，噶尔丹声称：“今领俄罗斯炮手鸟枪兵六万，再俟俄罗斯兵六万至，即顺克鲁伦河而下。”令科尔沁“著即为内应”。（54）并扬言：“若他们能打败满州人，他们就直接进军北京，若他们征服了皇朝，他们将伙分地盘。”（55）这一消息使“内大臣索额图、大学士伊桑阿大惊。”（

32、56）此时，西路军为风雪所阻，不能如期与中路军会师，中路军因之突前。皇帝所率的中路军虽有精兵约三万人，但是，倘若噶尔丹所说借俄罗斯兵六万属实(并无此事)，则其兵力将数倍于中路军。索额图惊惶失措，与伊桑河等奏请回銮，只令西路军进讨，这无异于使中路军脱身而置费扬古西路军于死地。康熙震怒，痛斥曰： “朕为一意前进，以剿灭噶尔丹为念。况尔大臣俱系情愿效力，告请从军之人，乃不奋勇前往，逡巡退后，朕必诛之。不知索额图、伊桑阿等视朕为何如人！且大将军费扬古兵，与朕约期夹击。今朕失约即还，则西路之兵不可问矣!”（57）康熙激愤怒甚，泪流满面。索额图等免冠叩首，说：“臣等真怯懦妄奏，死无地矣!”（58）索额图因临敌怯懦，逡巡退后，又一次受到申斥。五月初八日，中路军抵克鲁伦河。噶尔丹不战而西奔，与费扬古、孙思克率领的西路军血战于昭莫多，噶尔丹惨败，仅以身免。第二年(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康熙行兵宁夏，索额图扈从。三月，噶尔丹途穷道尽，饮药而死。叙从征诸臣功，索额图复原级。索额图在关键时刻，多违康熙之意，屡遭申斥，其人赋性倨傲，心意怏怏，康熙四十年(1701年)九月，借口年老乞休。 (五)“本朝第一罪人” 索额图乞休并非出自真意，故多怨言，事太子允礽愈谨，威吓众人，结党议论国事，很不安份。允礽于康熙十四年(1675年)十